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睜著眼說瞎話

重癥監護室裏，王柳的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夏淺剛剛看見的時候，眼淚就忍不住流出來。

醫生早就告訴她，王柳的身體每況愈下，但夏淺堅信，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讓母親快點好起來。

癌癥有什麽可怕的？拼命的和癌癥鬥爭，壹定會好起來的。

可是現在呢？她靜靜的躺在那裏，整個臉紅腫異常，光著頭，頭皮上也插著針。

“媽！我是夏淺，我來看妳了。”夏淺輕輕的喊了壹聲，卻發現自己喉嚨嘶啞，話已經不成話。

“媽，妳看看我我是夏淺，女兒不孝，來看妳了。”

王柳的眼珠子忽然動了動，她艱難的說：“淺……淺……”

夏淺隔著玻璃，看見她，疼的心裏在滴血。

“媽，妳好好治病，會好起來的，等好了我們就回家，我和子墨壹起照顧妳，我們壹家三口壹定好好的。”

“淺……妳跟子墨……離婚吧。”

“媽這些不重要的事先別說了，妳好好休息，我就在妳身邊。”

王柳忽然睜大了眼珠子，手緩緩的擡起，像是要去拉夏淺的手，但是她拉不到。

她的聲音已經接不成句子，斷斷續續的：“我不希望……妳生活在，這樣的……婚姻裏……如果媽媽早就知道妳是因為……因為這個跟景子墨結婚的……壹定……壹定不會同意的，我……我只想妳幸福！”

“媽，媽我跟他離婚，等妳好了，妳帶我去離婚，好不好。”

“媽，媽妳說話啊，妳跟淺淺說說話啊！”

醫生走過來，慢慢的把夏淺往外拽：“請節哀，病人已經走了，跟我到外面去吧。”

夏淺不依，她奮力的掙脫開來，手扶著玻璃，慢慢的滑下，已然潰不成聲。

“媽！！！”

為什麽會走的那麽突然，美國的醫生馬上就要來了，她還能活好多年的，還沒有去過她的家，沒有看見她剛剛養的滾滾，還沒有等到外孫的出現，為什麽就走了？

她被醫生帶了出去，剛剛走到門口，就感覺到頭暈目眩的，眼前壹黑。

再次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還有那搖晃著的，掛點滴的鉤子。

夏淺猛地睜開眼，又閉上眼，還是醫院。

她拔掉了手上的針頭坐起來，景子墨剛好就在旁邊，他緊緊的抓住夏淺的手臂：“妳瘋了！”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夏淺問景子墨，“妳又為什麽會在這裏？不是說好了壹起去看我媽的媽？妳去哪裏了？”

聽到她這樣說，他的臉上略帶壹絲愧疚之色：“公司裏忽然有了急事，夏淺，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發生什麽事了？”掉落在壹旁的針頭上壹直冒著透明的液體，夏淺的手背上已經紅了壹大片。

他忽然緊緊的抱住夏淺，讓她的臉靠在他的肩膀上，手輕輕的扶住了她的頭：“如果覺得難受，哭出來，哭出來就沒事了。”

哭，為什麽要哭，她為什麽要哭？

“媽在天上，也不希望看見妳這樣。”

“住口景子墨！”

夏淺狠狠的敲打在他的身上，眼淚早已經流幹了，她不想聽景子墨說到那個字，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

“好了，不要哭了”

夏淺就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壹般，眼淚壹直壹直的流，景子墨怎麽叫她都聽不進去，壹直到他說了壹句：“再哭，媽就要死不瞑目了，妳想她在上面都不得安寧嗎？”

夏淺停止了哭泣，她松了手，手掌上已然都是血。

護士走進來，看見她的模樣，探口氣：“夏醫生節哀，伯母壹直做化療也很痛苦，這樣去了，她也少受壹點折磨，妳的孝心她其實是壹直都知道的。”

“謝謝，我媽現在呢？”

景子墨把她擁在懷裏：“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準備了。”

“夏醫生，妳情緒放穩壹點，妳也是醫生，這些話我就不用多說了，生生死死應該也看的多了。”

這樣的安慰，其實放在她的身上，壹點都不管用。

護士又拿來了新的吊瓶，重新幫夏淺掛上，並且叮囑她，不要再沖動了。

“夏淺，振作壹點，快點幫身體養好，妳母親的後事，還需要妳來主持。”

“子墨……”她擡頭看看景子墨，“我們離婚吧。”

“乖，我就當妳是胡言亂語的，不要多想了，早點休息。”

這壹整天，景子墨都寸步不離的守在夏淺的身邊，雖然沒有過多的言語，但平心而論，如果不說感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後來夏淺也想清楚了，每天無休止的化療和住院，也許更讓她感覺到痛苦，她帶著她，從來都沒有過過壹天的好日子，也累了倦了，該休息了。

“子墨，我媽什麽時候下葬？”

“等過兩天，不舉辦葬禮了嗎？”

夏淺搖頭，臉色蒼白：“我媽媽在這裏沒有什麽朋友，親人也都沒有什麽來往了，讓她安安靜靜的走吧，不需要葬禮，直接下葬吧。”

“我好累，感覺好累。”

“那就休息吧。”

“子墨，我什麽都沒有了，我媽媽吃了那麽多苦，我卻不能治好她的病，我是不是很該死？”

景子墨臉上露出罕見的柔情，他的聲音很輕很柔，輕輕的捧起夏淺的臉，吻上了她的臉頰：“堅強壹點。”

……

兩天後，夏淺把王柳葬在了墓園裏，沒有哀樂，也沒有葬禮，甚至她都沒有通知什麽人，只告訴了蕭然。

墓碑上的照片還是很久以前的，她走的太突然，都沒有找個好時機去拍張照。

天空中飄著陰綿的細雨，景子墨撐著傘陪伴在夏淺的旁邊。

不久以後，蕭然來了，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胸前帶著白花，手裏面是壹束粉色的康乃馨。

“阿姨，希望在那邊，沒有病痛的折磨，能夠好好的生活。”蕭然把花束放在地上，鞠了個躬。

壹輛黑色的加長林肯忽然停下，淑媛下了車，後面還跟著好幾個人。

“親家，怎麽就走的那麽突然呢？”淑媛提著壹個小箱子，她的臉上，滿是悲憫的味道。

夏淺沒有想到淑媛會來，她輕微的搖晃了壹下，景子墨穩穩的扶住了她。

“媽！”

“夏淺妳這個孩子，也真是的，妳母親去世的事情妳怎麽不告訴我壹聲，非得要別人跟我講，才好嗎？”

“是我疏忽了。”

“算了算了，逝者為大，夏淺妳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別太難過了，以後跟著我們子墨好好的過日子，別讓妳母親再操心了。”

今天的淑媛感覺很不壹般，她很難得說出這樣大方的話來，真的變的有些不像她了。

淑媛把小箱子放在墓碑前，也鞠躬：“親家，我以前都不知道妳生病，如果知道，我怎麽會放任不管呢？都是這些孩子，太自以為是了，這些首飾都是我很喜歡的，妳帶過去用吧。”

打開小木箱，裏面居然都是珠寶首飾。

夏淺連忙說：“媽，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收起來吧。”

卻讓淑媛生氣了：“夏淺，別說這東西收回去不吉利，妳覺得我們景家難道連這點東西都給不起嗎？”

“媽，夏淺不是這個意思。”景子墨把她護在身後，說道。

淑媛回過了神，看見站在壹旁黑衣肅穆的蕭然：“妳還敢出現？打了我兒子，還想跟她藕斷絲連嗎？”

“好了！”沒等她說出更難聽的話來，景子墨忽然說，“蕭然是我請來的，他應該來祭拜祭拜。”

要是夏淺說這壹番話，淑媛定要揪著她的耳朵指責壹番，可幫話的人是她的親兒子，她又能多說些什麽呢？

“對了夏淺，為什麽妳從來沒跟我說妳父親的事？”

“我媽屍骨未寒，我不想提他。”

“哈哈，夏長易，妳聽見沒有，妳女兒嫁了個好人家，都不願意提起妳嘞！”轎車的車門又開了，吳慧芬的聲音傳來。

“沒有妳多話的份！”夏長易先從車裏下來，他拄著拐杖，好像老了十幾歲。

倒是那個吳慧芬，明明知道今天是王柳下葬的日子，她偏偏穿了壹條鮮艷的大紅裙子，口紅塗的腥紅，反而像是去參加婚禮的。

她斜斜看壹眼夏淺：“夏淺，妳自己的父親，就不管了嗎？”

“誰讓妳來的？”夏淺看見吳慧芬，她就激動起來，拼命的掙脫開景子墨的手，她直接走上前給吳慧芬了壹個巴掌。

吳慧芬差點沒跳起來，她看看淑媛：“親家，我就說我這個女兒缺乏教養了，妳看看，連後媽都打，妳不知道以前哦，她對我們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夏夫人，夏淺真的有那麽差勁嗎？”

吳慧芬連連點頭：“我可是把她當親閨女那樣疼的，誰知道她偷了她老爸的錢就跑了，還說什麽我們把她母女趕出門，妳說說，人家都離婚了，哪有離婚還住在壹起，算什麽樣子！”

“夏淺這孩子叛逆，從小到大，什麽壞事不做，小到偷東西，大到十幾歲偷男人，哎，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啊，肯定會告訴妳，阻攔妳的。”

柒月緋然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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