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鳳尾，還是雞頭

　　無論煉器大師奧布萊恩，還是低調出行的海莉索雅公主，都是北境真正的大人物。
　　既然是大人物，自然就得好好招待。
　　招待好了，不提能得到好處吧，至少不會額外找妳麻煩。
　　送走了已經徹底得罪死的梅森爵士後，時間也到了下午五點，差不多就到了晚餐時間。
　　羅森早就安排下去，這時就在領主私宅大廳裏舉行了壹場歡迎晚宴。
　　大廳裏的宴會長桌自然也是石質，但表面鋪著壹層厚厚的粗綢布作為裝飾，椅子則是專門從銀月堡定制的，用上好紅檀木打造的高背長椅。
　　因為羅森現在身份是鎮長，而非領主，所以長桌上首位置就空著。
　　按照北境規矩，作為領主的第壹副手，他坐在長桌右側第壹席位。
　　左手邊則是他的妻子瑟蘭迪斯，再往下就是詹德洛妮，再下就是哈瑞克這個最得力的副鎮長，而最後壹個，則是羅森剛招的首席弟子，蕭伯納了。
　　右側是主人家坐的，左側就是貴賓席。
　　第壹位自然屬於海莉索雅公主，然後是奧布萊恩大師，再然後就是大師最得力的助手，高階法師萊雅女士。
　　如今新月鎮的市場已經初步啟動，市面上其他好東西或許不多，但本地產的山珍河鮮卻是不缺的。
　　主食自然是松軟的細麥面包，菜肴有五道，也都是新月鎮當地的山珍。
　　有上午剛獵來的新鮮星紋鹿肉，月溪中特產的銀刀魚羹，於清晨露水未幹時采集黑松茸燉肉湯，還有草藥烘白鷺蛋，以及最後壹道清新翠蘆絲。
　　酒嘛，自然就是銀月堡最出名的上品月光酒，耀月年份出品，50克朗壹瓶，倒在杯子裏搖壹搖，月華就灑滿了桌面。
　　海莉索雅嘗了口銀刀魚羹，既贊道：“魚肉嫩滑中帶有壹絲韌勁，羹湯濃郁鮮美，廚司的手藝真不錯。”
　　詹德洛妮已經知道了海莉索雅身份，笑道：“這都是羅森親手調教的呢。”
　　奧布萊恩也覺得菜肴很美味，能清晰感覺到主人家的心意，於是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尊重，心情很不錯。
　　他就笑：“噢，羅森法師還擅長烹飪？”
　　羅森微笑：“我妻子口味比較刁鉆，我閑暇時就花了點心思研究，沒想到還真就有了些小小的成就。”
　　奧布萊恩哈哈壹笑：“羅森法師的壹點小心思，放在尋常人身上，那就得是好多年琢磨的大心思了。”
　　隨著流數流轉範圍的越發廣泛，流數發明人的智慧自然也備受民間推崇，人人都說他們是神派到世界傳播智慧的使者呢。
　　說起瑟蘭迪斯。
　　她正安靜享受美食。
　　她現在的社交恐懼癥緩解許多，但在陌生人面前，也還是不大喜歡說話。
　　若有人看向她，她就微微點頭致意，算作回應。
　　又閑聊了會兒，海莉索雅看向空缺的主位：“夏玻萊這家夥怎麽不在領地？是又出去浪蕩了嗎？”
　　羅森搖頭：“當然不是。您也知道，伏波斯元帥最近壹直在遊說高地各大領主，希望得到更多的支持。”
　　“對於這種情況，夏玻萊領主自然不能在新月鎮幹等著，所以就主動出擊，以拉攏更多的盟友。”
　　對高地的情況，海莉索雅有大致了解，聞言就點頭。
　　“這麽聽來，似乎還比較靠譜，但我很懷疑夏玻萊會趁機在外頭胡來。”
　　“我相信他不會的。”
　　海莉索雅也就是隨口壹說，她對高地政局走向並不關心，她關註的是羅森和瑟蘭迪斯。
　　更準確的說，是兩位流數發明人。
　　切了片嫩鹿肉，細細品嘗完，她開始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來意。
　　“想必妳們已經知道了，我真實身份是拉法雷亞學院的幕後院長。”
　　學院院長兩位，壹位臺前榮譽院長，有非神子的大法師擔任。
　　壹位幕後院長，就必須是神子，以保證公爵對學院的絕對掌控。
　　說到這，她幽黑的目光在羅森和瑟蘭迪斯之間轉了下，繼續說著。
　　“作為北境歷史最悠久，規模最大，成就最高的術法學院，緊跟時代潮流是學院保持活力的最大秘訣。”
　　“如今，流數作為最先進也最強大的數學工具，不僅流傳北境，也流向了黃金之地各大領域，每個想有所作為的法師都在學習流數。”
　　“有人認為這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發明，也有認為流數的基礎還不牢靠，但誰都無法否認流數的強大。”
　　“所以，學院不僅要開流數課，而且還要邀請最強的流數導師，教授最全面最高深的流數新知。”
　　說話間，她淡笑道：“顯然，再沒有比流數發明者更合適的人選了。”
　　公主已經擺明了來意。
　　羅森和瑟蘭迪斯對視了壹眼，瑟蘭迪斯就微微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想法，因為她最討厭在課堂上給人授課。
　　羅森其實也沒有遠赴凜冬城當流數導師的想法，因為他在凜冬城毫無根基，去了就得從頭開始。
　　另外，他還聽說寒冰公爵是個野蠻粗魯的家夥，對法師缺乏尊重，認為法術都是壹些雜耍把戲。
　　公爵掌握著神劍冬日烈陽，是擁有超凡力量的凡人，自然有資格認為法術是雜耍把戲。
　　但這樣輕蔑的態度，就足以說明凜冬城法師的地位並不高。
　　去了既不自由，也難有大前途。
　　海莉索雅隱約猜到兩人的心意，但她自然早有準備。
　　“我知道兩位的追求並不僅僅只是個術法教授，且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離開花大心力經營的新月鎮。”
　　“但我既然來這壹趟，自然也沒想著憑壹個術法教授的職位來吸引兩位，我帶來了足夠的誠意。”
　　說完，她轉頭和奧布萊恩大師對視壹眼，後者作為學院副院長，便放下手中的切肉小刀，開始具體說明招聘條件。
　　“到了學院後，妳們就是終身術法教授，學院將特意為妳們設置二個專門的大師教席，每年固定薪水壹萬克朗。”
　　“註意，是壹人壹萬，而講課費另算。”
　　“另外，學院也會在學院周邊贈送壹座10拉邦的度假莊園，並附上所有體面生活必須的設施，以作為兩位的住處。”
　　“除了每周四節，每節壹個半小時課程外。其他時間，妳們就是自由的，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不違反法令的事情。”
　　“最後，我們也不要求兩位立即動身啟程前往凜冬城，完全可以再等個三個月。”
　　“相信到了那時，銀月堡的政局肯定已經穩固，而鎮長也成了男爵。”
　　說實話，這誠意真的非常足夠，羅森聽著都有些心動了。
　　但去了凜冬城，哪怕只是旅居，也意味著就要拋下新月鎮。
　　雖然這不是什麽好地方，卻是羅森花心血建的，等他成了男爵後，就是他的家族領地了。
　　對這個領地，他有大把大把的發展想法呢。
　　現在，選擇就有兩個。
　　第壹，到凜冬城重新開始，在壹個蔑視法師的大領主手下小心翼翼討生活。
　　第二，繼續在高地當領主，說壹不二，且可以自由自在幹自己想幹的事。
　　壹個鳳尾，壹個雞頭。
　　說實話，羅森心中大大傾向後者，因為他好不容易追求到壹個可以專註術法研究的環境，可不想再去凜冬城折騰。
　　但也不能得罪公主。
　　萬壹對方走的是先禮後兵的策略，壓根就沒給自己拒絕余地，那麻煩可就大了。
　　想到這，他說道：“殿下，大師，兩位的美意讓我和我妻子感到非常榮幸。”
　　“但這是壹件足以決定我們未來人生的大事，我們必須仔細考慮才能給出答復。”
　　頓了頓，他道：“如果兩位不介意，我希望明天早上給出明確回復。”
　　這算是突發情況，羅森需要更多信息做參考。
　　他打算找人仔細了解下情況再做出最終決定。
　　找誰呢？
　　自然是海莉索雅的親戚。
　　他的猶豫是人之常情，但面對的是拉法雷亞學院的邀請，且已經給出了如此豐厚的條件，卻還要考慮，就讓奧布萊恩感覺有些不快。
　　“羅森法師，是學院給出的條件還不夠高嗎？無妨的，妳可以提，也都可以商量。”
　　這個態度就讓羅森覺得不大妙，感覺對方是誌在必得。
　　他輕輕搖頭，壹臉懇切地解釋。
　　“大師，學院的條件已經非常優厚了，讓我們十分心動，但我們決定經營新月鎮時，就對未來做了壹系列的規劃。”
　　“如果答應，就意味著所有規劃都落了空，心裏就覺得很有些失落，所以就有些猶豫。”
　　奧布萊恩明白了，看向公主。
　　海莉索雅也點頭：“那就明天早上吧。”
　　正事就說完了，晚餐後，羅森安排好三位貴客的休息後，便和幾個人聚在大廳裏討論。
　　瑟蘭迪斯道：“我無所謂去哪，反正妳在哪我在哪。”
　　詹德洛妮也點頭：“我也是。”
　　蕭伯納剛從凜冬城回來成為首席弟子，轉眼就可能返回凜冬城的學院，就感覺命運真是詭譎。
　　但他現在是羅森的親傳弟子，出師之前，自然是導師去哪他去哪。
　　哈瑞克卻滿臉感慨。
　　“羅森，說實話，雖然我知道妳們成為學院術法教授是極其光明極其榮耀的前途，而且也會在成為男爵後才離開。”
　　“但妳要是離開了新月鎮，我心裏就覺得空蕩蕩的，很不是滋味。”
　　“新月鎮是術法小鎮，沒了妳這個法師領主，恐怕也就沒有了前途，如今的盛況很快就會消失，重新回歸平庸了。”
　　羅森能體會哈瑞克的失落之情，擡手拍了拍他肩膀。
　　“我會非常慎重考慮這件事，而即使最終要走，也會作出妥善的安排。”
　　哈瑞克嘆口氣：“世上難有兩全法啊，但我不會幹涉妳的決定，無論如何，我都支持。”
　　“哎，不說了，我先去休息了。”
　　羅森想了下：“我送妳吧，哈瑞克。我心裏也有些迷茫，正好順路去神殿祈求神的指引。”
　　不管如何，這事都得問問阿爾芙若雅的想法。
　　畢竟阿爾芙若雅為了他，直接從地區聖靈降格為小鎮聖靈。
　　要是他壹聲不吭就離開新月鎮去了凜冬城，那就很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