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於米蘭

　　從側臉看這是個長得秀氣的年輕姑娘。黃佳看眼鄔小曉，呶呶嘴，意思是這位就是了。她們無聲地站了會兒，年輕的紋身師這才在手上的工作告壹段落後，擡頭看向屋裏來人。看清長相，鄔小曉稍感意外，哪裏還有什麽秀氣，這姑娘帥氣十足，英氣勃勃。
　　黃佳開口叫道：“於老板。”她點頭，視線最終停在鄔小曉身上，她道：“等我壹會兒。”黃佳接口：“您忙您的，我朋友喜歡您的作品，我帶她來看看。”
　　“看吧，這活兒還得差不多壹個小時，累了就出去等我。”說著收回定在鄔小曉臉上的視線，埋頭繼續手中的工作。
　　黃佳點頭，站著看別人紋花臂，她沒這興趣，跟鄔小曉使個眼色，走了出去。黃佳壹走，鄔小曉把註意力全部集中在客人的胳膊上。
　　“這靈感來自於喬托的嗎？”壹個沒忍住，鄔小曉問了出來，聲音壹出，她意識到可能會打擾到別人的工作，馬上噤聲。
　　“妳是學美術的？”於老板沒擡頭，直接問她。
　　“嗯，學過。”
　　“美術生？”
　　“不算是，沒上過正規美術院校，只是跟老師學過些。”鄔小曉解釋道。
　　談話告壹段落，屋裏安靜下來。又看了壹會兒，鄔小曉見這幅作品馬上要收尾的樣子，她也不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到了客廳坐在黃佳身邊，兩人閑聊起來，沒聊壹會兒，於老板與顧客前後腳走出屋，那邊正在叮矚顧客
　　各種註意事項，鄔小曉聽到那顧客說：“剛才妳跟那個小美女說的什麽意思？教小鳥什麽的那個？告訴告訴我，回頭別人問起為什麽紋這個圖案，我也好拽兩句。”
　　於老板朝鄔小曉這兒看了壹眼，對上她的視線後沖她壹樂，鄔小曉楞了壹下，反應過來回了壹個笑容給對方。於老板這才轉過頭去對那位顧客說道：“壹幅世界名畫，我記得大概是十四世紀的作品，歷史畫家喬托作的，畫中藏著客觀的寫實與清新的幻想……妳記個人名年代就可以了，剩下的就自由發揮吧，反正妳壹向嘴皮子利索。”
　　打發走了那位，於老板過來應酬起鄔小曉二人。剛才給她們開門的小妹從冰箱裏拿了三瓶飲料，接過來後，於老板順手遞給鄔小曉壹瓶。拿在手裏冰冰涼地，鄔小曉謝過後，放在了桌上沒打開，夏天她都不怎麽喝涼的了。
　　梅蕓術後那年的冬天，趕上壹天風雪交加，路上車堵人堵。鄔小曉急著回家給病人做飯，把自行車騎得飛快。那個時節天兒黑得早，加之路滑，壹個不小心，鄔小曉連人帶車栽進了坡下。
　　坡下有條小河溝，捱著岸邊的地方冰結得不結實，被她壹砸壹下子就變成冰水，鄔小曉整個人浸在了冷水裏。事後想想，自己經的這起事故可真是幸運，從那麽陡的坡滾下來，竟連點擦傷都沒有，甚至被甩在壹旁的自行車也沒壞。
　　鄔小曉從冰水中爬起來，推著自行車上坡，繼續往家騎。這壹路可真冷啊，長這麽大，這是她第壹次對冷這個字有那麽深的體會。厚重的冬衣加上水分沈沈地裹住了她。從頭冷到了腳，從內冷到外，她吐出的哈氣越來越重。
　　回到家後急著做飯，鄔小曉只換下了濕衣服，做好後，又怕梅蕓擔心她，陪媽媽吃過飯，刷完碗後才去洗了個熱水澡，吹幹了頭發。
　　身體是沒摔壞，可從那後，鄔小曉就變成個畏寒的體質，從來例假期間不疼的人，患上了痛經的癥狀。也是從那時候起，寒涼的東西她再也不敢碰。
　　“於老板，這是鄔小曉，我同事，她看了這個後特別喜歡，我就帶她過來玩。”黃佳指著自己紋身的地方給於老板說著話，說完，扭頭對鄔小曉道：“這是於米蘭，於老板，妳剛看的門口聽那些，也是她親自設計的。”
　　鄔小曉有點詫異黃佳對這位紋身店老板的稱呼，明明是個年紀很輕的女姟子，卻被黃佳壹口壹個“於老板”，“您”的給生生叫老了。
　　入鄉隨俗，鄔小曉朝對方打招呼：“於老板。”於米蘭道：“妳喜歡喬托？”
　　鄔小曉微頓：“談不上。”
　　“紋身嗎？我壹見妳，腦中就有東西了。”
　　於米蘭思維太跳脫，鄔小曉有點跟不上，她搖頭：“不紋。”壹旁的黃佳知道這位店主是個有個性的人，生怕鄔小曉的話人家不愛聽，忙打著圓場：“她可能怕疼，我以前也從沒想過我會紋身的。”
　　於米蘭與鄔小曉都沒接此話，鄔小曉對著喝飲料的於米蘭說：“來得有點唐突，主要是我太喜歡您的作品了，腦子壹熱就讓黃佳帶我過來了，暫時並沒有紋身的打算。”
　　於米蘭搖頭擺手，壹幅大大咧咧地樣子：“都是朋友，歡迎來玩。對這個感興趣？妳來，給妳看點東西。”鄔小曉來的目的就是看“東西”的，撇下黃佳跟著於老板進了另壹間屋子。
　　這裏不同於媽媽作間，更像是個工作室。畫稿、圖書、資料擺了壹整個L狀超大書案。不用於米蘭招呼，鄔小曉自覺地走向那書案：“我能看看嗎？”於米蘭笑：“看，看妳的，我去把剛才腦子裏的畫個草圖。”
　　L型的書桌，兩人各占壹“條”，互不打擾，陷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鄔小曉已經把標有今年月份的作品集都看完了，正要拿起另壹年度的，於米蘭把畫好的圖稿放在了鄔小曉眼前。
　　這就是她說的見到自己後，腦中第壹時間想起的屬於她的“標記”。鄔小曉拿起看，於米蘭在邊上解說：“這個位置是紅色的，其他都是黑色。”
　　圖案挺漂亮，讓鄔小曉驚訝的是自己給對方的第壹印象，竟跟她想像的差別挺大。她無論長相還是氣質都沒這麽狂野吧。
　　“怎麽樣？喜歡嗎？”於米蘭追問。
　　鄔小曉擡眼笑：“喜歡，不紋可以拿走嗎？”
　　嗬，真是個漂亮的姑娘，這是於米蘭在見到鄔小曉的笑容後，發自內心的壹聲感慨。覺得被晃了眼晃了心的於老板大方道：“拿走，送妳了，我今天就畫好上好色，妳明天過後來拿。”這時鄔小曉還不知道於米蘭親手設計的作品在他們圈內的價值，壹個字——貴，兩個字——值錢。
　　“到底什麽樣的作品能讓壹個人肯把它們紋在身上，永遠的不可消彌？”鄔小曉提出自己的疑問，就比如她，手中的畫稿好看是好看，喜歡也是真喜歡，可不足以讓她有把它“刻”在身上的沖動。
　　“並不真心喜歡圖案的人。”
　　鄔小曉被這個答案震到，怎麽會？不真心喜歡又怎麽會弄到身上去表示給別人看。她還沒問出口，於米蘭接著道：“或者可以說，並不單純喜歡作品本身的人。其實就我個人，看得越多設計得越多，越不想在自己身上‘動刀’。”她說著拉開衣領，眼見在右胸上方有壹枚紋身。
　　“這是年輕時弄得，那時小。現在，好看的寓意完美的作品我設計了很多，卻再沒有壹個能打動到我。”
　　鄔小曉壹下子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是啊，世上有那麽多有趣地藝術作品，怎麽可能忠於壹樣東西呢。
　　於米蘭難得有感而發：“來紋身的顧客，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現在不像以前那些年，弄個畫冊，由著顧客來選，現在要個性講究精致。但妳絕不能小看顧客，妳不真正了解他們壹下，設計出來的東西人家是不會買帳的。看他們的朋友圈、微博、跟他們聊天，都是深入了解客戶的渠道。所以我出壹個作品時間都不會太短。”
　　她頓了下，瞥著鄔小曉手中的紙：“只妳這個，腦中壹下就有了。”
　　鄔小曉歪了下頭：“可我們才剛見，根本談不上了解，我不認為我有這麽……奔放。”
　　於米蘭抱胸聳肩：“誰知道呢，許是我看錯了人，許是妳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也未可知。”
　　有點“淺交言深”，不過鄔小曉並不在意與反感，於老板這人很大氣，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留給鄔小曉的第壹印象已經完全被顛覆，不過現在的形象但更符合壹個紋身工作室老板的形象。
　　後來的時間裏，鄔小曉又被窗前玻璃展示櫃裏的兩排獎杯吸引住，於米蘭倒是大方，見她對這個感興趣，隨意拿出來給她看，鄔小曉在聽了她的簡單介紹與杯上刻的文字說明後，捧在手裏的獎杯像是有了重
　　量，愈發地拿得穩當，含金量太高，她怕摔了。
　　走出屋時，見黃佳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打著哈欠，鄔小曉過去招呼她：“我們走吧，去吃飯。”
　　“好”黃佳早就等煩了。臨走前，於米蘭跟鄔小曉約好回頭來拿完稿作品的事。出了於老板的工作室。電梯裏，黃佳問鄔小曉：“她給妳設計作品了？”得到肯定答案後，黃佳大驚小怪道：“謔！妳不紋身，她還能給妳設計，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的，妳知道找她親手做壹個紋身要多少錢嗎？”
　　鄔小曉還真不知道，她搖頭：“多少錢？”黃佳伸出手比了個數字，然後又說了後面添幾個零後，換鄔小曉大驚小怪了：“這麽多……那我這麽白拿，是不是不太好？”她生出壹種占了人家便宜的不安感。
　　“也不是，反正是她給妳的，妳就收著唄。”
　　作者有話要說：於米蘭，新人物。當然所有人物的出場都是為了烘托董柏寒，高大英武（逼範滿滿）的形象地。
　　另外，我斷更了，沒請假就斷更了。壹開始是因為，那時我只能想到我自己的事，根本想不起妳們來，雖然是實話，但我反省。後來，能上網能開始顧上別的時，我想起了妳們，但我連不登陸看壹看都不敢，更別說吱聲了。正如回復讀者留言裏說的，是在11月12號那天才鼓起勇氣上來看壹眼的……
　　我還在，我回來了，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