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貪睡將領
紫川 by 老豬
2018-8-30 14:23
“是誰說魔族軍隊很強的?”羅傑副旗本(旗本:家族職銜名稱)得意地望著山腳下如同潮水般潰退的魔族精銳部隊,“看起來似乎我還更強上壹點。”
白川副旗本白了他壹眼,沒有搭理他。
明羽副旗本悠悠說:“前天某人不是還說我們這次死定了,大家趕緊逃命去吧!”
“這種陣前動搖軍心的人,我是最痛恨的!”羅傑義憤填膺,好像事情與他根本壹點無關,“讓我抓到他,非把他處決不可!”
“妳患失憶癥了!說妳哪,某人!”
“呵,我哪有說過這樣的話啊?”他轉向白川,“某人是在說妳吧?”
白川冷眼看這對情敵在相互攻擊,卻掉轉馬頭:“我去看看大人有沒有指示。”
兩萬黑衣騎兵靜靜地列隊在高岡上,卻聽不到壹絲喧嘩,只有遠方隱隱傳來魔族敗軍後撤的嘈雜聲,還有的就是風掠過恒川平原低沈的呼鳴聲“嗚嗚”,仿佛戰死者的亡魂眷戀著不願意離開他們最後的生存之地。
壹個全身銀色盔甲的武將高高立於山岡最頂峰,他身形高大威武,挺直的身軀露出全軍統帥特有的威嚴,夕陽照在他壹身銀甲上發出絢麗的光芒,在黑壓壓的騎兵陣中如同天神壹般顯眼。
看那身招牌似的銀甲就知道他是號稱“紫川家族青年三大名將”中最年青,也最傳奇的紫川秀旗本了。
白川遠遠地看到這個令全遠東軍(遠東:紫川家族統轄的古奇山脈以東的地域總稱,共有二十三個行省)景仰的人物時,卻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騎馬奔近那個“紫川秀”,看看周圍的警衛都是近身衛隊成員,小聲說:“古雷,妳好大膽!敢穿大人的盔甲在這裏冒充!”
“紫川秀”(近衛隊長古雷)哭喪著臉:“白川長官,下官也不想的。只是大人非要讓我穿著這身勞什子立這裏不能動……好沈啊,我累得不行了,已經壓垮三匹戰馬了……”
“交戰正激烈,大人去幹什麽了?”
“他剛剛在後山洗了澡,吃了頓燒烤,現在已經上床睡了。”
……
“那他有沒有留下指示?”
“哦,有的,他說了,如果打輸的話,趕緊過去叫醒他,壹塊逃命去。”
白川在後山樹陰下找到紫川秀的帳篷,他裹在睡袋裏睡得正香,發出了陣陣有節奏的鼾聲:“呼——嚕,呼——嚕!”
白川:“大人,快醒醒,快醒醒……”
睡袋裏的人壹動不動。
白川嘆了口氣:“大人,這可是妳逼我的……”
她轉身出去拿了瓶開水回來:“我數壹、二、三!”
“啊,不要倒,不要倒,我醒了。”
睡袋裏轉出個腦袋,睡意滿臉。
這是壹個很俊俏的年青小夥子,或者看他臉上稚氣的笑意,說是少年也行,很亮的眼睛迷糊著,柔軟的黑發淩亂地披在額前,有種不羈的氣質。
紫川秀打著哈欠:“什麽要緊事啊?魔族殺過來了嗎?”
白川:“……還沒有。”
“那是士兵嘩變了嗎?”
白川:“那也是遲早的事情,等他們發現妳用假人糊弄他們……”
紫川秀呵欠連連:“等他們吵起來再說吧!那些大兵也真是的,這點小事還那麽斤斤計較。那麽是不是羅傑和明羽為妳決鬥,結果都死翹了,是嗎?”
“很遺憾,大人,他們都還厚顏無恥地活著。事情是,我們打贏了,魔族軍正在潰退。”
紫川秀壹臉的驚奇:“啊啊,這就出乎我意料了。我們居然贏了?”他把頭又縮回睡袋,“讓我好好思考壹陣。”
白川耐心地等啊等啊等啊等……壹直等到睡袋裏又傳出了鼾聲:“呼——嚕,呼——嚕!”
於是她忍無可忍,將手裏的開水……
“哇呀!”
帝國歷七七八年,第五次恒川戰役的勝利者,發出壹陣絕對不會記載入史冊的慘叫聲……
白川給睡得半迷半醒的紫川秀分析戰局:“目前局勢是魔族敗軍仍然有超過五萬人的實力,而且其中有戰鬥力極強的裝甲獸在裏面,剛才攻得我們幾乎已經頂不住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忽然退軍了,還很狼狽的樣子。我們幾位帶兵的副旗本都拿不定主意是否應該追擊,請大人指示。”
紫川秀迷糊著問:“有誰想追擊的?”
白川:“羅傑副旗本,他極力主張追擊。”
紫川秀:“那就讓他追去吧。”
“旗本大人!”白川又氣又急,“下官理解妳對羅傑那個從當上副旗本以後沒幹過壹件好事的吹牛大王的心情,事實上我跟妳的想法是壹樣的。只是羅傑部下的五千名遠東軍官兵是無辜的,沒必要陪著他壹起死吧?”
“哎呀,妳怎麽能這樣猜想妳的上司呢,白副旗本?”紫川秀眼裏閃爍著狡猾的光亮,正是那種心事被人看穿的表情,“讓他去吧,沒問題的。”
“可是敵人有五萬到六萬啊,而羅傑部隊卻不到五千人啊。”
“白川,妳想想,羅傑的部隊是騎兵,機動力比魔族那些大塊頭強上很多——打不贏他總該跑得掉吧?”
“可是大人也知道羅傑那白癡沖鋒時候是從來不用大腦的,萬壹到時候他發起傻來……”
“放心吧,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面對白川懷疑的眼光,紫川秀從帳篷裏找出壹張宣傳廣告紙,上書:皇都殯儀館六月壹日到八月三十日,六折優惠,歡迎惠顧!
“我算好了,羅傑今天翹的話,還趕得及優惠期限,另外我跟那個老板也很熟,說不定他不收我們骨灰盒子的錢……”
白川堵著壹肚子氣騎馬又回到陣前,其余兩名副旗本投來詢問的目光。
“秀川大人下令羅副旗本妳進攻!”
羅傑壹聲歡呼:“萬歲!”扭頭對他的部下大吼:“跟隨我!”策馬飛奔而去。
五千名黑色騎兵排成整齊的隊形跟著他,從山坡上急沖而下,蹄聲轟隆,回響著吼叫:“萬歲萬歲萬歲……”整個隊伍仿佛壹條黑色的巨龍,勢不可擋地直泄而下,撲向後撤的魔族軍隊。
“那個白癡!送死還那麽開心!”白川恨恨地罵。
“不見得是送死。”幕僚副旗本明羽說,“魔族那邊的氣息很混亂,不知道他們發生什麽事情了,可能羅傑真的會成功。”
白川:“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呢,那邊?”
明羽:“我們不知道,但是也許大人知道。每次大人壹叫到羅傑出場的時候,就等於說:‘現在已經不必動腦子了,只管向前沖就是了’,我們會贏的,我對大人有信心。”
白川“哼哼”兩聲,心想:“那是因為妳沒看到他在後山呼呼大睡,而且隨時準備逃命。”
之所以沒說出來,是害怕動搖軍心,還因為……
這時候戰場上局勢出現了令她不敢相信的變化:羅傑的騎兵直沖而下,幾乎壹下子就插進魔族的大本營中,就像壹把燒紅的叉子插進奶酪中壹樣輕而易舉,魔族士兵幾乎沒做任何抵抗就四散奔逃,丟盔棄甲,隊伍散亂,五萬人的魔族大軍給不到他們數目十分之壹的人類打得這樣狼狽,那是歷史上從沒有過的!
兩位副旗本同時發出驚嘆聲:“咦!”
明羽大叫:“太反常了——那是圈套!羅傑已經陷進去被包圍了!”
白川也叫:“不可能是圈套,看他們士兵跑得那麽慌亂,那是裝不出的!就算是圈套,那也大有機會!”
白川回頭揚聲發令:“全軍!給我上!”
明羽阻止她:“妳沒權利發全軍動員令,只有大人才有這個權利!”
白川壹拳把明羽從馬上打得滾落地面,壹把馬刀架他脖子上,低沈著聲音說:“誤了時機我宰了妳!”掃了壹眼四面看得發呆的衛兵和傳令兵,提高聲音發令:“還不去傳令!”
“嗚嗚!”四面八方響起了號角聲,騎兵們集結,排列成壹行行的散兵線。
白川在騎兵陣的最前面,平靜的高舉右手,雕塑般凝固不動。猛然間,她高舉的手用力的向前壹壓,身後震天吼聲響起:“萬歲萬歲萬歲!”
壹列壹列的騎兵從她身邊經過,從開始的小跑,壹點點的加速,最後整列隊伍以驚人的速度直撲山下的魔族大營,猶如壹道鋪天蓋地的洪流,漫山遍野地傾泄而下,氣勢逼人!
眼前,魔族的陣形已經接近到不下壹千米了,只聽壹聲清叱:“拔刀!”兩萬把馬刀“噌”的同時出鞘,匯成壹條高低不平的光帶,反射出夕陽的余輝,喊殺聲驚天動地……
震天的殺聲驚醒了後山某位好漢的美夢,他把腦袋探出睡袋細聽了壹陣,喃喃說:“是全軍總攻擊!看來白川已經發現了……真是的,叫得那麽大聲,吵得人睡不好覺。”他把頭又縮了回去,試圖繼續剛剛被打斷的美夢……
根據紫川家族的正式史料記載:“帝國歷七七八年,第五次恒川會戰中,紫川秀旗本親臨前線,身先士卒,奮勇殺敵,極大鼓舞了全軍將士士氣!麾下羅傑、白川、明羽三位副旗本不畏強敵,團結合力,指揮鎮定,終於在此戰中以三萬騎兵大敗七萬魔族部隊,擊斃、擊傷四萬余,俘虜壹萬余。另號稱魔族第壹猛將的葛沙亦於此戰中被秀川旗本親手擊斃,給魔族以沈重打擊,成為衛聖戰爭的第壹個轉折點。”
“我們真的贏了嗎?”面對滿目瘡痍的戰場,紫川秀喃喃發出壹絲疑問。
“毫無疑問,大人,我們大勝了!”親衛隊長古雷激動得臉都通紅了,“這都是您的功勞,請允許我向您祝賀。大人您肯定會因為這次戰功而被提升為紅衣旗本的,想想,二十歲不到就可以與各個行省的總督平起平坐啦,那是多了不起啊,家族歷史上還沒有過這個先例呢!”
“呵呵,同喜同喜。”紫川秀的笑容裏面沒有壹毫克的喜悅,“據我記得,妳還是小旗武士吧?副旗本的位置有望了。”
古雷大喜過望:“多謝大人栽培!下官壹定對大人盡心戮力,以報答大人提拔之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嗯嗯嗯。”紫川秀打斷了古雷的表忠,喃喃自語:“看來人活得單純還真是壹種幸福……”
“大人您說什麽呢?”
“哦,我讓妳好好幹吧。”
壹隊騎兵從前面出現,看到紫川秀的旗幟,立刻在馬上行禮。
紫川秀停住馬步,揚聲問:“哪個部隊的?幹什麽?”
騎兵隊長回答:“回稟大人,我們是羅傑部隊的第三大隊第七中隊,現在執行運送俘虜任務的。”
“哦?”紫川秀忽然動了好奇心,“俘虜多嗎?讓我看看。”
“遵命,大人!”隊長回頭吆喝壹聲,騎兵們用鞭子把俘虜們驅趕到紫川秀面前,衛隊緊張的圍在他旁邊防止魔族俘虜忽然暴起傷人。
但那實在是不必要的,因為這壹批俘虜全部是精靈怪——壹種綠色皮膚的小矮人,他們在工藝方面極其心靈手巧,但戰鬥力卻極差,性情溫和,很容易屈服於強權——魔族軍隊拿他們多半是做勞役的,人類市場上也可出售做傭人,在帝都(帝都:紫川家首府)據說可以賣到三萬元貨幣壹個。
騎兵隊長看到紫川秀仿佛有點失望的樣子,覺得很不好意思,決心要討他歡喜壹下:“大人,您知道,我們在俘虜裏面還發現了奇怪的東西啊。”
“哦?”
隊長回頭喊:“帶上來讓大人過目!”
幾個騎兵從後面提著個鼓鼓的麻袋上來,隊長諛笑著解開了:“大人,這可是難得壹見的好東西啊。”
麻袋裏面裝著的竟然是個少女!她的衣裳有點淩亂,看得出是很名貴的材料做的,因為在麻袋裏剛剛被放出來,神色間有點狼狽,卻無損她那令人動心的美貌。大大的眼睛碧藍壹片,正是魔族女性的特征,盡管已經身為俘虜了,她還是很鎮定,或者是裝做很鎮定,睜大了美麗的雙眸怒視眼前的幾個居然敢於囚禁她的人類,不出聲就有種凜然尊貴的氣質。
紫川秀皺皺眉頭:“遠東軍什麽時候改行做綁匪了?”
隊長覺得很委屈:“大人,這可絕對不是壹般的女孩子啊!我們是在壹輛很漂亮的馬車裏面發現她的,她周圍還有十幾個衛兵保護,傷了我們好幾十人才抓到她的!這個女孩子肯定身份不壹般,還可能是魔族的高級人物呢。”
“盤問她沒有?”
“她什麽也不肯說,我們也沒時間細問。現在將她交給大人您看管,大人可不要錯過機會哦!”隊長用種很曖昧的語氣說。
紫川秀也很曖昧地笑著:“嘿嘿嘿,放心,我壹定會好——好——地盤問她的。”這是種男人對男人之間,壹聽就心領神會的默契。
等騎兵們的身影消失,紫川秀才奸笑兩聲:“好在白川那婆娘不在,不然就麻煩了!”
他轉向古雷等衛隊成員:“白川問起來的時候,妳們該知道怎麽做的啦?”
古雷板著臉回答:“大人放心,我們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那才是聰明人!”紫川秀開始東張西望,“哪裏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搭個帳篷呢?那裏不行,太空曠,沒情調。這裏,嘖嘖,蚊子太多,做起來不爽……”他壹邊說,壹邊用色咪咪的眼光盯著那個少女看,看得她渾身不自在,開始發癢、發冷、顫抖、打寒顫、起雞皮疙瘩、寒毛豎起,壹直看得她……
“我是魔神王國第三公主卡丹。我是皇族成員,我要求得到與我身份相匹配的待遇!”少女用帶有顫音的、努力顯得莊嚴的話語表白了身份。
衛兵們壹起同時吸氣,安靜的夜晚中,聲音顯得特別刺耳。
古雷小聲說:“主在上,大人,這個女人可不能亂來,不然軍法處會找我們麻煩的。”
紫川秀頭也不回:“古雷,妳笨得像豬頭!”喃喃說:“這可是大收獲。”
黑暗中,白川副旗本在騎兵隊中默默地沈思著,白天勝利的喜悅並沒有打消她的疑惑:
為什麽會贏得那麽輕而易舉?魔族在戰鬥正處於上風的時候,忽然間自動地撤軍了;當紫川家族的騎兵開始進攻的時候,幾乎沒遇到任何有組織的抵抗;今天的戰鬥中,魔族顯得那麽的慌亂和驚恐,這並不是壹貫強悍而且善戰的魔族軍隊的作風。
當然勝利畢竟是勝利,是無可替代的,不容置疑的,地上像被收割的秋天莊稼般密密麻麻躺著的魔族屍體,那就是證據。這時候她才感覺到背後冷汗滲出了衣裳,要是那時候的判斷稍有失誤,那麽現在地上成片躺著的就該是紫川家的騎兵了,而她,將要為此而負上主要責任。就算能從戰場上幸存下來,回去也絕對逃不過監察廳的憲兵行刑隊……
不能再冒險了,幸運女神不見得那麽慷慨,會照顧同壹個人兩次。
“停止追擊。”她下了壹個命令。
騎兵們如釋重負地停住了馬步,追了整整五個小時,他們都已疲憊不堪,可是沒有誰敢來勸說壹下這個女暴君,明羽的遭遇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呢。對士兵們而言,她似乎比號稱當世無敵的大魔神王更可怕。
“各部隊就地宿營,安排好斥候兵,夜班哨崗由四人壹哨改為八人壹哨,斥候防衛範圍擴大壹倍,火把預警!”
傳令兵應聲而去,白川吩咐說:“現在起大本營交由明羽副旗本負責,我要去見秀川旗本。”
明羽從騎兵隊中出來,臉色很不友善:“怎麽,交由我負責?白副旗本不怕我把妳的功勞都搶走了?”
白川沖他嫣然壹笑,笑得明羽氣馬上掉了壹半,另壹半嘛……那是小事了,不值得壹提。
“還在生我氣哪?我給妳道歉還不好嗎……明羽,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跟我們女流壹般見識了,好嗎?”
明羽苦笑,每次都這樣,他太了解白川的脾氣了,每次道歉都不過是為了下壹次的冒犯埋下伏筆。
“算我怕了妳,又不是沒被妳打過。跟妳說個事情,我剛剛訊問了些俘虜兵,他們的說法很奇怪,說是在他們進攻的時候,指揮官葛沙、副指揮雲沈都被刺殺了,全軍失去指揮,導致了軍心大亂,不戰自潰。”
“哦!”白川相當驚奇:“誰幹的?幫了我們大忙了。”
“他們只知道是個人族幹的——妳知道,對魔族來說,我們人類長的都壹個樣子,就像那些綠皮怪物在我們眼裏都是相同的壹樣。很可怕的人啊,把自己埋在沙子裏,等著魔族主帥葛沙經過的時候,忽然破沙而出殺人,而且都是壹刀致命的。”
白川驚訝:“遠東地區有這樣的高手?武藝極強還很堅忍、冷酷,把自己埋在沙子裏……”
她想著想著,打了個寒戰。
明羽若有所思:“但我想,我們旗本必定是知道的吧?不然,他也不會叫我們進攻的……”
提起紫川秀,白川就壹肚子氣:“妳把那白癡看得太高了!妳知道我們在出生入死的時候,他在那邊幹什麽嗎?洗澡、吃飯、睡覺,就差沒搞女人了!不過那多半也是因為他沒找到女人罷了。他有哪點像個全軍統帥的樣子……”
明羽悠悠說:“只要能打勝戰,他愛怎麽玩就怎麽玩,我是無所謂的。妳為什麽就這麽生氣呢?”他瞄了壹下白川,目光中大有深意。
“這次是因為他運氣好,碰到魔族那邊走狗屎運了!”
“恐怕不止是運氣。這次是運氣好,那六年前的帝都反擊戰也是運氣好啦?與流風霜的對峙,除了他,還能有誰可以不損兵折將地逃脫?魔族兩次對遠東進犯,只有他的部隊能完好無損地跑回來……對壹個十壹歲從軍,身經大小戰役十幾次,卻壹次也沒敗過的‘白癡’,他的運氣也未免好得太過份了吧?”
白川在夜色中策馬奔馳,明羽的話語壹直在腦子裏回響,自思著:“是啊,他的狗屎運也好得太過份了吧……難道他壹直深藏不露?”
對了,我要問他個清楚,揭開他又懶又好色又怕事面目遮掩下的真正面目!
前面就是中軍的燈火,在紫川秀的衛隊還沒來得及阻攔,白川就策馬而進了大本營。
衛隊長古雷上前迎接:“白副旗本,大人吩咐了,您不能進去!”
“為什麽?”白川理也不理他,心裏想:“難道這時候他正露出了不為人知的壹面?非得進去!”
她大步地跨進中軍帳篷,卻看到紫川秀正摟著壹個美麗的少女準備親……
她立即怒向膽邊生,拔出馬刀就砍過去:“原來這就是妳紫川秀的真面目!準備受死吧妳!”
“哎呀,幸好我身手敏捷,差點被妳給劈了!”紫川秀驚魂未定:“白副旗本,妳也太莽撞了。難道本旗本看起來真的很像那種調戲無知少女的好色之徒嗎?啊,古雷,妳們幾個那是什麽表情啊?”
白川不服氣地爭辯:“大人,您想想,在夜黑人靜的時候,在無人的帳篷中,妳摟著個陌生的少女,妳讓身為部下的我該怎麽設想妳啊?”
紫川秀:“妳應該這樣子想:這個少女是魔族的第三公主卡丹,她對我軍是很重要的俘虜,現在她是因為被俘虜驚嚇過度而暈過去了,而妳品行端正、人格高尚的上司秀川(秀川是紫川秀的號)旗本正毫無私心雜念地準備為她做人工呼吸——這樣想才是正常的設想!”
白川:“哇操,怎麽可能想得到那裏去?”
紫川秀:“那就證明妳看香港電視連續劇還不夠多,裏面這種情節多的是。”
白川:“大人,您說什麽?”
紫川秀:“哦,沒事,我把時空弄混了,大家當沒聽到就是了!”
白川:“就算是魔族的公主暈過去了吧,誰都可以幫她人工呼吸的啊,為什麽是大人妳來?”
紫川秀:“既然誰都可以幫她人工呼吸的,為什麽我就不能來?”
……
紫川秀:“報告壹下情況吧,白副旗本。”
白川:“遵命,大人。我部隊經過五個小時的戰鬥,魔族可能傷亡在兩萬到三萬之間,我們已經拿下了他們的大營和糧隊,此次魔族出征的二十五個白披風(白披風指的是魔族的團隊長,皆著裝白色披風)被我部隊殺了五個,明羽部隊殺四個,俘虜三個,有十三個是目前還下落不明。”
紫川秀點頭:“羅傑副旗本剛剛送來戰報,他那邊拿到了七個白披風,估計殺敵數目也在萬人左右,那就可以肯定魔族主力基本上已不復存在,余下的只是戰場掃蕩工作而已。”
白川鞠身:“這是壹場大勝利,大人,恭喜您了,您真是辛苦了!”肚子裏面罵:“是啊,睡覺、吃喝、搞女人……好辛苦哦!”
“哎呀,難得白副旗本妳這麽體諒本官……說真的,我還真的是很辛苦啊。勞累了壹天,現在我也該休息了,白副旗本有勞妳了,大本營的警戒工作就拜托了!”
白川暗暗比了下中指,恭敬問:“大人,下官有壹事不明想要請教。”
紫川秀:“哦?”
白川:“根據俘虜說法,魔族軍隊之所以大敗是因為指揮官和副指揮官遭神秘刺客刺殺,這件事我們幾個前線指揮官都不知道,不知大人又是從何得知此事,而下命令讓我們進攻的呢?”
紫川秀壹臉的驚奇:“我下命令讓妳們進攻?有這回事嗎?沒有吧,這是白副旗本妳自己下的命令吧?”
白川:“大人,您當時不是說……”
紫川秀:“哦,當時妳來請示我,妳說羅傑想去進攻,我說誰愛去誰去……是這樣的吧?這件事從始到終都是妳和羅傑決定的啊?我什麽時候下過命令讓妳去狂飆了?”
白川回頭想想,事實確實是這樣,但當時紫川秀的口氣……幸好是贏了,要是輸了的話,責任就得自己全背,想到那後果,白川冷汗不停地滲出,把背後的衣裳都濕透了。
“妳也不用害怕,反正是贏了,難道監察廳還會來追究妳誤傳軍令的罪名不成?”紫川秀仿佛猜出了白川的心事,悠悠說:“明天我們就收隊回沙加市,掃蕩的事情就交給哥西旗本的部隊完成吧。”
白川著急:“但是大人,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來這個局面,應乘勝追擊啊!”
紫川秀:“我們把所有的功勞都占了,別的部隊會說我們不知進退的,那以後我們的日子就難過了。”
他懶洋洋向帳篷走去:“夜已經深了,白副旗本也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白川恍然大悟,以三萬軍隊大破八萬魔族軍,紫川秀這個功勞之大,是誰也搶不去的,既然這樣,就不妨做做順水人情,讓別人不至於太嫉恨他,真是考慮得滴水不漏!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白川感覺越來越看不清楚他……
第二天傍晚時分,凱旋而歸的紫川秀部隊進入沙加市區,受到市民們熱情到幾乎狂亂的歡迎。
沙加市靠近恒川戰線,每次魔族來攻襲總是首先受到戰火摧殘。
偏生紫川家族的遠東軍又不怎麽爭氣,碰上魔族大軍每次都是輸多勝少,搞得市民疲於逃命,痛苦不堪。
這次聽說魔族大軍壓境,家族只派出個十八歲的年青旗本迎戰——還不是因為他姓紫川的,不然哪可能升那麽快,十八歲當旗本——大家早就不抱希望,開始收拾家產準備跑路。結果居然這個年青的旗本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魔族軍隊不戰自潰……消息傳來,全城壹片歡騰!
在紫川秀部隊列隊入城休整的時候,歡迎的人群幾乎把隊伍給沖跨了,市民胡亂的塞給士兵們不值錢的禮物:煮得半熟的雞蛋、有汗漬的手帕、鑲銀的首飾、會炸傷人的彩球……這些東西反正留著也沒什麽用,共同暢飲過期了賣不出去的劣質酒,城中因此有三十七家酒吧的老板因此而避免破產的命運,十壹家酒吧老板卻因為酒鋪被喝醉了的士兵砸爛,最後宣告破產……
披著法袍壹身莊嚴的僧侶牧師為他們大做祈禱:“感謝妳們啊,我們百戰百勝的保護者!願戰神的庇護永遠跟隨妳們!”平時也沒有人信他們的神的,閑著也是閑著,難得今天有機會宣揚壹下信仰又不被人扔石頭砸……
年輕美麗的女郎揮舞著鮮花上去擁抱不認識的士兵,親吻……根據統計,紫川秀部隊在進城的第壹個鐘頭,就有七千多名士兵失去了原本打算留給家鄉愛人的初吻,可見損失之巨大,許多動人或者不動人的愛情故事也由此開始,教堂證婚的牧師得以小小的紅火了壹把。
後來有人計算出來,紫川秀部隊在沙加市駐紮不到壹個星期,十個月後,該市的嬰兒出生率高出平時的百分之壹百六十九!而且起名大多叫“懷軍”“念兵”“愛軍”……
入夜,羅傑、白川、明羽三名副旗本出來巡視街道,檢查有無軍紀不嚴、亂兵滋事的行為。
明羽:“白川,我覺得妳今天有點不對勁,居然過了十二個小時,妳還沒有罵過秀川旗本壹句!妳今天不舒服嗎?”
羅傑裝模做樣地要去摸白川額頭:“嗯,好燙,妳感冒了嗎……哎喲!”
白川收回拳頭:“沒什麽,我只改變了對他的壹些看法而已……”
這時候大家都聽到旁邊壹家小酒吧裏傳來紫川秀的聲音:“綠地啤酒多少錢壹瓶?”
服務小姐的聲音:“三個銀幣,軍官先生。”
紫川秀:“哦,比帝都貴了點……我要兩瓶!”
服務小姐:“對不起,請問軍官先生您是秀川大人部隊的嗎?”
紫川秀:“是啊!”
服務小姐:“哦,我們老板有吩咐,今晚秀川部隊的軍官先生不收錢。”
紫川秀:“為什麽?”
服務小姐:“因為妳們是英雄啊!”
紫川秀:“英雄……那我要四瓶!”
服務小姐:“……”
羅傑問白川:“剛才說妳對他的看法……”
白川面無表情:“現在我的看法又改了……快走,我們不認識他!”
古奇山脈是遠東地區與紫川家族腹地的分界線,那高險的群山峻嶺是幾乎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只有大陸通路長河公路通過古奇山脈唯壹的缺口連接遠東和家族腹地。
雄偉的瓦倫要塞建於帝國歷四五六年,就坐落在此缺口上,扼守著長河公路,號稱大陸上第壹要塞(除了魔族的大魔神堡外),其重要的戰略地位不言而喻。要塞堅固無比,有傳言說:“只要躲在瓦倫裏,即使眾神發怒也不怕!”
事實證明瓦倫是當得起這個美譽的,自紫川家族建立以來,魔族軍隊四次發動百萬以上的大攻擊,紫川家族都是依靠瓦倫要塞的堅強厚壁來阻擋,強悍的魔族軍隊在它面前也只有鎩羽而歸。
家族前代總長、壹時名將紫川遠星曾說過:“如果沒有瓦倫,我們早滅亡了二十次。”由此可見瓦倫的重要地位。
遠東軍的總指揮部、大本營,還有遠東軍校等重要機構也就設在瓦倫。
紫川秀等參加恒川會戰的有功之士,被遠東軍副統領(統領:紫川家族高級官職名)羅波約來到瓦倫遠東軍總參謀部見面,可是,不巧……
美麗動人的女秘書彬彬有禮地對紫川秀說:“秀川旗本,實在抱歉,林冰副統領臨時召開軍務會議,羅大人還在開會中。他說如果各位來的話,請在會客廳稍等壹下,實在抱歉。”
紫川秀表情嚴肅地湊近女秘書臉邊,向左右小心地張望壹下,小聲說:“小姐,妳認得那邊那個穿小旗武士制服的人嗎?”他指著壹個剛從指揮部大樓裏面走出去的軍官。
“哦,那是哥西旗本派來的聯絡官,他剛進我們羅副統領辦公室交文件……”
“那是假的!”紫川秀斬釘截鐵地說:“他是流風家族派來的刺客!”
女秘書嚇得花容失色:“可是他有軍官證和關防令,還有文書……”
“妳不相信我的話嗎?也難怪妳!我們在來的路上見到了真正的聯絡官,他已經快斷氣了,跟我們說了後就死了。”紫川秀不容置疑地說,“刺客的目的在於羅波大人!刺客剛才去過哪些地方?我們得壹壹細細檢查!”
女秘書被紫川秀話語中表露出來的強大自信所折服,不由自主說:“他剛才去了羅波大人的辦公室,但他只呆了五分鐘,而且我壹直在旁邊的……”
“把辦公室鑰匙給我!”紫川秀不由分說奪過鑰匙:“五分鐘?對方是專業的間諜,五分鐘足夠安上三十個炸彈!”
他走進辦公室關上門:“誰也不許進來,太危險了!”
遠東軍的參謀本部陷入壹片混亂,憲兵部隊急忙趕來,卻被紫川秀命令不許靠近辦公室,只聽到裏面在翻箱倒櫃的聲音和秀川旗本的喃喃自語:“在哪裏呢?哪呢?快給我出來,我知道妳壹定藏有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
危機持續了五分鐘,直到秀川旗本滿頭大汗地出現在門口:“沒有發現,可能他藏在別的地方了!”
在場的軍官、憲兵、文員無不對紫川秀旗本的勇敢和鎮定萬分敬佩,所以也沒有人註意到他帶來的公文包鼓了很多,而且還發出“骨碌骨碌”的水聲。
羅波副統領直到會議結束才得知這件事情,他大驚失色地趕回,打開密櫃的門,空空如也,他發出壹聲絕望的悲號!
部下們紛紛猜測:可能是絕密文件給流風家的間諜偷了……
羅波副統領咬牙切齒:“阿秀,妳幹的好事!”
紫川秀誠惶誠恐:“是!下官知罪!下官不該沒看清楚就胡亂說話,攪亂了正常秩序,還害得兄弟部隊的同事無辜被逮捕,受了不白之冤,下官壹定很誠懇地道歉、反省!”
羅波吼道:“我管那個小旗武士去死!”壓低了聲音,“我的酒呢?三瓶百年的葡萄酒,壹瓶皇家白蘭地!”
紫川秀壹臉的茫然,仿佛今生今世未曾聽過“酒”字:“什麽酒?”
“少來裝蒜!妳從我辦公室拿走的酒……”羅波忽然停住了。
“大人,不可能吧?遠東軍軍紀嚴明,上班時間不許沾酒——難道大人辦公室裏有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大人遵守軍紀,執法如山,乃我遠東全體將士眾所周知的,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呢?這壹定是有人無恥造謠,目的在於損害大人清譽。下官是絕對不會相信的,請大人放心!”
羅波哀求:“別做得那麽絕嘛……把白蘭地還我就行了。”
紫川秀的回答是壹個神秘的微笑,這個微笑羅波是很熟悉的了,他吃過多次苦頭的了。
“算妳狠!看下次的。妳聽著了,統領處有正式文件下來了,由於紫川秀旗本在恒川壹戰中指揮的出色表現,為家族鷹旗增光,因此統領處在請示總長、元老會後,決定給予秀川旗本嘉獎,晉升……”
羅波拖長了聲音:“副統領!命令下達者:總統領楊明華。通過:幕僚統領羅明海、遠東軍統領哥應星、邊防軍統領明輝、中央軍統領雷迅、黑旗軍統領方勁、禁衛軍統領皮古。帝國歷:七七八年七月二十八日。”
紫川秀也驚呆了,副統領!從旗本越過紅衣旗本級別,直接晉升副統領!他沒想到這樣子……
“阿秀,妳可明白這次楊明華特意越級提拔妳擔任副統領的意義?”羅波的臉色沈重,壹點沒有部下被提拔後理應表現出來的喜悅。
“回稟大人,下官明白的。”
“哦?”
紫川秀的神情同樣莊重:“這就意味著,下官以後也可以像大人壹樣可以找個美女當秘書養眼、在辦公室裏藏酒、再也不用怕監察廳吵三吵四了!”
“混蛋,妳就不用用腦子,看清楚了命令,是總統領楊明華發布的!”
“那麽……”
“他是個怎麽樣子的人,妳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紫川秀流利地背誦:“我們尊敬的總統領楊明華閣下公務上天生智慧、指揮明斷、英明過人、高瞻遠矚,私德上道德高尚、人品可靠,對待部下親切和藹、嚴於律己、寬於待人,侍奉總長大人忠心不二,而且更難得的是他從無私心雜念,壹心壹意只為家族大局著想,受到全軍將士衷心愛戴。無論從仁、智、勇哪個方面說,都是我等紫川軍人的模範楷模,讓下官無比敬仰!天降我家族以偉才,願神賜予他永壽,那對全族上下都是莫大的……”
羅波打斷他:“夠了,我這裏沒有‘耳朵’的,妳可以放心說。”
紫川秀又露出那種最純真的笑容:“羅波大人何出此言?剛才所說的全部是下官的肺腑之言啊,請相信下官對總統領閣下是壹片衷心愛戴……”
羅波死盯著他,仿佛要在那笑容裏面找出壹丁點虛假來——“紫川秀的微笑”在後世成了壹個流傳很廣的比喻,通常用來比喻假貨推銷人、保險經紀人壹類的人物。
像以往壹樣,羅波壹無所獲。
“七年前的事,妳不會都忘了吧?”
帝國歷七七壹年三月,流風家族發動對紫川家族的大攻勢,在正面軍隊大舉進逼的同時,流風家族的壹支偏師偷襲部隊通過中立的林家的地段,繞開了邊防軍防線,長驅直入地忽然出現在帝都城外。
上代的紫川家族總長紫川遠星,認為流風軍孤軍深入,不可能有強大兵力,不等援軍到來,就動員了帝都城裏的中央軍和禁衛軍發動進攻,結果遭到埋伏,中央軍、禁衛軍幾乎全軍覆沒,陣亡人數高達八萬余人,紫川遠星重傷。這時紫川家族才知道,偷襲部隊是由流風家的第壹順位繼承人,狡猾多智的流風西山帶領,兵力多達十三萬之眾!
流風西山認為大局已定,並不急於攻擊擁有強大工事的帝都城,分兵五萬回去夾攻邊防軍,五萬步兵留下包圍、進攻帝都。此時家族遠東軍正與魔族開戰到緊要關頭,邊防軍、黑旗軍都被流風家族軍隊牽制,無法動彈,帝都城內幾乎無可用之兵,無將指揮,外無增援,人心惶惶,都認為家族滅亡就在旦夕。
此時還在遠東軍校做學員的紫川秀藉口說“拉練”,在遠東軍統領哥應星(他也兼任遠東軍校的校長)的默許下帶了壹隊八百名的騎兵學員,趕回帝都,只趕得及見到了他的義父紫川遠星的最後壹面。
紫川遠星死後,家族內部群龍無首,元老會、總長府、統領處、軍務處各個勢力吵鬧不休,互相指責、推卸責任,並且都說只有自己能夠拯救家族於危亡——結果大家什麽事情也沒法幹,只顧著開會、討論、選舉、投票,卻沒人知道怎麽應付城外虎視眈眈的流風大軍。
紫川秀壹怒之下用帶回來的八百名騎兵發動了兵變,控制了總長府、統領處、軍務處等重地,取得調兵權。
他當即向各路軍團、地方守備隊發布勤王令,命令他們壹個月內務必到達帝都——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他們真的過來了,遭受壹路追擊,肯定損傷慘重,而且也把別的地方的流風軍吸引到帝都來。
流風家上下哈哈大笑,都說紫川家族的十壹歲的新頭目發了瘋,要把紫川家全部兵力在帝都城下拼個精光——他們壹直笑到了那個噩夢般的深夜。
就在命令發布的當天晚上,八百名精銳騎兵在紫川秀的帶領下穿上流風家的制服踹入流風大營,殺人放火,壹邊散布謠言:“不好了,遠東軍主力殺過來了!”“紫川家族勤王軍隊已經全部到齊了,總兵力超過壹百萬!”
睡夢中驚醒的流風軍面對黑暗、烈火、刀槍……無法做任何有效抵抗,再說他們也無從抵抗,每個人穿著的都是同樣的服裝,往往有人大叫:“不要打!我們是自己人,那邊才是敵人!”然後壹刀砍過來……
在這種敵我難辨的情況下,唯壹的出路就是先下手為強——造成的結果是當晚的流風家族兩萬陣亡人員中超過壹半是死在自己人手下。
就連流風西山本人也是死裏逃生,到天亮,他剛集結敗兵想反撲,但幾乎就在他隊伍將集未集的時候,紫川秀的騎兵就出現了,壹陣砍殺,驚魂未定的敗兵們壹擊即潰。
到傍晚,流風西山又做了壹次試圖,企圖控制隊伍,又是人馬剛集結,追擊的馬蹄聲就響起……
同樣的過程重復了七次!
到第八次的時候,流風西山已敗退到了流風家族與紫川家族交界的邊境,前面是三十萬復仇心切、怒氣沖沖的紫川邊防軍嚴陣以待,後面是紫川秀帶著精銳騎兵如狼似虎的追殺——他甚至寧願自殺也不願再回頭與紫川秀交戰了。
他之所以能逃脫,只是因為他女兒流風霜的接應,加壹丁點幸運,後來很多戰史學家都認為,如果紫川秀不出意外還能指揮全軍的話,就算有天才流風霜的接應,流風西山也不可能逃脫,更不用說回去繼承流風家主的位置了。
但是與流風西山同來的二十萬流風軍士兵顯然就沒有這麽好的女兒和幸運了,能活著回去的不到三分之壹。
在紫川家族這邊,勝利者的運氣卻比失敗者還要差得多。
紫川秀滿懷著有美女拿著鮮花擁抱勝利者的期望,迎來的卻是:半夜在軍營裏從夢中被叫醒,發現自己的衛隊已經全部被繳了械,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家族監察廳的憲兵行刑隊……
壹個彬彬有禮的憲兵軍官不無遺憾地告知他:“根據楊明華總統領的命令,閣下被控有‘非法兵變’、‘以下犯上’、‘擅自調兵’、‘專權跋扈’等罪名,已經下令被剝奪軍隊指揮權。閣下有保持沈默的權利,可以到軍法會議上陳訴理由……”
控告他的每壹個罪名都是死罪。
後來因為紫川遠星女兒紫川寧的極力營救,遠東統領哥應星的暗中幫助,前線將士的強烈憤怒抗議,還有他好朋友——同樣是紫川青年三傑之壹的斯特林在軍法會議上的慷慨陳詞——“忠誠無罪!”才使得紫川秀免除死刑。
楊明華想將他終身監禁,可是遠東統領哥應星卻搶先淡淡說:“將他發往最艱苦的遠東地區服役不是更好嗎?我們那裏也需要人。”
由於哥應星的威望很高,遠東軍實力強大,楊明華不敢與他翻臉,於是紫川秀就參加了遠東軍,從壹名勞役士兵做起,直到記功升到武士、紅衣武士,小旗武士、紅衣小旗、副旗本、旗本……
現在楊明華忽然要越級提升他擔任副統領!
“大人,我的記性壹向不大好,不知您指的是七年前哪件事呢?可否給下官壹點提示?”
羅波:“阿秀,妳要知道,對於危險的東西,人們總是希望放在他們看得到的地方。妳的才能和實力對某人而言是相當危險的,如果讓妳老老實實升壹級當紅衣旗本,制度上,妳就可以統帥七萬遠東軍了,某人夜裏因此會夜不能眠的。”
紫川秀:“但下官如果升了副統領,某人豈不是更難入睡?”
“問題是現在遠東軍只有三個現役副統領編制,我們沒有多余的編制來安置妳,明白了吧?”
“下官前兩天聽說雷副統領與哥應星統領意見分歧,說要辭職,那不就有編制了?”
“今早他們已經和好了,雷副統領已經把辭職信收回。”
“聽說我們的林冰副統領要結婚,要去度蜜月休假三個月?”
“準新郎在婚禮前跑了,只留下個字條說:‘我受不了!’現在因愛成恨的老處女正在安排敢死隊追殺他……”
紫川秀嘆壹口氣:“現在我只剩壹個希望了,大人,您的胃潰瘍有沒有近期癌變的可能……”
羅波:“……”
“所以說妳升了副統領後,就只有回到帝都,參加預備役軍官候職這條路了。但哥應星統領也認為這樣比較好,因為紫川寧小姐已經快十六歲了,快到法定繼承期了,難保某人不會因此而起殺機,妳回去可以就近保護她。”
“大人,可是下官的打架很差勁的……”
“妳就少在我面前裝傻了!那套留著去哄羅傑那群傻蛋吧!在恒川刺殺魔族指揮官的人是妳吧?我知道,妳不想讓‘某人’發現妳的才能和武藝,但妳想能騙得我過去嗎?”
紫川秀驚訝地看著他:“大人,您……”
羅波露出壹絲狡詐的笑:“我是紫川家族的家臣,不是楊明華的家臣,我宣誓效忠的對象姓紫川!”
“楊明華可是妳上司啊……”
“我是遠東軍副統領,制度上,我的直屬上司應該是哥應星統領。”羅波慈和地說,“哥統領壹直叫我關照妳。”
紫川秀回想起六年來羅波對自己的呵護和關心,心頭湧上壹股熱浪,對眼前的老人深深壹鞠躬:“紫川秀以菲薄之身,承蒙哥應星統領和大人您的如此關照……此恩此情,今生難報!大人但有所命,紫川秀敢不盡心戮力,無惜此身!”
羅波威嚴地站起來:“當前,楊明華總統領驕橫跋扈,無人能制,已經隱然有不臣之心!紫川秀副統領,我以家族前輩的身份命令妳:盡壹切辦法,保護紫川寧小姐!她是遠星大人留下的唯壹骨肉。”
他向紫川秀鞠了壹躬:“阿秀,拜托了!”
紫川秀昂首回答:“遵命!紫川秀但有壹口氣在,絕不會讓小姐受壹絲傷害!請大人放心!”深深壹鞠躬回禮,只覺胸中豪情激蕩。
“哦,另外還有個事情,妳剛才不是說用生命報答我嗎?那妳拿我的酒……”
紫川秀同樣堅決地說:“沒門!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三瓶百年葡萄酒,壹瓶皇家白蘭地,加起來比我的命值錢多了!殺了我也不還!”
在瓦倫市最高檔最好的,也是最貴的天夢酒樓裏面,羅傑、白川、明羽三位剛晉升的旗本,聯合請客為上司秀川副統領調往帝都餞行!
白川看了壹下菜單,有點被嚇到的感覺:這麽貴!
她小聲問羅傑:“妳確信身上帶的錢真的夠?”
羅傑苦著臉(小聲):“大不了把妳押下來頂了。秀川大人幹嘛選這麽個地方啊,今晚壹頓去掉我半年薪水,還是我們三個人分擔了呢。”
白川(小聲):“我懷疑那個白癡故意讓我們為難的,妳看他點的菜:黃金烤乳豬、黃金烤龍蝦、黃金燒雞、黃金烤鴨、黃金水果派、黃金拔絲素菜、黃金白蘭地……吃那麽多金子,最好他便秘死掉算了!”
羅傑(小聲):“噓!小聲點!我看他好像用很怪的眼神瞄了妳壹下,我懷疑他聽到了。啊,不好,他又要叫加菜了,是——豪華黃金宮廷八寶!完了,我明年的薪水也進去了!”
紫川秀與明羽談笑正歡,忽然回頭問:“白川、羅傑,妳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白川:“大人,您要調走了,再不能做我們上司了,我們都很舍不得,心裏好難過呢。”
紫川秀:“哎呀,妳這麽說,我也是很難過的,不過我看妳們的表情,怎麽都不像很難過的樣子啊,倒像是……囚犯剛被釋放的樣子。”
白川:“哦,我們是面在微笑,心在流淚啊!”
羅傑、明羽紛紛表示同感:心在流淚,他們的心正在為他們的錢包流淚,無聲的……
紫川秀揉眼睛,好像也非常感動:“有妳們這樣子的好部下真是我的幸運啊!我幾乎想不走了……”
“千萬別!”三人同時發出尖叫!
“大人,我們不忍心耽誤您前程遠大啊!”(走吧,走吧,去害帝都的人吧!)
“是啊,大人,有空您回來看我們就是了!”(不回來更好!)
“就怕大人您到時候高升了認不得我們這些小人物了……”(管妳認不認得,反正我是不會再認妳的了。)
看紫川秀的樣子,感動到幾乎流淚了,抽泣著說:“我們曾經壹同出生入死,患難之交,真朋友豈能相忘?來,就為我們的友誼,大家痛飲!哦,小姐,再開五瓶皇家白蘭地,添個黃金烤全羊!”
……
等到大家飯飽酒足,滿意地(或者裝著滿意地)摸著肚皮休息時,紫川秀忽然想起個什麽事情:“瞧我這記性!有公事呢,忘了跟妳們說。”
他從口袋裏面掏出個公文書:“羅波副統領簽發的,妳們三個旗本的新任命。羅傑,妳拿去自己看吧。”
白川泛起不祥的預感,但隨即安慰自己:再壞也不可能比現在情況更壞了吧?
羅傑接過來,拆開,只看了壹眼,這位曾面對上萬魔族毫無懼色的無畏猛將當場昏了過去。
明羽搶過來:“這麽沒用,大不了就是派我們去攻打大魔神堡嘛,就嚇成這樣子了,沒出息!”
說完,他看了壹眼,也昏了過去了。
白川顫抖地從地上撿起任命書,紫川秀正在用很同情的目光看著她,建議:“要不要來點葡萄酒鎮定壹下?”
白川壹口氣打開,命令很簡單,就壹句話:“茲調派羅傑、明羽、白川三位旗本到紫川秀副統領麾下任職,同回帝都公幹。遠東軍總參謀長羅波,帝國歷七七八年。”
白川也覺得眼前壹片白光閃耀,但她堅強地頂住了。
她的第壹反應是摸刀砍人——但今天並沒有帶武器在身上。
她想撲上去拼命——但手無寸鐵。
她想破口大罵——可是看到紫川秀那張刀槍不入的“真誠”笑臉,知道罵了也是白罵。
最後她想到了最致命有效的壹招。
紫川秀驚奇地看到白川居然平靜下來了,不由得嘖嘖稱奇:難怪說關鍵時刻女人比男人堅韌!
紫川秀:“哎呀,白川,妳看,這樣真是太好了!我們又可以在壹起了,難怪羅傑和明羽都歡喜得暈過去了……”
“咦?妳怎麽不說話?白川妳幹嘛摸羅傑的衣服……妳把他錢包拿走幹什麽?還有明羽的錢包……”
“難道妳跟我有同樣的業余愛好——把朋友灌醉了就偷他錢包?這樣不好,我還清醒著呢,除非妳跟我平分。”
“妳開窗幹什麽,我們又不熱……”
白川站在窗邊,鼓足了丹田中氣,全力大喊:“有人要吃霸王飯了!抓住他!”說完從窗口往下壹跳。
後面天夢酒樓傳來人聲沸揚:“誰吃霸王飯了?快抓住他!”
“抓住吃霸王飯的小子!就是他,在窗口發傻的那個!”
“還想跑,穿著副統領制服冒充軍官來騙吃騙喝!”
“我早看他不對勁了,哪裏有這麽小的副統領啊!”
“大家合力把他打壹頓再送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