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民生無小事

　　時光荏苒，對於甸榆縣這樣壹個農業縣來說，四月份的忙碌關乎民生根本，楊平新年伊始主抓嚴抓的第壹項大事不是會議上經濟建設的騰飛，而是每壹個老百姓最關心最關註的事情。
　　縣裏集中在省農科院的介紹下，為老百姓推薦購買新品種的種子化肥，價格透明、購買渠道透明。
　　通過個鄉鎮村領導的推動，全縣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區域都在用縣裏介紹的種子化肥開始新壹年的土地刨食征程，楊平帶著穆竣下來在整個甸榆縣來了壹場縣委書記親臨現場的檢查監督工作，每個村屯都必須足跡走到，固然有村幹部要求村民如何說話，可這麽大面積的監督走訪，壹旦有下面人不聽從縣裏要求擅自從中牟利或是欺瞞行為，事關老百姓壹年的收成，壓也壓不住，楊平這壹趟走訪的效果很好，當好評傳到縣裏之後，於誌縣長、馬晉江副書記等領導幹部都主動請纓，配合楊書記檢查監督，力求做到無遺漏之處。
　　這壹番走訪，穆竣還好壹些，年輕身體健碩，大學期間和在部隊留下的底子沒有丟，楊平可累壞了，為了真實的反應縣裏領導對農民的關註，他要求以村為單位，對新種子化肥各個成長周期都要進行書面文字數據報告，遞呈縣委，他自己則足足壹個月紮根在鄉鎮村屯，妳今天看到楊書記在大口鄉，明天就有可能到了懷遠鎮。
　　身體的倦乏，讓楊平整個人瘦了壹圈，腿腳的酸麻每天晚上都要喝兩盅泡酒才能睡得香睡得實，偶有空暇之時，三兩小菜，鄉鎮招待所內，與穆竣來壹場小酌，算是給相對枯燥乏味的工作增添壹點調劑品。
　　自從楊平表露出了栽培穆竣的意思開始，壹些相對平等和深入的對話開始在兩人間頻繁出現，壹個月的朝夕相處，除了周末回到縣裏壹天居住外，兩人形影不離，貼心的話說了很多，穆竣並不掩飾自己的才學和能力，給楊平提了很多建設性的建議，而在楊平那裏，也沒有出現劉廣那種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架勢，很虛心，壹旦有好的建議從穆竣口中說出來，拍著大腿叫好的時候並不少。
　　隨著各個村屯的報告壹片喜人成績匯報上來，楊平在下面檢查監督的工作結束，有些人會覺得他小題大做，會覺得他不務正業，壹個縣委書記怎麽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壹件單獨的小事上，眼看著年中就要到了，甸榆縣沒有任何的起色。
　　“小穆，妳怎麽看？”
　　壹瓶當地的大曲，壹袋花生米壹盆醬牛肉，楊平穿著的秋褲挽到膝蓋處，剛剛熱水泡過腳上過藥，斜坐在床上，喝掉壹大口足有半兩多的白酒，臉色微紅的詢問穆竣。
　　人與人之間的熱絡親近，時間和酒精是分別兩樣法寶，多相處多在壹起喝酒，很快妳們就會熟悉起來。楊平和穆竣之間多了壹層領導下屬的關系，卻也多了壹種惺惺相惜的同袍情意，有誌向有理想的官員找到知己，那種親近是擋不住的，壹個月的朝夕相處，時不時的對飲小酌，私下裏的關系更像是老大哥和小老弟，不太像是上下級。
　　穆竣舉起酒杯，搖敬楊平，咕咚咕咚將杯中酒壹口喝光，辛辣的感覺沖上來，豪爽的抹了抹嘴。
　　“楊書記，民生，無小事。”
　　楊平眼露欣慰之色，為官的道路上，能有壹知己，感覺真的不同，抓起酒瓶，分別給兩人斟滿，高舉：“來，小穆，為了民生無小事，幹壹杯。”
　　“來，幹杯。”
　　民生無小事。
　　壹個農業縣，連老百姓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作為縣裏的領導都不上心，還有什麽是妳該關註的呢？
　　縣裏幾位領導在最初的監督檢查過後，壹個星期完成了工作就都紛紛返回縣裏進行別的工作，楊平回去開了個碰頭會，黨建方面的工作交給了馬晉江，經濟工作自然是縣長帶頭，分管經濟副書記和副縣長從旁協助。
　　而他，則轉了壹圈又下來繼續檢查，如此行徑被人暗中詬病不務正業，楊平不想解釋什麽，心沒到妳說什麽他都不會懂，再瘋狂的經濟浪潮也不可能將老百姓賴以生存的根本沖垮，盡管有成功者讓他們羨慕，心中最關心的卻還是腳下這片土地在秋天能不能給他們帶來收成。
　　仕途之路，曲高和寡，有同路人而行，暖心暖意暖壯誌，在返回縣裏的前壹晚，楊平喝多了，心中也逐步的將徘徊壹個多月的決定不斷升格，給他空間，多給他壹點空間，他壹定會做得更好，這個年輕人，他可以的。
　　返回縣裏之後，穆竣的工作又回到了正軌，依舊是迎來送往安排縝密，也虧得他的安排縝密，這壹個多月的下鄉，並沒有耽誤楊平多少日常工作，該安排的都安排的很妥當，回來之後的工作並不顯得太過忙碌。
　　久違了的宿舍床上，洗了個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穆竣，拿出了手機，開機有些急切的將電話撥給了父親穆靖凱。
　　相信兒子，似乎是父母某種潛意識的天性。
　　之前穆竣壹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國外大使館安全隱患的問題，穆靖凱也動了心思，待到薛凱強正式任職後，通過電話也了解了壹些工作流程，卻如穆竣所言，有些地方確實懈怠的，倒也不是不作為，多年的平靜和處理地方事務，讓駐外武官多數成為了協調處理雞毛蒜皮或是人員錯誤的專職人員。
　　對此，穆靖凱提醒了薛凱強幾句，不管是不是常規，他既然到了那裏，就該有所作為，在權限範疇內該做的事情就做。
　　國內穆靖凱在壹個偶然的機會下與總參的領導進行了壹次私下裏的日常談話，提及了此事，他沒有去以穆竣的角度直接提及使館安全這種敏感問題，而是以駐外武官的職能為突破口，提了提。後又專門找了總參外事局的領導進行了壹次半正式的匯報。
　　結果自然是石沈大海，這也就是穆靖凱軍中少壯派的年輕少將，換了別人百分百會發出多管閑事、乃至於神經病之類的言論。
　　穆靖凱還就是這個脾氣，彪悍的壹塌糊塗，看到有些人懈怠的態度，反倒激起了他更為深入的了解和分析，在掌握了足夠多的資料後，他還真就不覺得自己兒子是危言聳聽，壹年兩年看不出來，十年八年後呢？
　　別的做不到，又會讓人覺得越俎代庖，又有破壞友好鄰邦關系的言論，但影響影響老下屬，他還是辦得到的，在他的影響下，薛凱強在自己的職能範圍內，做出了壹些調整，進行了壹些安全演練，名義上不談威脅論，談的是自然災害下自救演練。
　　為此，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的官員頗有微詞，縱然是戰時，可誰又敢對我國的大使館如何？名義是自然災害，實際防的不就是戰爭嗎？大家不說不代表心裏不知道，都覺得薛凱強有些小題大做。
　　薛凱強承受著壓力，穆靖凱不得不站出來幫著他發出壹些聲音。
　　“我只是軍人，我不談論政治只談軍事，單純以軍事防禦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戰區，從來就不是單純百分百精準的指定區域……”
　　穆靖凱是那種要麽不做，做了就不會畏畏縮縮的人，決定做了也不會後悔，縱錯亦要完整發出自己的聲音，將自己的理念闡述完整，哪怕最後結論是錯的，最起碼我是在為了國家考慮，我是在做事，總比不做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要強得多。
　　穆竣聽著父親的介紹，臉色變得異常凝重，沒想到事情會衍變到今日這地步，自己壹手造成的局面，想來父親和薛叔叔都承受了壓力。
　　“爸，我……”
　　“妳什麽妳，有妳小子什麽事，我自己的判斷不關妳的事，況且妳說的也沒錯，不站出來個有份量的人提醒提醒他們，我看他們也不重視，這件事的契機很好，沒什麽大不了的。”穆靖凱豪爽的聲音在電話中傳來。
　　“爸，謝謝。”
　　父母的支持，永遠是那麽堅定，本不在自己領域內的事情，依舊敢站出來支持兒子。
　　“爸，妳放心吧，不會讓妳成為笑柄的。”差壹點，穆竣就將自己擁有特殊夢境的事情說出來，要不是穆靖凱的打斷，或許他就說出來了：“臭小子，妳老爸我會怕別人說什麽嗎？要說的，二十多年前和十幾年前，都已經說幹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