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蘇杭這次車禍，全身上下受的最重的傷就是右腓骨尾端的骨折。板子夾了，石膏也打了，醫院能做的事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讓患者好好將養著，看他自身的恢復能力了。
傷筋動骨壹百天。養上三四個月，骨頭自然會長好。而既然是以休養為主，當然在家裏比在醫院要舒心，所以沒過多久，蘇杭出院了。
出院那天聲勢頗為浩大，李衛東他們幾個好哥們兒都約好了壹起來接。
雖然北京城裏名人名車不少，但七八輛平時只能在時尚雜誌上才能看到的豪華車子壹溜兒地停在住院部門口，這情景多少還是招搖得讓人進出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小聲猜度著大駕光臨的都是些什麽大人物。
稍頃十幾個人簇擁著蘇杭從電梯裏出來。李衛東等人走路都是帶風的，堪稱目無下塵。而蘇杭雖然坐在輪椅上，穿的也是便裝，但鼻梁上架的那副墨鏡平添三分酷勁，也仍然不脫驕縱強勢的貴公子本色。
直到上了車，取下墨鏡對著張寧壹笑，那種氣勢才稍微減弱了壹點點。
壹番熙攘，豪華車隊終於揚長而去。蘇杭握著張寧的手籲出口氣道：“幸好叫了他們來接。不然妳壹個人，還不好搬呢。”
張寧默然以對。
剛才十幾個人齊唰唰站滿壹架電梯，其他病人都要等下壹趟。大概這壹票公子哥兒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在擾民吧。
很快就回到那棟大廈。
李衛東等人都還是頭壹次來，壹進門，大呼小叫。
“嘩，老蘇妳還有這麽個好地方啊。……喲，還有個室外泳池，可以開個小型派對了！”
“大難不死，是應該開個派對慶祝慶祝。”
“那等他全好了，咱們就召集人馬來開個泳裝派對！好好糜爛壹把！”
蘇杭聽著，壹邊拿了熱毛巾擦手，壹邊漫不經心笑道：“行啊。到時我和張寧作東，妳們想怎麽瘋都行。”
話壹出口，似乎所有人都僵了那麽兩秒種，齊齊去看張寧。張寧呢，也忍不住眼皮兒壹擡，微微錯愕似的，看了他壹眼。
蘇杭視線在眾人面上掃視壹圈，笑道：“怎麽了？”
“……呃，沒事。”
眾人的反應，就象是電影因為卡帶而暫停了壹瞬，很快就又恢復過來照著之前的節奏若無其事地繼續了下去。
“啊，那不如就定在國慶吧。”
“不錯啊。到時老蘇的腳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
蘇杭笑了壹下，聽他們壹唱壹搭地討論。
其實他也知道他們剛才在錯愕什麽，他那句‘和張寧作東’，顯然是大大擡高了張寧的地位，暗示他是此處和自己比肩的另壹個主人了。他承認這句話是說來給張寧聽的，有示好的意思，只是張寧聽了之後會有什麽微妙的心理活動他就不太能掌握了，看他這會兒垂著眼，慢慢喝著水的沈默姿態，估計他這會兒的心情，不會太平靜吧。
李衛東等人很知趣，知道蘇杭到底是個病人，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於是再坐了坐，便壹同告辭。
臨出門時李衛東小聲問道：“妳這裏，真不需要再找個人？”
蘇杭笑著搖頭。
李衛東看了壹眼張寧，怎麽看都不覺得這小子是個會伺候人的。因為放心不下，所以著重強調壹句：“好好照顧他！”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怕張寧趁他病要他命，只是倘若故意怠慢，看老子不整死妳！
張寧被他那種威嚇的語氣和眼神弄得很不舒服，稍壹用力關上門，郁悶地掉頭瞥蘇杭壹眼。
蘇杭咳嗽壹聲，很無辜地道：“張寧，我想去洗手間。”
聽到他這麽說，張寧有些微著惱。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不然剛才那麽多人在這兒他怎麽不說！
惱歸惱，頓了壹會兒，張寧也只得推他進去。人有三急，他也不能指責說蘇杭事兒太多，不過這種時候就會覺得其實再多請壹個人也是用得著的。雖然做飯和清潔都有鐘點工，花園和泳池也有專業的人定期前來，但現在蘇杭基本上是個行動不便的病人啊。如果請個專業護工，不是比他這個門外漢要強嗎，而且明知道他不是心甘情願地想服侍他，幹嘛就賴上他了呢。
輪椅在門口停下，張寧遞給他壹支拐杖，然後壹只手扶住他肋下，幫他站起來。
傾身過去的時候蘇杭很容易就能聞到他衣領裏皮膚散發出來的淡淡香皂味兒，忍不住壹陣心旌搖蕩。
張寧的皮膚很容易吸收香皂的味道，混合著他自己的體味，特別好聞，尤其在做愛時體溫飆升那香氣散發出來，簡直有催情效果啊。
“大的還是小的。”
蘇杭怔了怔，連忙穩住心神。“小的。”說完側眼偷看他，怎麽連悶悶說話的表情都這麽讓人心動呢。
兩人在馬桶前站立壹會兒。“？？”張寧看他的眼神充滿疑問。
蘇杭笑得有點尷尬。“妳看我哪只手有空？”他右手拄著拐杖，左手扶著張寧，的確是兩手都沒空。
張寧臉皮抽搐了壹下，沈默。蘇杭的意思他明白，是要他幫著拉拉鏈吧？而且拉了也沒完，還得幫他掏出來？
蘇杭沖他耳邊吹了口氣，小聲道：“麻煩妳~~”聲音裏帶出絲絲笑意。
張寧轉頭瞪他壹眼，忽然間扯扯嘴角假笑了壹下。“不麻煩。”說著壹只手伸過去——取下蘇杭肋下的拐杖。
“……”
挺郁悶地小解完，蘇杭又想出了新花樣。
“我要洗澡。”
張寧瞪他，蘇杭倒挺委屈：“這大熱天的，不洗澡多難受啊。而且醫院裏又那麽多病菌……”
張寧氣結，真想把他丟進浴缸就走，但是虐待病人這種事，他又實在是做不出來。忍了半天才牙關壹咬，冷聲道：“等著。”轉身出去了。
“噗。”蘇杭坐在馬桶蓋上，悶聲低笑。
他也覺得自己壞，真壞，可是欺負張寧，怎麽就這麽讓他倍感樂趣呢。
等了壹會兒終於等到張寧回來，他冷著臉，手上卻拿了卷保鮮膜，壹聲不吭地蹲下，先把蘇杭的傷腳密密裹起來。過程中蘇杭本來已有心理準備要受點報復了，但居然力道適中並不覺得痛楚。看著張寧低頭裹腳的模樣，蘇杭的心忽然有了壹點溫柔的牽動，“張寧……”難得的生出些內疚的心情來，忍不住把手移上去，摸上那人的肩頭。
“啊！”剛壹摸上去蘇杭那只傷腳砰壹下就磕到了地上，壹下子痛得他面目扭曲，冷汗立時湧出。
張寧根本不想和他說對不起，隔了半天才僵硬地道：“……手滑。”
到底是自己先動手動腳，蘇杭呃壹聲，居然沒發脾氣，反而做出個很難看的笑臉。
接下來他就很老實了，再也沒隨意觸碰張寧。不過，等到張寧幫他脫衣服時還是忍不住小小地激動了壹下：這是張寧第壹次主動替他脫衣服！雖然並不是那種事的前奏，但必竟是難得的親密之舉。解第壹顆鈕扣時張寧手停了壹下，蘇杭看到他兩排烏黑的長睫鴉翅似地閃了閃，顯然也不是很自在。
不過很快他就鎮定起來，象下了決心要把蘇杭當成壹個特大號的充氣娃娃似的，盡量視若無睹地把他從上脫到下，而至於腿間那因為脫褲子時而立時激動膨脹起來的器官—–也只不過是讓他眉心劇烈地跳動了兩下，硬是做到視而不見罷了。
浴缸很大，蘇杭坐在中間，腳上雖然裹了保鮮膜，但為了避免不小心沾到水，還是高高地翹在了浴缸邊沿上。張寧把洗浴用品放到他邊上本來就準備出去的，卻被蘇杭拉住，低聲下氣地道：“我擦不了背呀……幫我搓兩下，就兩下行不行？”
難得他眼裏居然能放出類似於大型犬的溫良目光來，就差沒再豎起大尾巴搖上兩搖，張寧惱火於此人的得寸進尺，但瞪了他半晌，卻還是胸腔起伏著噴出壹口氣，轉到了他身後。
啊。蘇杭感動極了，以前他覺得男人就應該睚眥必報恩怨分明，但現在他生平頭壹次認為善良心軟也是壹個值得稱許的大優點。張寧的父母把他教得真好、真純良，這樣看來，要挽回應該也不是很難吧。
不過這種慶幸的心理很快就沒了。
張寧敷衍了事地搓了兩下，真的就兩下，然後就把東西往前面壹丟，準備出去了。
蘇杭大失所望，他壹時間有些按捺不住，趁著張寧走過身邊的時候忽然沖動地把他壹拉。他本來受傷的就只有腳而已，手上的力氣卻還是大得很，張寧又沒提防，身子壹偏就往浴缸裏倒下去，等穩住的時候他已經跪在浴缸前，上半身卻被蘇杭抱在懷裏，甚至那熾熱的呼吸都直直撲到他臉上。此情此景，是個通人事的都知道蘇杭要做什麽了。
蘇杭盯著他，目不轉睛，那眼神充滿了赤裸裸的掠奪和情欲。張寧也沒躲，只冷冷地道：“這就是妳說的重新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