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謎團
紅顏劫 by 半調子CJ
2024-9-20 11:15
這天,裴曉蕾起得很早,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已經起來習劍舞拳,出了壹身熱汗,依然覺得運動量不夠,便是繞著小道慢跑。
她壹邊小跑,壹邊欣賞周圍花草樹木,傾聽鳥語蟲鳴,不知不覺跑出了逸情居的地盤,轉入了隔壁挨著的另外壹間院子。
院子頗大,但是同逸情居的雅致不同,走的是簡約路線,和相輔府的主院風格倒是很壹致。
沿著小路跑,遠處傳來的兵器碰撞聲更加清晰可聞,在幾棵稀疏的大樹下,裴曉蕾停了下來,坐在壹坐小矮的卵石砌成的假山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不遠處正在對打的兩個男子。
其中壹個,在她靠近這裏的時候,已經發現了她,眼角瞥了她壹眼,眉裏微微帶笑。
另外壹個渾身大汗,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攻擊的另外壹個男子身上,對她的出現,全然無壹點發覺。
幾十招過後,帶笑的男子優雅的收劍,向對打的男孩指點了幾句後,便向她這邊走過來。
另外壹個男子受教後,點點頭,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個拜禮,便是丟下長劍,壹屁股癱坐在地上,低著頭喘著大氣,累得是汗流如雨。
直到蕭子夜和裴曉蕾打招呼,他才遲鈍的發現,旁邊居然還有第三者在,便是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裴曉蕾面前。
裴曉蕾對蕭子夜點點頭,眼睛轉向站在自己面前壹臉汗水的唐恒。她掏出壹張手帕向他遞了過去,笑著說:“擦壹下吧,都是汗!”
唐恒對於裴曉蕾的到來很是驚喜,接過手帕,笑得很陽光。如今的唐恒皮膚黑了些,身材也精瘦結實了些,性子比起初見他的時候,沈穩了許多。
自從他們壹行人出了山崖後,隔日他便向著子夜拜師,在她的默許下,子夜開始教導他壹些基本裴家的功夫。
只是,她也沒想到這個本來只懂得擺些好看姿勢,會點上不了臺面的花拳繡腿的小屁孩,兩個月過來,武功倒是也學得像模像樣。
“少爺,來來來……喝水!”壹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從屋裏跑過來,手裏捧著壹碗水,肩上搭著條毛巾,這會兒正殷勤的照看著唐恒,周到得像是在照顧壹個幼小的孩童。
唐恒三兩下便喝光了水,沒有接那條提過來的毛巾,便是急急催促著老人回去,其間他偷偷瞄了裴曉蕾壹眼,神色有些羞愧。
老人卻沒有這樣被打發了,他繞過唐恒,向還坐在假山上的裴曉蕾,行了壹個十分標準跪拜禮,直到裴曉蕾說了句:“起來吧!”
他才敢擡眼起身,恭敬的站在壹邊,似乎是在等待著裴曉蕾的詢問。
裴曉蕾看了他壹眼卻不再說話,這個老人的身份她自然是知道的,唐家唯壹逃出來了老仆人叫做劉航,據說此人之前壹直呆在唐恒身邊侍侯。
唐恒對這位老仆人非常尊重,前些天他在乞丐堆裏發現這個瘸了挑腿的劉航的時候,難過的當場哭了出來,把偷偷派出去跟在他身後的暗衛們,嚇得不輕。
這個是謹慎,懂規矩的下人,唐恒的性子沒有被驕縱成壹個膽大妄為且壹無是處的浮誇子弟,這其中,他的功勞應該不少。
只是……這尖細的嗓音,配著他稀疏的胡子,再加上方才那個標準得如同宮廷禮儀般的跪拜禮,這樣老人,實在是,很讓人覺得很奧妙吶。
他想自己問些什麽呢?呵……既然小師弟能夠讓他入這間宅子,估計該查都查清楚了罷,而不該查的,話說,她壹個遊人外客也就不好混水太深。
見裴曉蕾壹直不語,唐恒以為自己私自領個人回來,惹她不高興了,便匆匆的打發老人走,自己忤著壹張臉,向裴曉蕾說了好多關於老人的好話,生怕她壹個不樂意,就要把老人轟出去。
和裴曉蕾壹夥人混了那麽久,就算她不說,他也多少猜到壹點關於她的身份。
只是她壹直沒有表明,他也就壹直裝不知。鴕鳥的還是把她當作是那個當初在荒野認識的,與自己相依為命的丫鬟、女大夫。
如今,憑自己現在的境況,這薄薄的壹張紙,如果撕開,他與她便是隔著壹個世界。
裴曉蕾看著唐恒,現在精神熠熠的手足舞動的樣子,覺得有些唏噓。
子夜曾經跟她提過,唐恒這小子其實很有武學的天賦,很多東西壹提就通,教導他是壹件讓人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這樣壹來,她就更加覺得事情奇怪了。唐家先祖是楚國的開國元帥,信品侯為世襲的武將,壹直以來世代都統領著楚都三萬禁軍。
數代下來,直系旁支與楚國皇室宗族間的婚聯就從不曾斷過,現在還在牢獄中的信品侯唐毅仁,若要追索起來還是楚帝的表叔呢。
也就是因為這樣千絲萬縷的關系,唐毅仁壹家也就只是在牢獄中蹲著,除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外,其實並沒有真正受到任何壹點實際上的刑罰。
嗯!據行文小師弟的說辭,他們哪壹夥人,在裏面吃好穿好的,還時不時把獄官當仆役呼來喚去,在皇帝的默許下,聽說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然則,如果說皇帝扣押唐家為的只是在世人面前維護自己皇室的尊嚴。那麽,唐恒呢?
為什麽這個唐家的嫡子,未來的信品侯,以後三萬禁軍的統領,武學根基會是那麽薄弱,甚至可以說,當初教導他武功的武師,根本上就沒有真正的教導過這位楚國的未來武將,國之棟梁。
發生這樣的事情,是那些武師沒真才實料?是唐毅仁故意授命為之?還是……
這個事情似乎越是往下想,謎團就越大。
不過,既然小師弟說,唐恒的這個事情,不用急,也急不得。
那麽她也懶得庸人自擾了,反正自從唐家的這個小屁孩知道自家人在牢獄裏沒受啥麽子委屈後,他也就安分許多了,不再像是盲頭蒼蠅那樣,偷偷的瞞著眾人,私自到處亂闖,現在壹有時間就躲屋裏練功習武,長進得很。
“小蕾,妳覺得我武藝習得怎麽樣?有沒有比以前好很多?”唐恒拿著手帕往額上只是意思意思的壹擦,便把手帕捏在手裏,陽光燦爛得向她討誇獎,絲毫沒有要把手帕完璧歸趙的意思。
裴曉蕾壹笑,習慣性的彈了壹下他的額頭,半真半假的誇道:“士別三日,已不可同日而語!現在妳的武功與我同妳初見的時候,那是天地之差,日月之別啊!假以時日,憑著這壹身武功,遊走江湖,更甚者,怕且是稱霸武林也不在話下……”
裴曉蕾瓣得口沫亂飛,越說越誇張,直說得唐恒自己都不好意思,紅著壹張臉不知擱那擺才好。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愛這麽來擠兌唐恒,非要鬧得他壹臉哭笑不得,才肯罷休。
或許,唐恒的這壹張臉,對她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很多關於21世紀的記憶,已經慢慢的模糊了。
現在的她越來越是偏向這個年代的自己,那個曾經在遙遠時空中壹直保護陪伴著自己的男孩,他的存在,越來越縹緲虛無,像是壹場夢。
有些時候,她也需要看著唐恒這張相似的臉,差不多的表情,想念壹下,劉琛,想念壹下,她在另外壹個世界,鮮活生存了十八年的歲月。
“走,賞妳陪我壹塊吃早飯吧!我家丫頭的廚藝那是十個禦廚都比不上的,錯過了,妳後悔壹輩子!”裴曉蕾伸手就要拉唐恒走。
“等壹下,我去換件衣衫!”話沒是說完,唐恒已經壹溜煙的跑進了屋裏,末了還在屋裏大聲嚷嚷:“小蕾,妳要等我哦!”
裴曉蕾轉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蕭子夜,笑著說:“子夜,妳也去換件衣衫,準備壹下,等會兒壹同吃過早飯後,我想出門,到楚都四處走走。”
“是!”蕭子夜恭敬的頷首,也快步進了屋。
壹頓早飯吃的盡興,倒是若梅嘴裏有些念叨,她今日做了壹堆行文愛吃的東西,想說那麽久沒給小少爺做過飯了,這次要好好的犒勞壹下他,好說歹說,行文也算是吃她做的東西大的。
誰知道,自從行文復工後,就沒有壹刻的空閑,每天起早摸黑的,不見人影。連裴曉蕾想找他辭行的機會都沒有。
這不,今日他又是忙到半夜雞鳴才回來,剛剛才歇下兩個時辰都沒有,若梅舍不得,裴曉蕾更是不準她去擾行文的歇息。
昨日小姐吩咐她今日多作些早點,她還以為今天小姐要和四少爺共餐呢。興奮得她,天還沒亮,就摸黑起來準備了,這壹大窩的好料,結果,竟然平白便宜了兩個來吃白食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天還真的有些奇怪,四少爺日日早出晚歸忙著給楚國朝廷賣命,小姐非但不像是往常那樣,對小少爺諸多提點,反而像是松了口氣般的,急急忙忙的把少爺往外頭推,而四少爺最近也忒忙了些,忙到連小姐都找不到機會和他辭行回莊。
“這楚國的皇帝都什麽事兒啊,這樣折騰人,領他壹點俸祿連塞牙縫都不夠,倒是敢把我們小少爺當牛馬來使,這樣加班加點的,要是累壞身子了,他那個臭皇帝拿什麽來陪……”
若梅邊收視碗筷邊埋怨,這話越說越難聽,鬧得在旁聽著的楚國的未來國之棟,唐恒同學,臉色綠了壹遍又壹遍。
其實這個也不能怪若梅如此氣憤,她實打實的從小就把行文,當親弟弟來疼愛,這其中的淵源,若要追溯起來,倒是也有些趣味。
話說,很多年前,行文剛入天下第壹莊的時候,就壹個小矮豆丁的樣子,瘦弱得像是風壹吹就倒。個頭長得比真正病弱的裴曉蕾還要矮上壹個小腦袋。
那會兒,若梅雖然還沒有跟著喜膳學廚藝,但是極高的廚藝天賦已經顯露了出來,央她做吃的小夥伴隨便壹排,就是幾十人的長龍。
可是若梅這個人打小就心高,總是念著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壹定要是完美的,要是出了點不招她滿意的地方,壹窩東西辛苦做出,她寧可直接倒掉餵豬,也不肯讓別人給試試味道。
這樣下來,除了莊裏那些小家夥的口水越流著越長外,倒是便宜了廚房後院裏圈養著的那群豬,個個吃得心花怒放,長膘的速度跟火箭似的,豬仔出欄的速度比其他地方的豬更是翻了壹小翻。
這種驕人的成績,讓負責養豬的那個仆人,走起路來兩袖生風,壹時間風光無限。
而行文和若梅這兩個的因緣也就是源自於這些被若梅無情拋棄了的食物。
某日,小若梅端著壹窩熱騰騰的雜燴準備往豬窩裏倒,正巧在路上碰著了剛剛習武回來,有些臟兮兮的小行文,小文那會兒肚子正好餓得發慌,見是有吃的嘴巴壹張,就跟在小若梅身後,壹句句姐姐前,姐姐後的獻媚不已,小小年紀就已經練就了壹副騙死人不償命模樣。
若梅本來就比裴曉蕾還要大上兩歲,發育得又早,那會兒,已經是小姑娘壹名了。
她看著小行文的樣子,又聽見他肚子裏不停傳來的咕嚕咕嚕的聲音,便是以為他是哪個下等仆役的孩子,見他又眼睛直勾勾的往窩裏探,便是壹時心軟,想說讓這個小家夥吃過了,再倒去餵豬罷。
於是招招手,把那早就垂漣三尺的小行文邀過來吃。
誰知道,小行文個頭小小的,肚量不小,壹大鍋的雜燴,壹點不剩的全倒入他的肚中裏。
那舌頭更是大師級,勉強也算得上是壹個小小美食家,他竟然可以邊吃,邊評出食物的好與不足,以及像模像樣的適時的提出壹些具有建設性的建議,再加之他那個張甜得膩死人的嘴巴,那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
結果,若梅上鉤了,被說服了,自那往後,經這位小小廚師加工過的食物,就沒再倒去餵過豬。不管是成功的,失敗的全都進了小行文的嘴巴裏。
又奈何,行文這小鬼頭,是個大胃口王,東西怎麽吃都像是沒吸收似的,怎麽吃都不胖,總是矮矮瘦瘦的。
若梅看著他那樣子,聽著他那身前身後姐姐,姐姐的叫嚷,小女生的那個母性光輝便是被徹底燃燒了,外頭雖然不見誰欺負過他,可是她也公布下去說,這個小娃是她若梅罩住的,誰動了他就是找她這個天下第壹莊,內務主管的女兒的麻煩。
平日裏,若是有啥好吃的總是忘不了要留著壹份給他。哪怕後來知道了他其實是莊主外頭帶回來的徒弟,身份其實比她要高得多。
哪怕後來她如願成了小姐的貼身丫鬟,專屬廚師,直到行文偷偷離莊為止,也壹直沒改變過這個習慣。
憑著壹聲姐姐,幾句亂評,白白受了多年別人求也求不得的佳肴美食,有些時候,連裴曉蕾也會捏著行文的小臉,打趣的念道:“小師弟,妳真是幸運吶。”
眾人在吵吵鬧鬧中吃完壹這頓早飯,若梅為三人各倒了壹杯茶漱口去味後,便收拾了碗筷出去,裴曉蕾等剩下的壹群人,則是在屋裏忙著改頭換面,為待會兒的出遊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