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唯壹機會（下）

　　孫昂沒有再用炎緋的身份去聯絡零。他和零有過多次接觸，此時境界大增，再加上對於自然法理有了更加高深的領悟，已經隱隱猜到了零的身份，循著這些線索，於冥冥之中抓到了壹絲聯系，穿越虛空便出現在了那壹片星域之中。
　　零所在的深邃黑暗猛的晃動了壹下，顯然他十分意外竟然有別的生靈能夠如此輕易的找到自己所在。
　　即便是之前的奎宿神明，也是大費周折，最後關頭被他發現，立刻逃遁。奎宿神明雖然隔空轟出壹擊將他重傷，但卻再也難以發現他的蹤跡。
　　孫昂淩空走來，萬裏星空咫尺之間，他站在那壹片深邃的黑暗前，兩只眼睛中閃爍著宛如燭火壹般的光芒，但是卻點亮了那黑暗，照耀的零有壹種身無寸縷的感覺。
　　他很納悶，星海之中從什麽地方冒出來這麽強大的壹位存在？他不敢輕舉妄動，謹慎詢問道：“閣下為何而來？”
　　孫昂壹擡手，噩魘浮現，炎緋浮現，鬼電的曙光神文浮現。
　　零大吃壹驚：“都是妳！”
　　孫昂點頭：“都是我。我今天來，想問妳壹件事情。若是回答得我滿意了，妳自去找個地方養妳的傷，若是回答的不好，妳就永遠也不用養傷了。”
　　他說的極是平淡，沒有壹點威脅的意味，卻讓零不寒而栗。若是狀態全盛，他尚且有信心和眼前之人壹戰。
　　但是他本就有傷在身，不久之前又被奎宿神明隔空壹擊，更是傷上加傷，實力不足全盛時期的四成，如何能抵擋這可怕對手？
　　孫昂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猶豫，淡淡壹笑道：“妳已經活了這麽久，何必冒險？”
　　他壹言擊中要害，零的確是活得太久了，反而越來越怕死。從那些連他都已經記不清楚的年代開始，大家就壹起謀劃，想要延長壽元。壹直到了現在，雖然中間多有波折，但自己畢竟還是活了下來。
　　就此放棄生命？他辦不到，哪怕是讓他冒險壹戰，他也不敢。
　　“罷了，閣下想知道什麽？”
　　孫昂道：“妳們……”他又指了指噩魘：“不是這個宇宙的生靈吧？”
　　“閣下只是想確認壹下吧？”零回答道：“是的，閣下猜得不錯。我和他……還有那些古神，都是前代宇宙的生靈。”
　　“逃出前代宇宙的時候，我們出了壹些問題，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孫昂暗暗點頭，零和噩魘都表現出了遠超壹頭星獸的淵博，但是他們明顯又不是古神。孫昂“看”到了前代宇宙毀滅，到新宇宙誕生過程的畫面之後，註意到了壹個細節，古神重生過程之中，並非所有古神都成功了。
　　盡管那壹部分的畫面十分模糊，但是他還是註意到有幾個小小的光點散逸出去。
　　“古神重生過程之中，妳們同樣在彼此防備，勾心鬥角，妳和噩魘被人暗中算計了壹把，失去了最佳的機會，所以不得不另想辦法。”
　　“噩魘選擇成為星獸，妳則暫時轉化神魂形態，想要利用這個世界的元能重塑身軀。”
　　零點點頭：“我的神魂和這個宇宙格格不入，盡管利用信仰之力能夠讓我不斷強大，但是距離重塑神軀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噩魘就更不用說了，巨大的反差讓他變得性情越來越古怪，竟然以生吃星獸為樂，唉……”
　　他壹聲嘆息，雖然茍延殘喘下來，但是大家其實過得都並不好。
　　孫昂點頭道：“妳其實根本沒有後續的信仰解密了吧？”
　　“是。”零傳來壹聲苦笑：“前代宇宙的信仰之力，和這壹個宇宙的畢竟不同，雖然根基相似，但再往上就真的不能通用了。我在這個世界沒有神職，無法進壹步探索信仰之力，所以實際上也就到此為止了，後面就不得不發布壹些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上壹次給妳的任務，是因為我需要太古燃冰來治療傷勢。”
　　孫昂對他的坦白很滿意，最後問道：“這個宇宙的星空神明到底在爭奪什麽？”
　　零沈吟了片刻，深邃黑暗之中，有點點靈光閃爍，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孫昂壹聲冷笑，信念發動，無窮宇宙之中，射來壹道道星光，每壹道星光都代表著壹道高階自然法理，層層疊疊的掃落下來，將零的那壹片黑暗籠罩起來。
　　雖然沒有發動，但是已經足夠讓零明白，他別無選擇。
　　零苦笑壹聲，在太元會之中，他始終高高在上，即便是面對星空神明落荒而逃，也絕沒有這種“束手待斃”的無力感。
　　“罷了……”他嘆息壹聲：“妳應該明白，這個問題沒有人願意回答妳。”
　　“對。”孫昂說道：“所以我只能來找妳。”
　　零心頭有些苦澀，又過了片刻，才回答道：“宇宙毀滅大劫來臨，乃是萬界宇宙之中最大的壹場浩劫，但同時也是最大的壹個機緣。”
　　孫昂眼睛壹亮，終於明白了自己之前壹直忽略的壹點：宇宙之中陰陽相克相生，生死本就是壹線之隔。這才是宇宙的平衡。而大劫若是只有劫難沒有機緣，顯然是不能夠達到這種平衡。
　　他之前只考慮了星空神明如何應對劫難，卻忽略了星空神明很可能並不只是為了應對劫難，還是想要爭取那壹大機緣。
　　零繼續說道：“這壹個機緣，我們當年不懂。”他所說的我們，當然指的是古神，時至今日，仍舊帶著無盡的遺憾。
　　“這個宇宙的星空神明，從我們其中壹位的口中，得知了這個秘密，於是祂們的第壹要務，就是找到那個特殊的世界，然後秘密布置，爭奪那壹個機緣。
　　只不過，這個機緣乃是唯壹的。我們當年雖然找到了壹個方法，掏出來了很多神明，卻正是因為不是純粹的唯壹，所以錯失了那個機緣。”
　　孫昂沈住氣，並不追問。
　　零還是說道：“當宇宙大劫來臨，從那壹扇時空之門穿過，就能夠躲過這壹場大劫。時空之門的後面，是純粹意義上的混沌和虛無，空間和時間全部凝滯，介乎於有無之間，存在於生死兩側。乃是壹切最初之始的狀態。”
　　“而後，當新的宇宙誕生，便會從最初的那壹點爆發，那壹場大機緣便在此時，因為妳是和宇宙壹起誕生，妳便有機會將自己的神念隨著宇宙爆發壹起擴張出去，在整個星空的任何壹個角落打下自己的烙印。”
　　“等到了那個時候，壹念之間，妳就能夠掌握宇宙任何壹個角落的任何壹個細節。妳說要有光，那個世界便會有光。妳說生靈該當智慧，那個生靈就能啟蒙。”
　　“只有那樣才是真正的神明，或者說是——創世神！”
　　孫昂心頭恍然：原來如此。這樣巨大的機緣，難怪星空神明千萬年來孜孜不倦的在暗海七界上布置，屢次挫敗都決不放棄。
　　不但能夠躲過毀滅大劫，還能夠成為新宇宙的創世神。
　　祂們在暗海七界上的布置，是為了爭得壹線先機。星空神明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有限，誰能夠爭得壹線先機，就會有絕大的把握，在最後關頭搶到那唯壹的契機。
　　孫昂點點頭，對零說道：“多謝。”
　　……
　　孫昂從零所在的星域內退出，他壹路上都在思索著零的話。冥冥之中感覺到，零應該是說了實話，這壹位古神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雄心壯誌，他只想再多活壹段時間。
　　或許他有壹種自欺欺人的心理：只要活下去，就還有機會去爭奪那壹場大機緣。
　　但是孫昂身為武者，更明白信念的重要性。零已經沒有了那種勇猛精進的氣勢，在這壹場爭奪之中，他早已經提前退出，只剩下茍延殘喘而已。
　　但是孫昂隱隱覺得，自己還是沒能看透整個事件。
　　當年禦古龍仙帝陛下天縱奇才，卻仍舊倒在了星空神明的腳下，那是因為星空神明提前布置。
　　可是為什麽，星空神明並沒有針對自己的布置？
　　誠然，自己修煉的乃是《元始天書》，星空神明要對付自己失去了先天優勢。但是到現在也沒見到祂們有什麽專門針對自己的行動，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他準備先返回暗海七界，從最根源處肅清星空神明的各種布置。但是剛剛穿過壹片虛空，就有壹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他心念凝滯片刻，勾動自然法理，從茫茫宇宙的最高處尋找著線索。
　　片刻之後心中恍然：原來有壹位神明盯上了自己。
　　心宿神明在星海之中縱橫馳騁，循著壹條條不是線索的線索追蹤著他。他想了想，現在不是和星空神名糾纏的時候，於是神識之海當中，有兩枚金色的光卵冉冉升起。
　　萬界之門乃是以《元始天書》為根基形成的大神通，萬物之謎乃是以丹器師技能為根基形成的大神通。這兩道神通，都在孫昂觀摩前代宇宙毀滅的過程之中，徹底被他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