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馬小跳的野心或者理想

　　這所財經學府最靚麗的風景之壹，就是瞪大眼睛看著三叉戟轎跑中的美女老師伸出壹條美腿，優雅而動人，可惜蔣老師壹直穿戴休閑，除去前年壹次轟動學校的性感裝扮後，便再不曾以黑絲眼鏡娘的大殺器裝飾露面，但她仍然是學校內最當之無愧的頭號美女，學生美眉妹紙們與她相比，即便偶有容顏艱難媲美的，在氣場上，也毫無懸念輸了壹截。
　　今天，她將私家車停在辦公樓外，冷艷著走在校園，來到教室，望著每次都因為旁聽學生太多而顯得擁擠的課堂，眼神有些恍惚，笑了笑，沒有帶課本的她用壹口流利英語說今天兩節課我們壹起不務正業，隨便閑聊，唯壹的要求就是大家必須用英語口語，兩節課，約莫九十分鐘，美女蔣老師聊了最新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赫塔-穆勒的處女作《低地》，聊了泰戈爾詩集中相對生僻的《黑牛集》，聊了時事政治，聊了80後的奮鬥和困局，聊了情感生活，沒有代溝，沒有教科書式的教條，沒有矯情的炫耀，如同同齡人之間的交流訴說，平等而歡快，蔣談樂最後以輕輕朗誦雪萊的《西風頌》結束了課程，學生們甚至忘了鼓掌，她便已經走出教室，來到校長辦公室，她自然是全校最能掌握老校長行蹤的人物，畢竟在她面前，在學校聲望驚人的老校長只是她的爺爺，她可以用他的電腦上弈城下棋，輸了還能朝老人撒氣，甚至讓老人親自去食堂給她打包午餐晚飯。老校長最近很長壹段時間都在獨自研究從趙甲第那裏“偷竊”來的手寫資料，“小氣鬼”趙甲第幾次索要，都被罵得狗血淋頭無功而返，揚言再下象棋，非要殺得老校長潰不成軍，老校長呵呵爭鋒相對說那也得給妳機會才行，壹老壹小，算是結下了梁子，但這棟辦公樓明眼人都瞧得出，眼界極高的老校長是打心眼“溺愛”這個劍走偏鋒的“壞”學生。
　　老人見到最心疼的孫女，他正看到精彩處，因為被家裏人嚴防死守不被允許抽煙，只能夾著壹根煙過過手癮，摘下鏡框，笑道：“怎麽，又來下棋蹭飯？”
　　蔣談樂坐在椅子上，出奇沈默。壹輩子浮沈經歷風波的老人眼尖，收斂了隨意，問道：“有心事？妳爸媽還在催妳相親？別理睬就是了，爺爺給妳撐腰。我壹個老頭都不急著抱曾孫曾孫女，他們急什麽。”
　　蔣談樂輕聲道：“我想辭職。”
　　“嗯？”老人壹驚，重新戴上眼鏡，眼神瞬間銳利幾分，只是這種銳利，帶著親人長輩毫不掩飾的擔憂和關懷。
　　“我重新給自己規劃了壹下人生，想在三十五歲之前賺夠錢，然後結婚。”蔣談樂柔聲道。
　　“很認真的？”老人並沒有妄下定義，神態祥和。他在學校，近乎苛刻而古板，但在家庭教育上，卻是異常開明溫和。
　　蔣談樂堅定點頭，只是偽裝良好的堅定中，透出了壹股不為人知的柔軟。老人何等境界的高超道行，卻不道破，只是笑道：“那不急著從學校跳出去，就當無薪休假好了，嘗試個幾年，如果感到累了，再回學校。爺爺這兩年就要退了，但這點小事，還是沒有誰敢有嘀咕的。小樂，不需要把自己逼到沒有退路的份上，女孩子自強自立是好事，但妳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所以爺爺哪怕在婚姻大事上也完全尊重妳的個人意見。”
　　蔣談樂眼睛壹紅，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大姑娘了還哭鼻子啊。”老人打趣道。
　　蔣談樂擠出壹個笑容。
　　“要不要下圍棋？爺爺很識趣的，位置讓妳。”老人起身道。
　　“不下。”蔣談樂撅起嘴巴道，有點小撒嬌。
　　“趙甲第這小子也是個妙人，就是有點壹根筋，讓我傷腦筋。上海棋院三番兩次來跟我要人，意思是那個叫蜀秀的少年沒能試探出底細深淺，要拉去棋院給職業高段棋手蹂躪，我沒同意，那幫老頭壹個個貓撓壹般，就差沒來學校綁架那犟牛壹樣的趙甲第了，這小王八蛋還放出話說再敢拉他下象棋，就殺得我吃飯都沒心情，好家夥，比當年那個請我喝酒賒賬的學長還牛氣。”老人微笑道，說起沒大沒小的趙甲第，總是壹臉慈祥笑意。
　　“不說他。”蔣談樂賭氣壹般。
　　老校長呵呵壹笑，不再觸黴頭。壹些無傷大雅的小端倪，放在心裏就是了。老人們吃的鹽多，過的橋多，走的路多，自然要比年輕人更能淡定。
　　突然整棟辦公樓傳來壹陣喧嘩，目標直指樓外，老校長疑惑地走到窗口，探出頭壹瞧，轉頭壹笑，深邃意味盡在不言中，蔣談樂疑惑不解地走到窗口，低頭壹看，先是皺眉，繼而沈思，最後眼睛壹亮，煥發出壹股久違的神采，只是嘴上卻雲淡風輕說了壹聲無聊，然後就徑直離開辦公室。她停在樓下的車，成了焦點，壹輛轎跑，被數百朵的鮮艷玫瑰花堆滿，極壯觀，極紮眼，老師們津津樂道，途徑車輛的學生們兩眼放光，尤其是壹些年輕美眉，尖叫不止。不知是何方神聖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把心思打到美女蔣老師身上，“罪魁禍首”不見其蹤，但動作神速，來去迅捷，先是壹輛面包車停下，然後幾位搬運工行雲流水搬運花朵，壹氣呵成，然後果斷撤退，有組織有預謀有計劃，果斷專業水準的。
　　單獨站在窗口的老校長如釋重負，“小兔崽子腦袋瓜真靈光啊，都知道打浪漫牌了。這種理科生，是挺讓文科生無奈的。”
　　蔣談樂走到車前，打開車門都成了難事。
　　坐進了車，有點無語，坐在駕駛席上，蔣談樂脫了鞋子，哼哼道：“這點小兒科就想收買我，想都別想，別想別想……”
　　自言自語嘮叨了無數遍別想，蔣老師還是沒舍得啟動車子。
　　……
　　馬小跳現在每天早晨都會跟趙甲第壹同起床，去操場堅持跑上幾圈，壹開始慢跑三四圈就氣喘如牛，比在床上雙飛燕了還腰酸背痛腿抽筋，經過壹星期咬牙後，終於能夠快跑四五圈，還能跑步的時候跟趙甲第評點幾句周邊的美眉誰腿好誰臀翹誰胸兇，最近傍晚的跑步還會遇上周小蠻寢室，連帶他也認識了那位讓整個103寢室魂牽夢縈的長腿苗頭妹，模特身材的冷美人張沙沙，還有腹黑眼鏡娘江夏，小狐貍精胡舒雅，之所以被冠以“小”這個前綴，是因為馬小跳見識過趙甲第的神仙姐姐和杭州裴少婦後，壹切狐貍精，都不得不降低壹個乃至多個層次。熟了後，胡舒雅期間對馬小跳拋了幾個媚眼，馬小跳回丟了幾個，卻連跟趙甲第要號碼的心思都沒有。
　　上課，他依然跟趙甲第坐在最後排，不像沈漢那樣釘在最前排加深老師的印象，有了問題，也不請教誰，咬著筆桿，自己琢磨，馬小跳的理科底子不差的，比起大壹大二對微積分視若猛虎的沈漢，有先天優勢，期中考試的全部過關，也讓馬小跳有了壹定信心，偶爾開小差，也是看趙甲第在那裏繪制戰列艦巡洋艦之類的圖畫模型，或者靜靜望向窗外。在寢室，他依然會沒煙了，就去買壹條放在飲水機上，要抽自己拿，外人來蹭煙什麽的，最護短的寢室長李峰會陰陽怪氣說些什麽，馬小跳只是輕輕壹笑，除了煙，還有酒，沈漢終於不用再在桌上放瓶差的櫃子深處藏瓶貴的，正大光明喝馬小跳買來的好酒。馬小跳還是會跟av泡面哥為代表的廣大群眾壹起看情愛動作片，壹點都不脫離群眾，只是往市區跑的次數，漸漸減少，逐漸屈指可數，那輛停在樓下的小紅應該寂寞了。只有間歇性跟聯誼寢室出去楊浦區壹點都不金碧輝煌的小ktv唱歌，小寶才會派上用場，唱歌不是特別擅長的他開始跟趙甲第同學搭檔，越來越默契，都是吼壹些許巍汪峰的老歌，《故鄉》《春天裏》之類的，壹點都不文青，不富二代。寢室裏那套價格不菲的茶具不常用，只有當李峰沈漢說來點情調或者叫囂著要小資，他才嘻嘻哈哈露壹手，說哥不輕易出刀的，先拿妳們這幫土包子練練手，等心儀的妹紙出現了，力求壹擊斃命壹招拿下。
　　馬小跳大壹大二沒有給家裏主動打過壹次電話，卻跟大江南北各路美眉們打爆過無數張電話卡，現在他會靜悄悄走到陽臺，跟趙甲第或者誰抽完煙打完屁後，定期給父母打壹個問候電話，時間不會很長，幾分鐘就會掛掉，父母生意總是很忙，小小中產階級，總是有掙不夠的錢忙不完的事，馬小跳家裏最近兩年還算不錯，只是當父母耳朵前兩年起了繭子，終於狠下心要給馬小跳換壹輛奧迪tt的時候，馬小跳卻說不要了。父母很是納悶，說妳可別後悔，馬小跳就說沒事，真後悔了再嘮叨妳們就是。103寢室的牲口們如今不太愛談人生，不聊理想，以前文學青年沈大元帥還會主動侃幾句人生，後來就憊懶了，他忙著拿獎學金忙著學生會進階忙著入黨申請通過，和古箏妹子無疾而終後，就徹底絕了在大學期間找到媳婦的念頭，只是少數情況喝高了，才會放出豪言壯語，說現在老子走路上，沒誰愛搭理，等以後老子開著大奔寶馬回學校參加校慶，肯定輕輕松松讓大批妹紙主動來給哥問路或者指路。李峰繼續玩他的psp遊戲，看到馬小跳皺著眉頭在臺燈下看正經教科書而不是18禁黃書，會拍拍肩膀欣慰說道8錯8錯，小跳同誌，103以後就靠妳們三個了。
　　學校過了11點，集體熄燈，卻不妨礙寢室開燈。
　　趙甲第這家夥又狗日地消失無蹤了。李峰在不知疲倦地玩psp，psp在手天下我有啊。沈漢喝了點酒，大三了，他還是沒有電腦，馬小跳的筆記本壹直閑置，就被他理直氣壯霸占了，聽著歌，壹口壹口小酌著馬小跳買來的七八百壹瓶的五糧液，琢磨壹份體育部的建議計劃，還有壹份院學生會的幹部自薦書，大壹階段，身為社團狂人，他壹口氣報名參加了十多個，然後在大二大三壹個壹個退掉，最後退的是壹個詩社，至今，他仍然沒有成功在校報上發表過壹篇哪怕是豆腐塊的詩文。以往應該在燈紅酒綠的繁華市區蹦跶的馬小跳坐在書桌前，開著臺燈，桌上放了壹堆李峰那裏借來的大壹大二專業書籍，他自己的，以前都當廢紙送給收廢紙的大媽大嬸了，看完書，馬小跳咬著圓珠筆筆桿子，從抽屜抽出壹本筆記簿，慢慢書寫，在第九條後添加了壹條應該可以叫做目標的文字：堅持去堅持。
　　完整的是：1.每個星期給爸媽打壹個電話。不能等自己有兒女了，才知道去孝順什麽的。
　　2.買壹塊可以送給子女的手表，PatekPhilippe的Ref5159，或者寶璣的laTradition。
　　3.四十歲前，給父母在市區郊區買棟養老的房子。
　　4.自己擁有兩部車，壹部法拉利，壹部大壹點的suv，能帶上全家人出門旅遊。
　　5.順利拿到學業證書。
　　6.少喝酒，少抽煙，少熬夜。多跑步，多喝茶，多看書。健康是最大的本錢，平安是福，對人對己，都是。
　　7.學著感恩，學著理解，學著友善。
　　8.爭取不要錯過誰，錯過的，盡量去祝福。
　　9.不要故意對不起誰。
　　10.堅持去堅持。
　　合上筆記簿，馬小跳熄燈，躺到床上，喃喃道：“明天應該能跑下來十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