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邪帝

第12章 邪帝
　　早春二月，在南方已是春暖花開之季，然而在寒冷的北方，依然是蒼山覆雪，大地盡白。漫天的雪團遮蓋了天地間的壹切，放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壹片。沒有“忽如壹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浪漫，只有徹骨寒冷的肅殺。
　　輕輕的‘嚓嚓’聲從官道上傳來，由遠而近，那是馬蹄踢踐積雪的聲音。兩名全身皆白的年輕男女各騎著壹匹快馬急馳駛來，又卷起壹陣勁風疾速而去。
　　“九公子，這裏再向前四十裏，就到了傲龍山莊的地界。我們趕快些，或許可以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馬上的白衣女子指著前方說道，她面上覆著壹層薄紗，朦朦朧朧的看不清真容，聲雖不大，但在這呼嘯的寒風中卻清晰無比的傳到了後方騎士的耳中。
　　“好！天師叔，那我們就趕快些，爭取在落日前到達。”白衣男子朗聲應道，“我可不想再在這該死的鬼天氣下度過壹晚，太活受罪了！”
　　他抱怨著道：“前兩日還只是陰陰小雨，想不到昨日起便下如此大雪，硬是將我們的行程拖慢了壹日，否則如今我們早就該進入傲龍山莊了。”
　　蒙面女子淡淡的道：“無妨。雖慢點，卻也不礙正事。九公子，前方有個茶坊，我們不如到那裏休整壹下再行上路，如何？”
　　“壹切任憑師叔安排。”
　　“駕”
　　蹄聲逐漸遠去，再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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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棵積雪皚皚的參天古樹，壹個小小的茶坊正在樹下，邊上壹桿寫著‘茶’字的白幔斜挑出路口，被漫天風雪吹得不住飛舞，‘咻咻’直響。坊中只有寥寥不到三兩個的行腳旅人，慢慢的喝著熱茶，就著自帶的黃酒，吃著店家提供的鹵牛肉，低聲的談笑著。
　　門簾微挑，走進兩名白衣人，立時帶起壹股冷風迎面撲來，坊內壹個瘦弱的茶客忍不住低聲啐道：“媽的！不快點進來，磨磨蹭蹭的站在門口，想冷死俺們啊！”壹擡眼，頓時有些呆了。
　　走在前方的是個白衣女子，她的臉上兀自罩著壹層輕紗，讓人根本看不清面目，只是如山川般起伏的優美體態，以及垂至背上烏黑閃亮的秀發，卻予人壹種飄若嫡仙的動人美感，不看容顏，也必然是壹名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
　　然而這名白衣女子，雖有如空山靈雨壹般，充滿了令人安祥靜沁的氣息，但卻總是給人壹種人在天外的感覺，縱使就這麽站在對面，卻讓人總是感到有些虛幻不真。後方緊跟著的是名白衣男子，劍眉星目，長身玉立，放在他處絕對是位俊美青年，然而此時眾人目光已被先前的白衣麗人所攝，反而再無人註意他的存在。
　　白衣麗人似早已習慣這種目光，徑自找了個邊角的空位坐下，輕啟朱唇道：“店家，請給我們上壺熱茶，再來三個饅頭。”青年卻沒這麽好脾氣，他冷冷的瞪了眾人壹眼，眸光如劍，寒冷如霜，刺得眾人全身打了個激靈，方壹個個清醒過來。青年重重坐下，冷聲道：“壹群無禮之徒，真想給他們點教訓，好讓他們知道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說完頗有些躍躍欲動。白衣麗人搖頭道：“沒這個必要，此處離山莊已不遠，正事要緊，不要節外生枝。”
　　“哼，算他們走運！”青年轉身喝道，“店家，快點，我們急著趕路。”
　　“來咧！”店小二滿面笑容的跑來，端著壹盤饅頭和壹壺熱茶，“客官，您要的東西齊了，請慢用。”
　　“放下吧。”兩人卻都沒註意到，店小兒轉過身後眼裏閃現的那壹抹精光。
　　後堂廚房內，兩條人影閃入。
　　“速通知主上，目標已到。”
　　“是。”
　　出了店門，兩人縱馬奔馳，又趕了壹個多時辰的路，終於到達壹個密林前。白衣麗人指著前方道：“九公子，過了前面這個樹林，我們就到了。”白衣青年喜道：“太好了，師叔，太陽就快下山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沈默壹會，白衣麗人突然飄身下馬，淡淡的道：“我看，我們暫時是走不了了。”白衣青年愕然，定睛看去，不知何時，原本空無壹人的密林前，正卓然背立著壹個男子。此人身穿壹襲單薄的青衫，兩手負後，身形高挺筆直，瀟灑不羈，僅僅只見到背影卻給人壹種難以言喻的詭奇氣質。
　　他就這麽傲然站立雪地之上，卻又完全感覺不到他存在的氣息，仿佛與天空漫卷的白雪融為了壹體，那是壹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恍惚間，他即是天地，天地即是他。
　　白衣麗人瞳孔微微壹縮，沈聲道：“邪帝？”壹把低沈醇厚，帶著奇特磁性的嗓音響起：“正是在下。十四年未見，仙子風采更勝往昔了。”白衣麗人幽幽壹嘆，似有無限感觸：“既然妳已歸隱十四年，又為何還要出來？”
　　“連碧瑤妳這位靜齋齋主都不甘寂寞，我又怎能不出來會壹會老朋友呢。”邪帝柔聲道，慢慢的轉過身來。只見他戴著壹具銀制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眼睛和嘴部以下，雖未見五官輪廓，卻自有股不可壹世，睥睨天下的氣概。天碧瑤尚未回話，白衣青年已忍不住跳下馬上前問道：“師叔，他是誰？”
　　天碧瑤低聲道：“他是魔門近百年來最出類拔萃的人物，也是魔門的現任門主。十五年前他整合了四分五裂的魔門，殺了不少當時成名多時的邪派高手，將魔門絕對控制在自己手上。與妳師傅大衍禪師、傲龍山莊莊主林雨玄、風後蕭歌舞並稱武林四大宗師，只是邪正有別而已！”白衣青年駭然道：“為何我從未聽師傅提起過他？”
　　天碧瑤淡淡道：“除邪派中人外，知道邪帝的人少之又少，見過他的更是絕無僅有。此乃魔門最隱秘的事，連他們自己人之間都嚴禁彼此提起的。在十四年前，由於某些特殊的原因，他從江湖中消失，從此再無人知道他的消息，也難怪妳師傅沒有再跟妳提起。”
　　“原來如此。”白衣青年凝重的道：“那麽他的武功比之師叔妳如何？”天碧瑤沈吟道：“十四年前，我們武功在伯仲之間，十四年後，他的武功增進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邪帝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此刻嘴角終露出壹絲淺笑：“碧瑤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嗎。”雖然他此時並未有任何舉動，但整個空間的氣態似乎就在那壹剎那變得不壹樣了。血，漫天飛揚的鮮血！殺氣，無邊無際的侵襲而來！
　　以邪帝為中心，不停的輻射出壹波又壹波鋪天蓋地的血殺之意，就好象最憤怒兇殘的野獸壹樣的殺意，不顧壹切，毀滅壹切的殺意。在這強大的威壓之下，任誰都會情不自禁地從心底衍生出恐懼，那是弱小生物對無法抗拒的災難的恐懼!
　　然而，在這壹派漫天漫地的血腥與殺意之中，天碧瑤卻毫無壹絲異色，依然淡定從容的站著，卻有壹股寧靜祥和的氣息自她身上散發，不自不覺間滋生漫延的開來。她衣袂微飄，雙目筆直的凝註著前方，那專註肅穆的臉上，隱隱泛著壹層聖潔的光芒，讓哪怕邪帝這般心誌堅忍的人，都深深地感到了她傳遞出的那份氣息。
　　慈悲！內觀自在，十方圓明；外觀世音，尋聲救苦！就連身後咬牙苦撐得幾乎噴血的白衣青年，也頓覺壓力大減，似乎身軀都自柔軟放松了幾分，而他心裏，也慢慢的湧起了壹片光明平和的感覺。這仿佛壹場是光明和黑暗的爭奪！無論誰勝利，都要付出代價。
　　“慈航靜齋的無上劍心果然不同凡響，就連這種虛偽的慈悲之心都顯得如此高潔。”邪帝嘴角露出壹絲譏諷的笑意，鼓掌道，“不過妳身後的那小子可沒妳這麽走運了。”天碧瑤聞言心神微微壹分，下意識的扭頭望去，立時壹道尖銳的指風自她腦後疾掠而過，無聲無息的擊在白衣青年身上。
　　“啊”白衣青年根本無從躲閃，頓時狂噴鮮血，劃出壹道長長的弧線倒飛開去，然後重重的砸在地上，濺起壹坑積雪，生死不知。
　　天碧瑤大驚，急掠過去扶起青年，連點他幾處大穴，壹道道精純的內力從她掌心狂湧而出輸進青年體內，直到平息住他體內翻騰不休的氣血後，方驚怒道：“邪帝，妳我二人交手，何苦為難小輩，妄妳為身為魔門至尊，也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邪帝奇道：“很少見妳緊張壹個人，這個小子是誰，為何碧瑤妳對他如此在意？”說完目光炯炯的盯著地上的白衣青年，似是大感興趣。
　　天碧瑤輕輕平放好青年，直起身子緩緩的道：“邪帝，今日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妳不要動他，算我靜齋欠妳壹個人情，可否應承我？”
　　邪帝凝視著白衣青年，目光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類的感情，負著的雙手晶瑩通透，像蘊含著無窮的魔力。良久，他的目光才轉向天碧瑤的面紗之上，深深嘆息壹聲，冷酷的眼神忽然生出變化，露出緬懷回憶的神情，語氣出奇的平靜，似在自這自語的道：“十四年了，很多事我幾乎都已忘記，只有碧瑤妳的容顏，壹直在我腦中徘徊不去。今日我們能在此相逢，這是否就是佛家所說的緣分？”
　　天碧瑤冷冷的道：“是否緣分，邪帝應該心知肚明。”頓了壹頓，她又道：“妳還未答應我的條件哩。”
　　邪帝搖搖頭，柔聲道：“碧瑤的請求，我壹向都不忍拒絕。妳這壹路上也辛苦了，不如就此停住，陪在下喝喝酒聊聊天，豈不輕松自在。”
　　天碧瑤冷笑道：“邪帝，何必說得如此動聽，想把我留在這裏，也要看妳有沒有這個本事。”
　　邪帝仰首望往天上白雪，目光又變回無比的冷酷無情，淡淡道：“也好，我也想早點領教下仙子的素心劍典，看看十四年後，仙子妳是否還能從我手中逃開。”
　　天碧瑤尚未有機會回答，眼前壹花，邪帝來到眼前五尺許處，兩手變化出難以捉摸的奇奧招數，往她攻來。其速度之快，身法之詭異，說是鬼神也不為過。
　　天碧瑤嬌叱壹聲，彈身而起，身法速度雖略遜邪帝壹籌，但強在劍典向來後發至人，只聽‘鏘’聲輕響，寶劍瞬時脫鞘，壹片如雲劍幕重重向他反擊襲去。
　　邪帝微微壹笑，身形連閃，倏地裏眼前像現出無數個邪帝，層層疊疊。這當然是幻覺，亦是邪帝正以奇異高速的身法與步法，向她進擊。
　　陰柔掌風破空而至，已甄至她胸前。
　　電光石火剎那，天碧瑤拋下壹切顧慮，置諸死地而後生。她輕轉劍鋒，刺出平平無實的壹劍，卻有種壯士壹去不返的慷慨氣勢，疾快絕倫的點向邪帝頸前，以搶攻對快攻，竟似同歸於盡的打法。
　　邪帝笑道：“有妳的！”
　　忽然間來到天碧瑤右側，不但避開她的壹劍，左肘還往天碧瑤脅下擊去，如給擊中，保證左脅骨難保完整。
　　天碧瑤無暇為自己避過壹劫而放松，壹個曼妙的旋身，避過肘擊，與邪帝錯身而過，落到三米之外，酥胸不住起伏，看來避得並不輕松。
　　邪帝哈哈笑道：“仙子今次落難了。”
　　天碧瑤微微嘆息，心知肚明今日實難討好，想不到十四年後，邪帝的武功竟爆漲如斯，對方遠攻近搏，均揮灑自如，把主動全控在手上。而自己稍有失著，對方的攻勢會如長江大河般湧來，直至她躺倒此地才休。
　　她回首望了仍在昏迷中的青年壹眼，心內焦急，只希望他能盡早清醒，否則兩人只怕都會橫屍此地。
　　驀然，兩人耳朵都微微壹聳，均聽到壹陣極輕微的整齊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正迅速的接近此地。
　　馬蹄聲響來得如此突然，唯壹的解釋就是來人早潛伏附近，到這刻才現身出來。聽蹄音對方人數該不少於三十騎，但事前他們卻不聞半點馬嘶聲，可知對方騎的應是訓練有素的戰馬。
　　“看來傲龍山莊的人也不是傻瓜……”邪帝輕笑著，突然鬼魅般欺上，臉容又變得無比冷酷，揚掌道：“待在下先送仙子壹程吧！”
　　掌風忽變，從陰柔變成陽剛，由冰寒轉為灼熱，如此詭異極端的變化，邪帝竟能控制自如，天碧瑤暗自吃驚不已，只是此情形不由她多想，展開身形，劍決揚起。
　　突然間，邪帝淩空疾退三步，‘咻咻咻’幾聲輕響，在他原位上多了幾根弩箭，直插入雪地內三寸有余，尾部還在巍巍顫動不止。邪帝穩穩的落在壹根柔嫩的枝條上，冷聲道：“什麽人？”
　　眨眼間，壹列黑衣輕甲的騎士迅速的從樹林後轉出，成扇形有序的分散在四周，隱隱對二人形成包圍趨勢。騎士手中的壹排排弩弓也齊齊瞄準二人，那黑色的箭尖在雪光的映射下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幽光，只待有人令下，鋪天蓋地的弩箭就會呼嘯飛來。
　　與此同時，壹個中年男子排眾而出，喝道：“兩位，此處已近我傲龍山莊地界，無論何人，在地界附近動武者，即視同蔑視山莊，殺無赦！”手壹揮，眾人弩箭同時離弓，疾如流星，黑壓壓壹片向邪帝襲去。
　　邪帝長笑道：“看來今日是無法留下仙子了，甚憾。請仙子代我轉告妳的老情人，十四年前的舊帳，在下壹直銘記於心，他日必有所報，後會有期！”身形詭異的從幾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動開去，堪堪避過所有飛來的弩箭，只留下了幾處殘影，眼壹花，人已不知去向。
　　“魔影疾光！”中年人脫口而出，“莫非是邪帝？”
　　“正是。”天碧瑤還劍入鞘，上前微微躬身道，“慈航靜齋天碧瑤謝過閣下援手之恩。”
　　“想不到真是他……”中年人怔怔的看著邪帝消失的地方，半晌方策騎緩緩來到天碧瑤身前，下馬抱拳道：“在下乃傲龍山莊總管林天，敝莊主人接到天齋主大駕親來的訊息，即命屬下前往迎接，想不到剛好碰上齋主與邪帝壹戰，能解了齋主之圍，實屬巧合，齋主不必言謝。”
　　“原來是林總管，幸會。碧瑤今次正是前來見貴莊莊主，還請林總管帶路壹見。”
　　“當然，齋主請。”
　　天碧瑤走到至今仍昏迷不醒的青年身邊，彎腰查探了壹下他的經脈道：“還煩林總管帶我這同伴壹程。他受了邪帝壹掌，余勁雖已被我逼出，但壹時片刻仍無法醒來，只能有勞總管了。”
　　“無妨。”指示幾個黑衣人擡起青年，林天笑道，“齋主，請吧。”
　　“好。”
　　壹群人騎馬遠去。
　　這章新出現的人物邪帝，是以後情節發展非常重要的壹個人，大家猜猜，他起什麽作用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