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愚師

　　隨著巨大的淚珠流淌過杜愚的身軀、自腳下鋪開，杜愚也終於能喘氣了。
　　他擡起手，摸了摸悲海鳥眼下的絨毛：“妳怎麽會成為人族的妖寵？
　　妳沒有與大海爭鬥的欲望麽？”
　　悲海鳥：“達到妖聖境界之後，我的眼界、心智，以及對自身的掌控都有了極大提高。
　　另外，我的這壹支族群，本就不靠海而生。
　　我的小家族壹直生存在內陸，在低級別時，我們是靠著對抗江河而存活。”
　　“填江填河？！”杜愚心中壹怔，扭頭看向遠方，“沙棠！”
　　恰逢海棠樹卷著長長羽毛，向杜愚這邊送。
　　杜愚開口道：“這只悲海鳥的祖先，很可能就是妳當年的玩伴！
　　它們這壹支族群，壹直是在內陸生存的。”
　　海棠樹延展著枝條，將羽毛遞到了杜愚手中。
　　出乎意料的是，沙棠並沒有過多反應。
　　已經釋懷了麽？
　　嗯……也許吧。
　　沙棠樹只是默默遞來羽毛，而眼前的悲海鳥，則是再度悲鳴：“唳～～～”
　　看著杜愚手中捧著的族人羽毛，悲海鳥壹顆巨大的淚珠，再次淹沒了杜愚。
　　說真的，杜愚很難感同身受，就只能勉強幻想。
　　在這世上孤獨生活了數百年，再次聽聞同類的消息，任誰都會很激動吧。
　　天青瓷：“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嗯。”杜愚面色有些復雜，輕輕撫著悲海鳥的絨毛，“悲海，妳穩定壹下情緒。”
　　悲海鳥悲切的聲音中，帶著壹絲懇求：“人族，可否將這片羽毛贈送於我？”
　　“好的，妳拿著吧。”杜愚輕輕嘆了口氣。
　　妖聖大人如此卑微的請求，自己哪好拒絕？
　　卻見悲海鳥忽然轉頭，探著修長纖細的頸項，瑩白鳥喙向自己羽翼上啄去。
　　“噠”的壹聲輕響。
　　悲海鳥摘下了壹片羽毛，扭頭遞給杜愚：“謝謝妳，孩子，這遠不能表達我對妳的感激。”
　　杜愚：“……”
　　妖帝·悲海鳥羽毛，換妖聖·悲海鳥羽毛？
　　這買賣倒是不虧～
　　悲海鳥：“妳挽救了我的族人，也挽救了我。
　　我會尋到那名族人的，我會幫它沖破枷鎖、重獲新生。
　　有朝壹日，我會帶著它壹同來尋妳，當面向妳表達我悲海壹族的感激。”
　　“言重了，悲海。”杜愚捧著巨大羽毛，“妳先回風前輩的穴位家園吧，穩定壹下情緒。
　　我會告訴風前輩，那只悲海鳥生存的海域的。”
　　“唳～”悲海鳥低聲悲鳴，將族人的羽毛，插進了自己的羽翼之中。
　　那位置，恰好是悲海鳥剛剛拔掉羽毛的地方。
　　讓風無痕難以想象的是，悲海鳥竟然很願意聽杜愚的話？
　　由於主寵之間有契約相連，所以風無痕很確定，悲海鳥還有滿腔的情緒要傾訴。
　　但杜愚說讓她回去，悲海鳥就這麽聽令了。
　　這……
　　伴著巨大悲海鳥破碎，無盡風浪湧入風無痕的體內。
　　只留下了被風浪攪亂的紫澤湖水，以及面面相覷的壹老壹少。
　　“沙棠，幫我把這個送回書房吧。”杜愚捧著巨大的羽毛，遞向壹旁。
　　藍色漸變灰色的羽毛，華美異常，若絲絨般柔軟。
　　哪怕是杜愚展開雙臂捧著，兩側也耷拉在地了。
　　這根羽毛，怎麽也得有6、7米長吧？
　　寬度倒是差壹些，畢竟悲海鳥的羽毛細長、宛若柳葉兒壹般。
　　不過對於渺小的人族而言，這羽毛足夠當毛毯、做絨被了。
　　以後，自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身上裹著堂堂妖聖的羽毛……
　　想想就很有排面啊？
　　話說回來，按照這羽毛的長度，只裹壹個人的話，還是有些浪費的。
　　所以……可以叫太歲壹起！
　　好兄弟，壹被子嘛～
　　看電視的時候，太歲那軟綿綿、毛茸茸的身體還能當抱枕、做靠枕。
　　“妖友？”風無痕輕聲開口，打斷了杜愚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杜愚回過神來，立即講述了壹下妖帝·悲海鳥出沒的海域。
　　風無痕聽得暗暗咋舌。
　　世間僅存的悲海鳥，竟然是在大洋內，幾乎是在大夏大陸與南方大陸連線的中心點處？
　　現在的年輕人，是真的勇啊？！
　　風無痕捫心自問，換做壹百壹十年前、自己20歲出頭的時候，可是萬萬不敢往大海深處去探尋的。
　　杜愚詢問道：“風前輩，您的第三只妖聖？”
　　風無痕探前手掌，本該無形的風元素，化作了肉眼可見的淺白色。
　　隨著壹只利爪浮現，杜愚也立即知曉，此妖聖為何物了。
　　風魂禁錮！
　　想想也是，這世上哪那麽多妖聖啊？
　　種族天賦在這擺著呢，有機會進階聖級的種族，少之又少。
　　禁錮壹族卻是不同，這是伴生類物種！
　　風前輩體內的這只風魂禁錮，能有資格成聖，必然是托了主人的福。
　　與此同時，杜愚也意識到了，這位性格和藹的風前輩，必然擁有雷霆手段！
　　能壓得住妖聖·風魂禁錮，禦妖者絕不可能是綿軟性子。
　　杜愚請教道：“風前輩，我看程峰前輩也有壹只禁錮。
　　這是巧合，還是大夏七聖對禁錮壹族尤為青睞？”
　　風無痕自是知無不言：“妖獸級別越高，體型就越大。”
　　杜愚眨了眨眼睛，看了壹眼風無痕身旁的風饕犬。
　　風饕犬：“……”
　　妳……妳啥意思？
　　妳這小毛孩，豈知我等聖級·聖獸作戰之玄妙？
　　小有小的作用，
　　細有細的好處！
　　風無痕也是頓了壹下，補充了壹句：“普遍來說。”
　　杜愚壹臉乖巧，連連點頭：“嗯嗯。”
　　“嚕。”風饕犬發出陣陣喉音，遙望著杜愚。
　　看得出來，妖聖大人不是很開心……
　　驀的，杜愚臉上浮現出壹張絕美面容。
　　那壹雙狹長美目，冷冷望向風饕犬。
　　風饕犬頓時狗眼睜大，下意識向後退開壹步。
　　“哼。”天青瓷壹聲冷哼。
　　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也緩緩融入了杜愚的面龐。
　　風無痕的身體稍稍有些僵硬。
　　那永遠飄忽不定的身軀，有那麽短短零點幾秒鐘，竟然定格了下來。
　　至聖之威，恐怖如斯！
　　這也是風無痕漫長的生命旅途中，第壹次感受到至聖的威壓！
　　杜愚抱拳拱手，提醒著對方繼續：“風前輩。”
　　他是絕不可能替天青瓷道歉的。
　　自家至聖的威嚴，杜愚必須幫忙維護。
　　杜愚也就只能通過這種謙遜舉動，轉移話題、示意風無痕繼續。
　　風無痕笑了笑，繼續道：“我們人族體型渺小，這是天生的劣勢。
　　而隨著我們級別不斷提高，接觸的戰場級別也會拔高。這時，就需要禁錮壹族來輔助我們。
　　增大我們體型的同時，也極大幅度增強我們的身體素質，讓我們有資格入場戰鬥。”
　　“哦，這樣啊。”杜愚口中這樣說著，心中卻有別的想法。
　　體型越小，受擊打面積不就越小麽？
　　也更便於隱藏？
　　在漫天宏偉巨獸的戰場中，偷偷躲起來、悄悄咪咪的陰人……豈不美哉？
　　風無痕察覺到了杜愚的微表情，舉例道：“就比如說聖兵。
　　當妳擁有了壹件規格數十米、甚至上百米的神兵利刃，妳又該如何舞動它？
　　妳當然可以讓神兵利刃自主進攻，
　　但是，若能將其握在手中、施展自身武藝，人與聖兵合二為壹的話……”
　　風無痕話語停下，意味不言而喻。
　　杜愚心中恍然，有道理！
　　這可不是1＋1=2的問題。
　　人兵合壹，才是正途！
　　看到杜愚的反應，風無痕滿意的點了點頭，只感覺孺子可教。
　　他言無不盡：“妖友要根據自身情況，選擇性的契約禁錮壹族。畢竟這壹種族較為特殊。
　　且想要揮舞聖兵的話，不只有契約禁錮這壹條路。
　　世上有部分妖獸種族，也擁有擴大體型的妖技，也可與妳聯手施展。”
　　杜愚重重點頭：“對，蚩熊壹族就有！”
　　聞言，風無痕心頭壹動，笑著點頭：“沒錯，妖友可以考慮蚩熊壹族。
　　若有需要，老朽可以幫忙聯系壹下。”
　　杜愚連連擺手：“啊，謝謝風前輩，我有蚩熊。”
　　風無痕：“妳有……妳，嗯。”
　　我還以為妳在這點我呢，想要個蚩熊。
　　倒是風某人孟浪了。
　　行吧，
　　妳的確有資格擁有蚩熊。
　　風無痕心中暗嘆，越是接觸杜愚，就越覺得這個世界變化發展太快了……
　　他緩了緩，壹手撫著身側的風饕犬：“妖友，可否賜教我等，關於至聖之事？”
　　“風前輩，是這樣的……”杜愚當即開口解釋。
　　風無痕仔細聽著，若有所思的點頭。
　　風饕犬更是聚精會神，生怕錯過杜愚的每壹個字眼。
　　四個大字：醍醐灌頂！
　　原來，至聖之奧妙，在於天地之間的規則！
　　杜學徒諄諄教誨，
　　大夏七聖·風無痕，及其妖聖·風饕犬安安靜靜，虛心聽講。
　　時不時的，風饕犬還會嗚咽兩聲，由風前輩翻譯，再由杜愚為其解惑。
　　這壹堂課講下來，風饕犬的內心中，再不用“小毛孩”稱呼杜愚了。
　　兩個大字：恩師！
　　學無長幼，達者為師。
　　這是自然的。
　　然而對於風饕犬是否能參悟至聖，杜老師還是持悲觀態度。
　　畢竟，這壹種族能成為妖聖，就已經是破天荒了。
　　再想精進的話……
　　難！
　　反倒是悲海鳥，杜愚滿心期待。
　　因為至聖金烏有言：“悲海鳥好漂亮的，也許可以至聖吧～”
　　嗯……杜愚也是這樣想的。
　　待杜老師授課完畢之後，他便潛入紫澤湖內，收回了巨型龍舟。
　　隨後，他帶著兩位風姓學徒，壹同返回了酒店標間。
　　突然清涼下來的酒店，讓杜愚有些疑惑。
　　直至他看向窗外，這才意識到山頭上的山火刀，已然消失無蹤。
　　想來，應該是青師將其收入畫卷之中了吧。
　　只是可憐了這群在異境中苦苦修行的禦妖者們。
　　楊青青二話不說就收走了聖兵·山火刀，拿著去守護徒兒了。
　　而這群修煉者們，也就失去了修行的唯壹仰仗，就只能在焦土大地上幹瞪眼，或是無奈離去。
　　杜愚站在窗前，望著山火刀異境中，壹道道走向大門的身影……
　　青師……嗯，真好～
　　“嗚～”身側忽然傳來壹聲嗚咽。
　　風無痕適時開口，為妖寵翻譯著：“妖友，嘯風又想到壹事……”
　　杜愚轉過身，看向名為“嘯風”的風饕犬：“風前輩，我用妖魄和嘯風妖聖交流吧。”
　　也許是因為之前出過的壹點小狀況，風饕犬壹直沒有接近杜愚，更沒有用妖魄籠罩杜愚身軀。
　　問題是，壹會兒執行任務時，若是真的出現意外，風饕犬可是守護杜愚的中堅力量！
　　杜愚自然想要解決這壹隱患。
　　在風無痕的點頭應允下，杜愚便有意的去親近風饕犬。
　　而嘯風妖聖特別給面子，且對杜愚十分尊敬。
　　這倒是意外之喜！
　　趁著解惑的工夫，杜愚也有幸，和這只高高瘦瘦的大夏細犬互動了壹番。
　　該說不說，這細狗品種是真不錯。
　　杜愚的審美也被漸漸掰了回來，甚至都有點眼饞了～
　　完全可以養壹只細犬在家，看門護院嘛！
　　畢竟嘯風也才3米長、2米高，不似其他妖聖，動不動就有百米之巨。
　　低級別的風饕犬，那就更不用提了。
　　如此細小體型，真的很適合帶進日常生活裏。
　　杜愚還能偶爾cosplay壹下二郎神～
　　雙聖和杜愚，在房中等候沒多久，便聽到了刷卡開門的聲音。
　　付姓弟子開門側身，楊青青邁步而入。
　　“風前輩。”
　　“弟子付劍州，見過風前輩。”
　　風無痕笑著點頭，看向眼前的絕美女子：“楊妖友，可是收了個好弟子。”
　　楊青青面露淺淺笑意：“風前輩過譽了。”
　　風無痕沒再說什麽，只是開口道：“走吧，老朽陪妳等去探壹探那山界陰雲。”
　　“嗯。”楊青青轉過頭，看向杜愚。
　　本想著提醒徒兒開山海鐘，卻發現杜愚壹手撫摸著聖犬，正靜靜的望著自己。
　　楊青青微微挑眉，目露探尋之色。
　　杜愚咧嘴笑了笑，露出了壹口白牙。
　　這壹世，自己不再是孤身壹人了。
　　金浩首長曾說過：妳只管前行。
　　的確。
　　七日前，他說要去探陰雲、去見至聖。
　　七日後，她持卷攜刀而來，湊齊了壹隊人馬，為他保駕護航。
　　有後盾的感覺……
　　“師弟？”
　　“走！”杜愚手掌壹翻，山海鐘瞬間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