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功虧壹簣

在現實空間，張陽突然睜開雙目，眼底是驚悸猶存，還有點邪惡的得意。
　　“四郎哥哥，妳出來了！嚇死人家啦！”墜入情網的海萍眉梢帶春，眼波含媚，壹見到張陽，她忍不住就想投入他的懷抱。
　　“師妹，專心凝神，助我拔針！”
　　這時，寧芷纖已治療好冷蝶的五臟，正以緩慢的動作拔出金針。
　　先前百草夫人是快，此刻的毒手玉女則慢，每壹針都慢得有如老年人打太極般慢得小心翼翼。
　　張陽的註意力被“手術臺”所吸引，看著寧芷纖鬢角冒出的汗珠，他又是心疼又是緊張，在不知不覺仿佛連呼吸也忘記了。
　　當寧芷纖每拔出壹根金針時，冷蝶的源生之火就強烈壹分，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沿著金針的軌跡流動起來，終於，只剩下最後壹針，那是插在冷蝶心臟部位最重要的壹針。
　　金針有如蝸牛般緩緩往上升，而“手術室”靜得好象人間另壹個天地。
　　成……成功啦！馬上就要成功啦！張陽已看到針尖離開冷蝶的心臟，壹股狂喜頓然湧起，但緊接著壹道驚雷劈得他三魂發暈，七魄呆滯！
　　“轟！”長生堂的窗戶瞬間被炸成四分五裂，就見壹個慘叫的女人撞進來。
　　寧芷纖眼眸壹顫，金針頓時急速地下滑，雖然她已用盡全力收回金針，但冷蝶的身子卻如觸電般壹抖，體溫迅速下降。
　　“上官雲，妳這老白癡，妳在幹什麽？”張陽回過神來，赤裸著身體就沖到窗口，對著正飄浮在半空中的鳳凰秀士，破口就是壹陣大罵。
　　片刻前，紅玉低著頭出現，在經過上官雲身邊時，壹向如狗般聽話的她竟然偷襲上官雲。
　　雖然上官雲完全沒有防備，但元虛高手的護體法罩何等強橫，只是自然反應的反擊，就把紅玉震得鮮血飛濺，肢體變形，離死不遠，然而他的法罩太強了，余波過處，竟震傷冷蝶的心臟，間接謀殺他的孫女。
　　面對張陽的怒吼，上官雲聽而不聞，而是望著長生堂，聲音隱含著顫抖道：“寧芷纖，蝶兒的傷勢如何？為何我感覺不到她的生機？”
　　“她的心臟已徹底毀壞，誰也救不了她了！”寧芷纖流露出疲憊與無奈，結果竟是功虧壹簣，她除了暗嘆天意如此之外，再也無能為力。
　　“蝶兒死了？”上官雲失魂了瞬間，接著藥神山突然籠罩在陰風怒號、烏雲翻滾的地獄陰影下。
　　“蝶兒死了，妳們誰也別想活，全部陪葬吧！”
　　只見鳳凰古琴從石臺上飛起，七根琴弦同時無風自鳴，回旋著殺伐之音，頓時整座藥神山壹片鬼哭狼嚎，無論是叛徒還是忠貞弟子，無不壹臉蒼白，不顧壹切地向山下飛。
　　“哼！”上官雲傲立在山頂，壹聲冷哼，隨即元虛結界不僅困住所有人，還把幾個逃得最快的藥神山弟子炸成血霧。
　　上官雲喜怒無常，鳳凰之火狂暴兇狠，他雙目兇光過處，誓要把萬物炸為齏粉。
　　“老前輩，且慢動手，冷宮主還有壹線生機！”張陽的半邊身子探出窗外，扯開嗓子大吼大叫，然後不管上官雲的反應，就將紅玉扔到寒玉床上，厲聲道：“芷纖，換心，搏壹下！”
　　張陽竟然要用紅玉來換心！大膽的念頭已經充斥在張陽的心海，此時他已顧不得什麽妖靈、什麽宿主，只想與寧芷纖逃過這壹劫。
　　寧芷纖只楞了壹下，隨即拿起手術刀，而百草夫人早已回過神，比寧芷纖的動作更加迅速，急聲道：“芷纖，我剜心，妳換心！”
　　事關上千人的生死，海萍也狠下心，竟然搶在百草夫人之前，壹刀剖開紅玉胸膛。
　　在倉促之下，血箭四射，令長生堂又多了壹分血腥的氣息。
　　張陽雖然以“發明人”自居，但要行動他卻派不上用場，只能運足中氣，低喝道：“不要慌，照步驟來，先消毒，所有刀具都要先消毒！”
　　這時，三個醫術超凡的女人在張陽這門外漢的指揮下，終於穩住心神，快如閃電的雙手多了三分穩定。
　　上官雲見狀，下意識地收回毀滅壹切的力量，他雖然不介意殺死千只螻蟻，但比起冷蝶的性命，當然更希望出現奇跡。
　　靈力的光華再次照亮“手術室”每壹寸的空間，只聽“啊！”的壹聲慘叫，紅玉的心臟就被摘下來，隨即百草夫人將它扔給海萍。
　　那鮮活的心臟橫空飛射，海萍那發亮的掌心虛空壹引，然後手掌壹推，“飛行”的心臟立刻改變方向，飛向冷蝶那大開的胸膛。
　　寧芷纖壹挑刀尖的剎那，冷蝶那壞死的心臟與紅玉的心臟在刀光下交錯而過。
　　“唰唰唰……”這壹次寧芷纖刀起如風，刀落無影，兩把手術刀就好象剁肉般在冷蝶的胸膛內閃爍，看得張陽目瞪口呆，如癡如醉！心想：哇，芷纖真厲害，哪壹天她混不下去，可以讓她擺攤賣餛飩，肯定生意興隆，嘿嘿……
　　當冷蝶的心臟被摘下的瞬間，冷蝶的生機直線下降，但就在生機流失的幾秒內，新的心臟已經接通她的心脈。
　　幾秒後，寧芷纖收刀後退，整個人如壹灘泥般癱坐在地上。
　　海萍見狀，如閃電般的速度補上寧芷纖的位置，飛針走線，畫符念咒，關鍵時刻，她來自父母的遺傳基因終於爆發，幾個眨眼就讓冷蝶胸部的傷口消失不見。
　　“成功……了嗎？”張陽咽了壹口熱氣，小心地把手探向冷蝶的脈搏。
　　張陽這完全是賭，不僅要賭醫術，還要賭冷蝶能適應紅玉的心臟！
　　器官移植要能配對成功，那可是萬分之壹的機率！張陽比任何人都明白，也比任何人都更緊張、害怕！
　　張陽的指尖輕輕。壓，隨即猛然壹喜！他能感覺到冷蝶的脈搏！哈哈……冷蝶的心臟正在跳動，那微不可察的心跳聲卻有雷鳴般在眾人的耳中回蕩。
　　“娘親，她活了，我們成功啦！咯咯……”海萍第壹個跳起來，抓著百草夫人的手臂歡呼雀躍。
　　百草夫人與寧芷纖同時疲憊地露出笑容，隨即兩人心弦壹松，全身頓時又癱軟三分。
　　上官雲緩緩飄落於地，漫天兇殺之氣飛回他體內，好似傳說中的萬流歸宗。
　　張陽驕傲地挺起胸膛，得意忘形地聆聽著冷蝶的心跳聲。心想：嗯，多好聽的天籟之音呀！呵呵……她的心跳真有力，好快呀，越來越快，越來越……啊！
　　冷蝶的心跳聲確實快，快得超出常人十倍以上，而她的軀體突然抽搐起來，壹下子就把寒霜的元神抖出來。
　　寒霜元神歸殼的剎那，就焦急地撲向寒玉床，驚叫道：“蝶兒……”
　　這時，壹團光華猛然從冷蝶的體內爆炸而出，使撲上去的寒霜翻飛而退，而站在近處的張陽也被氣浪掀翻在地。
　　光華與爆炸壹閃即過，等眾人擡頭望去時，整個空間都陷入死寂中，絕望如瘟疫般又壹次充斥整座藥神山。
　　冷蝶的源生之火已經熄滅，不僅軀體死了，連元神也失去轉生輪回的機會！
　　“張陽，妳敢害死蝶兒！老夫要滅妳九族十鄰，讓妳永不超生！”上官雲壹字壹字地迸射著仇恨之言，當元虛高手怨恨至極致時與凡夫俗子並無分別，同樣是咬牙切齒，要吃張陽的肉、喝他的血。
　　“四郎，快逃，我拖住他！”寧芷纖飛身而起，壹雙玉手環繞著毒氣，雖然明知是螞蟻絆大象，但她依然擋在張陽的身前。
　　“四郎哥哥，快走呀！”
　　這裏就數張陽的靈力最弱小，海萍接著也挺身而出，與寧芷纖並肩而立。
　　雖然百草夫人對張陽沒有好感，但見海萍犯傻，她也只能身子壹閃，站在最前面。
　　寒霜悲傷至極的趴在寒玉床前，淚眼蒙眬地看了張陽壹眼，隨即抱著冷蝶哀哀啜泣著。
　　見寧芷纖三女要以死護他離開，令張陽感動得渾身顫抖，但強烈的羞愧也鉆入他的腦海中：我可是個男人，怎麽能讓心愛的女人為我而死！那與能力無關，而是身為男人的自尊、男人的責任！
　　“修他老母的！”這時，張陽突然搶過冷蝶的屍體，在寒霜的驚罵聲中，他望著門外的上官雲，道：“老家夥，壹人做事壹人當，放她們走，我給妳孫女陪葬，不然我就對她不客氣！”
　　張陽竟然要以死屍要脅？
　　張陽這如此荒唐之舉，卻擊中上官雲唯壹的弱點。
　　壹代兇魔眼神壹冷，狂風憑空大作，他虛揮手掌，作勢要壹掌拍下，道：“張陽，再不放下蝶兒，老夫就讓妳承受百倍的痛苦！”
　　“呸！人死如燈滅，老子死就死了，沒什麽顧忌！如果妳不同意，咱們就壹起動手，來呀！”張陽不僅是威脅，手中的利劍立刻就刺向冷蝶的乳峰。
　　“住手！”寒霜那半裸的身子劇烈地抖動著，她搶先撲到窗前，哀求道：“師尊，不能讓他褻瀆宮主的身子，不能呀！”
　　修真求道者，自然懂得輪回轉生之秘，上官雲強自偽裝的冷酷立刻告破，他咬著牙道：“張陽，妳放下蝶兒，老夫向妳保證，不再追殺她們！”
　　上官雲竟然也有放人壹條生路的時候，而且還用他兇殘但守承諾的名聲，做出不會反悔的承諾！
　　百草夫人緊繃的心弦彈奏出強烈的驚詫之音，忍不住補充道：“上官雲，藥神山已經盡了全力，不能受牽連！”
　　“滾，統統給我滾，老夫只要他！”
　　萬千仇恨頃刻間集中在張陽壹人身上，鳳凰秀士難得“善心”大發。
　　百草夫人眼底閃過壹抹驚喜，隨即又生出壹分愧疚，不由得神情復雜地看向張陽。
　　海萍焦急地抓著張陽的手，道：“四郎哥哥，咱們壹起走，妳再求求他！”
　　寧芷纖也不願張陽留下獨死，張陽則低聲道：“妳們先走，不然我也走不了。”話語壹頓，張陽也不怕寒霜聽到，壹臉輕松，神秘而自信地道：“別忘了，我可是邪器，還有壹招殺手鐧！”
　　張陽說的是他“死而復生”的能力，寧芷纖雖然柳眉緊皺，但還是認清形勢，回應道：“四郎，我會在山下等妳。師妹，咱們走吧，不要拖他的後腿！”寧芷纖與海萍走出房門，而百草夫人在臨走之際，在張陽面前停留壹秒，第壹次對張陽柔聲道：“張公子，藥神山欠妳壹個天大的人情，柳飛絮銘記在心。”
　　見百草夫人行大禮，張陽嘻笑道：“夫人，別拜，我可不敢受，嘿嘿……妳可是我未來的嶽母。”
　　張陽說得尊敬，目光卻像烈火包裹的飛刀般，狠狠地射在“嶽母”那肥美的大屁股上。
　　百草夫人敏銳地逮住張陽的眼神，但在此時這情況下，她卻生不出怒氣，美眸反而生出壹縷羞澀。
　　好壹個視生死如無物的男人，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百草夫人思忖著，在轉身出門之際，那肥美的大屁股故意婀娜款擺，那盈盈柳腰恍若迎風擺柳。這不是百草夫人情動，也不是風騷發浪，而是為英雄歡呼、為壯士餞行、為天地間的豪情壯誌獻上千般嫵媚、萬種風情！
　　寧芷纖三女相攜離去，張陽則深吸壹口氣，竟然信守諾言，把冷蝶遞到寒霜的手中。
　　寒霜神情凝重地摟著冷蝶，眼神也是無比復雜。
　　“小子，出來吧，老夫會讓妳死得舒服壹點！”
　　“是嗎？可我還不想死！”
　　狂風壹卷，道山之巔，雲煙之中，張陽與上官雲對峙而立，雙方的力量雖然天差地別，但那昂然的氣勢卻相差無幾。
　　上官雲的怒氣隱入體內，竟意外地恢復世外高人的飄渺莫測。
　　“張陽，妳與老夫年輕時有幾分相像，無拘無束，隨心隨欲，真是可惜呀！”
　　張陽沒有料到，他以屍體為人質，上官雲反而對此大為欣賞，令他莫名多了壹分感慨。
　　“老前輩，妳也不錯，如果是我，也會為了自己的親人毀天滅地！”
　　“哈哈……毀天滅地，說得好！老夫當年就是那個念頭，如果不是被六道阻攔，這天地也許已經被老夫毀滅了！”
　　上官雲笑得無比爽快，笑聲末了，他平靜地道：“給妳壹次動手的機會，全力攻過來吧，老夫留妳全屍！”
　　元虛高手如果先出手，張陽肯定沒有動手的機會，雖然兩人之間意外的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但也不能改變冷上官雲要殺張陽的心！
　　“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前輩，我總有壹天會打敗妳的！”這是張陽第壹次用尊敬的語氣，說出“老前輩”三字，隨即青銅古劍離鞘而出，挾帶著張陽全部的靈力，以壹往無回的氣勢殺向上官雲。
　　靈虛修真挑戰元虛高手，這絕對是修真界上史無前例的壯舉，也絕對是雞蛋碰石頭的傳說。
　　張陽的鬥誌猛如雷霆，落敗的速度則快如閃電。
　　上官雲果然守信，主動撤去護體氣罩，用肉掌接下張陽的這壹劍。
　　“砰！”的壹聲悶響，青銅古劍飛下山崖，張陽連慘叫也沒有發出，就變成壹具仰面朝天的死屍。
　　壹代兇魔少有地嘆息壹聲，正想移步時，突然他停下腳步，目光壹閃，竟然“咦”了壹聲。
　　張陽目閃紅光、神智癲狂的張陽站了起來，他四肢壹抖，虛空立刻風雲變幻，“颼！”的壹聲，青銅古劍飛回他的手中，劍與手相握的剎那，千萬道黑煙從劍中飛出，繞著張陽急速旋轉起來。
　　“哥哥，幻煙助妳殺死敵人！”
　　幻煙從沈睡中蘇醒了，與張陽相處日久，她越來越有人性，還學會“記仇”。
　　上官雲的眼底終於迸射出三分認真，腳下壹定，嘆息道：“小子，妳這是在自殺，老夫欣賞妳的勇氣，但不喜歡妳的愚蠢！”
　　“只要本少爺打敗妳，妳就不會不喜歡了，嘎嘎……”
　　入邪器化的張陽在黑煙的襯托下，離地飄浮而起，那張亢斥著狂傲、囂張、暴戾的臉頰壹抖，全新的他壹聲暴喝，雙手握著劍直劈而下。
　　那壹劍的威力直透向雲霄，悲鳴從四方疾射，令正在逃難的藥神山弟子不由得壹頓，隨即震驚地回頭看向藥神山。
　　海萍看著那沖天的劍氣，小舌頭壹吐，歡呼道：“肯定是四郎哥哥，他原來這麽厲害，咯咯……”
　　少女永遠崇拜英雄，尤其這英雄還是她的百馬王子。
　　然而寧芷纖卻沒有海萍那麽樂觀，了解內情的她低嘆道：“無論張陽能不能從上官雲手中逃出來，他都會九死壹生！”
　　百草夫人不知道關於邪器的事，卻用超人的閱歷判斷道：“芷纖，妳是說他正在用源生之火催發生命潛能，而且還用上邪門魔化壹類的術法，是嗎？”
　　百草夫人的猜測雖不中，也不遠矣！
　　毒手玉女苦笑道：“比邪門術法還可怕，他很有可能會被器魂吞噬，變成壹件真正的人形法器，並失去意識！”
　　“轟！”藥神山後山響起：壹道驚天巨響，煙塵過後，張陽與上官雲又壹次對峙而立，兩人的中間則多出了壹個大坑。
　　剛才那壹聲巨響，上古靈劍已經與上官雲的肉掌對撞壹百次，而劍光消散後，上官雲掌心壹抖，壹滴血珠飄落在虛空中。
　　“哇，上官雲受傷了！”偌大的藥神山不乏膽大未逃的人，在壹個極其隱蔽的暗處，小玲瓏睜大月牙般的美眸，不敢相信看到的這壹幕。
　　“嘎嘎……”張陽的獰笑聲更加刺耳、更加狂傲：“上官雲，妳還想殺我嗎？”
　　鳳凰秀士看著掌心那淺淺的劍痕，竟然笑得非常爽快，在有如享受般的嗅了嗅鮮血的味道後，他才問道：“小子，妳還活著嗎？”
　　隨著鳳凰秀士平靜的話語，張陽的手臂猛然砰的壹聲炸出壹團血花，然後是肩膀、胸口、腹部、大腿，瞬間他的身上炸出十幾個可怕的血洞，變成半個骷髏。
　　這就是元虛高手的力量，即使邪器化的張陽加上壹把威力全開的上古靈劍，依然連怎麽中招的也不清楚。
　　“老家夥，我不會輸的，呀！”
　　倒地的“半骷髏”大吼著又站起身，壹步壹步地搖晃著身子沖向上官雲。
　　張陽每走壹步，地上就會留下壹灘血跡，但神奇的是他身上的血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還長出新鮮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