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掄道
夜無疆 by 辰東
2025-2-12 18:13
秦銘站在門口,感受到壹種壯闊,有些難以置信,主殿盡頭,壹條發光的小路居然通向夜空。
壹個白衣女子,青絲隨夜風而動,就這樣從壹輪明月中走來,十分朦朧、飄渺,像是自九天落下。
還能有這種人?秦銘不相信。
因為,烏耀祖的奶奶和他說過,第四絕地走“化虹”路線的最強大的幾位老前輩,飛上月亮後都下不來了。
這女人怎麽能居於月亮上?
而且,她毫不吃力,沿著壹條小徑,猶若閑庭信步,沐浴月華,就這樣輕易地降臨了!“鏡花水月,咄!”秦銘效法初見時的陸自在,舌綻雷電,劈裏啪啦,有電光交織,而且其軀體也在釋放至剛至陽之氣。
然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主殿盡頭的小徑上,女子依舊繚繞著皎潔的光輝,不急不緩地走來。
主殿中壹片寂靜。
遠觀,那女子壹襲白衣,空明出塵,稱得上絕代風華。
漸漸近了,她身段高挑,隱約間可見白衣下曲線起伏,其秀發散發著點點光澤,壹切看起來都很完美。
然而,唯有臉部,竟然……見不到,青絲遮面,隨著臨近,不僅破壞了早先的出世之美,還有些靈異感。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壹個白衣女鬼正在從夜霧中走出。
秦銘面色凝重。
他邁步走進大殿中,隨即險些壹頭栽倒在地上,被壹股沈重如山的力量壓制,真的要扛不住了。
而壓力的源頭,正是大殿中發光的墻壁,那裏刻寫著經文!
帛書法的祖師之壹,那個曾經到訪過此地的老頭子,其留下的經篇,每壹個字都宛若壹座發光的大山,壓的人要透不過氣來。
強如秦銘這樣如同烈陽般的軀體,也有要崩開之勢。
然而,他卻努力地擡頭,盯著那面墻壁,想要將全部文字都烙印進腦海中,盡管他的軀體承受不住了,還在註視。
“那個糟老頭子,竟在此地亂塗鴉。”白衣女子自語,輕輕壹拂,白色大霧彌漫,遮掩了這面墻壁,什麽都看不到了。
秦銘身上的壓力消失,可他卻沒有喜意,開口道:“前輩,我想觀閱墻上那些文字。”
“妳是為這篇經文而來。”白衣女子說道。
“是的!”秦銘點頭,在這種層面的生靈面前,還是坦誠些比較好。
“想要在這裏有所得,沒問題,但要看妳的上限如何,能走到什麽層次。”白衣女子聲音柔和,脾氣很好,沒有散發任何讓人不適的威壓。
但是,秦銘的心卻提了起來,她要是這麽好脾氣,就不會有那麽多人有進無出了。
“昔日,百家爭鳴,數十上百條路並進,然而,多為空談,如今還剩下多少條?”白衣女子聲音依舊溫和。
她微頓,道:“我已不喜坐而論道,更願見到實際的‘掄道’,故此廟中多了不少失敗者。”
秦銘後背發涼,她若是親自下場,這還怎麽“掄”,他沒有想到危險性這麽高!
“來這裏的新生者,誰最強?”白衣女子問道。
壹道虛影突兀地浮現,躬身回應道:“在墻壁上題字,留下經文的老者。”
白衣女子立在大殿盡頭,道:“他就算了,人沒留下,念未形成,無法拉出來鬥法。”
她轉頭看向殿宇中的蛛網,道:“蛛兒,妳在此聆聽他人論道數百年,妳之道行也不算很淺,去和他切磋。”
接著,她看向壹面墻下,那裏有壹個腳印,將地面踩得凹陷下去很深,當中有壹灘糊狀物質
她用手壹點,雪白光芒飛出,頓時從腳印中拉出壹只黑色的蜘蛛。
秦銘毛骨悚然,因為,這只蜘蛛的本體疑似有山體那麽大,結果昔日卻是被人這樣輕易踩死了?“小蛛走的是神路。”迷惘中的黑色蜘蛛回應,它也只是壹縷執念,早就死在很多年前了。
“我又沒限定什麽路的法,只要在第壹境即可。”白衣女子說道。
然後,黑色蜘蛛迎風長到磨盤那麽大,帶著烏金光澤,且神慧外溢,猶若披著壹層神聖甲胄。
秦銘神色凝重,這是神廟主殿中的考驗,前所未有的險地,歷代前賢來到這裏,罕有人可以活著出去。
他高度重視,壹身天光勁提升了極限,近乎焚燒起來,像是壹輪真正的太陽在升起,照亮此地。
他自然要全力以赴!
前方,黑色蜘蛛那裏,大霧彌漫,絲絲縷縷的銀線交織,那不是有形的蛛絲,而是其神慧在擴張。
瞬息間,秦銘感覺腦袋略微昏沈,這已經開始攻擊了?涉及到了精神領域!不過,這也只是壹時的不適而已,剎那,他的體外冒出火光,對方的精神絲線宛若有形之物,竟被點燃。
秦銘很尊重對手,在這種地方,不敢留壹絲的後手,這次重新融合歸壹的天光勁全面大爆發。
“轟!”
像是山崩海嘯,他若金烏橫空,照耀這片殿宇,沒有肉身的束縛,他在這種狀態下,速度更快,而且天光都能化形了。
在秦銘手中,出現壹把金色的大槊。
黑色大蜘蛛震驚,它層層疊疊的精神漣漪,竟然被對方身體綻放的金霞直接焚燒殆盡,根本擋不住。
它身上的神慧這次直接結成蛛網,向前覆蓋過去。
可惜,依舊沒用,神道領域的網絡,被那橫空而來的烈陽灼燒,迅速破碎、崩壞,全面化成灰燼。
秦銘雙手握霸王槊,立劈而下。
黑色大蜘蛛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因為這是前所未見的天光勁,能夠神遊,和意識之光壹樣快。
它只能硬扛,八條蛛腿舞動,各自拈著降魔杵、寶瓶、雷電錘等,壹起向前砸來。
霎時間,這裏雷火澎湃,電閃雷鳴,神慧四濺。
轉眼間,大蜘蛛又成為糊狀物,再次回到那只腳印中。
因為,它被秦銘用霸王槊迅速立劈了。
白衣女子點頭,道:“嗯,還行,蛛兒只是此地的‘門檻’,邁過它之後,妳才有資格和其他人切磋,檢驗自身的上限。”
秦銘默然,他感覺,這女子雖然看著空明出塵,話語柔和,但似乎很坑,到底要給他安排多少位對手?他忍不住問道:“前輩,我需要和多少人切磋?”
他坦坦蕩蕩,直接提及,自己進入神廟的目的,壹是要找自己這壹脈失傳的經文,二是想尋壹個五色瓶。
白衣女子道:“妳若是有絕艷表現,壹場鬥法即可,可若是馬馬虎虎,只能多來幾場了。”
她壹招手,從地面幹涸的血跡中,召喚出壹個青年男子,頗為英俊,出現的剎那,他體內就流動出純陽意識靈光。
秦銘露出驚容,第壹個境界就是純陽意識靈光?這太離譜了!他立刻開口:“我覺得,方外之地各大最強道統中,也沒有人可以在第壹境有這樣的表現。”
“妳難道沒聽說純陽之體嗎?”女子微笑。
秦銘道:“純陽之體只是利於修行,可提前誕生少許純陽意識靈光,真若全面純陽化,那已經是前輩高人。”
他望著這名青年,露出凝重之色,這應該是位老前輩。
“我不是這條路上的人。嗯,是這樣嗎?”女子問那青年男子。
“是!當初,妳親手殺了我。”青年男子說道。
秦銘覺得,這神廟之主果然很坑。
若是如此的話,他能活著走出去嗎?
不過,他還是選擇相信烏耀祖的奶奶。
白衣女子淡然道:“那是因為,妳是糟粕,所學皆過於陳腐,對拓路毫無用處,還不如少消耗些資源,給年輕人讓路。”
她壹揮手,青年男子重新化成地上壹灘幹涸的血跡。
她看向秦銘,道:“妳這離體的天光勁都能初步化形了,等同於外聖手段,這有些超綱了。這樣吧,我將妳之肉身接引過來,且我親自捏出壹個人形,讓她以妳們這條路的手段和妳的真身比鬥。”
秦銘懷疑,她要親自下場!
主神廟,在夜霧中像是壹座山體般黑沈沈,它非常宏偉。
而奇異小鎮上的生靈望不穿大霧,只能模糊地見到那裏漸漸亮起,光霧氤氳,景象頗為神異。
就在這時,人們驚愕地發現,小鎮另壹端的破落小院中,壹具被光霧裹著的肉身橫空而過,沒入神廟中。
很多人探出意識靈光、神慧等,想要看清那具身體的真容,結果被光霧震開,且各自都發出悶哼聲,意識海像是挨了壹錘,劇痛無比。
“我都說了,他不是新生路上的人,看到了吧,最終動用意識靈光,將真身搬過去參戰了。”
壹些人堅信,那是方外之地的大人物!有人反駁:“錯了,那明顯是我密教的手段,在接引肉身。”
“或許,妳們都猜錯了。他現在已經大敗,即將被徹底抹殺,是神廟之主將其真身鎖了過去。”另有人持這種觀點,認為黎萬秋走不出來了。
神廟主殿中,秦銘回歸肉身中,感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早先施展天光較為順暢,但是卻猶如無根之萍。
現在,他腳踩地面,宛若和整個世界都融為壹體,契合天地的脈動,頗有種道法自然之感。
“嗯,看來妳確實不俗。”白衣女子第壹次真心誇贊,接著她補充了壹句,道:“有我當年幾許風采。”
秦銘懷疑,這真的是壹位老前輩嗎?總覺得她的心態不像!“妳是新生多少次的異人?”白衣女子問道,她隔空對著壹具軀體塑造,點點白光透發過去。
“新生七次。”秦銘如實告知。
“好了,她也處在新生七次的狀態。”白衣女子笑著招手。
不遠處,壹道身影走來,滿頭白發,身體枯瘦,有些駝背,竟是壹名老嫗。
秦銘看到她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崔家那個老太婆,這都沒有摔爛嗎?白衣女子道:“嗯,她是個死人,被我將殘骸修補好了,多少還殘留著些執念。好了,妳和她切磋吧。”
老嫗的眼神初時有些呆滯,但執念旺盛起來後,她居然還能認出秦銘,先壹步咬牙切齒了。
接著,她明白了處境,以及自身的狀態,她心中多了很多新生路上過去不曾有的感悟,還有妙法。
“呵,神廟,雖然我沒聽說過,但感受到了這裏各種的執念、怨念,他們都走不出去,妳也留下來吧,成為壹個死人,永遠回不到外界!”老嫗狀若瘋狂,沖殺過來。
秦銘運轉《河絡經》,頓時水霧彌漫,接著施展雷火勁,轟的壹聲,壹道雷電落下,將老嫗劈得滿頭白發倒豎。
不得不說,白衣女子十分神秘,臨時將老嫗的稟賦上限拔高的有些可怕,雖然其肉身發黑,但沒有被打穿。
不過,秦銘心中有底了,他在驗證,這老家夥是否真的在新生領域,現在他放心了!他心中憋著壹股怒火,居然還能見到這死老太婆,現在也算是能夠出壹口惡氣,將斬掉壹個心結。
自從他踏上新生路,還從來沒有這麽淒慘過,被人以靈場和天光勁震爆,經歷了壹場死劫!白衣女子出神,眼前的戰鬥有點血腥,而且,持續時間不是很長。
秦銘上來是搏命的架勢,戰鬥意誌爆棚,血肉中天光沸騰,他打任何對手都沒有這麽“盡心盡力”過。
此時,他可謂是大招連連,殺手鐧壹道接著壹道的盛放,拳拳到肉且見血,腳腳到位且有骨裂聲。
老嫗像是個破布口袋被打得四處橫飛,缺胳膊少腿,轉眼間就沒人模樣了。
“怎麽可能?!”她感覺自己現在的成就,比少女時的她也不知道強了多少倍,真的已經臻至新生領域的最高殿堂,足以睥睨天下,驚艷夜霧世界。
然而,她竟然被秦銘攥著手腕,視作稻草人,當成大錘,滿地砸,這地面有符文禁制,格外堅硬。
最後,她的手臂都被扯斷了,身體被摔砸成破爛的瓷器,全身骨頭都斷了。
“孽畜!”她憤怒之極,倍感羞辱,她什麽身份地位,居然被這樣折騰,要被摔爆了。
砰的壹聲,她的下巴破碎,滿嘴老黃牙全部飛了出去。
秦銘看著厭惡,最後時刻右足擡起,整只腳掌都在發光,璀璨之極,猛然跺下,砰的壹聲,將她踏爆,再無此人。
“妳在作弊!”白衣女子有點不相信了,那可是她親自捏出來戰鬥工具,怎麽會敗得這麽快,而且如此慘烈?
秦銘坦坦蕩蕩,面對著她,示意她可以探查。
“我自己手癢了!”白衣女子走來,蓮步款款,腳下泛出符文,周身都籠罩著月光,神聖而又超然。
唯壹不協調的就是,她青絲遮面,影響其絕世風采。
“好啊,只要是在第壹境,我樂意奉陪!”秦銘開口,內心頗為激動,還真想在同層面掂量下神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