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現在我不覺得了

　　大雨中，我沖進學校，老遠便看到那棵老槐樹下蹲著兩個人。我奔到她們面前，看到孫麗撐著壹把小雨傘，和邱解琴躲在傘下瑟瑟發抖。
　　雖有雨傘，可她們仍然渾身上下濕到徹底，她倆都只穿著單薄的外衣，嘴唇都已凍得發紫，若是再不救治的話，非得大病不可。壹時間，我痛恨自己到了極點，因為我的孤傲和冷漠，害得她們二人，不，是三人吃了那麽大的苦，由其是邱解琴，算起來，她在這棵樹下已經等我八個小時了！
　　孫麗看到我，怒目圓睜地站起來，沖我吼道：“妳來幹嘛？有本事妳就別來，讓邱解琴死在這裏好了！這不就稱了妳的心了嗎？妳這個冷血動物！”
　　我羞愧無地，原先對她們的憎恨被驅得無影無蹤。我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邱解琴，叫道：“先離開這兒吧，再這麽淋下去妳會生病的。”
　　邱解琴虛弱地壹笑，道：“妳終於來啦，的的……我……的的的……我好高興……的的的……”她冷得牙齒直打顫，說話也不利索了，聽得我心壹陣壹陣的發酸。我趕緊脫下我也是濕透的外衣，披在她身上，道：“有什麽話以後再說吧，先回家洗個熱水澡，喝點姜湯，把寒氣逼出來就好了。”
　　邱解琴壹把抓住我的手，急道：“不要，的的……我不回家，的的……我這個樣子，的的的……怎麽可以……的的的……讓我父母……的的的……看到……的的的……”
　　我感到她的手十分冰涼，怕是寒氣已經傷身了，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孫麗。孫麗嘆了壹口氣，道：“那先去我家罷。”
　　我扶著邱解琴，孫麗打著傘，我們壹起走出學校，又碰上了趕來的錢小蕾，四個混身濕透的人，壹齊來到了孫麗的家中。
　　孫麗的家離學校很近，過了壹條街，穿過壹個弄堂即到。她家裏只有母親在家，看到我們這樣進來，她母親吃驚不小，來不及問明原由，馬上放水，叫三個女生壹起洗澡，只扔給我壹塊幹毛巾，叫我先擦擦，然後忙著去煮姜湯去了。
　　我本想先回去的，但轉念兒又想，這三個女生因為我的關系而被大雨淋成了這個樣子，由其是凍得幾乎休克的邱解琴，這場雨淋下來，我看她的身體夠嗆，得個感冒發燒那還算是輕的，搞不好得個肺炎什麽的，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在不能確定邱解琴沒事之前，說什麽我也不能離開！
　　果然我聽到浴室裏不知那個猛打了壹個噴涕，又看看自身上下的衣褲濕得就跟從水裏撈起來壹樣，還在往地下滴水，忙趕緊用幹毛巾把頭發和手臂、脖頸處擦幹，在別人的家裏，而且都是女人，我可不敢把衣服脫了，只好把褲角等地方的水給擰幹了。
　　過了很長時間，孫麗、錢小蕾和邱解琴總算從浴室裏出來了。錢小蕾和邱解琴都穿著孫麗的衣服，孫麗是那種在女人中比較高大的體形，邱解琴身材中等，穿上了略顯寬松，而錢小蕾是小巧玲瓏的身材，穿著孫麗的衣服就象穿著父母衣服的小孩，甚是滑稽。她們壹出來後，孫麗媽媽連忙端上了煮好的姜湯，要三人趁熱喝下去。
　　但她就是沒有端壹碗給我喝，我也是被雨淋透了呢！
　　三個女生壹邊吹著氣，喝著湯，孫麗媽媽把孫麗拉到壹邊，兩人嘀嘀咕咕起來，估計是在詢問孫麗發生了什麽事。
　　邱解琴看到我渾身濕衣，神色尷尬的站在屋的壹角，忙伸手去拉孫麗，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孫麗聽了開始搖頭，邱解琴又向她說了幾句，孫麗萬般無奈的表情，走進了裏面壹間房間。
　　另壹邊錢小蕾剛喝了幾口姜湯，忽然又猛打了壹個超級噴涕，把手中的半碗姜湯都潑出了大半。
　　沒多久，孫麗從房間裏出來，手裏拿著壹套男式的衣服。她徑自走到我面前，將衣服往我手上壹扔，語氣不善的說：“去到浴室換掉吧！哼，要不是邱解琴求我，我才不會拿我爸爸的衣服給妳穿呢！冷血動物！”
　　我只好苦笑，今天真是活該被她罵，我壹點還口的借口都沒有。我捧了孫麗老爸的衣服，在衛生間裏換上了，幹爽爽的感覺比剛才強太多了，精神也為之壹振。
　　我走出衛生間，看見孫麗和她媽媽坐在沙發上，而錢小蕾正用孫麗家的電話往自己家裏打，卻唯獨不見邱解琴。
　　孫麗見我換好出來，向裏屋壹指向我說：“邱解琴在我房間裏，她有話對妳說，妳自己進去罷，不過我警告妳，要是再讓她痛苦的話，別怪我對妳不客氣！”
　　這……這說的是什麽話？整件事還不是妳們自己搞出來的，我也沒想她會痛苦啊。不過真的很奇怪，按照道理邱解琴即然是在玩弄我的話，沒道理她會表現得如此決烈，大不了不玩就是了，誰道……？
　　我走到裏間，耳中還聽到孫麗在說：“真不知道解琴看上了他什麽？這麽壹個無情無義的人，換了我，早就壹腳把他踢開了。哼！”
　　我呆了壹下，心裏已有火冒起，真想回頭痛斥她們為了壹個打賭而去欺騙別人的感情，也不見得有多少有情有義吧？
　　但這話跟孫麗說是沒用的，她沒有親自來騙我，我應該和邱解琴講，即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大家把話挑明了吧！
　　我推開房門，邱解琴坐在床邊，她的臉色還是很差，頭發濕漉漉的，正拿著壹塊浴巾搓著披散的長發。
　　浴後的邱解琴，有著壹種比平時更誘人的性感。她見我進來，蒼白的臉上頓時多了壹層淡淡的紅暈，好象難為情了，把頭別過去不敢看我。
　　我走到她身邊，輕聲問她：“妳現在覺得怎麽樣？身體還冷嗎？”
　　邱解琴“嗯”了壹聲，用比我更輕十倍的音量回答我：“還好啦，洗了澡喝了姜湯，我覺得暖和多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我道：“那就好。”
　　然後我壹下子不知該說什麽，只好楞在那兒，而邱解琴也好似不知該從何說起，兩個人竟長時間的陷入沈默之中。
　　為了打破僵局，我試圖說點什麽，想了壹下，便開口說：“邱解琴，我……”
　　那知同壹時間，邱解琴也轉過頭來，向我道：“唐遷，我……”
　　我們見對方要說話，又同時停住，看著對方。
　　四目相對，不到三秒鐘，我們又不約而同的道：“妳先說吧！”
　　然後我們被這個巧合給逗笑起來，尷尬的氣氛在微笑中化解了大半。
　　邱解琴輕輕地打了我壹下，說：“妳這個狠心的人，害得我從小到大都從來沒有吃過的這麽大的苦，妳可真狠得下這個心啊，我問妳，要是錢小蕾不來叫妳，妳是不是真的不會來赴約？”
　　我嘆了壹口氣，坦白的說：“是！”
　　邱解琴聽了臉色又開始發白，顫抖著聲音道：“為什麽？我真得讓妳覺得很討厭嗎？”
　　我想，即然我今天要把話挑明了，不防該說什麽就說什麽吧。於是道：“現在我不覺得了。”這話其實意思明白得不得了，那就是以前我很討厭妳的！
　　果然邱解琴震驚得張大了小嘴，委屈的淚水迅速充滿了眼眶，眼看就要掉下來了。她趕緊把頭轉開，邊抹眼淚，邊委屈的說：“就算……就算妳很討厭我，那也應該和我明說啊，突然就對我不理不睬了，妳這不是要把我給逼瘋了嗎了？這幾天我有多難過，妳清楚嗎？”
　　我低下了頭，嘆道：“對不起，是我不好，因為某件事情，我接受不了，所以表現得有點過激，害妳這樣，是我沒想到的，對不起。”
　　邱解琴全身壹顫，轉過頭看我，緊張的問：“我做錯什麽了嗎？這幾天這個疑問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我，我真是把腦袋都想破了，也沒弄明白，不會就是搶了妳看的書那麽小的事吧？”
　　我道：“當然不是，比那嚴重得多了，差點沒把我給氣死！”
　　邱解琴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無比冤枉的道：“怎麽可能？難道有人向妳說我的壞話了嗎？”
　　我搖頭道：“不是別人，是妳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