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靈茶

　　骨碌碌！
　　炭火滾滾，舔舐著小紅壺底肚，令裏面的泉水不斷打著翻，冒著水泡，熾熱的水蒸汽升騰。
　　方元面前擺著茶具，神態壹絲不茍，先將泉水煮沸，第壹遍水不飲，用來清洗器皿，旋即封壺、分杯、分壺、奉茶、聞香、品茗，壹舉壹動中都渾然天成，帶著致虛守靜的味道。
　　他這裏雖然簡陋，卻仍有茶。
　　不僅有茶，甚至還是經過他親手培植的個中極品，此外，他茶道的手藝也是爐火純青，師父問心居士就贊不絕口。
　　當然，上次的惡客，是沒有這個待遇的。
　　杯盞之中，清茶噴香，方元神態從容，輕輕端起，慢慢品嘗。
　　對於他而言，這不僅是自身修養，更是對問心居士的緬懷。
　　他的師父雖然並未教授他什麽武功法術，但卻教會了他這套坐忘茶道。
　　每次煮茶，都是壹次對心靈的洗滌，繼而漸漸向“坐忘”之境靠攏。
　　何為坐忘？
　　大宗師有雲：“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問心居士的茶道，最高理念便是天人合壹，從而達到坐忘之境。
　　對於方元的茶藝，他甚是喜歡，甚至還專門外出，尋了壹套上好的茶具回來。
　　可惜此時早已物是人非。
　　在茶香繚繞中，方元只覺壹股暖意直入肚腹，又化為冰線，帶著溫涼之意，剎那間物我兩忘，不知外界春秋幾度。
　　辟居幽谷，無外事紛擾，方元每天喝茶、種植，卻是雷打不動。
　　唯專心致誌，才能有著成就。
　　飲完茶之後，心思壹片空明，卻是正好思慮事情。
　　“這些天以來，我已經將谷內所有的作物都重新護養過壹次，三級種植術，果然非同小可，讓我自覺手藝比以往巔峰狀態還要更進壹步，只是那個異變概率，當真小到了極點，滿山滿谷，居然也沒有出現壹例，當然，紅玉稻靈種還未長成，不知詳情，只是這可能，就太小了壹點……”
　　方元搖搖頭，起身拿著花鋤、竹簍等物，來到田園中，開始每日的勞作。
　　澆水、施肥、松土……再按照每株植物的不同予以區別對待，壹切都是熟極而流。
　　等到日頭正中的時候，方元坐在巖石上，痛快地喝了壹葫蘆泉水，看著碩果累累的田園，心裏有著老農看到豐收壹般的喜悅。
　　這時啃著上午準備的飯團，方元心裏壹動，壹片熒幕又浮現而出：
　　“姓名：方元
　　精：1
　　氣：1
　　神：1
　　年齡：18
　　修為：無
　　技能：無
　　專長：醫術【壹級】、種植術【三級】”
　　……
　　“精、氣、神，指的應該是我的身體素質……”
　　得益於問心居士的照料，還有種植術能力，方元當真沒吃過什麽苦，好吃好喝地養著，令他基礎相當雄渾，十八歲就跟許多成年人壹般無二。
　　“種植術三級，異變概率很低啊……”
　　方元長嘆口氣，三兩口吃下了手裏的飯團。
　　這飯團用的是田園裏的珍珠玉晶米制作，壹粒粒米飯如同嬰兒小指頭大的珍珠壹般璀璨光明，好像藝術品壹般，兌水壹蒸，就有天然的稻香之氣四溢，口感酥糯無比，光吃飯不吃菜都是絕世美味，再加上酸豆角，酸梅配菜，爽口下飯，更是什麽珍饈都比不上。
　　玉晶米營養豐富，縱然米湯也可以直接當奶給嬰兒服用，方元只是吃了壹個飯團，就覺得渾身精力飽滿，壹上午辛勤勞動的體力盡數恢復，不由起身，開始巡視其它作物。
　　“嗯，香蔻、黃果都可以收獲，藥堂的田老漢也差不多是時候來了，正好采下，換些油鹽來……”
　　方元巡視著自己的領地，有時候順手摘下壹兩個果實，吃得汁液四溢，壹邊心裏做著打算。
　　等過了壹個拐角的時候，壹抹晶瑩的綠色映入眼簾，卻是令他不由放慢腳步，嘴裏輕輕咦了壹句。
　　這是壹片茶林所在，茶樹特意選的猴魁，所制茶葉扁平挺直、鮮爽味醇，又帶著蘭花香氣，很受方元喜愛。
　　但此時，方元看著面前的茶樹，卻是有些呆了。
　　在諸多遒勁的茶樹中，這時卻有壹株通體變作碧玉壹般，散發著晶瑩之色，其上的茶葉宛若刀槍雲集，龍飛鳳舞，甚至沒有經過炒制，壹股驚人的茶香就自動逸散出來，提神醒腦，回味悠長。
　　“極品！極品中的極品！”
　　方元圍在茶樹邊上，看得嘖嘖稱奇：“這就是三級種植術的異變麽？這株猴魁，恐怕已經變成了靈植吧？”
　　可惜，縱然是他，也只見過紅玉稻米的種子，無法真正比較。
　　但有此氣象之物，絕對不是凡品！
　　“現在午後，時間正好！”
　　看到這株茶樹，並且上面還有新長出來的茶葉之後，方元頓時連什麽心思都放下了，開始欣喜地揀尖，準備回去就制成茶葉品嘗效果。
　　“不行……實在是忍不住了！”
　　采摘了幾片碧玉般的茶葉之後，方元咽了口唾沫，直接將壹片茶葉放入嘴裏。
　　“唔……”
　　頓時，壹股苦澀之意傳開，只是還沒有過多久，又轉為濃郁的蘭花香氣。
　　感受著舌頭略微酸麻，觸電壹般的感覺，還有壹股清流直沖腦海，方元的眼睛頓時亮了：“靈葉，絕對的靈葉！”
　　“這苦味雋永，也是壹道至味，不行了，光是原品就有如此味道，制成靈茶之後又有何效果？”
　　方元眼睛發亮。
　　夜晚。
　　殺青、揉撚、烘烤……這些手續方元原本就純熟，這時換了茶葉，效果卻是相同。
　　在燭火之下，他看著有食指長，筆挺如劍，色澤蒼綠勻潤，如同碧玉，葉脈中又帶著紅線的茶葉，臉上的表情呆滯：“美……太美了！這新制出來的靈茶，簡直就如同藝術品壹般吶！”
　　當下就有些迫不及待，取出茶具，煮水分壺等步驟壹壹做下。
　　等到最後聞香之時，驚人的茶香四溢，縱然周圍是草木屋棚，也如同到了天宮壹般。
　　“香遠益清，味道雋永，壹見難忘，果然是絕品！”
　　此時，經過壹番手續下來，方元的神情卻恢復了平靜。
　　茶道手法，本來就是壹套通過洗茶等手續，不斷剔除心中雜念的過程。
　　到了此時，他眼眸中帶著晶瑩之色，思慮無邪，仿佛變成了赤子童心壹般。
　　品茶者，壹聞香，二辨色，光是聞著茶香，看著碗中清綠明澈的色澤，方元的心裏就有著壹種感動，嘴唇沾上茶碗。
　　轟！
　　頃刻間，就如同壹道驚雷在腦海炸開。
　　他仿佛變成了壹位行走在重重荊棘中的旅人，舌尖與味蕾被壹股雋永的苦意禁錮。
　　正在經受如此苦難之時，銀瓶乍破水漿迸，荊棘消失，味蕾頓開，清香如山洪壹般，沖破了積蓄的巨石，壹下貫穿全身。
　　方元神色怔怔，眼角帶著壹絲晶瑩。
　　壹般而言，若是品嘗到了無上的美味，人也會自動刺激淚腺，產生眼淚。
　　這是他夢中另外壹個世界的知識，但方元想象不到，僅僅只是壹杯茶，竟然也有這樣的效果。
　　“好！”
　　壹杯飲盡，他又沖了壹壺水，頓時香味漸漸淡去，味道卻越發濃郁起來。
　　三沖四泡之後，茶味猶在，清香猶存。
　　“呼……”
　　壹壺茶終於喝盡，方元吐出壹口長氣，嘴裏的滋味卻縈繞不去，回味悠長。
　　“此茶……絕非凡品，甚至……似乎還有問心之效……”
　　方元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只是壹次品茗，竟然讓我感覺心靈都受過洗滌壹般……這難道就是靈物的效果？又或者是機緣巧合，靈茶與茶道結合的奇跡？”
　　他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下意識地調出屬性，驀然間，整個人又怔住了。
　　此時他的屬性赫然發生了變化：
　　“姓名：方元
　　精：1
　　氣：1
　　神：1.2
　　年齡：18
　　修為：無
　　技能：無
　　專長：醫術【壹級】、種植術【三級】”
　　“神增加了0.2？”
　　方元盯著屬性，心裏默念了壹句。
　　精氣神這三個數據，自從他十八歲生日那天整體漲到1之後，就再也沒有變化過。
　　而此時，神這壹欄卻是赫然增加了整整五分之壹！
　　對應到身體上的效果，就是方元驟然覺得自己更加精力充沛，思維飛快，仿佛壹下變聰明了不少。
　　“按照那個世界的理論，精氣神三元，又稱三寶，為人之根本所在，修行界千種法門，萬般大道，最後都繞不開這個……”
　　“而根據我的觀察還有推測，所謂的精，就是指代精元，為肉身、體力、根骨等等有形有質之物！氣，則是氣血之力，無形無質，傳說中的內息什麽的或許也算！最後的神，則是精神、意誌、知覺等等的集合。”
　　“精氣神三花，相輔相成，各有妙用！”
　　方元看向剩余下來的茶葉，目光炯炯：“此茶，竟然有著洗滌心靈，增長神元的奇效，就命名為‘問心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