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七章 深藏功與名

　　“妳這孽障不好好待著，剛才跑哪去了？”
　　榮國府二房趙姨娘所居小院，見到滿臉春風的環三回來，趙姨娘壹把扯住這廝的耳朵，沒好氣問道。
　　“輕點輕點，這不是同窗都到書社了麽，我自然也得跟著去啊，不然以後還怎麽混？”
　　環三連聲討饒，急忙解釋道：“族裏要給我們這些新晉童生慶祝，老大特意提醒不要得意忘形！”
　　“怎麽，成童生就了不得啦，我就管不了妳這個孽障了？”
　　趙姨娘松手，沒好氣道：“妳老爺可是十分高興，記得好好表現……”
　　“知道了！”
　　環三態度十分敷衍，怎麽說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了，雖然年紀還小可已經成為童生，對於政二老爺真沒什麽好說的。
　　按老大的說法，政二老爺就是思想古板猶如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最好當泥菩薩供起來，能夠得些銀錢方面的好處，至於其他的那就別指望了。
　　“妳那是什麽態度，那可是妳老爺，還是府裏的當家人！”
　　趙姨娘柳眉倒豎怒斥道：“比起妳那老大強多了，別不知好歹拜錯了菩薩！”
　　“我知道！”
　　環三的態度依舊敷衍，見老娘又有發飆跡象，直接轉移話題道：“族裏打算在哪裏擺酒席啊？”
　　壹說起這個，趙姨娘頓時眉開眼笑，樂道：“怎麽的，也該在寧府那邊！”
　　說到這裏，她又繼續道：“還有，妳老爺也說了，府裏這邊等族裏的酒席擺完後，會擺幾桌算是私下慶祝？”
　　“老太太和太太會來麽？”
　　想起老大偶爾說過的話，環三鬼使神差問道：“怎麽說，我也是整個府裏，唯壹中了童生的人啊！”
　　自詡讀書人的政二老爺，悲劇的連童生都不是。
　　趙姨娘臉上喜氣洋洋的神色壹滯，沒好氣道：“妳小子做什麽春秋大夢呢，別說妳只是中了小小的童生，就算是秀才和舉人，甚至中了進士，老太太和太太都不會多看壹眼！”
　　說著說著，姣好的臉上滿是沮喪。
　　“那不就得了，老爺沒必要太過在意！”
　　環三壹臉不以為意，見趙姨娘有發飆跡象，急忙道：“我是說，用不著在府裏擺什麽酒席，直接在咱們的院子裏擺上壹席，就老爺和我們兩個不好麽？”
　　“這主意倒是不錯！”
　　“姨娘妳可不要坑兒子啊，寶二哥這次沒有參加童生試，怕是太太心裏不會痛快，要是咱們太過招搖的話，怕是兒子會被找機會收拾！”
　　“她敢，妳現在可是府裏唯壹的童生！”
　　“姨娘剛才不是也說了麽，就算兒子中了進士，太太都不會多看壹眼，又怎麽會在乎壹個小小童生？”
　　“妳個孽障，說這樣的話想氣死我不成？”
　　“沒沒沒，就是不想在府裏鬧得太過，最後甚至影響到了我之後的學習！”
　　“不是已經考中童生了麽，還學習什麽？”
　　“兒子還打算試壹試考秀才，老大說不要太過得意忘形，免得打斷了好不容易形成的良好學習習慣！”
　　“老大老大，妳個孽障不是已經考上童生了麽？”
　　說起這個，趙姨娘氣不打壹處來，怒道：“妳那老大可連下場都不敢，還有什麽資格教訓妳！”
　　“姨娘不要亂說！”
　　環三嚇了壹跳，急忙左右打量，見沒有引起院子裏小丫鬟的註意，這才松了口氣無奈道：“兒子這壹身讀書本事，就是老大指點而來，姨娘說他怎麽就沒資格了？”
　　“可妳那老大不是童生！”
　　趙姨娘雙手叉腰，壹臉不屑道：“現在妳們的身份地位不同了，用不著巴結這小子！”
　　環三哭笑不得，心道姨娘妳還真夠現實的。
　　“那是老大不想刺激鏈二嫂子！”
　　搖了搖頭，他沒好氣道：“還有老太太和太太，不然府裏壹下子出了兩個童生，而且還都是庶子，風頭完全壓過了寶二哥，以後還想好？”
　　“那是寶玉那小子沒用，妳這孽障擔心什麽？”
　　趙姨娘撇了撇嘴壹臉不屑，冷笑道：“妳那老大說的好聽，有本事也考個童生試試！”
　　“兒子擔心，以後天天被太太招去抄佛經！”
　　環三沒好氣道：“至於老大，他明年會下場的，怕是能夠壹口氣考中秀才！”
　　見環三提到太太，趙姨娘原本囂張的氣焰頓時消散大半，想想王夫人的手段也就沒敢說什麽大話。
　　可心裏又不怎麽爽快，忍不住嘟囔道：“有什麽了不起的，成天將寶玉捧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還不是個花花公子哥？”
　　至於環三的老大賈琮，直接被趙姨娘忽略了。
　　……
　　寧府這次為慶祝六位族人考中童生，操辦的宴席弄得相當盛大。
　　不說京城八房族人全部到齊，就是隱居城外修仙的唯壹進士敬大老爺，都遣了年輕道童道賀。
　　壹幹老親自然沒有不來的道理，薛蟠作為薛家家主，大老爺和政二老爺都出動了，還有史家雙侯竟然也來了。
　　王家的王仁，還有林如海這個探花郎都跟著露面。
　　不是賈氏壹族太過小題大做，實在是族學壹口氣出現六個童生太過稀奇，值得好好慶祝壹番。
　　加上原先的五個童生，眼下賈氏族學擁有的童生數量，達到驚人的十壹個，其中還有兩個秀才。
　　這樣的成績，對於專門教導科舉的書院自然算不得什麽，甚至就連壹些有名的私塾估計都不如。
　　可對於京城賈氏壹族來說，絕對是天大喜事。
　　就是放眼整個京城勛貴圈子，那也是了不得的轟動性大事。
　　這不，就算沒有受到邀請，四王八公十二侯家族，都派出子弟帶上賀禮，主動上門道賀。
　　順便問壹問，賈氏族學可否招收他們家的子弟？
　　同為京城勛貴家族，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賈氏族學人才井噴，他們所在家族子弟卻是在自家族學混吃等死吧？
　　話說，已經徹底放棄了教學，被新任族學先生賈蕓和賈芳徹底架空，成了個只領月例好處吉祥物的賈代儒，壹時間成了整個慶祝宴席的豬腳。
　　族學裏的先生和學生知道怎麽回事，可旁人不知道啊。
　　還以為賈代儒老了老了突然開竅，在教導學生方面的能力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這才有了族學的連續爆發。
　　作為族長的賈珍，大老爺和政二老爺都很給面子主動上前敬酒，至於有適齡孩子的族人，以及族人親戚更加熱情了。
　　考上童生的六個學生自然也是宴席焦點，被族人和來客的誇贊淹沒，壹時飄飄然不知所以。
　　賈琮沒有和小弟們在壹起，早早就被林如海拉到身邊說話。
　　“妳小子總算如意了，現在是個什麽心情？”
　　林如海笑吟吟問道：“是不是特別得意？”
　　別人不知道，他自然知曉賈氏族學加上之前，壹連考中十壹個童生，其中還有兩個秀才的真實緣故，就是身邊長得五大三粗高壯結實的小子壹手所為。
　　作為探花郎，大慶頂尖文人，壹眼就看出了賈代儒不過是根腐朽老木，外頭不光鮮裏頭也沒實料，只是沒必要揭穿罷了。
　　“不是意料之中麽，沒什麽特別心情！”
　　賈琮輕笑道：“還只是童生罷了，就算宗族想要幫忙，起碼也得考上秀才才有底氣，他們中能再出兩三個秀才就相當不錯了！”
　　“妳小子倒是冷靜！”
　　林如海贊許道：“話說，壹幫小弟都考中了童生，妳這個做老大的什麽時候下場？”
　　“明年，壹口氣考中秀才，省得麻煩！”
　　“嘿，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這叫自信，沒壹口氣去考舉人，已經算是非常克制了好不好，姑父妳學壞了啊！”
　　“沒大沒小的說什麽呢，科舉上的門道可不是那麽簡單！”
　　“這我當然知道，若不是擔心引發太過嚴重的後果，我都想寫壹本有關科舉的小說！”
　　“別啊，妳小子要是敢寫科舉裏頭的門道，怕是會引起士林，還有文官系統的瘋狂反撲，妳小子鐵定扛不住！”
　　林如海嚇了壹跳，急忙開口勸阻道：“就算想寫，也得等妳小子的名頭更大，甚至在當今那裏掛了號後，能夠勉勉強強自保後再說！”
　　“我難道還沒在當今那掛號？”
　　賈琮表示不信，嘿嘿笑道：“就那壹本《天下首富》，起碼也得讓當今大撈上千萬兩以上的油水，就是《開封神捕》那本小說，也是為民除害替官府解決了壹個大毒瘤啊！”
　　“可妳小子也把壹大票權貴得罪了！”
　　林如海瞪了這廝壹眼，沒好氣道：“當今雖然得了好處，卻也不怎麽喜歡妳這樣會折騰的小子，總不能每次都玩抄家填補國庫空虛的手段吧，天下官民也不同意啊！”
　　“別說的那麽高大上，又把無辜百姓牽扯進來！”
　　撇了撇嘴，賈琮不屑吐槽道：“就是官紳不安心吧，誰叫他們屁股底下都不幹凈，要是當今對抄家來錢起了興趣，那他們就睡不安穩了！”
　　“說得這麽直白幹什麽？”
　　林如海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悠然道：“也不知道妳小子怎麽知道這麽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