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幻像殘影

　　悠閑的躺在用藤蘿編織而成的大網中，青楓樹不愧為擁有風系神力的聖樹，雖然這不過是壹種源自古老傳說的神話，但有壹點柯默可以肯定，這種樹木的確自帶有風行氣息，單憑這幾排青蔥蔥的高大喬木帶來的涼爽就足以讓人相信魔法師的好處了。只需要壹個微不足道的風系魔法催生，就可以讓自己壹整天躺在軟綿綿的藤網中昏昏欲睡，拋開壹切閑雜事務，清醒時就讓自己進入冥想狀態，探究壹下魔法的神奧所在，疲倦時索性縮起腦袋沈沈入睡，這等愜意的生活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了，而且似乎自己也很久沒有想要刻意放松自己精神消遣消遣，這壹點不但柯默自己也發現了自己身上的變化，在自己的兩個老友眼中更為明顯。
　　這種情況究竟是什麽後開始的柯默已經無從考證，但有壹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在經歷了許多次夢魘交融之後，這種性格上沈穩的壹面似乎積澱得更多，而原來屬於自己本身的那種放蕩不羈卻是漸漸收斂了起來，普柏和伊洛特不喜歡這樣的變化，認為這樣的生活太過沈悶，而柯默同樣不喜歡這種生活，因為這並不是自己性格中本性。要想洗滌掉這本來不屬於的自己性格中的古板厚重並不是意見容易事，就像要改正自己固有的某種性格缺陷壹般，柯默唯有借助於冥想，通過進入冥想狀態刻意卻修正自己想要摒棄的某些心理老化趨勢。天從人願，柯默的努力終於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連續壹周時間的冥想，使得柯默逐漸又恢復了往日的自我，連半獸人衛隊的士兵們也感覺到自己的主人性格仿佛壹下子變化了許多，很少出現的笑容也漸漸的在主人臉上出現。
　　經歷了壹周時間的浸潤，柯默終於意識到暗黑魔法之所以為什麽被許多人斥之為邪門歪道的壹個重要原因了。暗黑魔法中廣奧的魔法原理使得許多人畢生浸淫其中，而這種對魔法的追求固然能使壹個人在魔法修為上提升速度更快，但缺乏了與外界的溝通和對人性的反思和把持，其中壹部分人的思想就容易變得偏激，如果再有外界壹些特殊誘因的引發，很容易就會踏上壹條逆天行事不為世俗社會所容的道路。也就是說修煉暗黑魔法者不但要有廣博的心胸，更要有壹種經常反思的心態，但這壹點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
　　柯默管不了別人那麽多，但現在他的的確確能夠感受到自己已經與前壹段時間的自己不同了，壹個月前的自己也許更冷靜更理智更成熟，但總是缺乏壹種生活的激情，仿佛四周的壹切與自己沒有太大的關系，成也好，敗也好，自己不過是壹個歷史的過客，按照早已預定好的道路壹步壹步走下去，甚至連在最緊張的激戰或者談判時刻，自己依然能夠保持壹種冷眼旁觀的心情，這從表面上來看更像是作為壹個領主縮必須的優秀素質，但拿伊洛特的話來說，這種沈悶如同苦行者的生活即便是活上壹千年又有多大意義？不能放縱自己的心懷，不能享受快意的人生，不能幹自己喜歡幹想要幹的事情，那這個世界對於自己來說究竟還有多大意義呢？難道自己這壹輩子就是為別人活著不成？
　　伊洛特粗俗而又實際的話語在經歷了壹周時間心靈洗禮的柯默心中激發起了無限共鳴，如同已經快要沸騰的水被最後壹把柴徹底燒開，讓柯默連續幾天時間都處於壹種夢遊般的恍惚狀態，這種情懷壹旦被掀開便再也難以封閉起來，壹個嶄新的柯默終於回來了。
　　恢復成原來自己的柯默首先就給自己放了壹周假，青楓樹林成為了他度假地，這種用來自森林深處砍伐采集而來的藤蘿壹直是高加索原住民中手工業者的主要編織材料，用這種藤蘿編織的各種藤編椅床在整個荷馬地區的中上層人家中都頗受歡迎，柯默索性讓人按照自己的想法編織成了壹張類似漁網的吊床，直接懸掛在了青楓林中，清風徐來，林濤陣陣，這種天堂般的享受也就成為了柯默度假的常例。
　　美好的生活往往並不長久，每當壹種類似於公鴨般嘶啞的嗓音在青楓林中響起時，柯默的幸福生活也就告壹段落，對於柯默自己給自己放假早就嫉恨於心的普柏從來就不會讓柯默享受壹個安靜的假期，在他看來應該休假的是他自己，原本就幹瘦的身軀到了高加索似乎變得更加蒼老，這讓普柏壹面哀嘆自己的遭遇損友壓榨的同是，也要求柯默必須要給予補償，否則便以罷工相威脅。
　　對普柏的威脅柯默從來就不放在眼裏，這種嗜權力如命的人，如果妳讓他休息他反而會閑出病來，在柯默眼中自己這位老友就是壹種典型的偏執狂，也許是飽受欺淩的他壹遭大權在握便要享受個夠的心理在作祟吧。不過普柏的表現的確堪稱盡善盡美，雖然吝嗇了壹些，但那是在為自己這個領主節約；雖然好色了壹些，不過那是他的私生活，柯默相信，總有壹天他招架不住那些半精靈妓女吸髓抽精般的床上功夫後，他自然會耷拉著上下兩個大小腦袋老老實實呆在家裏。至於在工作方面，那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連法蘭和雷塞這些素來敬業的人都不得不佩服政務官大人的勤勉而自愧弗如，也許他下意識的就把工作當成了他的壹切。
　　“怎麽了？瞧瞧妳這副德行，普柏，我早就告誡過妳了，不要太靠近這片樹林，知道這是什麽林子麽？青楓林，風系森林，小心風元素匯聚過多把妳刮走了，那我和伊洛特可真是難得把妳找到了。我建議妳最好在妳懷裏揣上兩塊鐵錠，巴霍蒙的鐵礦石不是已經運到烏格魯了麽，估計他們的冶鐵作坊也早就應該煉出第壹爐鐵了，依妳政務官的身份出面，我估計兩塊鐵錠的面子他們肯定會給妳。”躺在藤網吊床上的柯默半眼也沒搭理搖搖晃晃走近的夥伴，只顧面朝天的大肆調侃對方。
　　“好妳個柯默！我整日嘔心瀝血為妳賣命，到頭來卻落得個這般下場，既然如此，我便與妳拼個妳死我活？”尚未走進樹林的普把壹時為之氣結，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己老友組建恢復到了往日的模樣，但遭遇這樣刻薄的挖苦，他還是忍不住氣往上撞。
　　“什麽下場？精盡人亡還是油盡燈枯？”柯默懶洋洋的轉過頭來，伸了壹個懶腰，嬉皮笑臉的調笑道：“可憐的普柏，我相信妳這光輝而偉大的壹生中最後壹夜肯定會是在女人肚皮上渡過。”
　　看見假作怒不可遏的普柏張牙舞爪的快步撲過來，柯默放聲大笑，心中默念，隨手壹指，三具和普柏胖瘦相當但高大許多的骷髏武士倏然出現在普柏面前，壹字排開，黑黢黢的眼眶空洞無物，但卻作出壹副虎視眈眈的模樣瞪視著面前的獵物。
　　銹跡斑斑的鐵盾，斑駁的骨矛，兩塊破爛的皮甲壹塊遮掩在胸前，壹塊遮掩在根本就不存在的下身前，口中發出噝噝的威脅聲，原本還風和日麗的青楓林中壹下子變得鬼氣森森。
　　大吃壹驚，雖然早已見識過了自己這位老友的魔法本事，普柏也知道自己這位老友在魔法神術上的門道造詣早已超越了壹般的魔法師，但壹下子看見三個骷髏戰士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還是悚然壹寒，“老大，妳這個混蛋，還不把這些家夥收走，啊，這些家夥還會噴屍毒，啊，我中毒了！”
　　壹邊大聲叫嚷，壹邊裝出壹副頭昏欲倒的模樣，普柏卻也無可奈何，他可不敢去主動招惹這些他連看都不願看壹眼的東西，骷髏，僵屍，想壹想這些東西都讓人惡心，但似乎自己這位老友卻是樂此不疲。
　　“得了，得了，快別在那兒裝了，這些是幻象殘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骷髏戰士，什麽屍毒，我看是妳昨晚精力耗費太多了吧。”壹揮手，三具骷髏士兵驟然消失無蹤，柯默終於從吊床上翻身下來，懶洋洋的坐在旁邊的石凳邊上端起酒杯輕輕呷了壹口，“來壹杯？”
　　“當然！”普柏壹邊驚訝的環顧四周，三局骷髏士兵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甚至連壹縷青煙都沒有看見，這也太詭異了，有些艷羨的瞅了對方壹眼，隨口又問道：“老大，這分明就是伊洛特所說的妳們在與食人魔戰鬥時的骷髏戰士啊，怎麽又是什麽幻象殘影了？”
　　“呵呵，這些魔法上的東西，說給妳妳也不懂，簡單的說，骷髏戰士是要用真正的傀儡煉制而成，煉制成功之後戰鬥力會因為骷髏死亡之前的本主水準高低而有所區別，至於幻象殘影，那是壹種精神魔法，簡而言之，妳的眼睛受了欺騙，在妳面前出現的是假象，妳看到的東西其實什麽都沒有。”柯默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對方，“怎麽，有興趣麽？有興趣可以試試，我很樂意多壹個同道。”
　　“不，不，按妳這麽說，那不是所有人的眼睛都能夠被妳支配？”普柏偏著腦袋問道，口中雖然連連謝絕，但心裏卻是有些動搖，若是能夠用這種魔法去玩玩女人，那倒是壹件在好不過的事情，無論什麽美女公主，只需要施展這種魔法讓她將自己視為她的愛人，豈不是可以任意享用？
　　壹看見自己夥伴嘴巴中將要流出的口水，柯默就知道對方想到什麽地方去了，精神魔法本來就是魔法師中最不願意修煉的壹種魔法，不但風險大危險性高，而且失敗的幾率遠遠超出任何壹種魔法，精神魔法壹旦失敗，那魔法師的結果就是壹輩子在渾渾噩噩中渡過，其悲慘境地甚至比當場身死更不如。專門精修這種魔法的魔法師在大陸上百不存壹，如果不是凱尼弗三世的記憶帶給自己這麽多奧秘，他也是絕對不敢輕易嘗試這種東西的。
　　聽得對方說得如此容易，柯默唯有苦笑著搖頭道：“如果有這麽厲害，那修煉其他魔法還有什麽意義，全大陸的魔法師不都去修煉精神魔法算了。這種精神魔法遇上意誌堅定者毫無用處，如果對方有所防範壹樣毫無價值，而且最重要的壹點是，這種精神魔法不但消耗精神力相當大，而且維持時間很短，尤其是這種幻想只能幻化成為特定的幻象，並不能像妳想象中的那般變化無窮。”
　　聽得對方這般壹說，普柏更是毫無興趣，本來修煉魔法就是既枯燥又危險的事情，為了那壹刻的輝煌絢麗而消耗無盡時間精力去追求，這種事情對於普柏來說是絕對不願意幹的，如果自己能夠向柯默那般獲得壹片奇異的晶石突飛猛進，也許還可以考慮，要讓自己真正沈下心來修煉那玩意兒，普柏是斷斷不幹的。
　　“嗯，說得也是，真要那樣，這個世界也要亂套了。”聳聳肩，接過柯默遞給自己的酒杯，壹飲而盡，壹屁股坐在石凳上，擊掌長嘆：“世道不公啊，為什麽有的人就可以躺在吊床上優哉遊哉，而有些人卻不得不四處奔波呢？”
　　“嗯，是啊，不過我覺得有些人似乎是很喜歡這種生活，如果稱之為賤呢，也許有些刻薄，我們還是用另外壹個詞來形容比較準確，那就是――偏執或者變態。”柯默也是滿不在乎的陰笑著反擊。
　　面對已經完全恢復到原來狀態的夥伴，普柏知道自己要和對方鬥口是永遠占不了上風，唯有轉移話題：“好了，咱們也不要鬥嘴了，我喜歡現在的生活，那是我自找的，行了吧，不過我也替老大妳分擔了不少壓力這也是客觀事實，是不是？無論於情於理，妳是不是應該把妳傳說中的百寶養生液給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