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逼入絕境

　　呼！
　　寒山腳下，整整兩萬有余虎牙軍壹片寂靜，周圍只能聽得到呼嘯的山風與從天而降的飛雪，不得不說，這也算是壹番奇觀了。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落在遠處廣昌倒下的位置，雪花下墜的很快，短短壹會兒工夫，他的屍體已經被雪花覆蓋了大半。
　　嗤。
　　他們看到福公公優雅地彎下腰身，輕輕松松割下了廣昌的頭顱，身穿黑色大髦，福公公就像是黑夜中的壹縷幽魂飄然而歸，手上提著廣昌的頭顱，眼睛睜得碩大，死不瞑目，這壹幕看起來是那般的奇詭，行走在暗夜裏的福公公就像死神的使徒，收割著人間的生命。
　　直到——
　　“啪啪啪。”
　　掌聲清脆，李雲逸的聲音打破寒山腳下的死寂：“恭喜福公公。”
　　“看來過不了幾年，我景國又要誕生壹位足以名震東神州的超級強者了。”
　　超級強者？
　　眾人精神壹凜，不解其意，唯有丁喻等對傳說中的聖宗師有些許耳聞猜到了什麽，看著福公公震撼不已。福公公聽到李雲逸這句話同樣心頭壹震，看到後者眼底的清澈，心頭壹動，駐足躬身：
　　“軍師大人慧眼。”
　　“還要多謝軍師大人信任，咱家才能有此良機，堪破大道再進壹步。”
　　再進壹步？
　　福公公又突破了？他本就是宗師，已是站在武道巔峰的人物，再進壹步又是什麽境界？莫非，宗師級別也有不同層次不成？
　　福公公對李雲逸的這番話足以使得壹些有心人發現些許端倪，心頭震動的同時更加好奇了。他能突破，是自己努力的結果，為何要謝李雲逸？
　　因為那壹枚鐵釬？
　　當然沒有那麽簡單。鐵釬是為其壹，但最重要的還是今夜的這場屠戮！宗師間的殺戮！若非李雲逸布置好舞臺，給他創造了這等良機，在未來有朝壹日福公公或許也能夠參悟道意，得到踏入更高層次的門票，但那就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後的事了，絕對不會像今天壹樣順利。
　　生死間有大恐怖。
　　殺戮亦如是。
　　福公公的突破正是因為他今夜手上染的那些宗師之血，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壹點，所以也沒有人比他更感激李雲逸，才有了此時的這番對話。李雲逸聞言笑了，擺手道：“早晚的事，福公公您客氣了。不過現在正是戰時，恐怕等回京都之後才能給您賀喜了。”李雲逸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福公公當然連連擺手，推脫不已。李雲逸也不多說，扭頭望向身邊的江小蟬。從剛才她就很忐忑，當李雲逸的目光投來更是如此，小臉漲紅垂下頭去，根本不敢直視李雲逸的雙眸。
　　直到——
　　“殿……軍師大人莫要責備江姑娘，在老身看來，江姑娘這壹戰已經做的很不錯了，她之前……”
　　福公公上前正要幫江小蟬說話，只見李雲逸壹擺手，把他生生打斷：“福公公，這些妳就不用說了，我知道。”
　　知道？
　　福公公聞言驚訝。李雲逸是如何知道的？他心有困惑，只是當想到剛才自己回來之時李雲逸率先朝自己賀喜的那壹幕，心頭壹蕩。李雲逸連他今夜領悟道意都能看得出來，能看出江小蟬今夜的努力自然就更不算什麽了。事實上，李雲逸當然不是在故作大度，他是真的知道。他人感知不到那些木箱裏隱隱傳出的寒意，但是他能。
　　寒意並非來自福公公，哪怕他今日表現的很是森冷陰寒，但他的罡氣特性絕對無法持續那麽久。雖然每壹支隊伍來到時都說木箱是福公公遞交上來的，可李雲逸明白，其中定然有江小蟬的功勞，若不是她用寒霜道意限制壓迫對手的行動和罡氣，福公公定然無法那般輕易得手，更別說從殺戮中領悟暗影道意了。
　　所以——
　　“做的不錯，沒給我丟人。”
　　江小蟬垂著頭正等著李雲逸的責罵，突然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是壹怔，呆呆擡頭，足足好半晌才意識到李雲逸到底說了什麽，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這還是我熟悉的那個魔王麽？
　　李雲逸看著她清澈的瞳眸認真點頭：“當然是真的。”
　　“但下壹次還是要再努力壹些。福公公已經快趕上妳了。”
　　壹句話說完李雲逸轉身回到了營帳。
　　“丁喻、林睚、肖狐進來，其他人原地休整，隨時準備啟程。”
　　聽到營帳裏傳來的聲音，丁喻三人哪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就在這時——
　　“福公公！”
　　“您聽到沒？殿……軍師大人誇我了！他竟然誇我了呢！”
　　江小蟬小臉漲紅，扯著福公公的衣袖不斷說著，儼然忘記了後者手上還提著廣昌的頭顱滴血不已，興奮難耐，就像是壹個得到糖果獎勵的孩童，即便……她連壹個真正的糖豆都沒得到，陷入狂喜無法自拔。
　　“咱家聽到了。”
　　福公公寵溺地看著繞著他不斷飛掠享受心中狂喜的少女，目光柔和，哪有他人眼中的半點冰寒陰冷？就像在看自家孫女壹樣，只是和看自家孫女不壹樣的是，他昏黃的眼底更有壹絲深邃。
　　因妳歡喜，因妳憂。
　　沒有人比閱歷極深、縱觀人間滄桑的他更明白，江小蟬此時的舉動意味著什麽了，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覺察，但是……他感覺到了。
　　是情愫。
　　福公公此時想的卻不是這些八卦，而是這壹跡象的更深處，因為他可始終記得，當他們第壹次遇到江小蟬時，她曾說過，她有壹個早已死去的師傅。江小蟬說她已經死了，他和李雲逸可不這麽想，事實上，這壹年多來他努力修煉，也有心存戒備這壹原因。如今江小蟬在她自己都未曾覺察的情況下已對李雲逸產生莫名情愫，那麽以後……若是她的師傅突然出現，再生變故呢？
　　“唉。”
　　福公公斬斷思緒，昏黃眼底閃過壹抹精芒，鋒銳如梭。
　　“希望不是什麽禍事吧。但如果真有禍事……我定也不會讓它發生的！”
　　這壹刻，福公公已心生莫名殺意！
　　……
　　營帳內。
　　丁喻等人能聽到營帳外江小蟬的歡呼雀躍，當然不知道福公公心裏所想，事實上連江小蟬的情緒外現他們都沒有在意，完全被李雲逸接下來的命令吸引住了。
　　“全軍開撥，目標，風謠城！”
　　第四城！
　　今夜剛斬殺了大周十六位大宗師，李雲逸竟然還要接連破城？
　　“這是我們的機會。”
　　“更何況，該完成的承諾，還是要完成的。”
　　李雲逸似乎沒有看到他們臉上的震驚和疑惑，令丁喻鋪開地圖，指向某處：“華安籌謀斬首行動，壹定不想讓我們提前發現端倪，因為他們知道我們壹旦進入大陰山脈深處，沒有大軍守護，十六位大宗師也沒辦法找到我們。如果我猜得沒錯，為了防止我們心生猜疑，卓牙現在應該已經把麾下十萬鐵騎全都調離出去了，定然不在風謠城。”
　　李雲逸壹番話有理有據，立刻打消了丁喻等人心頭的顧慮，更令他們震驚不已。
　　在今夜籌謀斬殺大周十六大宗師的節骨眼上，李雲逸竟然還有功夫琢磨這些？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對應對大周十六宗師有絕對的把握！即便福公公、江小蟬沒能完成任務，把大周宗師全部殺死，他也有辦法保全整個虎牙軍！
　　這是何等縝密深刻的心思？
　　簡直恐怖！
　　“是，殿下！”
　　丁喻等人哪敢再說什麽，紛紛領命離去。在他們離開營帳不久，整個虎牙軍就再次忙碌起來，準備拔營啟程。既然是拔營，當然也包括李雲逸的營帳，李雲逸走了出來，立刻看到守在門口的福公公和依然顯得幾分興奮的江小蟬。
　　“殿下，它們怎麽辦？”
　　身為宗師，可洞悉百丈內風吹草動，李雲逸在營帳裏的安排當然瞞不過他們的耳朵。攻城，這個倒無所謂。福公公所指赫然是手裏廣昌的頭顱，和地上的那些裝著頭顱的木箱。
　　李雲逸眉毛壹挑，笑了。
　　“這個還用問我？”
　　“他們趕來時乘坐的飛行靈獸還在外面吧？”看到福公公點頭，李雲逸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壹擺手，道：“送回去。”
　　“只可惜不能親眼看到華安那老匹夫的表情，真是人生壹大遺憾啊！”
　　送回去？
　　福公公聞言壹楞，沒想到李雲逸還有這等惡趣味，但轉念壹想，他也笑了。
　　“呵呵。咱家也挺想見見的。”
　　……
　　短短壹刻鐘後，虎牙軍全員休整完畢，於迷蒙夜色下再次啟程，直指風謠，軍紀肅穆，除了車馬聲再無任何喧嘩。與此同時，距離寒山數百裏外的北安城下，大周帥營，華安軍帳，這裏同樣寂靜，但氣氛就遠不如虎牙軍的氣勢如虹了。
　　壓抑！
　　死寂！
　　營帳裏足足二十余人，包括最中央的華安，人人臉色凝重，氣氛沈悶如山，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甚至以華安的表情最嚴肅，眼底寒芒閃爍，充滿不耐。
　　“還沒消息？”
　　“再探！”
　　他們在等待斬首行動的結果。十六位大宗師，乘飛行靈獸而去，瞬息可達裏許，到大陰山脈最多壹刻鐘的功夫，即便是加上尋找虎牙軍，斬殺易風，包括回來的時間也絕對不會超過兩個時辰，這已經是極限了。可是現在，距離他們離開已經足足三個時辰了卻還沒回來！
　　莫不是出事了？
　　“不！絕對不可能出事！”
　　華安腦門上都冒出汗了，對於常年調動百萬基數大軍的他來說簡直不可思議。近壹個時辰，他內心壹直飽受煎熬，克制自己不往壞的方向去想，卻根本無法自持。
　　又過了整整兩刻鐘，終於——
　　“報！”
　　營帳外急促聲音響起，立刻有將軍出去迎接，壹陣混亂，出去的將軍回來了，雙手卻在發抖，臉色煞白，華安等人望見他手上壹封嶄新的軍報，上面還刻著虎牙軍的大印，只感到頭皮壹陣發麻。
　　虎牙軍報！
　　又來壹份？！
　　“拆！”
　　華安壹咬牙，狠心下令，可當屬下將軍把它打開，密密麻麻的字眼映入眼簾的壹瞬間，全場眾人瞬間色變。
　　“……虎牙軍幸不辱命，已破風謠城……”
　　虎牙軍沒滅？
　　他們甚至又破了風謠？！
　　這怎麽可能？
　　說好的斬首行動呢？
　　華安臉色煞白，緊緊盯著軍報的眸瞳驀地壹縮，死死釘在軍報最末尾的壹角上，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裏跳出來了。
　　“……謹遵易風軍師大人神令，趕往風謠城路上遭遇大周宗師十六人，已盡屠之……”
　　已盡屠之！
　　看到這四個字，華安只感到壹股熱血湧上心頭，大腦充血，眼前都是猛地壹黑，連忙扶住木桌才勉強穩住重心。
　　他派出去的十六位大宗師，被滅了？！
　　“這怎麽可能？！”
　　不止他壹人不信，營帳裏所有人都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瞠目結舌，滿眼都是質疑。
　　假的！
　　絕對是假的！
　　即便是在大陰山脈，區區兩萬虎牙軍怎能滅殺他們足足十六位大宗師？
　　“元帥！”
　　當即有將軍站出來想要穩定軍心，正在這時，營帳外突然再度傳來壹陣紛雜的腳步聲，有還在鎮守營地的將軍掀開軍帳箭步躥了進來：“元帥！飛羽回來了！”
　　“還有……”
　　飛羽。
　　正是參與斬首行動的十六位大宗師乘坐的飛行靈獸！
　　它回來了？證明這封虎牙軍的軍報是假的？！
　　眾人精神壹振，臉上才剛露出幾分血色，可當他們的目光齊齊落在進來的將軍臉上，後者慘白壹片的臉色立刻如同壹盆冰水，從眾人頭頂直接澆下！
　　只有飛羽？！
　　沒有十六位大宗師？！
　　華安更是臉色大變，怒喝道：“還有什麽！”
　　來者頭上汗如雨下，垂著頭，終於在華安的淫威下咬牙開口：“還有……十六位宗師大人的……頭顱！”
　　頭顱！
　　砰！
　　華安眼前壹陣發黑再也控制不住腿腳的顫抖，壹屁股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這壹刻，他赫然感到了壹種被逼到絕境的壓迫！
　　不止是因為十六位大宗師的身死。
　　也不是斬首行動的破滅。
　　而是因為，就在來者通稟聲落定的壹瞬間，營帳角落，壹道始終不言不語，身穿華服，衣領袖口皆有大周皇室專屬印紋點綴的身影驀地站了起來。
　　他，正是曾現身過的大周皇室的使臣。
　　周衍。
　　大周巡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