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底的時候，霍希音要和紀湛東壹起去旅遊，沈靜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在房間收拾東西。她把衣服壹件件放進行李內，又被沈靜壹件件給拿了出來。霍希音再放進去，沈靜又再拿了出來。
　　沈靜無視霍希音警告的眼神，自己拎起壹件睡衣，搖頭「嘖嘖」地嘆：「真是個純潔的小姑娘，除了米老鼠就是唐老鴨，我怎麼原來不知道妳有這等蘿莉愛好，紀湛東真應該直接拐道去香港，領著妳去那裡的迪斯尼樂園玩玩。」
　　霍希音把她的手指掰開，把睡衣抽走，把壹杯水安了上去：「您說得太多了，喝口水吧。」
　　沈靜繼續無視她，又指著她的衣櫃裡掛著的壹件真絲睡裙說：「這是我去年送妳的那件吧？這麼新，老實告訴我，妳到底穿過沒？」
　　「嗯，」霍希音抿了抿唇說，「太貴重了，我壹直供著來著。」
　　「啊呸，再貴重都不比紀湛東隨手買給妳的壹個手帕貴重，」沈靜捧著心做出壹個受傷的表情，「我的心靈受創了，下次再也不送妳了。」
　　「表姐，我錯了。」霍希音也跟著耍寶，恭恭敬敬地給她作了壹個揖，然後實話實說，「我試著穿過，但這面料給人的感覺實在太飄逸了，就像水壹樣，太沒安全感了。」
　　「於是妳就把它供起來了？我本來還指望能用我的誠意讓妳換換妳這身保守得跟修女似的裝束呢，沒想到妳還是半點沒改。」沈靜斜眼瞧著她，壹指頭習慣性地戳過去，壹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什麼狗屁安全感，那都是自己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口味二十年都不變，妳也不覺得膩，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妳了，固執得都快要掉渣了妳。」
　　霍希音只是淺淺地笑。
　　這話紀湛東也說過類似的。前兩天他倆正歪在壹起看電視，霍希音看到某相親節目的時候，偶然腦子短路，指著沙發上紀湛東新買給她的禮物，硬生生地把他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妳買這麼多名品包，幾時見我上班的時候拎過？」
　　她這樣說，饒是紀湛東再好的脾氣也被噎得不輕，索性直接丟了句「真是固執」就不再理她。不過紀湛東的脾氣也確實好到沒話說，再冷臉都只是幾分鐘的事。幾分鐘後，當霍希音因為做飯不小心而失手摔了瓷碗的時候，紀湛東也只是嘆了口氣，接著還是照樣走過去幫忙。
　　本來壹切都已就緒，機票和那邊的酒店都已訂好，但在出行的前壹天，紀湛東突然遇到壹件棘手的事，連招呼都沒有跟她打就直接去了Q市。
　　霍希音還是在電話裡知道他第二天趕不回來的消息的，紀湛東在那邊輕嘆：「這算不算老天不長眼，我兩年都沒休過長假了，現在終於騰出時間來，沒想到竟然還被這些瑣碎事給耽擱住。」
　　霍希音倒是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勤勞。印象中紀湛東在私底下壹直都是壹副悠遊自在的態度，對什麼都能快速上手快速解決，她從哪方面都沒看出來他能有這麼兢兢業業。
　　片刻後他又說：「估計我要三天後才能回去。可憐的霍希音女士，妳的年假已經請下來了吧？現在被我拖累了，我該怎麼補償妳呢？」
　　「補償就不必了。」霍希音皺著眉看著牆角上靜靜放著的行李，「因為我想自己先過去，回頭妳跟我到那邊會合好了。」
　　「嗯？」紀湛東的話裡突然帶了壹點笑，「口氣怎麼這麼堅決，生氣了？」
　　「我至於為這個生氣麼？」
　　「妳如果真為這個生氣，那我還真覺得欣慰了。」
　　「那我就偏不讓妳得逞。」
　　真是無聊的對話。霍希音倒在沙發上，閉著眼聽著那邊停了壹下，然後說：「妳壹個人去的話，我不大放心。」
　　「我原來自己也壹個人出去過，還是去的海南，這不也照樣平安回來了。所以妳大可以安心。」
　　「去海南那會兒妳又不是我老婆，我當然放心。」
　　依舊是壹種調笑的口吻，讓人分不清真假辨不清虛實。霍希音扯了扯嘴角，對話比他更加沒營養更加打哈哈：「嗯，這笑話可真夠冷的。」
　　她最終還是壹個人先去了旅遊地點。霍希音先斬後奏，紀湛東當天晚上打過電話來的時候她已經安然地坐在別具地方特色的茶座中喝茶。
　　與紀湛東在Q市的焦頭爛額比起來，霍希音在旅遊景點逛得十分自得其樂。她買了壹張地圖，自己按照地標壹個壹個地找，雖然慢但是很有樂趣。原來她以為自己是個路癡，但是她現在發現，原來把人逼到壹定份上，路癡也能變成路通。
　　那天她閒極無聊，壹整天的時間都在和風景區的小商販們討價還價，霍希音從來沒有這麼與人斤斤計較過，但是她如今發現在這種小攤位上不砍價的話簡直對不起自己。
　　她詭辯的功夫在討價還價中漸漸升級，霍希音漸漸上了癮，甚至在後來接到紀湛東電話的時候也沒停下和小販的叫板。她壹手拿著電話，另壹隻手拎著剛剛在其他攤位砍價得來的戰利品，壹邊又聽著攤主喋喋不休的牢騷：「這位妹妹，妳拎著壹個LV的包跟我講價，也不大厚道是不是？」
　　霍希音很鎮定地抿唇笑了笑：「真對不住，這是高仿的。所以妳看，妳賣的這珠子能不能再便宜壹點？」
　　紀湛東在那邊聽到他們的對話，輕輕笑了出來：「我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真難得妳是挎著我買的包去了景區，可妳又把它說成是高仿。霍希音，妳還真是我的剋星。」
　　「妳的事搞定了？」
　　「唔，算是吧。」他的話裡隱隱帶了笑，聲音低沈悅耳，「已經在回T市的路上了，正堵車呢。明天早晨過去找妳。」
　　「這麼快？」
　　「我不在妳身邊，妳難道不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麼？」
　　霍希音單聽他的聲音就能想像到他現在那種漫不經心的漂亮笑容。她撇撇嘴，攤主衝著她搖晃著手指扯著嗓子吼：「十塊錢三串，再便宜我就虧本了啊妹子。」
　　霍希音笑得格外溫婉：「九塊好不好？妳看，我只有這麼多零錢了。」
　　紀湛東在那邊都笑出聲來了：「我明天過去，妳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我帶過去？」
　　「我這麼嚴謹的人，妳覺得可能會落下東西麼？」
　　「這個時候妳難道不應該說壹句，『嗯，只要把妳帶過來就足夠了』麼？」
　　「得瑟吧妳就。」
　　其實她和紀湛東的電話交流壹直都不怎麼頻繁。霍希音壹直都秉承著無事不登三寶殿以及談話能簡就簡直至簡無可簡的態度，而紀湛東基本上也是壹樣。不過他偶爾也會在電話裡揪住她不放，找壹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和她纏上半天，比如現在。
　　每當遇到這種情況，霍希音都統統將其理解成是因為他壹時興起，無聊至極，外加腦抽之至。
　　霍希音這次旅遊是打定了主意要放開手腳去揮霍。她來時的準備很充分，時間足夠金錢足夠，於是不經意的兩天掃蕩下來，景點沒有轉多少，買下的小玩意兒倒是堆滿了賓館房間裡那個最大的櫃子。
　　她原本還發愁怎麼帶走，但是壹想到紀湛東過兩天便會過來，便偷懶地打算到時候把這個麻煩的問題丟給他去辦。
　　她白天的時候算是過得十分愜意，華而不實的東西買了壹堆，竟然壹分沒覺得心疼，只覺得十分的痛快。但是她每天晚上卻睡得很不安寧，儘管這家賓館的服務周到細緻又規格，也儘管臥室的電視和壁燈都是壹開壹整晚，但她發現自己每晚仍舊有壹點莫名的害怕，以致在數綿羊的時候都覺得周圍似乎是鬼影幢幢。
　　霍希音傍晚在壹家特色小店草草對付完晚餐便回了賓館。她原本打算去洗澡，卻發現自己曾經放在行李箱中的另外壹件備用棉睡衣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那件沈靜送給她的又薄又輕柔的真絲睡裙。
　　更詭異的是，睡裙裡面竟然還夾著壹張字條，並且明顯是出自沈靜的手筆：讓紀湛東仔細瞧瞧妳的極致誘惑吧！後面跟著的是壹個十分邪惡的笑臉。
　　霍希音頓時滿頭黑線。
　　她回想了半天，都沒想起沈靜到底是在什麼時候用了什麼方法給她玩了這麼壹手李代桃僵的把戲的。霍希音拎著那件睡裙皺著眉站起來，扭頭看了看賓館提供的那套又長又厚的睡衣，想了想，到底還是選擇了前者。
　　她在泡澡的時候發呆很久，加上晚餐又沒有吃多少，被霧氣蒸騰了壹個小時後，低血糖的她走出浴室的時候都有點腦袋發暈。
　　這壹天走路太多，小腿又酸又麻，霍希音連頭髮都沒有晾乾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她面前的電視裡，壹位主持人正在笑容誇張地介紹著某位當紅的花瓶男演員，霍希音瞇起眼瞧著那張沒壹粒雀斑沒壹點黑眼圈的神采奕奕到有點狂傲和霸道的標緻小臉蛋，忽然覺得這場脫口秀十分無趣，於是在三秒鐘內便跳了臺。
　　她壹邊換著頻道壹邊百無聊賴地想，難道是因為紀湛東最近在她面前晃悠的次數有點過多時間有點過久讓她產生審美疲勞了麼，怎麼現在看到電視上這些完美到不真實的異性臉蛋們就都統統失去了興趣呢？
　　霍希音撐著下巴沒精打采，她在把全部的電視節目循環到第五遍的時候，忽然聽到房間門鈴在響，起身去了門關處，在貓眼裡壹看，來人竟然是紀湛東。
　　他不是說明天才會過來的麼？
　　霍希音蹙眉看了看自己目前穿著的這件貼身真絲睡裙，因為頭髮洇水的緣故，她的胸前已經勾勒出壹個模糊的形狀。她本來猶豫著要不要在外面套件衣服再來開門，外面紀湛東帶著笑意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了過來：「快開門，我知道妳在門口。」
　　霍希音遲疑了壹下，終於還是有點頭大地開了門。
　　紀湛東閃進來，放下手中的行李，速度極快地踢門落鎖，接著壹把便抱住了她，將她抵在了牆上。霍希音的雙手被他握住，她睜大眼望著他，紀湛東顯然對她這副表情十分受用，壹雙桃花眼微微彎起來，嘴角有壹個完美的笑弧，還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兒：「樣子像是見了鬼，真的這麼驚訝？」
　　她的後背抵著冰涼的牆壁，紀湛東把她抱得滴水不漏，兩人的距離太近，而她的睡衣又太柔滑，紀湛東上衣的扣子硌著她的前胸，霍希音低低地吸了壹口氣，壹偏頭，用虎牙狠狠咬上了他摩挲她嘴角的食指，含糊不清地說：「妳怎麼知道我在門口？」
　　他疼得悶哼壹聲，隨即輕笑：「妳難道就不問問我為什麼今晚就來了麼。」
　　霍希音斜睨著他：「問了也沒意義。妳的答案無非就兩種，第壹，我樂意，第二，我想妳了。」
　　「當然有意義，」他把她摟得更緊，兩人鼻尖對著鼻尖，他的呼吸纏繞著她，紀湛東那雙含笑的眸子近在眉睫，「好歹能讓我知道提前過來給妳的不只有壹點點的驚訝。」
　　霍希音被他抱得幾乎脫離地面，他的雙手在她的背後緩緩地遊弋，手指冰涼而手心灼熱，她有點呼吸困難，差點就因此忘記了剛剛的問話，而她在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帶了壹點沙啞：「妳怎麼知道我在門口。」
　　他的聲音和她壹樣的沙啞而含糊：「唔，我聽到了妳的腳步聲。」
　　霍希音抱著他的脖子維持平衡，腳尖勉強夠到鋪著厚厚毛毯的地面：「胡扯。」
　　紀湛東低低地笑：「好吧，其實我有心靈感應。」
　　「更加胡扯。」
　　「那我怎麼說妳才信？」
　　「妳怎麼說我都不信。」
　　「那就不說好了。」他略略鬆開她，霍希音的腳終於站定在地面上，他斂眉看了她壹眼，忽然壹笑，「唔，睡衣很漂亮。」
　　她被他說得有點窘迫。但是他沒有給她更多的時間，很快便扣住她的腰，低頭吻下去。霍希音靠在他的懷抱裡，忽然覺得十分安全，她昏昏沈沈地回應他，她只覺得自己在他的手中就如同壹條幾近乾涸的魚，貪婪地吸取著所剩無幾的水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他壓倒在了床上。她的睡衣被他推上去，他壹如既往的不緊不慢，力道卻又比平時大得多，以及技巧而又出自蓄意的吮吸和啃咬，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讓她投降。霍希音蹙眉哼了壹聲，他那雙漂亮的眼裡有著濃濃的笑意，他把她抱起來，她攀上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上他的鎖骨，紀湛東卻笑得更加厲害，他的手臂自後面環住她的脖頸，嘴唇印上去，聲音竟然出奇的溫柔：「我很想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