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路上

　　星海蒼茫，壹望無限。
　　出了長青界，眼前所至處，便是無盡虛空。
　　虛空裏什麽都沒有。
　　空便是它的全部意義。
　　即便是對於涅槃境的修仙人而言，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也是極為艱難的。
　　曾有人試過，發現以涅槃修為孤處虛空，最多就是撐三年時間。
　　三年之後若還是沒有仙力靈氣支撐，就會幹涸而死。
　　這或許是最痛苦的死法，因為雖然能支撐三年，但這三年裏也相當於看著自己不斷消耗自己，並最終越來越枯竭，陷入長久的痛苦階段。
　　大概也只有天蠶這等天外異獸，才能不講道理的在什麽補充都沒有的情況下存活，還能長出這麽大的個兒。
　　完全不遵守能量守恒定律。
　　因為是生活在天蠶體內的緣故，所以裏面沒法開視窗，大家沒事就只能跑天蠶背上兜風。
　　後來習慣了，就幹脆在天蠶的背上搞建設。
　　如今天蠶腹部是修行安歇之地，背部就是無事觀光之所——雖然什麽風景都沒有。
　　寧夜因此在天蠶背部搞了壹個小宮殿，絕大多數時間，他是生活在背部的——虛空阻礙，於他好像並沒有什麽影響。
　　這也讓許多人詫異。
　　他要是被丟進虛空裏，估計能活個百八十年。
　　不過想想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到也不羨慕。
　　但是有壹點他們錯了，就是寧夜是真的完全不受虛空影響。莫說百八十年，就算活到壽命終止，也是沒問題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寧夜受到了氣運庇佑。
　　不，不應該說是氣運，確切的說，是天道。
　　這是寧夜自進入星界虛空以來最大的感受。
　　他已經開始明白，天蠶之所以能虛空生活，就是因為它是天道之子。
　　天道之子這個說法有些模糊，但更易理解。
　　天道以星羅萬界為標準，滋養萬物，非靠靈氣，而是某種更叫玄奧神秘的存在。
　　或許就是道則本身。
　　寧夜成就氣運，順天而行，天道認可，所以他也得到了部分天道滋養。
　　即便沒有靈氣，亦可存活。
　　但這不代表他就可以脫離天蠶行動。
　　別看天蠶在虛空中慢悠悠的前進，那只是因為缺乏參照物。
　　曾有涅槃大能想試試和天蠶比速度，飛離天蠶自己飛，結果瞬間丟了個沒影。
　　還好寧夜給每個人都發了壹張流光符，那貨用流光符才重新回到天蠶背上，結果再討要時被寧夜狠狠罵了壹頓，罰幹了三天苦工，方得重新給予壹張。
　　自那之後，大家就都學乖了，輕易不敢脫離。
　　如今能脫離天蠶自由飛行的，大概也就寧夜池晚凝幾個光道之人，不過寧夜光道非天道，和天蠶比了幾天後就表示老夫老了，不行了。
　　當然在天蠶身上也不是全然無事可做。
　　知微界要擴張，天蠶體內也需要維護。
　　天機門當年在這裏構建了壹個完整的生態，該生態不啟動還好，壹旦啟動了，就需要維護循環——所以人人都成了環境保護工作者。天蠶便如壹艘巨艦，拋家舍業的他們，必須將這安身立命之基保護好。
　　有時候寧夜腦子裏也會冒出奇妙的想法，要是這時候突現大能攻擊，壹下把天蠶滅了，那長青界的精英們也就從此交代掉了。
　　……
　　今日與往常壹樣，寧夜坐在造化神座上。
　　神座高居天蠶背部宮殿上方，壹覽無余。
　　在這沒有靈氣的地方，修行是做不到的，但對大道卻極有好處。
　　當摒棄壹切雜念時，虛空飛行中的寧夜，就覺得自己與天道似乎越來越近了。
　　這大概就是因為生活方式改變的原因吧。
　　他想。
　　沒有嘈雜環境的生活，讓寧夜的心變得更加沈靜，心念不再復雜，也變得更加純粹。
　　隱然間，寧夜感覺自己象走在了行道的路上。
　　於是腦海中壹個念頭便泛起：這星海遨遊，不會就是向天修行，感悟天道的最好方法吧？
　　不過想想，到也合理呢。
　　嘴角露出壹絲微笑。
　　“想什麽呢？竟如此開心。”池晚凝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也沒什麽，長路漫漫，利靜心，利感悟，小有進益，卻又屢見不鮮。”寧夜隨口道。
　　“已經飛了十年了，都還未見到壹處星界。”池晚凝托起下巴：“妳說的沒錯，利靜心，利感悟。因為除了這個，我們好像也沒什麽別的選擇。”
　　“妳後悔嗎？”寧夜問。
　　池晚凝壹笑。
　　她將螓首擱在寧夜腿上：“有妳在身邊，便哪裏都是如花美境。”
　　“呦，這情話說的，到顯得我們有些多余呢。”
　　耳旁泛起公孫蝶的聲音。
　　她和琳瑯天出現在寧夜身邊，壹左壹右，大有看住池晚凝，不許她獨吃的意思。
　　不過大家都在壹起這麽多年了，與其說爭風吃醋，到不如說是日常嬉戲，沒事給自己找些樂子。
　　琳瑯天現在和寧夜也是老夫老妻了，說話也沒了往日的拘謹膽小，至少面對寧夜時，她是半點不怵的。
　　直接道：“說到花境，那更應有我們才是。”
　　說著手壹擡，以寧夜為中心，四周便生起壹片花園來。
　　公孫蝶亦是揮灑，於是那花兒上便生出蝴蝶，蜜蜂等生物，使得花園更加靈動。
　　池晚凝見了，微微壹笑，也是壹汪水泉激揚，於是百花齊放，交相爭艷，越發生機勃勃。
　　三女壹起道：“夫君快出手，造化之道，凝虛為實。”
　　寧夜笑道：“妳們又何必如此浪費法力。”
　　不過話是這麽說，還是出手了，於是這原本由法術形成的存在，在這刻便化成了真實生命。
　　但下壹刻寧夜的做法就有些煞風景了。
　　他長袖壹揮，已將這花園送入天蠶體內，補充環境去了。
　　這做法從道理上是沒錯，但是從浪漫上講，便是大錯特錯。
　　沒有浪費，就沒有浪漫。
　　三女同時撅嘴：“忒是無趣。”
　　正說笑間，寧夜忽然咦了壹聲，看向遠方。
　　遠方黑洞洞壹片，什麽也沒有。
　　三女看寧夜：“夫君看什麽呢？”
　　寧夜屈指壹彈，昆侖鏡轉動。
　　鏡面上，竟有壹道光影在高速而來。
　　寧夜道：“妳們想要的趣事，怕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