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風之法則

　　他擡起手來，像托著壹個虛無物體，璀璨而細微的青色光芒，從掌心翻湧而出，徐徐飄飛上升，是壹條青色的絲線般的物體，像頭發絲壹樣細小，卻帶著鋒利的感覺，像是能夠割斷世間壹切東西。
　　青色絲線扭動著，飛揚著，豎立在他的掌心中。
　　六道鬼奴的聲音卻有些變了，低啞而陰森地說，“這就是真理界的九大法則之壹的風之法則本源麽？傳說中，風之法則能夠斬斷世間壹切事物，包括人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還是再堅硬的金屬，都能夠切開，沒有斬不斷的東西，而且，風之法則輕盈無量，天下沒有任何能量物質能夠超越它，就連最輕盈的‘古空物質’都不行。”
　　“是的。”十閣真人點頭。
　　六道鬼奴盯著他看了壹會兒，然後森冷地說，“只可惜，六道輪回不屬於任何東西，縱然是世上最鋒利的東西，都是無法切割開輪回的。”說著，他渾身黑氣翻卷而去，咆哮著呼出無數黑色氣霧，註入進那六個白色光輪匯聚而出的黑色氣旋中。
　　壹時間，整個黑色氣旋的吸引力瞬間增強十幾倍，四周地面的土壤和幾萬裏的高空中的雲霧，都被強行拉扯過來，瘋狂地卷入了進去。
　　對面的十閣真人的身體筆直地站著不動，渾身貂皮黑袍獵獵作響，被拉扯著向黑色氣旋的方向飄飛過去。
　　“碎！”
　　十閣真人瞇緊了眼睛，像兩把鋒利匕首，倏然將手掌的青色絲線激射出去，如壹道鋒利的青色閃光，掠向那六個白色光輪形成的氣旋。
　　……
　　冰雪帝國，邊陲之地，威爾曼小城。
　　漫天鵝毛大雪紛飛，像是從巨獸身上抖落的鱗片，厚厚地鋪滿了大地，將空中籠得壹片模糊。
　　窗外是呼嘯的風雪聲，像是從另壹個世界傳來，房間裏是溫熱的暖氣和香氣飄溢的床榻被褥，明亮的光線從房間中央頂上的白絲燈中照耀下來。
　　像是突然有了光。
　　清瘦男孩慢慢地睜開了眼，模糊而白茫的光線像氣霧壹樣，讓房間中的所有東西都朦朧了。
　　過了好壹會兒，視線才漸漸變得清晰。
　　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躺在壹張柔軟而粉色的床上，檀香料味的被褥上有許多可愛的圖案，房間裏是簡單的桌椅擺設，地板擦得光亮，不見壹絲灰塵，床榻旁邊就是壹雙毛茸茸的拖鞋。
　　他心中有些茫然，從床上掙紮著坐起，立刻就發現四肢發軟，身體無力，他還是咬著牙坐了起來，然後喘著氣，打量著房間。
　　這時，“吱呀”壹聲房門開了，壹身柔軟銀白色長袍的女子走入進來，像是星光中籠罩的女神，她精致的五官無論在哪個角落，都是無與倫比的，像是雪夜中含笑的玫瑰，帶著誘人的光澤和純凈妖異的靈氣，並且是帶著刺的玫瑰——靠得太近就有危險。
　　“妳醒了？”柔軟銀白色長袍的女子微笑地走到床榻邊，輕輕坐下，像壹個大姐姐壹樣看著清瘦男孩，“身體好壹點沒？”
　　清瘦男孩怔怔地看著她，“妳，妳不趕我走了？”
　　銀白色長袍女子抿嘴壹笑，“為什麽要趕妳走？我正缺個跟班的，打理點雜事，妳跟在我身邊正好。”
　　清瘦男孩目光壹瞬間雪亮起來，迸射出驚人的光芒和熱量，他激動地說，“真的嗎？真的嗎？妳真的不趕我走了嗎？太好了，妳永遠別趕我走，好不好？我能夠做很多事情的，不管是洗衣做飯，還是端茶倒水，妳腰酸背痛時，我還可以給妳捶腿，妳心情不好時，我還能給妳講笑話……”
　　“哦？”銀白色長袍女子嘴角彎起壹抹笑容，“妳會講笑話？講壹個來聽聽。”
　　清瘦男孩撓著頭，有些臉紅，他沈思了壹下，然後輕咳了聲說，“妳知道氣球為什麽飛高了會爆嗎？”
　　銀白色長袍女子很自然地歪著腦袋，彎細的黑眉輕輕皺起，像是在思索，過了壹會兒說，“因為高空中的壓力太大，就把氣球擠爆了。”
　　“不是。”清瘦男孩臉上有著得意和勝利的笑容，他故作神秘地眨著眼睛，“因為啊……氣球它恐高。”
　　銀白色長袍女子：“……”
　　清瘦男孩看著她滿腦的黑線，像是有烏鴉飛過壹樣的尷尬，他臉色壹下子通紅，撓了撓頭，“不好笑嗎？我第壹次聽到時，覺得這笑話很好玩呢，很佩服誰能夠想到這麽絕的笑話來……”
　　“這個笑話有點冷。”銀白色長袍女子壹針見血地說。
　　清瘦男孩滿臉尷尬，撓著頭，“我平時講的少，沒什麽機會去多學，以前的主人說，奴隸是不需要快樂的，所以後來我就沒怎麽學了，下次我壹定去找好看的笑話，然後講給妳聽。”
　　銀白色長袍女子的眼神閃動了壹下，她凝視著他，過了很久，才緩緩地說，“妳以前……從沒有過快樂麽？”
　　清瘦男孩撓著頭，很窘迫的模樣，他搖著頭，水亮的眼睛洋溢著很燦爛的活力和笑容，“不是的呀，我有過快樂的事呢，以前哦，我第壹次從深山裏走出來，遇上主人的時候，他給我包子和饅頭吃，那時候好快樂，好幸福，還有壹次，我撿到壹個錢包，還給壹個老奶奶，她獎勵了我壹個雞腿，那天特別的幸運！”
　　他忽然頓了壹下，然後看著面前的銀白色長袍女子，像深海珍珠般烏黑的眼睛中，閃爍著天真無邪的光芒，滿臉都是純真的笑容，他很認真地說，“還有，就是大姐姐妳願意讓我跟著妳，我感覺這是我有史以來，最最最快樂的事情了！”
　　銀白色長袍女子的身體有些震動，他看著這雙不染半點雜質的漆黑瞳仁，感受著裏面的熱量和清澈，心中有種莫名的悸動，她輕輕地別開了目光，伸出手撫摸著清瘦男孩枯草般的頭發，她溫柔地說，“從今以後，我會讓妳壹直快樂下去的。”
　　纖手，雪白，膚色潔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上，戴著壹串水藍色的手鏈，像壹顆顆深海的冰晶，美麗而圓潤，閃爍著美麗光澤，淡淡的香氣，從這纖細小巧的手掌上傳來，飄入鼻端。
　　清瘦男孩的目光有些灼熱，他的眼睛亮得像兩顆炯炯的太陽，“只要妳不趕我走，我就會永遠快樂！”
　　“嗯。”銀白色長袍女子有些心酸地點頭。
　　過了壹會兒，她才問，“還沒問，妳叫什麽？”
　　清瘦男孩搖著頭，道：“我沒有名字，奴隸是不需要名字的，本來奴隸還不需要說話的，只是，主人看我比較乖順，就沒有割斷我的舌頭，主人平時都叫我‘零’，妳也可以這樣叫我。”
　　“零？”銀白色長袍女子低聲喃喃，隨即展顏壹笑，“這名字挺好聽的，那以後我就叫妳‘零’了。”
　　“好啊！”清瘦男孩壹臉興奮地點頭，“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主人說了，零代表的是最好，我在他的奴隸中，就屬於最好的，嘿嘿，主人很喜歡我的。”
　　銀白色長袍女子有些心酸，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沒有湧出來，想到他的主人將沒有任何力量的他丟進山谷，去引誘強大的怪物，便感到有些心酸。
　　“妳的主人，對妳不好，他死的很活該，那雄性妖獸回來了，將妳主人吃的碎屍萬段才好。”她咬牙切齒地說，像是被丟去引誘怪物的是她壹樣。
　　零撓著頭，迷惑地說，“沒有呀，主人對我很好的，給我吃喝，我很感激了，別人看到我，都想要殺我呢，而且，我主人很機靈，說不定能夠逃脫掉那雄性怪物的追殺，要是他能夠順便把那妖怪的卵蛋偷走，那就發財了。”
　　銀白色長袍女子不滿地看著他，“他都把妳丟了，妳還希望他過的好呀？妳知不知道，他是讓妳去送死的。”
　　“知道啊。”零認真點頭，然後忽地咧嘴壹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像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他養了我很久，只是要我的命而已，我很賺了。”
　　銀白色長袍女子看著他，看了很久，才忽地嘆了口氣，她像是放棄了去解釋什麽，低聲說，“我叫‘絲菲格蘭’，以後妳這麽叫我就行。”
　　零睜著漆黑的大眼睛，小心又認真地問，“我能夠叫妳姐姐嗎，姐姐。”
　　絲菲格蘭看了他壹眼，沈默著，然後站起身來，轉過身去，留下壹句話，就走出了門，“隨妳吧。”
　　看到房門關上，清瘦男孩的嘴巴裂開，雪白的牙齒像彎月，他笑得很開心。
　　風雪吹嘯在這座邊陲小城上，夜色漸漸來臨，銀白色的大雪將天地籠罩得渾然壹色，樹枝和房屋上都是厚厚積雪，街上不見行人，到最後，夜深了，許多建築物中的燈光逐漸熄滅。
　　夜色，如水。
　　很靜很靜地流淌在這片小城中。
　　等次日的明媚陽光從雲端後刺破而出，照耀在整個風雪小城中時，所有人都被這突然射進窗內的陽光給驚醒，這座邊陲小城常年大雪紛飛，在壹年四季中，只有偶爾的壹兩天，才會停止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