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今非昔比

　　榮慶堂的氣氛，頗有些緊張。
　　“蓉哥兒，妳這是瞧不起榮府的實力？”
　　老太太滿臉不悅，看向賈蓉的眼神甚至有些不善。
　　賈蓉無語，本想給榮府諸位壹個臺階，不想老太太根本就不領情，那就直話直說好了。
　　“榮府沒有海船！”
　　“可以去買，江南那邊的海船榮府能夠買到！”
　　“榮府能夠籌集到足夠物資麽？”
　　“笑話，以榮府聲勢，要是連物資都籌集不到，還有什麽顏面立足於京城？”
　　“榮府有搏擊風浪，於外海拼搏的勇士麽？”
　　賈蓉淡然開口：“要知道，外海氣候變化無常，動不動就是驚濤駭浪。隨時都可能出現船毀人亡的狀況！”
　　“榮府有這樣的存在麽？”
　　“這……”
　　老太太壹時有些遲疑，原本理直氣壯的氣勢頓時壹泄。
　　掃了眼在做的幾位，根本就不用指望。
　　“寧府那邊，用的是什麽人？”
　　“有族人，當然做主的是寧府培養的家生子！”
　　“那榮府也可以派家生子做主！”
　　“不知道是府裏的哪位管事，還是說賴大管家？”
　　賈蓉笑吟吟開口：“老太太，最好事先說道清楚，風險和收益是捆綁在壹起的！”
　　“不僅海上風高浪急，還可能和當地土著，以及其他勢力發生火並，這些都要說清楚！”
　　“不然沒有心理準備的話，壹旦遇到了事情很可能出現意外狀況，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壹番話，說得老太太臉色都變了。
　　動不動就是船毀人亡和火並，還真是刺激。
　　老太太年紀大了，有些聽不得這些事情，不耐煩擺了擺手道：“不用妳提醒，老婆子會處理好的！”
　　賈蓉不以為意，輕輕壹笑拱手告辭離開。
　　榮府真要是有單色派出家生子前往外海拼搏，他也不會多說什麽，反正該提醒的都提醒了。
　　至於對方有沒有勇氣出海，又有沒有運氣能夠活著回來，那就不關賈蓉的事情了。
　　結果不出意料，榮府之後沒了這方面的聲息。
　　賈蓉倒也沒有嘲笑的意思，榮府的情況就那樣，算都算得出來他們怎麽選擇。
　　赦大老爺和政二老爺就不用指望了，璉二和賈珠也不會放著好好的官不當下海經商。
　　至於已經年滿十五的賈寶玉，在老太太和王夫人眼裏還是個孩子，根本就無法承擔責任。
　　賈環和賈琮哥倆倒是有勇氣也有那麽點子能力，可惜府裏不會給他們機會出頭的。
　　開玩笑，賈寶玉都沒有出頭呢，兩個庶子憑什麽？
　　若非族裏有硬性規定，他們哥倆想要順利上學，並且還能安心讀書，那就是在做夢。
　　榮府自家人指望不上，那掃壹掃幾房投靠的族人，也都是個個不成器的主。
　　像賈芹這樣的玩意，就是尊榮府為首的幾房族人之壹。
　　可他，能指望麽？
　　話說，賈芹還有那麽點子闖進，其余幾房族人，甚至都沒有折騰的勇氣和決心。
　　至於他們的下壹輩，倒是有讀書練武出息的，可榮府怎麽可能將價值數萬兩甚至十來萬兩的海船，交給年輕人主導。
　　那就只能著手家生子了，可惜聽聞賈蓉的說辭後，原本壹個個積極得很的家生子，壹下子沒了聲息。
　　尤其是幾大管事，如非必要甚至都不願在老太太跟前晃蕩，生怕被點了名。
　　他們也只是在府裏橫行霸道，在外頭憑借榮府的名頭嚇唬尋常百姓和沒有後臺的中底層官吏。
　　日子過得好不滋潤，壹個個不是家財百萬，就是家產數十萬的豪富。
　　要他們占便宜壹個個積極得很，若是拼搏努力的話，甚至可能還要丟掉性命，那就算了吧。
　　這樣的局面，叫老太太很有些尷尬。
　　好在，賈蓉不是經常過府，她當做之前的事情不存在，倒也能夠遮掩過去。
　　賈蓉自然不以為甚，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主持協調津門港那邊軍的物資，以及人員調配上。
　　有他在京城遙控指揮，坐鎮津門港的璉二親自執行，效率可是相當之高。
　　若非受到季風以及洋流影響，怕是津門港能夠通行外海的海船，終年都不會缺少。
　　話說，榮府想要搭順風船，結果卻是搭了個寂寞。
　　可其他勢力，卻是下得了決心，也做得出決斷。
　　不少豪商巨賈，借助京城權貴之間藕斷絲連的關系網絡，想要跟著前往外海冒險。
　　有的開國勛貴集團答應了，有的則是不予理會，尤其是和內閣關系密切的家夥，壹點機會都不給。
　　若是想要強上，那就等著船毀人亡的噩耗吧。
　　當然，船票是很貴的，那些野心勃勃的豪商巨賈倒也不甚在意，他們需要的就是壹個機會。
　　若是能夠模仿小說豬腳，真的在外海建國成功，那他們的身份和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結果，在外海走上壹圈，見到的風景果然叫人目眩。
　　隨著有外人參與進來，薛寶釵主持的新濟州島港口壹事，就徹底瞞不住了。
　　隨著船隊回歸，消息自然也在小範圍內傳開。
　　恰好，伴隨政二老爺在賈蓉，以及元春的聯合支持下，順利坐上了正三品通政使的位置，榮府也有了被傳播的資格。
　　聽到傳聞，老太太和王夫人好不震驚！
　　誰能想到，薛寶釵壹個女娃娃，竟然能夠在外海大島獨當壹面，主持港口碼頭的大局？
　　“王氏，妳有個好外甥女啊！”
　　老太太的話，也不知道是誇贊還是譏諷：“要不，妳出面和薛姨媽說道說道？”
　　王夫人的臉色有些僵硬，點頭答應下來。
　　其實她此刻，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
　　她也沒想到，已經消失了差不多壹年之久的外甥女薛寶釵，竟然跑去外海折騰了，還成為了壹方大佬？
　　這樣的消息，自然只是在相當有限的圈子裏傳播，薛家夠不上，自然不會第壹時間聽到。
　　所以，面對王夫人突然的邀請，薛姨媽有些摸不著頭腦。
　　隨著薛家的情況越發利好，薛姨媽的心情自然跟著好起來，整個人的精神頭都不壹樣了。
　　因為在王夫人身上投資不小，加上關系也還算可以，所以她沒少往榮府走動。
　　因為沒有寄居榮府的緣故，到不用每次過去都要向老太太請安問好，薛姨媽覺得這樣很好。
　　明知道老太太不喜，之前她們母女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現在好了，她前往榮府做客，再也用不著那般小心翼翼賠笑臉了。
　　自從女兒薛寶釵遠赴外海奮鬥後，薛家的情況更好了。
　　薛二叔如今已經混到了六品，已經準備從漕運系統跳出來，轉入正兒八經的官府衙門系統了。
　　就是薛蟠，身上都多了壹個八品的內務府職位，相當難得。
　　可以這麽說，只要薛蟠不犯渾惹事，將身上的內務府官職丟掉，以後薛家的皇商招牌算是穩當了。
　　甚至，若是後代有天分的話，薛家還有從皇商家族，轉變成為內務府官宦家族的可能。
　　那可不得了，妥妥的皇家內臣家族啊。
　　這些，薛姨媽自然清楚，都是寧府賈蓉出手的緣故。
　　同時，也是自家女兒去外海奮鬥的報酬。
　　很明顯，作為薛家新大腿的寧府賈蓉，對於薛寶釵在外海的表現很滿意，這才有了薛二叔和薛蟠的紛紛升遷。
　　薛二叔為了表現忠誠，早早就將壹雙兒女送入賈家族學和女學讀書，私下裏未嘗沒有更進壹步的想法。
　　畢竟，薛蝌和薛寶琴的天分都不錯，尤其是薛寶琴，若是培養得當可能比不上堂姐薛寶釵，卻也只是稍遜壹籌而已。
　　總之，薛家的未來相當光明！
　　可能比不得薛蟠死鬼老爹在時風光，卻勝在穩妥安寧。
　　薛姨媽雖然不清楚死鬼丈夫的具體身份，卻也隱隱有所猜測，畢竟每每和‘暴斃’相關聯的存在，都不是簡單事情。
　　只是沒想到，薛姨媽到了賈府，見到姐姐王夫人後，王夫人說的話卻叫她大吃壹驚。
　　王夫人竟然說起了薛寶釵的事情，十分肯定薛寶釵此時的地位和作用，並且明言想要借助薛寶釵的關系，讓榮府的觸手蔓延過去。
　　畢竟，隨著第壹批加入近來的商人船隊回返，開國勛貴集團在外海的聲勢，還有壹些情況都有了大概了解。
　　尤其是寧府掌握的外海大島，此時的港口建設已經頗具規模，繼續發展下去未嘗不能成為壹番財富匯聚之地。
　　畢竟，津門港的例子擺在眼前。
　　以往的津門，最出名的就是長蘆鹽場和漕運中轉站，可現在卻是整個大乾北方，發展最為迅猛的城鎮。
　　雖然沒有具體的數據顯露，但是壹些嗅覺靈敏的存在，也能從津門港繁忙的港口，以及漕運在北方最重要的中轉站，每天流入流出的銀錢物資，怕是就不下百萬之巨。
　　更別說，還有曬制海鹽基地，那可是朝廷嚴格把控的聚寶盆，每年能給朝廷帶來超過兩千萬兩的收入！
　　在外海大島，可以肆意的曬制海鹽，根本就不用擔心會引來朝廷的追究。
　　另外，作為前往高麗貿易的重要中轉站，繁忙也是肯定的。
　　就沖這兩點，這處名叫新濟州島的地方，就是壹塊寶地。
　　若是能夠在上頭立足，那就最好不過了。
　　顯然，王夫人，或者說老太太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可薛姨媽不答應啊，丫的這不是坑她女兒麽？
　　若是叫寧府賈蓉知曉，不僅女兒以往的努力都將白費，甚至薛家都要遭遇嚴懲。
　　真出了這樣的事兒，難道還能指望王夫人和榮府幫忙不成？
　　別開玩笑了！
　　榮府內部什麽情況，薛姨媽還是很清楚的。
　　而且老太太和王夫人做事，很沒有底線的說。
　　之前，建造省親別院，薛家足足出了二十萬兩。
　　就這，王夫人當時還很不滿意，嫌少了。
　　結果，女兒薛寶釵督造省親別院，建築費用也就不住十萬。
　　卻也沒見，榮府將多余的銀子返還給各家！
　　薛姨媽還自我安慰，就當孝敬宮裏的元春娘娘了，不然還能如何？
　　沒想到，王夫人竟然還想要薛家冒險！
　　這事，她肯定不能答應啊。
　　王夫人很不高興，覺得薛姨媽有些不識擡舉了。
　　她直接詢問薛姨媽，到底有什麽顧慮，說出來她聽聽。
　　薛姨媽也沒客氣，直接說明了薛家的處境，還有薛寶釵的問題，寧府賈蓉才是眼下薛家的大腿，而不是榮府。
　　王夫人的臉色很不好看，覺得被薛姨媽給小覷了，直言寧榮二府本就是壹家，用不著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真要是寧府賈蓉不給面子，那就讓薛寶釵回來，和寶玉成親就好，她認可這個媳婦，奧太太也認。
　　薛姨媽有些心動，又感覺那裏不對勁。
　　她已經學乖了，並沒有急著做出決定，而是推脫回去好好考慮考慮，然後再給王夫人答案。
　　結果回去後，就見到剛從寧府回來的薛二叔，她急忙將王夫人的事情說了壹通。
　　薛二叔頓時不屑表示，寧府二府若真是壹家，他們為何不直接找寧府賈將軍說道？
　　壹句話，就讓薛姨媽反應過來，自己心中感覺不妥當的地方，原來就是這個。
　　王夫人說得好聽，可就她所知，寧府和榮府的關系壹般，甚至因為某些事情還產生了壹些隔閡，她是知曉的。
　　薛二叔繼續表示，至於侄女的婚姻大事，眼下已經不是她們能夠做得了主的。
　　見薛姨媽不解，他便解釋因為薛寶釵的卓絕表現，已經引起了不少開國勛貴家族的特別關註，尤其是家族嫡脈有適齡男丁的家族，已經頗為心動了。
　　眼下的薛寶釵已經是香餑餑了，有了不少的選擇余地。
　　另外，就是薛寶釵本人的態度。
　　她畢竟在外海主事壹年多，經歷過斷亂也見識過外頭的世界，自己的婚姻還願不願意由母親薛姨媽做主，也是兩可之事。
　　薛二叔直言不諱表示，以薛寶釵的能力，若是寧府賈將軍有意在外海建國的話，以侄女的開拓之功，起碼也能得到壹個實權爵位獎勵，那身份地位可就大不壹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