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縱使晚風吹 by 容煙
2024-11-23 23:55
晚風63
從派出所出來時已經過了午夜,街上蕭索,只有幾輛出租車停在路邊等著載客。
看見他們出來,老早就探頭出來問:“帥哥美女,走不?”
商未晚沒搭腔,司機見狀又縮回了車裏。
那男人是個慣犯,在這壹帶流竄作案,目標群體就是商未晚這種漂亮女人,路上觀察壹會兒,看著沒人就上前去喊叫,讓人以為是家庭糾紛。
而他本身有點精神疾病,前妻跟人跑了以後壹直神經兮兮的,已經留過兩次案底,但都沒鬧出什麽大事,教育教育拘幾天也就放了。
起初聽民警的意思,這次也差不多。
程闕壹直沈默,抽了支煙就打電話叫了王昶來。
順帶讓王昶帶了律師過來。
西裝領帶的律師挎著公文包,壹臉嚴肅地進行交涉。
這會兒王昶和律師還在所裏解決後續,商未晚跟程闕已經做完筆錄簽了字出來。
程闕此時就跟在她身後幾米的位置,咬著壹支煙,不聲不響。
從剛才在所裏的時候就這樣,話少得可憐。
民警做筆錄的時候,他也就扔了錄像出去。
這年頭兒看熱鬧的人都習慣拍下來,他在進所裏之前找圍觀群眾花錢買了這段錄像。
全程高清拍攝,根本用不著他多說什麽。
但這樣的程闕,商未晚很不習慣。
路邊有顆石子,商未晚壹腳踢遠,這才開口說了今晚的第壹句對話:“妳接下來去哪兒?”
她停下腳步等他走過來,結果程闕也停下,跟她仍舊隔著幾米。
他從兜裏摸出煙盒,抽出壹支咬在嘴裏。
“嘭——”
銀色打火機在夜色中聚攏出壹簇火苗,夜風把他稍長的頭發吹亂,但沒吹滅火苗。
煙照樣燃了起來。
程闕不疾不徐地吐出壹口煙霧,這才回答:“「願」吧。”
他說話時語調仍舊懶洋洋的,但沒多少溫情,客套又疏離。
“哦。”商未晚深吸了壹口氣,迅速調整心情,壓下心口酸澀:“不管怎麽說,今晚還是謝謝妳了。”
程闕上下打量過她:“就這麽謝”
“那妳要怎麽謝?”商未晚直接地問。
程闕微頓,隨後樂了,壹口煙霧吐出來,正對著商未晚的方向,風把煙吹到她鼻腔裏,嗆得她咳嗽了幾聲。
她眉眼清冷,抿了下唇似乎慍著怒氣,卻什麽都沒說。
程闕站在她對面懶散地笑,仿佛在無聲的對峙。
沈默僵持許久,程闕把煙拈滅扔掉,單手插進兜裏,“有點餓了。請我吃宵夜吧。”
夜裏還開著的攤位除了燒烤就是炸串。
這地兒偏,零星幾個攤位擺在那,沒什麽挑選的余地。
又不甘心地多看了幾眼,余光裏瞟見壹家江西米粉的攤子。
商未晚指了下兩百米遠的攤位:“去那兒吃吧。”
支攤賣江西米粉的是個中年女人,說話帶著江西口音,商未晚要了兩碗米粉,還要了壹大份土豆泥,給程闕那份加蛋加火腿少放辣。
兩人坐在小攤旁邊的桌子上,相對無言。
塑料凳子太矮,程闕的大長腿頗有些無所適從,可他也不說話,就幽幽盯著商未晚看。
商未晚也是極有耐心的。
縱使好幾次話已經到了嘴邊,但看著他那張吊兒郎當的臉,便什麽都不想說,把話給咽了回去。
程闕坐在那兒心頭燥,不遠處米粉的香味已經傳了過來,桌上壹層油漬,他看著也沒食欲,但壹天都沒怎麽吃東西,酒倒是灌了不少,這會兒胃裏空空的,便想著抽根煙壓壹下。
孰料剛從兜裏摸出煙盒,商未晚便直勾勾地看向他。
程闕仍舊拿了壹支咬在嘴裏,打火機剛拿出來,商未晚忍不住道:“能別抽了麽?妳抽壹晚上了。”
“怎麽?”程闕把煙拿下來,手裏轉著打火機:“現在連我抽煙也要管?沒關系了,管得倒是更多了。”
“我不想吸二手煙。”商未晚說。
程闕頓了頓,“成。”
他把沒有抽的煙就那麽扔在桌上。
壹種無聲的尷尬蔓延開來。
仿佛在進行壹場比賽。
最終,程闕落了下風,他語氣淡淡地問:“妳就不好奇?”
“好奇什麽?”
“我為什麽會剛好出現。”
“好奇。”商未晚坦蕩地說。
程闕皺眉,“那妳為什麽不問?”
商未晚抿唇,爾後理直氣壯地說:“我問了妳又會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刺我,我不想聽。幹脆就不好奇了。”
程闕:“……”
倒是很符合商未晚的性格。
不壹會兒,攤主端了兩碗米粉過來放桌上,看他們之間有些僵持的氣氛,笑著說:“小兩口吵架了?這大晚上的吵什麽呀,再怎麽吵也得先吃飯不是?”
商未晚擡頭想否認辯解,攤主卻繼續道:“再說了,兩個人相處哪有沒矛盾的?妳讓讓我,我讓讓妳也就過去了。”
說著拍了壹下程闕的肩膀:“小夥子,也不看妳媳婦兒委屈成啥樣了,趕緊哄哄去。”
她剛煮完米粉的手還沾著油光,拍在程闕那件價值不菲的襯衣上。
程闕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就在商未晚以為他要對攤主發火時,就聽他拉長了語調請教道:“沒什麽經驗,該怎麽哄?”
商未晚:“……”
“道歉認錯,說點兒軟話,看她喜歡啥就買點兒,別摳搜。”攤主說。
為了防止這場鬧劇再繼續,商未晚立刻制止:“老板,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攤主錯愕:“啊?”
商未晚淺笑:“您去忙吧。”
攤主壹步三回頭地走了,臨走前還嘟嘟囔囔的。
不過很快又來了客人,她在那兒忙著煮米粉。
商未晚和程闕對視,她埋頭舀了口湯喝。
米粉的味道很正宗,在裊裊霧氣中,她低聲問:“妳為什麽不否認?”
“我看她挺熱情,不好拂了她的意。”程闕說。
商未晚壓了下唇,沒再說話。
安靜了好壹會兒,程闕忽然問她:“妳委屈什麽?”
商未晚嗦粉的姿勢微僵,把嘴裏那口米粉咽下去才看向他。
程闕面前那碗米粉動也沒動,他把玩著壹支煙,“今兒季明睿跟我說妳眼睛腫了。”
他語氣平靜,“昨兒給妳送個生日禮物,怎麽還把妳送委屈了?”
“妳就知道是因為妳送禮物我哭了?”商未晚悶聲反問:“為什麽呢?得到妳的禮物喜極而泣?沒什麽邏輯的猜想。我不過是夜裏喝水喝多了,早上起來水腫。”
“喝水多了是腫臉。”程闕說:“妳那眼睛腫了算怎麽回事兒?”
商未晚皺眉:“妳成天沒事做監視我幹什麽?”
“誰監視妳?上次季明睿在寧市見過妳,三不五時給我發消息說妳的事兒。”
“妳可以告訴他,我們沒關系了。”
“他還是會說。”
商未晚忽地偃旗息鼓,她轉移了話題:“妳先吃吧。”
程闕盯著她看,喊她名字:“商未晚。”
她擡著頭與他對視,壹張清麗的小臉,卻帶著不易靠近的冷艷:“嗯?”
程闕壓下心頭的燥意,平靜道:“妳搬到雲亭花苑去住吧。改天我讓王昶帶妳去過個戶,以後那兒就是妳的房子。”
“為什麽?”商未晚說:“無功不受祿。”
程闕呷著笑,“攤主不說了麽?大方點兒,別摳搜。這兒治安不好,妳以後遇著這種事兒怎麽辦?又不是每次我都能幫妳解決。”
“可是沒遇見妳的時候,我也都是自己解決的。”商未晚放下筷子,“妳以為我是第壹次遇到這種事嗎?”
“還有別的?”
“很多次。”
商未晚莞爾,“我漂亮嗎?”
她這麽直白地問可能會有點自戀嫌疑,但程闕還是很中肯地回答:“漂亮。”
“是的。我從小學的時候就壹直漂亮。”商未晚說:“所以我面臨到的問題壹直很多。中學時有男同學喜歡我,上課給我寫情書被老師發現,成績下滑,老師會批評我勾引男同學。大學時我通宵刷題考出高績點,拿到獎學金,同學會懷疑是我跟哪位老師暗通曲款。工作以後我不止被壹個男同事,甚至領導職場性、騷擾。甚至大學時兼職完去吃燒烤,也會遇到流/氓。”
她說:“可能我運氣不好,但我壹直都在經歷這些。漂亮也會為我帶來優勢,有星探會找我讓我去當明星,去參加酒局拿項目時比男同事受歡迎。我每壹次都逢兇化吉了。正如妳所見,我還活著。這麽多次也不可能每次都是靠幸運,或是靠男人。”
她總有自己的社會生存法則。
程闕安靜地聽完,問她:“那妳靠什麽?”
“挺多的。”商未晚說:“每壹次都有每壹次解決的辦法。生活又不是選擇題,會有選項來讓我選,困難隨機掉落,我隨機解決。”
程闕皺眉,不太認同她這種做法。
“那我就幫妳規避掉這種困難。妳不是壹直想要套自己的房子麽?我送妳。”程闕退了壹步:“妳要是看不上雲亭花苑,我讓王昶整理壹下我名下的房子,妳隨便挑壹套去過戶。”
商未晚看著他,頗有些費解。
都已經很久沒聯系了,怎麽又送首飾又送房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商未晚默了會兒才道:“妳為什麽要做這些?”
氣氛又有些沈寂。
程闕深呼了壹口氣,“還不是因為我他媽心疼妳。”
商未晚眼眶忽然紅了,卻逞強道:“無親無故的,心疼我幹嘛?而且我活得挺好。”
程闕心口越燥,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點了支煙側過臉抽。
他猛吸了壹口煙才冷聲道:“妳好個屁。”
“妳怎麽又說臟話啊。”
“我媳婦兒才能管我,妳想好了再說。”
商未晚忽地沈默。
程闕被惹惱了,煙頭放在小桌板上狠狠碾滅,冷笑壹聲。
爾後撂了句狠話:“以後要是不想讓老子心疼,妳就別哭。”
今晚遲了點,不好意思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