第580章 手不軟

　　周易有雲：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棋局已經開始，棋子已經落下，下壹步該怎麽走，就要看對手怎麽落棋了。
　　“殺，殺，殺...”
　　福州衛所的訓練場上，站著上千名十三四歲，舉著竹槍在刺稻草人的少年。
　　這些人，都是被錦衣衛領養的孤兒，經過大浪淘沙式的訓練之後，他們有的會化身為暗探，有的偽裝成販夫走卒，有的則會直接加入衛所，為錦衣衛提供新鮮血液。
　　未來他們會成為什麽樣的人，取決於他們在訓練中的成績，每壹次集訓時，都有錦衣衛負責在旁邊觀察，記錄這些人在訓練中的表現，並留下批語。
　　王旭身穿黑色飛魚服，坐在主位上冷眼看著這壹切，不時舉起茶杯喝上壹口茶水。
　　在他身邊，衛所訓練營的主官馮千戶，寸步不離的守護左右。
　　如今，距離那封信被送出去，已經有五天時間了。
　　這五天中，馮鐘就像他說的那樣，根本沒有與外界聯系，反而頻頻向王旭表忠心，壹副要當從龍之臣的樣子。
　　倒是負責情報，嘴上說沒有靠山的錢千戶，這幾天的小動作著實不少，每天都要給很多人寫信，企圖在千戶的位置上更進壹步。
　　對於這種表裏不壹的人，王旭嘴上不說，心裏卻暗暗記了壹筆。
　　如果他能坐上鎮撫使的位置，錢千戶的位置就要挪壹下了，掌握情報這麽重要的工作，可不能交給跟自己不是壹條心的人。
　　“這批學生，總體素質不錯，卻沒有讓人耳目壹新的好苗子，真是可惜啊！”看了許久之後，王旭緩緩開口，給這批人打上了平庸的標簽。
　　校場上，少年們還在揮汗如雨的訓練，其中的幾個佼佼者，更是哼哼哈哈的賣力表現，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努力，在王旭眼中只是壹個笑話。
　　要是努力有用，哪會有七老八十的童生，古稀之齡都考不上秀才。
　　努力有用嗎，有用，但是在努力面前有個前提，妳得是天才，才能在努力之後出人頭地。
　　如果是庸人，抱歉，再努力，人也跑不過馬，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行的。
　　“開飯了，開飯了！”
　　上百名錦衣衛，擡著五十個大木桶走進校場，大聲喊著開飯的話。
　　嗚！！！
　　休息的號角聲傳出來，訓練中的少年們頓時歡呼雀躍，紛紛將手上的竹槍丟在稻草人腳下，壹窩蜂的向木桶處跑去。
　　“先喝湯，十分鐘後再開飯！”
　　有負責訓練工作的百戶，拿著皮鞭走進校場，大聲對周圍人命令道。
　　對於這種命令，少年們習以為常。
　　做了壹上午的訓練，大家都處於缺水狀態，直接狼吞虎咽的吃飯，很容易造成胃部損傷。
　　吃飯前，先喝幾口湯潤潤喉嚨，既能補充水分，又能放松下疲憊的身體，才不會人到中年就落下胃病。
　　“哇，紫菜湯，裏面還有海米，小蝦仁啊！”
　　“我這邊是雞蛋湯，裏面好多蛋花。”
　　十個木桶壹字排開，打開蓋子，陣陣清香撲面而來。
　　少年們端著木碗，排隊從木桶前壹壹走過，每人都會被盛上壹碗熱湯，樂得眾人眉開眼笑。
　　嘰裏咕嚕，很多人席地而坐，小口小口的喝著湯，壹口熱湯下去，仿佛訓練的疲憊壹掃而空，胃裏面暖暖的十分舒服。
　　喝了湯，又休息了十分鐘，很快到了吃飯時間。
　　五十個木桶，十個是湯，二十個是飯，二十個是菜。
　　與壹些電影裏，小說中，吃飯前先要自相殘殺，打贏了吃飯，打輸了餓肚子不同，真正的錦衣衛訓練中，是嚴禁同胞相殘的。
　　比如吃飯，大家壹百人壹組，抽簽決定順序，在按照順序排隊進行，以此來培養團體的概念。
　　團體中，如有私鬥，鞭二十，餓三天，嚴重了甚至會被處死。
　　為什麽會這樣，因為同胞相殘，壹旦埋下仇恨的種子就是壹輩子的事。
　　而錦衣衛是個整體，規矩森嚴，講究槍口壹致對外，對待同胞相殘的辦法只有壹個...殺。
　　“大人，下午有實戰節目，分別是壹對壹比武，五人壹組搏殺死刑犯，十人壹組團體對抗。”看著吃飯中的少年們，馮鐘小聲對王旭開口道。
　　王旭微微點頭，不允許自相殘殺，怎麽激發小錦衣衛的血氣。
　　答案就在於死刑犯，福州是個大州，每天都有無數死刑犯被六扇門逮捕，壹部分用於菜市口殺頭，壹部分成為錦衣衛衛所的消耗品。
　　類似這種殺人訓練，每個月都會進行壹二次，而在小錦衣衛們成年，即將脫離訓練營之時，還會派遣他們出去圍殺山賊，土匪，馬幫，通緝犯。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每壹個從訓練營中成長起來，並最終加入錦衣衛的少年，手上都有幾條人命，可不是沒見過血的娃娃兵。
　　“妳去安排吧。”王旭輕輕擺手，今天他正好沒什麽事做，看看錦衣衛的訓練也好。
　　嘩啦，嘩啦...
　　伴隨著鐵鏈晃動的聲音，數百位死刑犯，在錦衣衛的看押下被帶了上來。
　　這些人有的是土匪，有的是搶劫犯，有的是失手殺人被抓，有的是江洋大盜。
　　不管他們之前是什麽，如今都是錦衣衛的消耗品，活著的唯壹價值，就是充當小錦衣衛的磨刀石，鍛煉他們的氣血與膽量。
　　“大人，冤枉啊，我沒殺人，我是被人冤枉的啊！”
　　壹名臉色蠟黃的中年漢子，走著走著，噗通壹下跪在了地上，對著王旭的位置連連磕頭。
　　王旭不為所動，茶蓋壓在茶杯上，頭也不擡的繼續喝茶。
　　中年漢子壹看，叫的反而更大聲了，引得看押他的錦衣衛快步上來，對著他的腦袋就是壹棍子。
　　噗！！
　　大腦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結結實實的挨了壹棍，中年人的身體搖晃兩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看著被打的頭破血流，倒在地上還在喃喃自語的中年人，王旭含著壹口茶，漱了漱口，壹口吐在了地上。
　　“開始吧。”王旭臉色冷淡，或許中年人有壹家老小，或許他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可是這跟他有什麽關系。
　　作為壹個生長在現代社會，看到老太太摔倒都不敢去扶的新生代，王旭比魯迅筆下的國人還要麻木，還要冷漠。
　　現實生活中，咱們都是麻木不仁的，到了電影世界能變成聖母，那不是搞笑是什麽。
　　“開始！”
　　馮鐘壹聲令下，便有兩位錦衣衛走出來，壹個解開了壹名囚犯的枷鎖，壹個將六件兵器丟在了地上。
　　刀，劍，斧，棍，盾，槍...
　　六件兵器，每壹件都不壹樣，分散在雙方腳下。
　　錦衣衛推了推被卸去枷鎖的囚犯，開口道：“妳先選，壹會有五個小崽子跟妳打，殺了他們，妳就自由了！”
　　“真的？”囚犯是個山匪，壹臉的絡腮胡子，壹看就特野蠻。
　　對於他的問題，錦衣衛沒有回答，而是不耐煩的開口道：“快點。”
　　囚犯咽了口吐沫，不在說話，能不能活命就看今天了。
　　撿起壹把斧頭，拿在手中揮舞兩下，太重，對面雖然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可卻是錦衣衛培養的精英，弄不好壹會要有壹場苦戰，斧頭這種嚴重消耗體力的兵器不在首選。
　　挑來挑去，山匪最後選的是大刀，這個選擇在意料之內，也在情理之中。
　　“妳，妳，妳，妳，還有妳，出列！”山匪選好了兵器，錦衣衛從少年之中點出了五個人。
　　五個少年相視壹眼，也不等長官發話，輕車熟路的撿起武器，由壹位最壯碩的少年拿著盾牌擋在前面，其他人則手持兵器跟隨左右。
　　“像這種戰鬥，每個月我們都會舉辦兩次，別看這些小崽子年紀小，實際上已經頗通戰陣之道，尤其擅長五人壹組，或者十人壹組的圍殺，每個人手上都有幾條人命，殺的人可不比這些人少。”對峙中，馮鐘小聲開口，給王旭講解場中的情況。
　　王旭微微擡頭，輕聲道：“照妳這麽說，他們豈不是贏定了，那還打個什麽勁？”
　　馮鐘臉上帶笑，回答道：“戰鬥不是目的，目的是鍛煉他們的膽量，殺呀殺，殺習慣了，下手就不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