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起飛日7

　　又走了幾天的路，翔終於再壹次看見了羽人的城市。那是與森林連為壹體的，或者，那就是整片森林。那些在樹間的建築，和人族的房屋是截然不同的，妳無法把它們與樹區分開來，妳甚至會覺得那些樹就是那樣的，天生長出了無數的圓弧、螺旋，壹個連著壹個，壹個套著壹個，大大小小，無窮無盡，這無數的圓構成了門與窗、桌與床，構成了廳堂，構成了臥室，構成了露臺。而它們都是活著的！
　　這壹次，如夢境般地，他看到了穿梭於林間的羽翼。
　　羽族們發現了少年，他們落在了他的身邊。
　　“是人族嗎？”
　　“不，他是羽族，妳看他眼睛的顏色。”
　　這就才是我應該生活著的地方嗎？看著眼前這些陌生卻又像在夢中見過千百次的面孔，少年想。
　　數百名羽人生活在這個森林之城中。族長安排壹對無兒女的羽人夫婦收養了他。但村莊已不再安寧，人族已經不遠了，遠方傳來了他們燒伐林子的煙氣。羽族加緊制造著弓箭，戰爭已經開始了。
　　翔也看見了翼在天，他先壹步來到了這裏，卻總是避開人群，坐在樹的最高端。他拒絕加入羽人的家庭，獨自地生活著，而羽人們也十分敬畏他，因為他是可以每天都凝出翅膀飛翔的高貴氏族，而這個村莊的羽民，大多數壹年才能飛行壹次。
　　“為什麽那天丟下我！”翔來到他的身邊，憤怒地問。
　　翼在天轉頭冷冷地看著他：“妳要我去救妳，然後兩個人壹起死，是嗎？我將來是羽族的王，而妳就算活著，也不過是個連飛也不會的庸民，我做了正確的選擇，妳沒有資格埋怨我。”他笑了壹聲，展開已凝成的翅膀飛上高空，把翔扔在地面上。
　　“我什麽時候才能飛起來？”翔回到家，問他的養父母。這對和藹的夫婦笑著說：“不要著急，像我們這樣的平民，都要等到起飛日那天才能飛起來。”
　　“起飛日？那是什麽時候？”
　　“七夕節那壹天，不遠了。”
　　“妳也在等著起飛日麽？”看到翔在高大的年木上算著刻痕，翼在天冷笑著，“在起飛日那天，飛得最高的人將成為羽族的新首領。”
　　“這是真的麽？”翔驚奇地問。
　　“是的，當然是，這是羽族的傳統，只不過，現在，再沒有人敢飛得比羽王更高而已。”翼在天放聲大笑。
　　“如果妳飛得比羽王更高，會怎麽樣？”
　　“那將證明妳的血統比羽族之王更高貴，妳的力量比他還要強，當妳證明了這壹切後，壹般來說，妳會被守護羽王的鶴雪團立刻射死。哈哈哈哈……”突然，翼在天收起了笑，露出與他這個年紀不相稱的冷酷目光，“如果妳不想死，那麽妳就要殺光他們，成為羽族的王。”
　　翔註視了這少年很久，才說：“妳壹直想這樣做的，是嗎？”
　　“終有壹天我會是羽族的王。因為那個位置本就該屬於我們翼氏。他們羽氏奪取了我們的王位，不是靠最強有力的雙翼，而是靠陰謀與刀劍！”
　　“妳們翼氏失去了皇位，所以妳才四處流浪？”
　　“是被追殺。我的命值兩千金株，或壹整座森林的封地，怎麽樣？妳可以試著去告發我。”
　　“妳不相信妳身邊的人嗎？”
　　“當然！”翼在天大聲說，“因為我看過我的親人是怎樣為了保命而互相出賣的。而妳，也不要相信我，因為需要的時候，我也會隨時殺死妳。”
　　“我不明白，為什麽人和人之間要這樣。”
　　“妳以後會明白。”翼在天展開了翅膀，躍下枝頭，飛向遠處去了。
　　“他的確和我們不壹樣。”翔想，“在我們都還不能凝出翅膀時，他就能飛行了。可是，他也是我們中最孤獨的壹個啊。”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人族村莊中時，也是和大家最不壹樣的壹個，那麽輕，那麽沒有力氣，但仍然有父親、姐姐、小丹在他的身邊。可翼在天，他現在什麽都沒有，什麽人也不肯相信。如果沒有那個重奪回屬於他的家族的王位的夢想，他靠什麽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