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斷義！

是了，是狐皇，狐皇因為狐太子失救之事，深恨妖皇，還有自己，而貓皇，顯然是他報復妖皇的最佳盟友，天然盟友！
自己自負為妖族第壹智者，卻忘記了，智者非是不敗，更非無失，此次被同為智者的狐皇算計，敗得無由！
而且，狐皇毫無顧忌，自己有顧忌。這壹戰，落在下風，便是因為顧忌。
“但是……我能沒有顧忌麽？”
鳳皇苦笑。
但他隨即就又有壹份明悟升起，想到了當前之關竅所在！
放貓皇離去也好；但卻萬萬不能放任那個人類跟隨貓皇壹道離開，而只要他們分道揚鑣；那就是雲揚的死期到了！
反正他現在已經被固定為了妖狐形狀，再也不可能化相萬千。
只要雲揚壹死，縱使妖族的內亂不可回避，自己徐徐處置就好，總有轉圜余地！
妖皇城外，千裏之遙。
貓皇揮手之間，壹座精致的涼亭，陡然拔地而起，高下足足有三十丈余，亭子匾額尚書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斷義亭”！
這座亭子兩側，尚設有十裏長廊，雖無雕梁畫柱，卻盡顯野趣，壹條大長桌，從東到西，分列整整齊齊的兩排椅子。
貓皇在門前，負手而立，靜靜等候。
他很清楚，更加心性，當年那幫兄弟，壹定會來，來此共謀壹醉！
而自己，需要留在這裏，與當年的兄弟大醉壹場。
即便此地距離妖皇城很近又如何，此時此刻，再沒有任何事情比與兄弟共醉壹場，更重要！
縱然稍後，妖皇調動千萬大軍來圍攻，我也要與當年的兄弟們喝完這壹場酒！
雲揚站在涼亭外面，註目於淵渟嶽峙的貓皇；看著對方好似深不可測的高山深淵壹般的身軀；雖然此君已經坐困囚牢無數歲月，但那份凜凜風骨，那種只身便可撐起天地的氣勢，卻是絲毫沒有減弱！
壹同而來的所有貓族，還有剛剛從牢中出來的二十幾位聖君們，只是看到這道身影站在眼前，便切切實實地感覺自己有了主心骨！
有這道身影在，普天之下，我無所畏懼，心裏踏實得很！
“不愧是傳說中的妖皇，果然是風姿超逸，不世豪雄！”雲揚心中暗贊，由衷稱道。
片刻之後，空間又如鏡子壹般的破碎分裂，狐皇的身影從虛空之中壹步走了出來，滿臉盡是藹然笑意，嘿然道；“貓，吾不理別妖如何，咱們倆就只喝酒，反正這破亭子我是不進去的，酒呢？是好酒不？！”
貓皇眼中同樣閃現和煦的笑意，沈聲道：“狐貍，這壹次，有妳幾分籌劃？”
狐皇哈哈壹笑，道：“委實是很不少呢……至少壹成總是有的……”
“壹成？只得壹成？”貓皇吃了壹驚：“那？”
狐皇道：“另外九成，全都是妳的三位貓妃還有鳳皇點名的那個雲揚雲掌門策劃的。”
貓皇眼中神色變幻了壹下，道：“雲揚？掌門？人類？”
貓皇壹句三問，卻是更有因緣，心裏變化端的跌宕起伏，外人難得了然。
狐皇卻大是淡然的點了點頭。
看著貓皇的臉色，並沒有再說別的，顯然是想要看看貓皇對於人類是怎麽壹個態度，或者說，對雲揚是怎麽壹個態度。
“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族，他救了我脫困，就是我的恩公。”
貓皇很痛快：“恩怨分明才是大丈夫！哪怕日後與人類免不了要生死壹戰，但這壹份恩情，本皇總是要牢牢記住，自有回報之時。”
“妳如何對他是妳們之間的事，就不用跟我報備了，我來這可不是來跟妳客套，嘮閑篇的。”狐皇放心笑了笑。
“不錯不錯，咱們兄弟今天不醉不歸，壹醉方休。”貓皇微笑點頭。
說話間，虎皇豹皇鷹皇猴皇等紛紛撕裂虛空而臨，壹同前來的，還有許多各族高手，
只是眾妖皇看到貓皇，乃至看到那斷義亭三個字，盡皆楞然。
鵬皇嘿嘿壹笑，率先開口道：“貓，咱們兄弟可沒做什麽對不住妳的事兒，妳居然要與我們割袍斷義？這可就是妳不地道了，不行不行，決計不行，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其他幾位皇者也都是笑了起來，紛紛打趣。
貓皇臉上笑容愈發溫暖，道：“我現在已經出來了，這後半世妖生只怕都要和龍禦天那廝兜纏下去了；妳們不和我斷義，以後照了面，打起架，難免束手束腳。”
鷹皇哼哼冷笑：“誰要與妳打架？龍禦天與妳之間的事，就只是妳們之間的事，咱們之間的交情，永遠都是交情。斷義這種喪良心的勾當，永遠都跟咱們扯不上關系好麽？”
虎皇笑起來如同打雷：“這又不是對付人類……妳跟龍禦天之間打生打死，咱們就當壞心看好戲了，唯有壹節需要提前說好，要是真有個萬壹，妳死了，兄弟幾個自然是會給妳收屍，給妳安排後事，但要是妳比較厲害，把龍禦天那老小子給打死了，那我們也會為他收拾後事；妳沒意見吧……”
豹皇：“說的是，我們兩不相幫，頂多幫死的那壹方收屍。”
牛皇憨厚的笑：“萬壹妳打生打死打累了，不想打下去了，想要找個地方安享晚年，兄弟們也可以幫手的，那樣更方便喝酒逗悶子，想想都是美事來著……”
聽罷牛皇壹言，眾位皇者壹起大笑，群起哄然。
猴皇目中金光閃爍：“我這邊不能保證別的，但妳若來找我，我拿我親自釀的酒給妳喝。”
貓皇哈哈大笑：“妳別誘惑我，妳這壹說讓我啥都不想幹了，住到猴族養老去了。”
眾皇大笑。
貓皇輕聲壹笑，道：“各位兄弟雲天高誼，貓在此就不說什麽多謝雲雲了。經此大變之後，我此刻的心情實在是復雜得很，很多事情，也需要重新梳理調整……”
他強笑壹聲：“但不管如何，今日這離別之酒，總還是要喝個痛快的，只在今朝壹醉，不理明日死生！”
眾位皇者大笑壹聲：“不錯不錯，不管如何，今天都是要喝個痛快的！”
碩大的斷義亭就在眼前，卻楞是沒有壹個皇者進去其內，全都選擇了站在外面。
烈酒已經打開，芬芳四溢。
“好久……沒有這樣在壹起喝酒了……”虎皇壯碩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居然感嘆了壹句，率先壹飲而盡，盡顯豪邁。
“兄弟們，幹了！”
“咕嘟咕嘟……”
眾位皇者，盡皆當仁不讓的壹起舉杯。
便在這時，虛空再壹次撕裂，壹條身影，有些畏畏縮縮的踏了出來，來者臉色復雜，眼神更形復雜，聲音中更是沒多少底氣：“貓兄……我來送妳。”
來者卻是狗皇。
狗皇可說是妖族諸皇中最沒有存在的皇者，但他還是九命貓沒出事情之前，貓皇最好的兄弟！
然而就是這位最好兄弟，在九命貓被妖皇鎮壓，打入妖魂獄抓之後，落井下石最狠，追捕九命貓壹族手段最辣，對妖皇諂媚奉承出謀劃策最毒的……盡都是出自這位狗皇之手！
正因為於此，狗皇的作為收獲良多，不但沒有因為身為貓皇摯友被妖皇厭棄，反而壹躍成為妖皇心腹，
幾乎可以說，狗皇就是踩著九命貓壹族的累累屍體上位的！
如今，他居然出現在了這裏，居然口口聲聲的說道來送貓皇！
妳丫的不是來示威的吧？！
所有皇者都是停下不喝，滿眼盡是玩味的定著狗皇。
貓皇淡漠的將手中酒壹飲而盡，看也不看狗皇，淡淡道：“我這壹生，就只與我的兄弟喝酒，跟閣下，就免了吧，與壹條狗喝酒實在是好說不好聽！”
狗皇的臉色登時變了，慘變。
“現在在妳眼中，我就只是壹條狗麽？”
貓皇淡漠的，譏諷的說道：“閣下這話說得真是有趣，難道閣下不是壹條狗嗎？狗皇也是狗啊！”
“九命貓！我知道妳怨怪吾當年的所作所為，但妳又是否知道，當年的事情，牽扯到所止妳貓族壹族，整個妖族都知道我是妳最好的兄弟，若是我不做選擇，站穩立場，天狗壹族便要步妳貓族的後塵……我不想天狗壹族也是岌岌可危，隨時傾覆，妳知道嗎？”
狗皇激動地說道：“當日妳們貓族已經註定了覆滅，註定了結局，難道我的天狗壹族壹並搭進去陪葬才是好兄弟的作為嗎？我也需要為我的子民考量啊！”
“我用妳的必然結局，來博取我天狗壹族的昌盛偌久，何錯之有？”
“我天狗壹族身為妖族，永遠忠於妖皇，又有什麽錯？”
狗皇滿臉悲憤的道：“貓，妳難道就不能設身處地的為我想壹想？這就是妳口口聲聲的兄弟義氣嗎？！”
貓皇嘲諷的笑了笑，冰冷的吐出壹個字：“滾！”
他聲音冷漠至極，如同隆冬冰雪：“妳再不滾，就再也走不了了！”
貓皇的這句話顯然不是說笑，絕不是！
狐皇，鷹皇，鵬皇，虎皇，豹皇，牛皇……在場的無數強者，紛紛騰身而起，站作壹排，眼神冰冷的註視著狗皇，眼中全是鄙夷唾棄。
甚至，牛皇與狐皇已經是躍躍欲試，出手招呼教訓之。
出賣兄弟，妳有什麽理由？
鷹皇振翼飛在半空，冷冷的說道：“壹條狗，居然來在這大放厥詞，想要講什麽道理！還不趕緊滾回去，去伺候妳的主子，等著啃幾塊骨頭是正經！咱們兄弟之間的酒，若是還有狗的份兒，那還有法喝麽？！”
狗皇滿臉紫漲，深深吸氣，深深喘氣，半晌，大吼壹聲，氣勢驚天動地！
眼看狗皇正要離去之際，空間再壹次破碎。
鳳皇清臒的身影，出現在空中，喝道：“狗皇，滾回去！”
狗皇哼了壹聲，二話不說，急疾閃身而去。
只是這會在場諸皇可沒妖再註意狗皇了，所有皇者都警惕萬狀的看著鳳皇，所有妖都有壹個共同的結論，鳳皇的危險級數遠非狗皇可比，甚至還在妖皇龍禦天本人之上，而今更知道了，貓族青壯派高修皆滅，始作俑者竟是鳳皇，任誰的心下也不能不犯嘀咕，鳳皇會否才是最危險，最險惡的那個妖呢？！
對於眾妖皇心中猜忌心知肚明的鳳皇苦笑壹聲：“難道妳們以為，此時此刻我還能對貓有任何不利麽？貓此番決絕，之後立場分明，但彼此始終兄弟壹場，我就算再如何的生氣，難道這最後壹杯酒，我也不來喝了？”
說完，看到眾皇者還是壹臉提防戒備，鳳皇不由得氣不打壹處來，大怒道：“當年貓出了事，麾下妖族還是我壹個個的安排妳們各自保護的，怎麽現在妳們壹個個都是好的，就我壹個不是妖了？妳們這是什麽眼神看我？！”
眾妖心下愈發惻然，是啊，就是因為那些貓族都是妳著手經辦的，所以他們才會死得幹幹凈凈，無壹例外，無壹疏漏吧！？
經歷之前妖魂獄外的壹場風波，狐皇的壹番言詞蠱惑，有此是最後的那壹記實錘，眾妖自覺對鳳皇的認知大異，以異樣的目光看鳳皇，又有什麽出奇的呢！
倒是貓皇長吸了壹口氣，主動端起壹碗酒：“鳳兄既然親身來到，足見意誠，剛才那句說得好，此後立場分明，這最後壹杯斷義酒，委實是要喝了，話不都說，老貓先幹為敬！”
鳳皇苦笑更甚，澀聲道：“貓兄，壹路保重，望君此後……壹切順心。”
說罷，將壹碗酒壹飲而盡，那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正待再要說點什麽的時候，空間再度撕裂，壹只端著壹盞金光燦燦的酒碗的大手，徑自從虛空中遞了出來。
來的……就只有壹只手！
壹個渾厚的聲音震破虛空傳來，鏗鏘道：“貓！朕也來喝壹碗斷義酒！之前情義壹筆勾銷！從今以後便是生死大仇！”
來者赫然是妖皇的聲音。
貓皇大笑，舉起壹壇酒，揚天就灌，喝罷，將酒壇猛地摔碎在地上。空中那金燦燦的酒碗，也在虛空破碎。
貓皇仰天長嘯，似乎要散盡這數千年的郁結：“跟妳，我原本是無意奉陪的，但這杯斷義酒，不跟誰喝，也須得跟妳喝！誠如君言，之前情義，壹筆勾銷，從此以後，只為生死大仇！”
虛空緩緩合攏，那只手亦隨之消失不見。
貓皇凝目看著妖皇的手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動。
片刻後，才終於苦笑壹聲：“我殺了妳的兒子，是為了白衣，是為了兄弟，而妳殺了我的兒子，是為了私仇，是為了自己，情意早就不在了……而今，這壹杯酒之後，妳我之間連私怨都不存了。”
“二十億臣民的恩怨，豈是壹句兄弟就能抹掉的。”
“龍禦天，此後，妳我只論國仇，不言其他！”
壹側，鳳皇目光復雜的註視著這壹幕，清晰的感覺到，壹場席卷妖族的內亂，已經形成，而且……已經拉開了帷幕！
從沒有任何壹刻，他如此的痛恨妖皇龍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