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夢裏關山長鏖戰，殘軀也能報國恩。

　　雲揚回到了雲府。
　　面對方墨非和老梅的疑惑，根本不做解釋，壹頭就紮進了密室！
　　“綠綠，我需要，在最短時間裏，突破三重山，另外，玄風訣，也需要突破第四層！”
　　“咿呀呀……”
　　東玄大兵壓境，玉唐生死存亡的時刻，雲揚終於決定，暫且放下仇怨，放下壹切私事，潛心練功！
　　雲揚現在要練的，有風尊的玄風訣！還有七哥血尊的血煞**；血煞**只需要修煉第壹層，然後去九尊府，打開七哥血尊的房間，取出六哥的驚雷訣；修煉第壹層之後，並找到五哥的星火訣，持續修煉。
　　時間非常短！
　　但雲揚卻必須要做到。
　　目前能幫助大軍的，就只有風火合力。若是驚雷訣也能修練到第三四層，那是最好。但是……雲揚估計，哪怕自己拼了命……恐怕也做不到。
　　壹直到修煉星火訣第三四層，這時間已經不夠了！
　　但雲揚拼命也要做到！
　　兄弟們，妳們守護這個國家這麽久，決不能在我手上丟了我們九尊的榮耀！
　　“哎，火五哥，妳要是我七哥八哥該多好……我打開八哥的，才拿到七哥的鑰匙，打開七哥的，才拿到六哥的鑰匙，打開六哥的，才能拿到妳的鑰匙……”
　　雲揚心中嘀咕。
　　若是火尊還在，估計雲揚這壹頓打是絕對跑不了的……這小子，居然想給我降級？
　　……
　　“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十天，回來接著閉關？……”
　　方墨非表示很不理解。
　　“這也值得大驚小怪？”老梅翻著白眼：“莫名其妙失蹤三個月，回來連續閉關三個月的時候妳見過嗎？”
　　方墨非驚悚了壹下：“竟有此事。”
　　老梅翻翻白眼，語重心長：“老方，咱們公子身上，這奇異的事情反常的事情匪夷所思的事情喪心病狂的事情……多的很吶……妳剛來，要習慣適應……去，將庭院打掃打掃。”
　　方墨非看著老梅離去的影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這麽大壹個侯府，這麽多錢財沒處花……請個侍女仆人的……會死啊……”
　　真是喪心病狂！
　　讓老子壹個七重天高手掃院子……
　　……
　　天唐城陷入了壹片沈默，所有人都在等待前方的消息。
　　戰勝，或者，戰敗。
　　雪片壹般的消息，紛紛傳回。
　　六月初四，鐵骨關戰亂開始，東玄大兵越境。
　　六月十四，鐵骨關失守。
　　六月十五，鐵錚大軍出擊。
　　六月二十壹，鐵錚大軍先鋒投入戰場，壹路橫掃，迫使敵軍退回鐵骨關，消息傳回，舉國歡騰。
　　六月二十三，鐵錚大軍拼死力戰兩天，克復鐵骨關，並在關外，與敵人兩軍對壘。
　　七月初三，東玄全線進攻，鐵骨關外，黑騎出動，鐵錚派兩萬鐵騎應戰，壹場鏖戰，壹直打到七月初五，兩萬鐵騎盡數陣亡。三萬東玄黑騎，生還者不足兩千。
　　舉國震動。
　　七月初八，東玄帝國二十萬援軍抵達戰場。前線吃緊。
　　七月初十，玉唐派出最後壹支援兵；短時間之內，這是能夠支援戰場的最後壹批兵馬。起碼兩個月之內，無力支援。
　　舉國沈默。
　　壹股悲哀絕望的氣息，開始彌漫玉唐國境。
　　……
　　小囡囡抱著大白白，從自己家裏打開門，好奇純凈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叔叔伯伯們；壹個個今天好幹凈，好利索，這是要幹啥？
　　娟兒從房中走出來，吃了壹驚：“李大哥，劉大哥，方大哥，孟兄弟……這是……這是怎麽了？”
　　“來和弟妹說壹聲。”壹個臉上有三道刀疤，瞎了壹只眼睛的中年人臉上露出來憨厚的笑意：“我們這些人，要從軍去了。”
　　“從軍？”娟兒詫異道：“妳們……不是已經傷退了？”
　　看著幾個人，不是瞎了眼睛，就是丟了胳膊，壹個個居然將舊軍裝又穿在了身上，壹股隱隱地彪悍之氣，再次從這些人身上展現。
　　“傷退，我們只是傷了眼睛，殘了胳膊；我們還有腿，最起碼的，也還有壹只手。”李大哥憨厚的笑著：“如今國家危難，生死存亡之際，我們還能戰，就要去戰場。”
　　“否則，東玄大軍過來……將是我們的恥辱！”
　　“我們雖然脫下了軍裝，但我們還是軍人！既然是玉唐的軍人，那我們當然要為這個國家去奮戰。”
　　“那麽多戰死的兄弟們的家眷，都在這個國家呢，我們的命，本就是戰死的兄弟們換回來的，現在前線危急，我們要去的。”
　　“欠兄弟的，我們要還給他們，莫要將來有壹天，大家在地底下遇見了，罵我們是孬種。嘿嘿……”
　　“前來和弟妹告別呢……就是要告知壹聲，我們這些人，此壹去，回來的可能極小。若是弟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以後就找老瘸子他們吧……他們那些瘸了腿的，跑不動，這壹次都不去。”
　　另壹個沒了左手的年輕人嘿嘿壹笑，道：“還有壹件事情拜托嫂子；妳知道，我們家裏人，也沒幾個識字的，孩兒沒人教；嫂子有時間，多教教他們，莫走了歪路。將來長大了，讓他們上戰場，為老子們報仇去。”
　　“是，以後娟兒妳多費費心思了。”
　　幾個人，同時鞠躬。
　　壹個老兵僅剩的壹只眼睛眨巴著，憨厚的笑：“回來這幾年，事兒沒做多少，不過娃兒倒是生了好幾個……咱們這壹代戰沒了，等娃兒們長大了，我家最少能出三個丁！壹人拼倆，就將老子的份兒都拼出來了……”
　　“混賬話，妳咋不盼著娃兒們立下戰功當將軍呢……”旁邊壹個老兵壹巴掌拍在他腦袋。
　　“怕是沒這個命哦。”這老兵嘿嘿笑著。
　　娟兒看著這些人，只覺得眼眶發熱。
　　“我送妳們，今晚上在家裏吃飯，我去買酒。”
　　“不了不了。”幾個人憨厚的笑：“今晚上都在各自家裏吃飯，明日壹早，我們就走了；今晚上……還要和婆娘孩兒們說說話。”
　　說著遞了壹個包袱過來：“妳們孤兒寡母……生活比我們難，這是哥幾個湊得幾兩銀子，以後不在了，用這些給囡囡買些花布，做些衣裳，多吃點好的，找個好婆家……嘿嘿……”
　　憨厚的笑聲裏，十來個人轉身離去。
　　娟兒看著這些老兵的身影，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
　　“妳們壹定會平安歸來的……”
　　她曾經怨恨過，怨恨軍隊，將自己的丈夫帶走了，再也沒有回來；但，此刻看到這些老兵，她卻突然明白了什麽。
　　或許，在這些熱血男兒的心裏，並沒有什麽爭霸天下什麽的念頭，但是保家衛國，保護自己在乎的壹切……他們卻是義無反顧！
　　正如他們所說，那麽多戰死的兄弟們的家眷，都在這個國家活著呢，我們的命，本就是戰死的兄弟們拿命換回來的……
　　我們這壹去，要還給他們。
　　“我們要還給他們，莫要將來有壹天，大家在地底下遇見了，罵我們是孬種。嘿嘿……”
　　壹想到這句話，娟兒就是淚流不止。
　　囡囡睜著明媚的眼睛：“娘，叔叔伯伯們這是要幹什麽去？他們以後不理囡囡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娟兒淚如泉湧：“叔叔伯伯們會永永遠遠的保護著妳……”
　　……
　　陳三壹身戎裝，在雲府門前站著。
　　老梅開門。
　　“請問管家大人，公子在嗎？”
　　老梅搖頭：“不在。”
　　陳三臉上露出壹絲遺憾，憨憨的笑著，道：“本想當面向公子辭行……公子的大恩大德，陳三這輩子怕是無法報答了……”
　　老梅皺眉：“妳怎麽了？”
　　“我要去戰場……”陳三憨笑：“很多兄弟們都去。前線據說很危急……我們這幫人，畢竟殺過敵，見過血，啥也不怕了……就再去走壹遭。”
　　“現在九大人們不在了，玉唐危險……我們還有手有腳，我們還能戰鬥。我們要去的……”
　　說完，他噗通跪下去，對著雲府大門磕了三個響頭：“公子大恩，陳三來世再報！”
　　轉身就要離去。
　　老梅只感覺喉嚨裏被什麽東西噎住了：“陳三！”
　　“管家大人有何吩咐？”
　　老梅拿出兩錠金子，塞進陳三懷裏：“這個回去給婆娘過日子；別推辭，推辭就是看不起公子。”
　　“好好幹！陳三，活著回來！”
　　……
　　整個天唐城，恩，整個玉唐國，處處都是這樣的景象。
　　第二日淩晨。
　　壹個個殘兵從各個巷子裏走出來，從各個破舊的房子裏走出來，在大街上，靜靜的，整齊的列隊。
　　在太陽還未升起的時候，就幾乎已經全部集結完畢。
　　壹聲輕輕的號令，似乎唯恐吵醒了還在沈睡中的老婆孩子，靜悄悄的開始向著城門走去。
　　有的缺了左手，有的缺了右手，走起路來，看起來很怪異，似乎壹點也不整齊，但只看兩條腿，卻是頻率完全壹致。
　　他們拿著當年征戰沙場的兵器，壹臉肅穆，壹身輕松的向外走。
　　城門外，已經聚集了好多人。
　　無數的斷腿的老兵，被摒棄在這次行動之外，但他們卻壹夜沒睡，就早早地就來到了城外，為自己的兄弟們送行。
　　這是壹支傷殘的大軍，無人不傷，無人不殘！
　　不少身體殘疾的將軍，穿著明晃晃的鎧甲，騎在馬上，看著自己的兄弟們從各個方向聚集而來，如同百川匯海，慢慢的，人數越來越多。
　　“給兄弟們壯行！”
　　壹壇壇酒，擺在了地上，無數的斷腿老兵同時直起了上半身。
　　所有出征殘軍，同時鞠躬到地：“家裏，就拜托兄弟們了！”
　　沒有出征儀式，沒有鑼鼓相送。
　　“兄弟們，出發！”
　　有人嘶啞的叫了壹聲。
　　壹面大旗，呼啦啦的展開。
　　“夢裏關山長鏖戰，殘軀也能報國恩。”
　　大軍沈默的開拔，足足有上萬人！壹個個步履堅定，竟然沒有壹個人回頭。
　　“莫要回頭！若此戰能活著回來，怎麽看都行！若是不能，回頭更加難受！”
　　晨風嗚嗚的刮過天唐城。
　　漸行漸遠。
　　城頭上，無數的婦孺的身影這才敢顯現出來，她們壹直在這裏，捂著嘴，看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男人再壹次出征……
　　淚水，無聲的流下。
　　這紛亂的年代，這戰火紛飛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便在這時，馬蹄聲突然急驟的響起。
　　兩匹快馬，奔雷閃電壹般的從城門中沖了出來。
　　馬上，是熱淚盈眶的兩個老將軍，玉唐的兩尊軍神。
　　秋劍寒，冷刀吟！
　　看著遠去大軍，兩位老將軍熱淚盈眶，久久佇立。
　　“他們都是英雄！”
　　“只是我們……卻虧待了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