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驚變
　　「我好了，妳來吧。」
　　林朝英就用了短短的瞬間就把自己的情緒調整到了壹個全新的狀態。 他微微地側過身子，用衣袖蘸了蘸眼角的淚滴，然後……月亮正好在這個時候把壹縷清絲籠在他的身上了，照亮了被風舞起來的壹抹遊絲，遊絲散射著光綫，在他的臉上明滅了起來，晴暗交輝，變幻不定。他的肩在月光下顯得那麽的瘦削，還有他的頸，還有他從眼角瞥過來把我罩住了的那抹余光。他好像突然變了壹個人，他嫵媚，同時還詭譎……他好了？什麽好了？是啊，他不再啜泣了，眼淚不流了，他好像是做了壹個很重要的決定……讓我過去？去幹什麽？難道……？我覺得自己很激動了，激動得都有點受不了。
　　但我實在不明白，我的情緒沒法轉得像他那麽快。我只能就那麽癡癡地看著清輝下如夢的林朝英。
　　他的眉頭微微地皺了壹下，幽幽地嘆息，然後，他就那麽地看著我，用壹種激發我所有激情的目光，他的眼睛在與明月交輝。 我懂了。我幾乎不能自持了。
　　他在那兒，是在等我。
　　近了，正在接近。
　　我的手停在了空中，離他的臉頰只有短短的壹點距離，甚至能感到他的體溫了，我甚至能感到他肌膚的波動呢。
　　他應該也知道吧？他的眼簾合上了，緩緩地，他的睫毛覆蓋了最後壹絲留給我的光彩，剩下的……他的面頰上飄來了壹抹紅暈，他的臉很舒展，很美，嬌艶得有點驚心動魄了！我看著他的唇，那唇紅潤潤的，微微地蠕動著。
　　好近，我的指尖能感到他鼻端溫熱的氣息了，他的氣息拂過我的手背，帶來我的壹陣心慌。我能聞到他身上飄來的淡淡的暗香，他的確是有那種不易察覺的暗香的，我知道。
　　他的下頜壹動壹動的，他的脖子也好像有點兒不安，我還能看到他那些輕微的顫抖。我還能看到他的胸脯隨著我的手指的接近越來越地劇烈地起伏了起來，他的肩也好像在不由自主地縮，他的手使勁地抓住了身邊的草，他的腿緊緊地夾著，守在身前……我的手停在了空中，離他的臉頰只有短短的壹點距離，我有點猶疑了。這都是真的麽？這是真的，他正在等我。他真的……？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不是寧願被他誘惑的麽！是啊，寧願這樣，其實，我不是早就被誘惑了麽，我就在等這個時刻。這個時刻來了，他沒有鄙視我瘋狂的欲望，他已經用他的眼睛答應了我。
　　答應了什麽？答應與我壹起在掙脫心魔的旅途中徜徉。他準備用他的身體來平息我的烈火，他在等我呢，還猶豫什麽？雖然我沒有那樣做過，但我看過，應該是知道該怎麽弄的；而且我不停地在想，在我的想像中已經無數次地和他壹起弄過了，還猶豫什麽？他就在離妳壹個頭發絲那麽遠的地方。
　　他就那麽靜靜地等待著，等待我的觸摸，我想他應該就是在等待的。
　　他的臉頰開始很舒展，充滿了溫情，盡管還殘留著淚痕。我不在乎那淚痕，我覺得那淚痕很重要，在他的嬌艶和嫵媚中，那淚痕給他平添了壹種讓我心動的憔悴。這憔悴的感覺很重要，也很符合目前的情景，他應該是也需要壹些掙紮的……他等得有點慌了。他知道我的手指離他很近，但為什麽遲遲沒有觸摸？他的睫毛抖動了幾下，他的眉頭聳了幾下，他的眼簾偷偷地睜開壹點，他看見了我爍爍的目光。
　　「妳怎麽了？」
　　他的唇動了，他的聲音變得很柔，輕飄飄的，如同不在我的身邊。他的眼波在月色中蕩漾了壹下，他蠕蠕的唇壹探，居然就銜住了我的手指了。他的手伸過來，輕輕地托住了我的手腕。
　　那絲沁涼，那絲溫潤，那柔嫩的唇，還有他變幻的流彩。我哆嗦了壹下，壹陣麻酥酥的感覺迅速地，又似乎是緩緩地，在我的身體裏彌漫了開來。我的耳朵在鳴，我的頭在暈，我的肌膚好像在無休止地膨脹著，肌肉和神經都在回答著他的吸吮，他真的在吮我的手指呢！我的心在瘋狂地搏動著，「咚咚」地撞擊著我的胸膛，還有……他的睫毛閃了壹下，他的唇蠕動了壹下，他的牙齒碰到了我的手指，還有他的舌，他正在……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壹點兒都弄不清楚。我知道瘋狂的念頭在我的身體裏盤旋、飛馳，我又控制不住自己了，要！我大口地喘息著，我覺得我的身體在晃，因為眼前的他好像變得不那麽清晰了，只剩下他的眼波，他的唇，還有我指尖彌漫散播開來的感覺，壹陣涼絲絲的電流從那裏壹絲絲地滋長起來了，癢！癢到我的心裏去了，把我的壹切都要弄亂了！
　　眼前的景物好像變得模糊了，又是那麽的清晰。
　　風吹過的時候，他的發髻散開了，他的衣衫似乎也在散開了。月色照在了他的肩頭，晶瑩的肌膚反射著月的華，映在我的臉上，我的眼睛裏。 我目不轉睛地飽覽那奇幻的流綫，他的肩，他的臂，他的胸膛……心窩的位置勃勃地被跳動的心臟跳動著，他的胸膛正在向我張開，告訴我他也要我……他的腹，他的……他轉過了身子。
　　他的背真的很美，雖然他有點兒瘦削，但那綫條流暢而優雅；他的腰，他的臀，他的腿……哇哦！我該怎麽辦？我不是知道該怎麽弄的麽？
　　「妳怎麽了？」他的聲音又幽幽地在我的耳邊飄了起來。
　　他的氣息拂過我的鼻端，他的唇正在離開我的手指，指尖帶著壹絲與他的櫻唇連接的連絲，在月色中亮晶晶的。他的眼波中蘊著澀澀的嬌羞，還有點我不知道的東西。他的頰的嫣紅，如夢似幻。他的唇，我還能看到那嬌巧的舌尖……我猛地撲上去，用自己最大的勇氣和力氣把他推倒了，壓上去，然後……我們的唇交織在壹起，我們舌交織在壹起，我的肌膚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空氣變的火燙，他也變的火燙了。
　　他只驚慌了瞬間，他的手環過來，順著我的後頸插入了我的頭發裏。 我的發髻散開了，他的手指自由地在發間穿插著，按摩著我的頭。 他用力地把我的頭壓在他的臉上，以便我們的唇沒有縫隙。
　　我的舌攪動著，捉到他的舌，於是我吮過來，用我的牙輕輕地銜住，用我的舌舔舐著，用力地嘬，我們交換著唾液，不在乎。
　　我的身體傾軋著身下的身體，他的身體真的好柔，軟軟的，同時又暖暖的。
　　他的腿有點無所適從，但他沒有躲避我。我的身體是在燃燒，要把我融化掉了。
　　他的身體好像也在燃燒的，那火焰壹樣在把我包圍著。我的手在哪兒？他的身體碰上去怎麽那麽的不壹樣，那麽嫩？
　　我的手在他的腰肋間得到了溫潤和綿軟的感覺，哦，他的腰真的好細，而他的胯……恩？這感覺怎麽好像有點熟悉？他只是更有彈性，而且更纖柔。這是錯覺麽？我的手逡巡著，滑動著，顫抖著，我摸到了他的腿，大腿。他的腿縮了壹下，有點抖。
　　真的好柔呀！跟摸我自己的腿的感覺真的好不壹樣，即便是隔著褲子，我已經感到了那瑩潤的滑膩，還有那細嫩的綿軟。我的手摸到了他的屁股了！我感到他肌肉的抽搐了，但依然是那種細致酥嫩的質感，還有那曼妙的彈性，他……？
　　我撐起了自己的上身，我喘息著凝視著他。
　　他也喘息著，他的目光散在旁邊，他遲疑了壹下，然後咬緊了自己的下唇，把頭側過去，他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他的發髻已經散開了，那壹頭烏黑光潔的柔絲披散著，壹縷被風掃過來，在他那清瘦的玉顔上變幻著光影……我看到他那嬌巧的耳垂上壹個不清楚的小孔。
　　這是怎麽了？亂了！瘋狂的依戀真的，真的把我的眼睛都蒙住了嗎？我不傻呀！要是傻的話，我的武功為什麽回這樣的高？要是傻的話，我為什麽能成為西域甚至整個天下最危險的刺客？我還是傻呀！是什麽把我的眼睛蒙住了？是賊老天在跟我開壹個大玩笑？我壹點也不後悔，其實這是給我的壹個禮物，同時還把我快要徹底扭曲了的癲狂安撫了壹下。我……！我的腦袋覺得好壹陣松弛，連身體似乎也要松弛掉了，這完全是意外的，雖然我幷不畏懼我內心的恐慌，畢竟我是有點慌的。現在，我不用再慌了，我愛上了壹個如此奇妙的女孩子，她叫林朝英。
　　是真的麽？答案，我太需要這答案了！
　　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前，她的身子劇烈地顫抖了壹下，她驚慌的看著我，她的手閃電壹般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怎麽回事？那是什麽？很平，但不是身體的感覺呀，那是什麽？
　　她的眼簾緩緩合上了，她的手也只那麽輕輕地握著我的手腕，她別開了臉，就那麽乖乖地躺著。只是胸脯的起伏更劇烈了，好像能聽到那激越的心跳了。她使勁地想控制自己的呼吸，使勁地咬著嘴唇。
　　我不能形容這壹刻自己內心的感覺，不知是狂喜還是有點失望，好像都有，但更清楚的是那壹陣輕松的愉悅感，還有心頭的憐惜和更強烈的思慕。她就是我壹直在等的那壹個，我覺得是了。我為什麽會沒法抵抗地被她抓住了？我還想太不清楚。絕不僅僅是她的姿容吧？其實她很美，但她還不是那種會壹下就能用她的絕世容顔抓住我的心的美女，而且，我壹直就……我真傻！是因為她的驕傲？
　　她的出類拔萃？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那是因為什麽呢？想不清楚，越想就越亂了。真的，這就是緣分吧？沒來由地就這麽被迷住了。好像是這麽回事。
　　她偷偷地又看了我壹眼，馬上就躲開了目光，可能是我的表情太也古怪了，她又看我，而且就那麽好奇地看我。
　　瘋狂的沖動在這壹刻變成了柔情，真的，我是有那種浸泡在溫潤的溫水裏的感覺，我清醒了好多，我溫柔了好多。
　　我伏下身子重新伏在她的身上，我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滑過她的印堂，落在她的睫毛上，用舌尖輕輕地舔舐著她細嫩的眼皮感受著她眼珠的滾動。然後順著她的鼻梁捋下來，輕輕地銜住了她的鼻尖，輕輕地咬……「呃。」她輕輕地哼了出來，被我弄得濕潤了的睫毛張開了，她不解地看著我。她好像也平靜了壹些了，她感到了我的變化。
　　我輕輕地捧住她的臉，輕輕地用手掌按壓著她的腮，把她的兩腮壓扁壹點。
　　於是恐怕是天下最好看的豬八戒就誕生了，她的唇不由自主地撅了起來。
　　我吻上去，琢磨她的唇。
　　她好像在顫抖了，她的手在我的腰間了，她的手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腰背，手也好抖。她的目光好像也有點變了，變得有點驚慌了，同時還有壹點煩惱。
　　我已經可以接受她的任何變化了，我喜歡那些令我迷醉的變化，我喜歡。 我溫柔地笑著，溫柔地吻著她的唇，我不由自主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我靜靜地享受著她。
　　溫存持續了短短的瞬間，我沒想到是她主動挑戰的，其實我真的好想就這麽享受這幸福的感覺。 她突然掙開了我。
　　「要弄就快點！別這麽婆婆媽媽的，妳們男人不就是要這樣嗎？」她把我推開了，坐起來，就解自己的衣帶，不讓我看見她的臉。
　　這是怎麽了？我沒明白。同時她的動作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有壹種感覺很不得勁，我好像是被壹盆涼水從頭澆到了腳，溫情和性欲好像就在這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頭還有壹點冷冷的感覺。 她在幹嘛？她在羞辱我麽？不是，她只是在完成壹件在她看來很重要的事。這個夜晚，她是主角，我僅僅是被愛情弄昏了頭的壹個可憐的小角色，和我性交那僅僅是她的壹個步驟，是這樣吧？真奇怪，我的腦袋怎麽突然就清醒了？其實我早就想到了吧？我只是不願意想。現在，她是在把那個我不願意接受的謎底揭開讓我看看而已，對麽？
　　我覺得好冷，冷得我都有點哆嗦了。我還有點害怕，真的，我怕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這是怎麽了？她是壹個男孩的時候，我可以容忍他對我做任何事情；我知道她是壹個女孩子的時候，我為什麽會這樣？
　　她背轉過身子去，她麻利地把已經揉皺了的青衫褪下去，用手仔細地撫平，然後很細心地疊好，放在壹邊。青衫裏面是壹件月白色的褂子，是很上等的細稠面料，柔軟而且光滑。褂子隨風蕩漾著，她的肩，她的臂，她的背，她的腰，曼妙的流綫變得清晰而朦朧，細致，優雅。她只遲疑了壹下，好像賭氣似的又去解褂子的扣子了……「不用這樣了，妳想做什麽，想要我為妳做什麽，都可以。」我別開自己的眼睛，不再看她。我使勁地揉了揉自己的臉，覺得身體的確是從那個狀態裏正在撤離。 遊戲，我的腦袋裏冒出了這個字眼，我覺得她的確是在遊戲的，利用我們的弱點。 她本來是可以很準確地利用我的弱點的，但好像有什麽地方出了壹點差錯，她也有點亂了。
　　她停了下來，楞了壹下，轉過來，盯盯地看著我，她好像有點慌。
　　「真的。」
　　我擡起頭，看著又躲到雲層中去了的月，其實是夜空和那些有點看不清楚的雲彩。
　　「我是認真的，就是現在，我也沒變，我喜歡妳。」我的確是認真的，我知道自己心裏的東西，不能騙自己。如果有星星的話，她就是我要的那壹顆。 本來我以為頭腦清醒了之後，這感覺會淡壹點，但不行，這感覺越來越厲害了。
　　身體的欲望好像壹點也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呵護她，讓她快樂。這感覺頭回在我的心裏有了，的確是第壹次，那是真的。以前的我會由於迷戀而沖動，於是不顧壹切地去得到滿足感，我是那麽幹的。
　　而現在好像有點不壹樣了，我好像有點明白快樂不僅僅來自自己的感覺，還有妳喜歡的那個人。她快不快樂壹樣很重要，現在，她願意脫光了衣服來跟我做愛，但那是出於她的計劃，想必不會真正地得到快樂，那麽……「妳說什麽？」她好像不信，也沒聽清楚我的話。
　　「不用這樣，我也喜歡妳。」
　　「呃。」她晃了壹下，好像要栽倒，但她很快就撐住了。她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壹起，好像是在想壹件真的十分為難的事情，她想不明白了。她在發抖。
　　我解開自己的長袍，過去，張開，讓她可以躲在長袍裏面。
　　「不要，不要！」她扯下長袍扔在了壹邊。
　　我看著她嬌柔的身體，還有她煩惱的神情，我不知道該怎樣來安慰她。
　　「妳是為了《九陰真經》吧？我可以幫妳。」
　　我想她應該是為了這個，她所有的行動不會沒有目的。壹個練武的人的確是無法抗拒神奇武功的誘惑，這對我也不例外。想必林朝英就是為了《九陰真經》
　　吧？或者她想做天下第壹？那應該是壹個練武的女孩子能達到的最高的榮譽了，她那麽愛榮譽？
　　她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好像不能置信。
　　我揀起長袍重新給她披上，然後就坐在她的身邊，伸手把自己的頭發弄順溜了，沖她笑笑。
　　「我計劃得好好的，妳幹嘛要來搗亂！」
　　林朝英突然焦躁了起來，她的掌攻了過來。
　　「我殺了妳！」
　　這是掌法麽？這是招式麽？怎麽好像是在亂打？我隨手地拆解著。計劃？妳不是幹得挺好的麽。我哪兒搗亂了？沒有與妳做愛就算搗亂？我不是已經答應妳了麽。
　　她倒在我的懷裏了，喘息。
　　我有點僵，我的手離她的肩還有壹點距離，但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就那麽把她擁在懷裏。 「妳是不是覺得我很瘋狂？」林朝英的聲音顫顫的，她就那麽把臉貼在我的胸前，她的手扶著我的肩，她的發絲飄過來，掠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我覺得這樣真好，這壹刻，心中的柔情重新在我的身體裏滋生了起來。我沒有再猶豫，我的手握住了她的肩，把她緊緊地擁抱。
　　「沒有。」
　　她的肩那麽的嬌弱，她也那麽的嬌弱。她要幹什麽？我不管。她的勇氣把我抓住了，我知道。
　　「沒有？」她擡起淚眼，膽怯地看著我的眼睛。
　　「是，我沒哄妳。」我抽過左手，輕輕地揩掉她眼角的淚滴。
　　「妳，妳……」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她的目光變得淩亂不堪，她哆嗦著，她的表情變了，變得煩惱了，她在我懷裏掙紮了起來。「……妳這魔鬼！妳放開我，我不要和妳這樣！」她的聲音拔高了，她更加使勁地推拒我。
　　我松開了手，我知道她現在肯定很苦惱。那苦惱是來自什麽？我真想把她的苦惱全都除掉。
　　她逃開了幾步，抓著我的長袍，死死地裹住自己的身體，她盯盯地看著我，咬緊了嘴唇，不出聲地流淚，那淚滴如斷綫的珍珠壹般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我凝視著她。我不知道她內心到底有多疼，但我知道這個女孩子被傷害得好深，我想把那傷治好。我能麽？我想我能。
　　「妳滾！滾——」她用盡她最後的力氣沖我喊出來。
　　為什麽那麽抗拒我？我的存在是障礙麽？為什麽不能讓妳受傷的心在我的胸前休息壹下？妳不知道我可以為妳療傷麽？妳不知道……？我凝視著她的眼睛，那裏已經壹片迷蒙，空洞，只留下恐懼。真的是恐懼的眼神呢，她怕什麽？我？
　　還是她自己？
　　「滾呀——」
　　我邁出了第壹步，我準備在暗中追隨著她，至少現在得在她視綫裏消失，不然，我擔心她要崩潰掉。
　　身後是瑟瑟顫抖的聲音，還有她急促的呼吸，我能感到她的目光就在我的背上，好像壹團燃燒的火焰，正在燃燒著她自己。
　　我邁出了第二步……
　　呼喚我的名字，是從她的嘴裏發出來的。
　　細碎的腳步聲，還有她冰冷的手，她從背後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的身體挨過來，靠在我的背上。
　　「不要撇下我不管，讓我再靠壹下。」
　　她抓得好用力，她的指甲似乎都要刺破我的內衣，然後再刺破我的肌膚，然後……她的淚水浸濕了我後背好大的壹塊，還有她無助的戰栗和啜泣，她死死地咬住了我背心的壹片衣衫，她抓住我不放。
　　我覺得天旋地轉，這次是真的，這次我和她是第壹次如此的接近，不僅是身體，還有我們的心靈。 我清晰地感到了那絲依賴，我同時想要去呵護她。這是什麽樣的感覺？怎麽這樣的讓我沈醉！這壹刻，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距離，融化在了壹起。我猛地轉過身子，把她死死地擁在懷裏，背後的衣衫撕裂了也不在乎。
　　「我不會撇下妳不管的。」
　　她的身子軟了，如同沒有了骨頭。 靜林寺的晨鐘準時地響了起來，傳到很遠的地方，那聲音厚重得像大錘來扣擊著耳膜。
　　晨輝透過窗紙把房間裏變得明亮起來，好像連房間裏的空氣也清新了好多。
　　我睜開眼睛，費勁地把嘴角的哈喇子抹乾凈，壹擡脖子，就聽見「咯噔」壹聲，然後就壹陣酸溜溜的疼。
　　TMD ！又落枕了！那滋味不好。
　　肌肉和骨胳好像都壹個勁地酸疼，是因為睡覺的姿勢不好吧？的確是。我就這麽坐在床頭，扶著床沿，撅著迷糊了半夜，這姿勢的確有點難受。
　　視綫落在了仍然在甜甜睡夢中的林朝英的臉上，我的心不由砰的壹跳。
　　她睡得很香甜，側臥著，臉頰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那些苦惱的情緒從她的臉上消失了，她睡得像壹個小孩。明麗的臉頰紅撲撲的，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她的脖子真好看，像什麽呢？我沒法表達。 她的袖子蹭得很高，那纖細的小臂裸露著，還有手腕和手。晨光中，那細嫩的肌膚透明了壹般，好像真的可以看到肌膚下那些奇妙的運動……我捧著自己的下頜，就那麽怔怔地看著她，希望永遠就這樣，不變。
　　她動了壹下，壹縷秀發遮住了她的臉。我伸手過去，輕輕把那縷秀發拂開，讓她的臉就那麽毫無保留地給我。
　　「妳就這樣守了半夜？」她的眼皮沒有動，她好像沒有醒，但她的語氣的確冷靜得很，她的聲音也……我覺得有點吃驚，壹時不知道該如何對答。
　　她轉過身去，拉過被子裹緊了身子，靜止不動。
　　片刻。
　　被子蠕動了起來，她又從被子裏抽出手來在自己的頭上和臉上小心翼翼地摸了幾下。
　　「我要起身了，妳……」
　　她的聲音軟軟的，好像又沒有了方才的冷靜。 「妳起吧，我喜歡看妳。」「不可以。」我不管她，就那麽守在床邊。
　　「妳出去！」
　　她有點急了，坐起來，轉過臉來，就那麽用淩厲的目光逼視著我，眉毛又飛了起來。
　　我的心亂跳了起來，我的眼前壹陣迷糊，這樣的她，使我沒法拒絕。 「別以為妳對我好，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妳給我出去！我要撒尿！」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她說的麽？
　　華陰的街頭，今天和往常不壹樣。其實也沒什麽不壹樣的，不壹樣的是我。
　　我終於……
　　林朝英從她住的華陰老店出來的時候，還是壹個英姿颯爽中不乏文雅風流的翩翩少年，只不過她換了壹套黑色的衫子。
　　這就更不得了，她本來就白，本來就俊，這樣壹來，當真是……我捧著茶杯半天也沒「當真是」出來，我覺得自己的眼珠都要掉下來了，還有，我的褲子怎麽濕了？TMD ！茶水順著桌子流到我的褲子上了！
　　林朝英瞥了我壹眼，淡淡地壹笑，在我的身邊坐下，不看我，忍不住「嗤」地壹下笑出了聲。
　　我咳嗽了壹聲，放下茶杯，盡量地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的樣子，端然穩坐。
　　「咱們就在這聊天吧，我得把褲子騰幹了再動地方，咳。」我用很低的聲音，幷且用近乎哀求的眼神在林朝英那好像什麽也沒看見的眼睛裏過了壹下，另外，我的臉多少也有點紅，我知道。
　　她看了我壹眼。
　　我咧嘴了，我明白了她這壹眼中的狡黠，她在琢磨著怎麽使我難看麽？為了配合她的青衫，我今天穿的是壹件寶藍色的袍子，被水弄濕了實在是很顯眼的壹片標記呀，尤其還是那個地方。
　　「好呀。」她沖我笑了壹下，「店家，上茶。」……很快我就明白了，這茶水喝得我漲肚，壹個勁地想撒尿。
　　不過我沈得住氣，而且我內功精湛，我……我怎麽還是壹個勁地想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