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關關公子

玄幻小說

大魏,雲安城。
初夏的陣雨,便如同夜闖深閨的采花小賊,來時風急雨驟,去時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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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君山神侯

女俠且慢 by 關關公子

2025-3-9 21:02

  瀟瀟秋雨,讓天地化為了霧蒙蒙的黑青色。
  浪濤壹次次拍打在千丈石臺邊緣,數百艘船只隨波起伏,整片湖面陷入了死寂。
  萬人註視下,身著甲裙赤裸健碩上半身的花發老者,步步如山走到了高聳的無字碑前,面色不喜不怒,但腰間雙目猙獰的麒麟腹吞,卻好似壹只盤踞在腰上的龐然巨獸,凝視著臺下萬千螻蟻。
  此行來君山臺看熱鬧的人,不只有底層江湖走卒,沖著仇天合的名氣,澤州乃至周邊地域的江湖豪傑,基本上都來了。
  距離最近的幾艘大渡船上,便有凃州千鶴山莊、江州蕭山堡,乃至天南江湖的武林群雄,若非鄔州剛剛遭遇大亂自身難保,恐怕鄔州十二門的掌門都得來壹半。
  隨著在‘刀魁’位置上坐了近五十年的軒轅朝現身,所有人都走出了船樓,招呼聲此起彼伏:
  “軒轅大俠……”
  “幾年不見,神侯還是這般風采依舊……”
  ……
  軒轅朝長發隨風而動,並未回應認識或不認識的江湖小輩,只是用鷹隼般的眼睛,盯著夾縫之間的那艘小烏篷船。
  烏篷船上,仇天合沒理會幾個小逼崽子震驚的目光,風輕雲淡立在了船頭:
  “軒轅朝,去年妳兒子收買平天教門徒,給朝廷通風報信,把我弄進了黑衙地牢,可曾想過我會因禍得福,重獲自由身,光明正大站在這裏?”
  嚓——
  軒轅朝把君山刀插在身側石磚上,在雨幕中微微擡頭:
  “刀客,用刀說話。妳想和老夫那逆子講道理,待會大可下去當面講。”
  “嗡……”
  距離不遠的數百江湖名宿,聽見這話當即嘩然,明白剛流傳過來的鄔州江湖消息是真的,軒轅鴻誌應該是真死了。
  而軒轅朝這句話出來,已經不是準備切磋了,提前挑明要殺人,仇天合再登臺,就不能怪剛剛喪子的軒轅朝下手重了。
  仇天合有自知之明,他瞧不上軒轅朝的為人,但從來沒小看過軒轅朝的刀法,打不打的過,他遠比在場所有人都清楚。
  但都已經被盯上了,他想走軒轅朝顯然不會答應,擺在面前的,無非是死的轟轟烈烈像個刀客,或者死前還落荒而逃丟個大人。
  壹場惡戰註定躲不掉,仇天合也沒有再打嘴炮,腳點碧波飛身而起,落在了千丈石臺邊緣。
  雙方既有新仇也有舊怨,站在了分生死的擂臺上,也沒了太多言語。
  沙沙沙~
  細雨之下,原本嘈雜的湖面,在此刻徹底安靜下來。
  仇天合靜立雨中,註視著前方比他高壹個頭的魁梧身形。
  軒轅朝披散長發隨風而動,銳利雙眼掃了仇天合壹眼後,就好似失去了興趣,轉眼眺望湖面的大小船只,似乎是在尋找什麽人。
  生死擂臺,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無疑是壹種蔑視。
  仇天合握了握手中刀,腳步往前跨去:
  “妳不先把刀掛背上?”
  屠龍令的精髓,就是‘後撤步躬背彈刀’,和八步狂刀壹樣,佩刀掛的位置是固定的,不然很難最快速度起手。
  在場圍觀武人,瞧見此景也有點疑惑。
  軒轅朝目光並未放在仇天合身上,平淡回應:
  “以前打擂是切磋,比的是誰招式更勝壹籌;今天老夫要殺人,不和伱按部就班打套路。”
  “……”
  仇天合暗暗皺眉,腳步放慢了下來。
  畢竟軒轅朝這話不是狂妄,而是準備動真格。
  君山刀太重,只有躬背彈刀才能迅速起手,為此所有刀客,都在研究怎麽破這個起手式,好壹動手就把屠龍令按死。
  軒轅朝往年在君山臺上接受挑戰,也從不玩虛了,就拿‘躬背彈刀’起手讓人破。
  軒轅朝按屠龍令的路數打,只要有點底蘊的刀客,都能接住壹兩刀不死,畢竟招式是明的,拼不過可以躲。
  而不按照路數來,就猜不透軒轅朝會怎麽出招,只能拼爆發力、眼力、反應、刀法理解等綜合實力,稍弱壹點就是壹刀分生死。
  仇天合目光微凝,忽略了擂臺之外的壹切聲息,全神貫註觀察軒轅朝的站姿、氣息乃至眼神,想要先摸清對手的套路。
  但可惜的是,軒轅朝穩得如同壹塊萬鈞巨石,誰都知道砸自己身上會死,但就是想不通這塊石頭會怎麽砸過來。
  兩人相隔數十丈,仇天合卻走了很久,速度越來越慢,直至雨勢漸大,也沒動作。
  圍觀的江湖人屏息凝氣,不少人臉都憋紅了,卻沒人催促。
  在彼此距離拉進到十丈,仇天合已經窮舉完軒轅朝可能的出刀動作後,沒有再遲疑,右手握住刀柄。
  嗆啷——
  千丈石臺之上,猝然出現壹道白芒!
  仇天合身形爆起,手拖單刀,不過眨眼之間,已經消失在眾人視野,等再次看清,雪亮刀刃,已從軒轅朝左後方刺向脊柱。
  轟隆——
  也是同壹時刻,擂臺上碎石飛濺,傳出壹聲爆響。
  看向別處的軒轅朝,甚至沒有回頭,右腳猛然踢在了身側的刀背之上,左手同時握住刀柄,繼而腰腹發力渾身肌肉虬結,往左後方猛劈而下。
  颯——
  擂臺上橫飛四起,驟然升騰的狂暴氣浪,攪動了兩人周邊的雨幕。
  遠看去,就好似體型駭人的軒轅朝,反手壹刀帶動了風雨,化為壹道巨浪。
  而處於刀鋒之前的仇天合,就好似狂風巨浪前的壹葉孤舟,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人,也能看出只要被巨浪拍中,便是四分五裂的下場。
  仇天合練刀壹輩子,算到了軒轅朝可能如此起手,並不算措不及防。
  但算到和接住完全是兩回事兒。
  眼見毀天滅地的壹刀劈來,仇天合手中刀鞭長莫及的情況下,當即收刀側閃,以左手抵住刀背。
  下壹刻,駭人氣勁便從擂臺上爆發。
  鐺——
  轟隆!
  軒轅朝反手壹刀劈在天合刀上,沒有給對方半點‘後發制人’的機會,力道之大直接把仇天合劈的往側面橫移。
  滑移的身形尚未完全停頓,身如山嶽的軒轅朝,已經身隨刀走旋身壹圈,雙手握刀飛身躍起,以力劈華山之勢再度劈下:
  “喝——!”
  爆喝聲如雷鳴。
  兩刀之間毫無間隙,瞬間爆發的恐怖氣勁,硬生生逼退了周邊雨簾,在地面清出了壹條長槽。
  仇天合雖然不至於亂了陣腳,但軒轅朝刀勢太過剛猛,想要無傷規避幾乎不可能,只能以刀格擋,借力騰挪。
  鐺——
  重刀再度落下,仇天合腳下石磚瞬間粉碎,整個人往後倒滑。
  身著甲裙的軒轅朝,壹把君山重刀揮舞如風,不留絲毫間隙,幾乎是跟著仇天合出去,壹刀再度落下,在地上留下壹個巨大凹坑。
  轟隆——
  湖上能看清的頂尖高手,瞧見此景就知道勝負已分。
  軒轅朝的刀法簡單到毫無說頭,就是純粹是硬實力碾壓,屬於壹力降十會的打法。
  仇天合用的是天合刀,強在預判反手,此時連反手壹刀的機會都沒有,自然不存在取勝的可能。
  仇天合連續接三刀,握刀的虎口已經被震裂,自知沒勝算,再打下去可能暴斃,當即往後飛退,躍向湖岸。
  君山臺雖然方圓千丈,但兩人交手的地方在湖邊的無字碑前。
  只要下了擂臺,軒轅朝臉皮再厚,也不好當著上萬人的面,追殺已經認輸的對手。
  但可惜的是,軒轅朝說分生死就分生死,眼見仇天合想逃,身形壹閃之間,就來到了湖邊堵住了退路。
  圍觀的江湖群雄,瞧見軒轅朝真動了殺心,自然皺眉。
  而也在此時,船堆之間,忽然傳出壹聲轟鳴,伴隨甲板被震碎的爆響。
  轟隆——
  附近之人余光看去,卻見千帆匯聚的湖面上,有艘小船的船尾忽然翹起。
  而壹道黑色身影,以駭人聽聞的恐怖速度,飛掠過平靜湖面,帶起的勁風,直接在水面上拉出了丈余高的白色浪花,遠看去就好似瞬間把湖面壹分為二。
  嘩啦——
  浪花如脫弦利箭,眨眼間劃過數十丈距離,目標直指剛落在岸邊的魁梧老者。
  仇天合正欲強沖,瞧見此景眼底閃過壹抹錯愕,急急頓住了腳步。
  而堵路的軒轅朝,察覺背後有勁風逼近,也停下了身形,單手持刀斜指地面,不緊不慢轉過身來。
  嘩啦啦——
  沖天水花被揚起,又迅速落回湖面。
  浪花之前的黑色身影,發現軒轅朝停手,便在湖面轉向,飛身而起落在了不遠處的無字碑前。
  直至此時,圍觀的無數江湖客,才看清來人的相貌。
  來人是個男子,身著水雲錦質地的黑袍,頭上帶著竹質鬥笠,身材頗高、面容俊美,雙眸如同劍芒般銳利,腰間懸著壹把黑鞘長刀。
  來人打扮是尋常江湖刀客的打扮,但腰間的這把刀,對在場無數刀客來說卻很特別。
  刀長三尺三,寬二指半,柄以黑繩纏繞,護手尾環為黃銅質地,皆雕螭龍。
  這是上代刀魁的佩刀!
  曾經這把刀無人不知,雖然已經在江湖銷聲匿跡近三十年,但它依舊是天下間最快的刀,沒有之壹!
  雨幕下的湖面,在來人現身的瞬間,便陷入了靜默。
  軒轅朝左手負於身後,壹百零八斤的君山刀,如同沒有重量般,隨手斜指著地面,配上兩米出頭的誇張體型,就如同尋常刀客,持著壹把符合自身體量的尋常輕刀。
  軒轅朝知道這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刀客,就是殺他兒子的元兇,但目光並沒有放在來人臉上,只是望著腰間那把螭龍刀,眼底帶著幾分懷念。
  當然,這並非懷念鄭峰,而是懷念狂牙子。
  世上巔峰武人很多,比軒轅朝強的也不算少,但能讓他當做對手、目標,拼盡壹切去追趕的‘刀客’,唯有狂牙子壹人。
  擊敗狂牙子後,軒轅朝在刀魁位置坐了四十多年,看似風光無限,但實則過的遠不如三十歲前那般充實。
  因為沒了狂牙子這對手,他不知道手裏這把刀,往後應該練給誰看。
  當年軒轅朝對鄭峰很反感,不留絲毫情面,想讓女兒入宮是原因之壹。
  還有個原因,就是鄭峰太平庸,連八步狂刀都練歪了,根本就配不上這把他嘔心瀝血追趕了三十年的刀!
  而眼前這個年輕刀客,看起來比鄭峰要強上壹些。
  軒轅朝註視螭龍刀壹眼後,擡眼望向無字碑前的年輕刀客:
  “妳就是夜驚堂?”
  夜驚堂淩晨就到了君山臺,方才壹直在暗中觀戰,瞧見仇天合落入下風可能被砍死,才冒出來攪局。
  從小聽著‘軒轅朝’的名字長大,如今近距離瞧見這身高過兩米的當代刀魁,夜驚堂確實感受到了壓力,不過神色很自然,平靜回應道:
  “梁洲夜驚堂,家父鄭峰。”
  “嗡……”
  此言壹出,湖上聽見的江湖名宿,皆是嘩然。
  鄭峰名氣算不上很大,但有雲州三傑的名號在前,仇天合劫婚使隊伍的事情在後,當年那場風波的原委,江湖上的刀客基本上都知道壹二。
  當年軒轅鴻誌暗中激將,軒轅朝對實力明顯遠弱於自己、登門提親的晚輩下死手,至今仍遭人不恥。
  如今鄭峰的後人登門,要幹什麽自不用說。
  在場的江湖名宿,都把目光集中了過來,打量起夜驚堂,悄然詢問起此子的來歷底細。
  軒轅朝雖然死了兒子,但臉上並沒有顯出怒火中燒,只是淡然道:
  “我打殘了妳爹,妳殺了我兒子。妳是想彼此有仇報仇,還是想讓朝廷當和事佬,彼此兩清往事壹筆勾銷?”
  軒轅朝這話,看似是不追究兒子的死,想就此了結恩怨,實則不然。
  因為軒轅朝知道兒子怎麽死的——買兇殺夜驚堂翻了船,死於不長眼主動找茬,而非夜驚堂復仇,和當年的仇怨都扯不上關系。
  夜驚堂義父被打殘,自己又被君山臺的人刺殺,這仇非但沒報,還加深了,怎麽可能答應壹筆勾銷。
  軒轅朝如此大氣的說不追究兒子的死,只是當著上萬人的面,說給朝廷聽。
  夜驚堂背後是靖王,軒轅朝本身就是開國侯,誰殺誰都會惹來朝廷不滿。
  而軒轅朝先提議握手言和,夜驚堂不答應非要復仇,靖王事後再追究君山臺責任,就不占理了。
  夜驚堂壹直都知道朝廷很難辦這事兒,也明白軒轅朝此言的打算,直接道:
  “妳打殘家父,直至家父英年早逝;妳兒子來殺我,差點讓我葬身灣水鎮。如此大仇,何來兩清之說?”
  “那就是有仇報仇。”
  軒轅朝長發隨風而動,審視著夜驚堂,眼神居高臨下:
  “妳和妳爹壹樣,過於魯莽耿直,要報仇,也該有這個實力後再來;現在登門,只是給我兒子償命罷了。”
  夜驚堂來都來了,打不打的過先不談,場面話得硬氣,對此道:
  “我怕再過兩年,妳提不動刀,報仇都報的不痛快。”
  話已至此,也無需多言。
  君山臺上下,再度安靜下來。
  仇天合已經收刀入鞘,可能是怕夜驚堂托大,落得和鄭峰壹樣的下場,來到了夜驚堂跟前,準備情況不妙就二打壹。
  軒轅朝對此滿不在乎,轉眼看向了湖面。
  湖面上,方才差點被踩翻的小船,靠在了岸邊。
  壹個身著白衣的‘隨行侍妾’,頭上帶著帷帽,把幾樣兵器抱著躍上了君山臺。
  軒轅朝掃了幾眼兵器,目光最先落在五尺長刀上,眼底顯出三分意外:
  “這把牧青刀,是天南刀癡孫牧青研究的兵器。孫牧青初用輕刀,敗於狂牙子;後改重刀,又敗於老夫,自知無望躋身刀魁,隱居於黃泉鎮,終其壹生都在研究如何破這兩種刀法,打造了這把刀。妳準備拿此刀來對付老夫?”
  夜驚堂聽見這話,總是明白那掌櫃說把刀給他,老板娘為什麽很不高興了,不出意外這把刀應該是老掌櫃的遺物。
  他把刀借來,確實是想看看能不能研究出破屠龍令的法門,不過就算研究出來了,壹晚上的熟練度,也不可能拿來對付軒轅朝。
  昨天晚上演練刀法,他發現這把刀太長,左手拔刀不夠順滑,接屠龍令的招式又太輕,雖說攻擊距離翻倍,甚至能用出‘黃龍臥道’‘青龍獻爪’等招式,但都這麽用了,換桿大槍威力更大。
  瞧見璇璣真人那‘普攻就是大招、拿狐貍尾巴都能自成章法’的武學造詣後,他思索了半晚上,覺得這把刀思路應該走錯了。
  刀法更上壹層樓,重點在‘法’,而不是‘刀’。
  真正的好刀法,確實該走中庸之道,但應該是‘可長可短、可快可慢、可重可輕’,手持木棍亦有開山之力,身攜重刀亦能靈巧如風。
  要用出這種效果,看得是用刀的人,而不是刀的款式。
  眼見軒轅朝問起,夜驚堂搖了搖頭:
  “我以前的想法,和鑄造此刀的前輩壹樣,以為想破盡天下刀法,刀得不輕不重、不長不短、不快不慢。
  “最後發現,諸事皆能,便是諸事不精。
  “能用這把刀破妳的屠龍令,用君山刀就能破神塵和尚的金身;能用這把刀破狂牙子的八步狂刀,換螭龍刀估計能快過呂太清。
  “這把刀是好刀,但沒本事的人用不好,能用好的人,已經不需要。”
  璇璣真人本來在安靜當花瓶,聽見這話微微偏頭,眼底露出了幾分訝異。
  畢竟她只是昨晚喝醉隨口講了句‘刀不是這麽用的’,沒想到壹覺醒來,夜驚堂還真能有點新領悟。
  軒轅朝則是評價道:
  “好悟性。不過,妳沒練到‘無刀勝有刀’的地步,沒了這把刀取巧,妳拿什麽破屠龍令?”
  夜驚堂左手按住刀柄,微微擡起鬥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八步狂刀是世間最快的刀法,自然就是最強的刀法,不應該有對手,能被針對被打斷,只能說自己還不夠快,而非刀法不行。
  “妳能破狂牙子的刀,說明狂牙子的刀還沒快到極致,而非妳刀法更勝壹籌。
  “我不壹樣,我的刀,可以比狂牙子更快。”
  ……
  ————
  這段小劇情比較長,還沒寫完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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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筆歌墨舞】大佬的萬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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