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裏的罌粟花

銀鉤鐵畫

都市生活

這壹切的壹切都是那麼得不自然,可是卻沒有絲毫虛擬的氣息。   氣溫裏依舊氤氳著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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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風雨裏的罌粟花 by 銀鉤鐵畫

2018-6-13 10:16

  “哼,上車時候賴著不走,下車的動作倒是比誰都麻利!”

  這是在車子到了時事傳媒大樓前面之後,在我推開門跳下車時,艾立威說的話。他用很小的聲音嘟囔著,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我往大樓門口跑了兩步,才緩過神來:大廈本身並沒有什麼損壞,消防局救援隊的人跟周圍派出所的民警、加上大樓裏的壹些穿著西裝的白領正站在樓門口的停車場前談著話,再仔細看看周圍,出了樓前壹片狼藉、垃圾桶內冒著煙、草坪上幾處有好大壹塊的焦黑以外,其他地方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糟。

  似乎是虛驚壹場。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老爸。此時老爸正蓬頭垢面地跟壹個全身穿著防暴服、手裏還拿著壹個記錄簿的消防人員做著口述。我連忙喊了壹聲:“爸!”

  老爸轉過頭,看了看我,對我露出了笑容。而接著,老爸的表情有些凝固了。我回過身,此時夏雪平已經下了車,整個人面無表情站在車門後面,她看著父親,長發被風吹散。

  看樣子,他倆也確實很久沒見了。這壹眼,隔了將近十年。

  艾立威也走下了車,好奇地看了看父親,看了看夏雪平,又看了看我。他皺了壹下額頭,然後閉上了眼。我估計以他的智商,應該也能猜到我跟夏雪平的關系了。

  我不屑地看著艾立威,又看了看夏雪平,期待著夏雪平能有什麼舉動。

  在這時,天上的雲彩飄過,陽光露出壹張溫熱的臉龐。與此同時,我的眼睛被夏雪平身後上方的某個東西晃了壹下,我順著那個地方定睛壹看,在壹個細小的反光點的後面有壹個似乎呈半蹲姿勢的黑影……我來不及反應,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沖著夏雪平撲了過去。

  起初夏雪平的眼神有些驚駭,她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可緊接著,壹聲清脆的槍聲劃過了天空:“砰!”

  再回頭看時,夏雪平的車門邊框上,已經留下壹個還在冒煙的圓孔。

  “沒事吧?”我摟著躺在地上的夏雪平問道。

  尷尬的事情是,由於剛才動作太猛,她的那件襯衫第二顆和第三顆鈕扣居然迸開,雖然鈕扣還在衣服上面沒有被崩掉,而且,此時我下巴正貼著她的衣扣線中間……也就是她的乳溝上面……夏雪平臉上微紅,尷尬地看了看我。我連忙把下巴擡起來,可意想不到的是,她卻就這個姿勢把我的頭又緊抱了下來,這次我不僅是我的下巴,連我的嘴唇都已經貼到了她那輛團軟軟的肉丘上了……壹陣熟悉的體香沁入我的大腦……可我來不及意亂神迷,夏雪平摟著我的身子往車子外側連著打了三個滾,我也反應過來,用手不斷地擎著地面幫著她。

  果然,第二槍旋即打來,正好打在剛剛我把夏雪平撲到的那個位置上:“砰!”按照彈痕的位置來看,如果夏雪平沒有抱著我打幾個滾躲開,這壹槍正好能打穿我的頭顱、並且同時擊穿夏雪平的心臟。

  等打完滾以後,夏雪平已經換到了我的身上。她胸前春光大開,讓我壹時間看得有點癡——整整齊齊的黑色襯衫裏面是她健康的膚色,保守而帶著些許神秘感的深紫色文胸裏面,那壹對兒乳房以外地渾圓飽滿,由於她的動作太大,雙乳差壹點就從那極低的罩杯裏跳出來;那條神秘的深溝和光滑的肌膚,在襯衫豁口處,已經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好久不見,我似乎已經忘了夏雪平的身材,看不出來她還是個“隱藏巨乳”。

  不對,似乎從小我就是喝牛奶和奶粉長大的,夏雪平似乎從來沒有親自餵過我,可能這也是我比較喜愛女生乳房的原因,無論巨乳還是微胸、無論堅挺還是下垂,我都照單全收。

  ——可惡啊何秋巖,這生死關頭妳在想什麼呢!

  “小混蛋……這幾年那妳可學壞了!”夏雪平輕聲對我說道,然後從我的身上起身,呈半蹲姿勢躲在了不遠處,壹根已經傾斜的路燈燈柱後面, “快起來!”

  被她這麼壹說,我臉上也是壹紅。我迅速地打了個前滾翻,到了她身邊,伸出手,幫她把衣服扣子重新扣好:“可不是,妳不在的這幾年,我可是逍遙得很。”

  她似乎被我這舉動驚了壹下,多盯了我壹眼,然後從腰間掏出壹把槍——壹把銀亮的QSZ92。看著她舉槍的樣子,我打心裏覺得這把槍跟她那氣質很配。

  就在這時候,第三槍從街對面的樓上打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燈柱上。假如風要是再大些或者再小些,這發子彈肯定會打在夏雪平或者是我的身上。夏雪平確定那發子彈打完以後,二話不說,擡手就對著對面樓頂還了壹槍,緊接著就思路清晰地站起身,還拽了我的衣服壹下,對我說了個字: “追!”

  無論是我的勃朗寧,還是她的QSZ92,手槍這東西,50米開外能不能打到東西誰都沒有準,何況對方那個射手還是居高臨下。夏雪平開的那壹槍,其實也根本沒想打到人,她就是想要用子彈嚇阻壹下對方,對方使用的是狙擊步槍,而且如果是專門來殺人的,步槍裏肯定不會裝有超過五法子彈——自己位置暴露以後對方如果人多,再沒有掩護的情況下用狙擊槍對付對方基本無意義,所以夏雪平開了那壹槍以後,那射手肯定要準備逃跑。

  我和夏雪平穿過了車流湍急的馬路,夏雪平還翻身滾過了壹輛車的引擎蓋,嚇得那司機似乎連眼珠都跳出來。我則是手忙腳亂地對來往的車輛舉著槍打著手勢,竭力跟在後面。夏雪平果然是壹頭狼,孤狼,因為壹般人追不上她的腳步。

  進了對面大樓,我和夏雪平翻身跨過了證件掃碼口,門口的保安試圖攔住我和夏雪平,結果被夏雪平壹腳踢翻。我看了壹眼夏雪平,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別的,跟著她直接進了推開太平門進了消防通道。我和夏雪平雙手握著槍匆匆往樓上跑去,而樓上也傳來沈悶而匆忙的腳步聲。

  那棟樓壹共大概十層,我和夏雪平跑到第四層半的時候,從樓梯間的天井上方,露出壹個用迷彩面具蒙著臉、還戴了雙護目鏡的頭來。見了那人,我對準了擡手就是壹槍。

  可惜那人早在我舉槍之前,就反應了過來,把頭縮回去不說,還沖著下方連開了兩槍。那人的槍法極準,壹槍給我的褲腳打出個豁口,另壹槍的子彈,則是擦著夏雪平左邊的發梢掠過的。

  “不能讓他跑了!”夏雪平說了壹聲,朝上方連開了兩槍,又閃身躲回來;而她剛往後退壹步,我便又上前去開了兩槍,接著也躲了回去。就這樣,我和夏雪平來來回回七八次,壹邊開著槍壹邊往樓上走。我真就不相信,那槍手雙拳可敵四手。

  可等我和夏雪平跑到第五層的時候,樓梯間裏壹個人影都沒有。倒是地上留下了壹條血跡:看樣子,不知道是夏雪平還是我,剛剛其中有壹槍打中了那人的右側小腿,而且根據樓梯上的血跡,這個人應該不是從上面跳下的,就是打滾滾下來的。

  我和夏雪平推開了五樓的門,小心翼翼地俯身走了進去。這棟樓的五樓看起來棄置已久,安靜的讓人覺得壓抑、並且毛骨悚然。

  我和夏雪平正仔仔細細地到處觀察著,突然聽見走廊盡頭壹聲悶響。我和夏雪平趕忙跑了過去。只見壹個廢棄辦公室的門被人撬開,辦公室裏的窗戶也是開著的,而窗戶旁正好有個笨重的辦公桌,其中壹個桌角上面系好了尼龍繩,壹直伸向窗外。

  我倆連忙從窗戶往下看去:那條繩子足足可以探到三樓下面,而窗子正對著的下面是壹個大型鐵皮垃圾箱,現在上面的白色塑料袋上還留有殷紅的血跡。再往前看,壹輛無牌照的摩托車已經遠去,車後方馱著的那個人的右小腿上面,正好有汨汨鮮血流出。

  “沒想到就這麼讓他跑了!”我十分氣餒,猛拍了壹下窗臺。正式從警以來第壹個追捕對象,就這麼插著翅膀飛走了。

  “能讓妳抓到才奇怪。”夏雪平平靜地說道,“這條逃跑路線,估計是那個槍手早就準備好的。”

  “怎麼說?”

  “壹棟大樓就這麼壹層棄置的,他別的樓層不選,偏偏選了這壹層;偏偏下面還有個足夠躍下緩沖、不至於摔斷腿的垃圾箱;而且下面還有人接應。妳仔細看看,窗臺也是清理過的,恐怕就是為了不留下腳印,所以預先清理好的。”

  我攤開手掌壹看,剛才我再窗臺上猛拍了壹下,但是手上確實壹點灰塵沒有。實際上,從我和夏雪平剛才壹路過來的走廊的地磚到這間屋子的地磚上都是壹塵不染的,而其他的辦公室的門把手上,早就結了壹層厚厚的蜘蛛網。更重要的事情是,那個槍手的血跡在這間屋子門口突然消失了,然後又繼續出現在垃圾箱的塑料袋上面。

  “夏組長!……何警官。”艾立威匆匆跑了過來,“……妳們……沒事吧?”

  “我沒事。”夏雪平檢查了壹下自己,然後不自然地撫摸了壹下襯衣上的那兩枚扣子,接著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的眼睛。

  我看了看夏雪平,又對艾立威說道:“唉……托妳艾師兄的福,就是警褲褲管上面豁了個口子。”我心裏倒是覺得疑惑,這個姓艾的是怎麼跑上來的?跑得還挺快,不過剛才我和夏雪平在樓梯間裏開了那麼多槍,卻也沒見他上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艾立威看著夏雪平,癡癡地笑了笑,“大難不死!我就知道夏組長身手這麼好,肯定會沒事的!”

  呵呵,果然就像丘康健說的那樣,這個人油腔滑調的,對此我並不覺得驚訝,“考學幫”的果然都是壹個尿性!剛才妳偉大光榮正確的夏組長差點被人從身後打穿個窟窿的時候,妳怎麼不見了呢?

  ——對啊,那個時候艾立威不是就在駕駛位那壹側的車門旁邊麼?狙擊手開槍以後,他怎麼不見了?

  但是被他這麼壹說,夏雪平的臉上似乎露出壹絲似有似無的微笑。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咬著牙,然後嘆了口氣。

  “走吧。這也沒什麼可看的。”夏雪平對我說道,“等壹下妳打電話給局裏,告訴丘課長,讓他的人到這裏取壹下血樣。”

  “我知道了。”說完,我便拿出了手機把電話打回了局裏。我也是當時忘了,自己手機剛才在會議室裏也是被“桴鼓鳴”的網站病毒入侵,但是現在手機居然恢復到了正場☆態。

  回到了壹樓,幾個警員和徐遠、沈量才都被大樓的工作人員攔著。沈量才正跟著壹個穿著西裝的人扯著脖子吼著:“……我知道妳們的有妳們的安保細則!但是沒看見我們的人穿著警服麼?我們的人是對妳們的人造成了肉體傷害,可是妳們的人不還是放了個狙擊手進來了嗎!”

  “我們的人又不知道是狙擊手……”對方也提高了調門吼叫著,但是氣勢比沈量才弱多了。

  “壹句不知道就可以了?告訴妳們,我們有權利懷疑那個狙擊手就是造成對面大廈爆炸的元兇,我現在甚至懷疑妳們大樓保安部跟對方有勾結!”

  “少說兩句吧,”在壹旁捏著打火機蓋子,不停地甩著打火機身的徐遠對沈量才說道,接著他又看了看夏雪平和我還有艾立威:“妳們沒事吧? ”

  “沒事。”夏雪平說道,“讓那個人跑了。不過他也中了彈。何秋巖已經打電話給丘康健,讓他們監定課的人過來蒐集血樣。”

  我也趕緊說道:“丘課長說了,他們的人十五分鐘以後就到。而且如果我沒猜錯,那個槍手用的狙擊步槍還在頂層留著。”

  徐遠聽了點點頭,走到了那個穿著西裝的人面前:“歐經理,我們這次是需要在妳們這裏進行調查,而且還會帶壹份搜查令過來。這下妳可以跟我們警方配合了吧?”

  那個歐經理看了看我和夏雪平,又看了看艾立威,接著對著徐遠和沈量才委屈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各位警官……我知道妳們也都不容易,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規矩……”

  “這話就不用說了!”徐遠拍了拍那個歐經理的肩膀:“謝謝妳的配合。”徐遠說完,對著歐經理笑了笑。這壹笑,讓歐經理更加害怕。徐遠個子不高,但是舉手投足間霸氣得很,再加上本身他就長了壹副刀條臉,而且很瘦,笑起來的樣子確實帥,但是更多的是猙獰。說實話,如果我不知道徐遠是我們局的局長,要是讓我在大街上碰到他,我肯定會以為他是黑社會。他的樣子甚至比黑社會都要黑社會。

  我正這樣想著,然後跟在夏雪平身後走著。沈量才卻突然叫住了夏雪平:“怎麼,就這??麼走了?”

  “副局長大人還有何見教?”夏雪平轉過身,無奈地看著沈量才。

  “我說妳是不是忘了什麼?”沈量才沒好氣地說道,“妳把人踢了妳忘了麼?正好外面都是救護車,已經送醫院了。我在這費盡口舌幫妳說話,妳就這麼走了?”

  “副局長大人能為我說話?嗬,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夏雪平冷笑了壹下,“老規矩,醫藥費從我這個月的工資裏扣,這個月工資不夠扣的就再加上下個月的。這種話每次都要我說壹遍麼?羅嗦。”說著,夏雪平對我招了招手,“走了,去對面看看。”

  沈量才被夏雪平氣得,像踩了地雷壹般,在原地直跳腳。

  從十層樓裏出來以後,夏雪平則是規規矩矩地走在前面,領著我和艾立威從旁邊的人行橫道等著紅綠燈穿過,緊接著,夏雪平徑直走到了站在時事傳媒大廈門前的老爸的旁邊。

  “那男人是誰啊?”艾立威盯著老爸看著,似自言自語地問了壹句。

  “呵呵,妳心中至高無上的夏組長的前夫,”我轉頭對他示威道,“也是我父親。”

  艾立威站在原地,閉著眼睛不說話。

  我笑了笑,跟上前去,站到了老爸和夏雪平身邊——上次這樣站在他倆身邊,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

  “好久不見了,挺好的吧?”這是父親跟夏雪平的第壹句話。

  夏雪平點了點頭:“妳也是老樣子。”

  在我看來,可不是這樣。今年剛好40歲的夏雪平,看著依舊很是年輕;而父親雖然剛過了45,日積月累的疲勞和飽經風霜的那張臉,讓他顯得蒼老許多。兩個人站在壹起,誰能想到他倆曾經是壹對兒夫妻,而且還共同擁有壹個21歲的兒子和壹個17歲的女兒。

  “又是來殺妳的?”父親看了看對面樓說道。

  “早就習慣了,”夏雪平輕描淡寫地說道,“在F市要殺我的人不算少。”

  “妳壹個人,又是個刑警,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非要拼命。”

  接著,夏雪平從西裝裏懷口袋裏拿出壹張帕子,遞給了父親:“擦擦吧,壹個副主編渾身上下搞得這麼邋遢,不像話。”

  父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呵,這麼多年不見,再見第壹面就讓妳見笑了。收起來吧,給弄臟了怎麼辦。”

  “拿著吧。”夏雪平說完了這三個字,抿了抿嘴。

  “收起來吧,雪平,我樓上有毛巾和香皂。”父親依舊拒絕道,夏雪平這才把那張帕子收回了西裝裏懷。父親看了看我,又笑了笑,對夏雪平說道:“怎麼樣,秋巖在妳手下乾的可還行?”

  夏雪平這才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他才剛來了壹天不到,現在還不是下評判的好時候,還需要考驗考驗。”接著又看了我壹眼,對父親說道:“倒是妳這個當爸爸的,也不好好管教管教兒子,妳可不知道他現在都學會了什麼!”

  我側過臉低著頭,咬了下上嘴唇:不就是我吃了妳夏雪平的豆腐麼?剛才輪到槍擊那次是意外,我要是不把妳撲倒了妳夏雪平現在還有命站在這裏說話?而且大早上在鵲橋公園,還不是妳故意跨到我身上的?妳壹個風韻十足的熟女親媽動作非要那麼誘人,就別怪我這個火氣正旺的兒子對妳有反應!這可倒好,妳倒是先上狀了,我心裏還覺得委屈呢。

  “小子,妳做什麼事情了,惹妳媽媽生氣了?”父親少有地對我態度嚴肅地說道。

  “哈?”我只能趕緊打了個幌子,因為這話我真沒法如是說出來,而且說出來了夏雪平自己怕是臉上也不好看,“她您還不知道?打我小時候算起來,夏雪平什麼時候對我滿意過啊?”

  夏雪平又看了我壹眼,微微低下了頭,嘴角似有似無地上翹了壹下。這時候艾立威也湊了過來,夏雪平轉過頭給艾立威和父親相互介紹了壹下對方,然後對父親正色說道:“這裏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爆炸的?妳有頭緒麼?”

  父親想了想,無奈地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壹張A4打印紙,遞給了夏雪平:“妳看看吧,剛才妳和秋巖去追對面樓追人的時候,我在門口郵箱裏發現的。似乎大廈裏每個郵箱裏面都被投放了三四張。”父親說著,又遞給我和艾立威各壹張。

  那上面是手寫字體,字跡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寫信人故意寫成這樣讓警方認不出筆跡、還是這人平時寫字就難看。每壹張紙的內容、字跡、格式完全相同,應該是復印出來的。信上的語句依舊病句叢生、邏輯阻塞,大致的意思是這樣的:大廈門口的爆炸,是此人對時事傳媒的最後通牒,要時事傳媒的平面媒體、電子媒體上都打出之前的所有殺人預告廣告,並且如果在這周內,在全國網絡沒有人響應在社群網上註冊壹萬個ID為“聲援桴鼓鳴”的賬號,下壹次將在F市本地三處人流密集的地方搞下壹輪的炸彈行動。

  “聲援桴鼓鳴……這個人還真想得出來。”艾立威說了壹句。

  “桴鼓鳴……這是個什麼東西?”父親問道。

  “這是個本地的暗網。就在剛才這個網站把我們警局的網絡系統入侵了,到現在好像還沒恢復。”夏雪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親,“難道不是妳告訴他的麼?”

  父親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

  “老爸不知道,”我對夏雪平說道,接著又轉過頭看著父親,“這是我的壹個朋友發現的,但是之前並不知道它是乾什麼的,因此我跟誰都沒說。今天早上出任務去犯罪現場,發現這個網站的名字,跟夏雪平發現的那張字條上面說的東西很像。我正準備匯報給局長,市局的局域網就被入侵了,連上市局WIFI的設備都會被黑進去。”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父親又問道。

  “他們想要殺了夏組長。”艾立威說道。

  我正想著詞怎麼跟父親把這個事情搪塞過去,因為我知道,父親壹直很惦念夏雪平,他在和夏雪平離婚多年以後,還在經常跟我和美茵解釋,夏雪平其實多麼的辛苦、每天要承受多大的壓力、而且她的生命時時刻刻都會受到威脅。我和美茵對此其實沒多大感覺,而父親每次講起來那些話的時候,眼睛裏流露的,全都是憐惜和心疼。

  結果又是這個艾立威,嘴巴是真他媽的快!我猛地瞪了艾立威壹眼,心說妳在這不說話,沒人當妳是啞巴。

  艾立威則是連看都沒看我,幾乎壹直都在盯著夏雪平。

  父親皺起眉頭,眼睛裏又流露出熟悉的難過和擔心。

  “呵呵,沒事的,”夏雪平對父親笑了笑,“所以我說F市不少人要殺我,我都已經習慣了。”夏雪平轉而又問道,“那妳們報社,準備怎麼做? ”

  “編輯部和大領導等壹下應該會召開緊急會議,下午安保局方面也會過來進行談話。不過就剛才這麼壹會兒,集團領導辦公室已經透出口風,說要把那幾個廣告的文字潤色壹下,然後刊登出來。”

  “怎麼可以這樣!那妳們時事傳媒不是助紂為虐麼?”艾立威皺著眉瞪著眼睛看著父親。

  “為了不讓F市更多市民受到傷害,我們也只能這樣;這壹次只不過是崩了幾個垃圾桶,少了片草坪而已,下壹次就不壹定是在哪、安裝多大威力的炸彈了。”父親回答道,“安保局方面現在的意見,也傾向於此。如果沒有他們的許可,我們也不可能把這樣的、會讓社會不安定的東西發布出去。”

  “其實我壹直在關心壹件事情,”我想了想,開口道,“這個網站都可以入侵我們警察局的網絡系統,他們都有這麼大的能耐,為什麼不自己連著在社群網上註冊壹萬個賬號呢?他們都可以買水軍賬號達到這個目的啊!”

  “記得‘殺死康奈’事件麼?”父親對我問道。

  “想不起來了……聽著耳熟。”我答道。

  “八年前從某國社交網站上發起的壹個遍及全世界的活動,整個活動指向壹個惡叫康奈的非洲軍閥,當時的好多公共主頁宣稱這個康奈在非洲無惡不作:販毒、大量儲備和生產軍火、囚禁未成年性奴、搞種族屠殺,公眾主頁呼籲全世界的人創建'殺死康奈'的賬號、或者把自己頭像更改為此次活動的Logo,並且把自己的錢全給相關的非盈利組織。當時在全球範圍內,對這個活動的響應度極高,那幾個NGO收到的捐款數字平均都達到了以億為單位。然而再後來,'地下揭秘'組織創始人哈薩齊揭露,那個叫康奈的非洲軍閥早在十壹年前就在非洲大混戰中戰死,而那些公眾主頁的背後、以及那幾個相關NGO的背後,都是某國的情報部門。這壹切都是在為該國部隊出兵非洲做的輿論準備。”父親頓了頓說道,“我想這個桴鼓鳴這麼做,該不會是從這個是事件裏學來的吧。讓個人自發的被感染,自發的相應某事,並且把群體的意誌凝聚在壹起而讓群眾認為,無論在群體裏做什麼,哪怕是被愚弄都是有意義的,這就是他們這麼做的所在。”

  “並且如果是自己創建孵化幾萬個賬號,網監處應該很快就能查到對方的網絡IP地址;而如果是買水軍殭屍賬號,也會通過查找水軍傳播公司把對方的信息查出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艾立威問道。

  “怎麼辦?這不是我們的專業,刑警隊的專業是從看得見摸得到的東西上查案子,這件事情只能指望蘇處長他們了。”

  “媚珍怎麼樣?她最近還好麼?”原來父親跟網監處的蘇媚珍也很熟,我今天也是第壹次知道。

  “好的很。”夏雪平笑了笑,“我會代妳向她問好的。”

  接著,跟父親道了別,我們重案組的人又回到了市局。

  “真會趕時候!”壹進門,壹個聲音有些菸酒嗓的女人回過頭,對夏雪平笑道。這女人的頭發上波浪燙得十分誇張,頭發也很長,在後面系成壹個辮子,但是看起來卻像壹個黑色的浴花壹般,臉型偏方、臉上的妝十分的濃厚,但是這女人眼睛很大,嘴唇很厚、上嘴唇人中邊緣的位置還有壹顆黑痣,她的身材也很豐腴,尤其她穿的還都是緊身衣緊身褲,胸前那壹對兒肉彈和後面圓圓的屁股又大又軟,實在是讓人有壹種想要伸手捏壹把的沖動。只聽她接著說道:“我這也才把局裏的系統恢復。”

  “蘇處長好!”艾立威跟她問了聲好,我也趕緊對她行了個禮。原來她就是網監處的處長蘇媚珍。蘇媚珍對我點了點頭,笑了笑卻沒說話。

  “辛苦妳了,親愛的。”說著,把西裝外套壹脫,掛在了椅背上,雙手拄著頭閉著眼睛坐在辦公桌前壹動不動。

  “偏頭痛又犯了?”蘇媚珍說。

  夏雪平點了點頭。我小時候就知道她有偏頭痛的毛病。

  “那趕緊喝水吃藥,別撐著,實在不行下午請假回去休息。”

  “不用請假……組裏還壹堆事情呢……”夏雪平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壹個藥瓶,從裏面控出壹粒藥片來,往嘴裏壹扔,也不就著水,直接往喉嚨裏生咽。她又對蘇媚珍問道:“查到對方IP了麼?”

  蘇媚珍搖了搖頭:“對方應該用了IP轉換程序,這個程序跟普通的VPN還不壹樣,在編輯和使用網站過程中可以隨時更換IP。我們在恢復系統的時候,跟他繞著地球打了壹場遊擊戰,最後還是讓他跑了。”蘇媚珍反問道:“我說親愛的,妳這到底是得罪誰了,讓他們使了這麼大的力氣計劃殺妳?”

  夏雪平搖搖頭,她也毫無頭緒。兩個人又悄聲聊了些話。

  我把警服外套脫了下來,放在辦公桌上,去了下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艾立威正端著個熱水杯,在用手拄著太陽穴的夏雪平身邊噓寒問暖。夏雪平則是有氣無力地應和著,確實沒有壹點拒絕的意思。

  可真行啊,夏雪平,剛剛跟父親見完面,回來就接受著另壹個年輕男人的照顧。

  壹想到剛剛見過父親,我這才突然想起來什麼。我走進辦公室,艾立威見了我,馬上站起身,把自己的身子距離得夏雪平遠了壹些。想了想,他把熱水杯放在了夏雪平的辦公桌上,然後走開了。看他的樣子我都覺得滑稽,但此時並不是跟他玩心眼的時候,我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然後把電腦打開。登錄了“墨林廂”的賬戶,打開了紅劍閣主的《浮華遺恨日記》。

  我這時又發現了壹個有趣的事情:明明在“作家動態”壹欄裏顯示了《浮華遺恨日記》就在四小時之前有壹章節更新,但是點進小說主頁壹看,最新的章節卻還是壹周以前。

  我想了想,在網絡搜索引擎裏敲下了這本小說的名字。不出所料,在壹個三流的小說盜版下載網站上,我看到了四小時之前的更新章節,這壹章節不是關於公園裏的命案的,而是關於壹個前特種部隊成員去刺殺壹個女警察的:

  “壹個神秘聲音給陳監雲打來電話,跟他說道,'妳記住,如果能夠成功把那個姓夏的惡女殺掉,我們的奮鬥就成功了。''那之後我該怎麼辦?'陳監雲問道。'有尊嚴的活下去,'那個聲音說道,'我們這些人,已經在黑暗裏隱藏許久,飽受各種痛苦和煎熬。只要是能殺了夏見,我可以保證,我們所有人都會安安靜靜地離開,離開這座讓我們是傷心的浮華糜爛的城市。'……”

  ——呵呵,還真能寫,不僅直白地使用了“夏”這個姓氏,而且還取了壹個“夏見”這樣難聽的名字暗諷夏雪平。不過此文的風格大多數傾向於日式輕小說,或許“夏見”這兩個字按照日文讀法,發出來的音或許會好聽壹些。

  “壹輛黑色尼桑汽車駛到人群前面,那個叫做夏見的女警從車上下來,看著電視臺大樓。那是壹個美麗的女人,陳監雲看著那張臉龐,他的手不禁顫抖了壹下;但仔細想想,就是這樣美麗的外表下,藏著壹顆黑暗而充滿殺戮的心,想到這裏,陳監雲握著狙擊槍的手,又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三聲槍響劃過天空,那個姓夏的女警官表情猙獰地倒在壹片血泊之中……陳監雲透過瞄準鏡,確定她停止了呼吸之後,才迅速地從樓頂離開。”

  ——我壹點都沒有猜錯。

  如果這部《浮華遺恨日記》,給F市警察局重案壹組手頭所有的案子都坐了預告性的分析,那麼夏雪平今天在時事傳媒大廈前險遭槍擊的事情,也會被寫在這部小說裏——讀者可以自然而然地把情節聯系到夏雪平被殺的事情,對於此書來說,這樣的情節無疑是壹個勁爆點;而且,紅劍閣主壹定會以為夏雪平已經中槍身亡,卻並不會想到我這個新來的小警察會跟在夏雪平身邊,並且給她及時撲倒救了她壹命。

  “夏組長,”我把那個小說趕緊下載下來,通過雲端傳輸到了我的手機裏,然後我跟夏雪平說道。

  “什麼事?”夏雪平半臥在桌子上捂著頭,轉過身看著我。

  “我有事跟妳匯報。”

  “說吧。”

  “我需要您跟我去壹下局長辦公室,我有要事需要跟您和局長同時匯報。”

  夏雪平疑惑地看著我,半天沒說話。

  “我說新人,”艾立威突然站起身看著我,“雖然說妳跟夏組長關系不菲,但是在警局裏妳也不可能想壹出是壹出吧?這裏是警局,又不是妳家裏。沒看見夏組長身體正難受著麼?”

  “請問是我為所欲為麼?”我回過頭盯著艾立威,“我要說的事情關系到夏組長的安危,更關系到我們壹組手頭的案子。請問對於壹個警務人員來說,是壹時身體上的不適更重要,還是辦案更重要?”

  艾立威被我說得啞口無言,只好坐下。

  “別吵……”夏雪平有氣無力地站起身,敲了敲額頭,然後又把西裝外套穿上說道,“我跟妳走。”

  我離開自己辦公桌,臨走前還把電腦主機的開關直接按掉了。早上開會以前,我已經把電腦重新設了密碼。做完這些,我瞪了艾立威壹眼。

  夏雪平跌跌撞撞地往樓上走著,我在後面緊跟著。到了二樓至三樓間的緩步臺的時候,我輕輕抓住了夏雪平的肩膀。

  她有些疑惑地回過頭看著我。

  “轉過去,別看我。放松。”我說道。

  我讓她側著身子靠在墻上,接著,我把雙手??按在她的頸部和肩膀往裏的肌肉上。夏雪平這裏的肌肉簡直硬得像是鐵鑄的。

  “誒呦……”夏雪平突然輕聲嬌吟了壹聲,“疼!……輕壹些。”我心裏被她這壹聲,弄得癢癢的。我手上的力道放松了壹些,然後把用手指在她的脖子後面輕揉著,慢慢地,那裏的肌肉松弛了下來,我似乎可以從手指上,感受到那裏的肌肉在有節奏地跳動著。

  “頭還痛麼?”我捏著她的頸部肌肉問道。

  夏雪平睜開眼睛眨了眨,笑著搖了搖頭,她的表情自然了許多,臉色也不再那麼蒼白。

  從我懂事開始到八歲之前,每天夏雪平下班回家以後,我都會用這樣的手法給她按摩。那時候的我,經常站在家裏的沙發上,從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夏雪平的背後,趴在她的後背上,給她這樣按摩讓她緩解頭痛,然後壹邊嗅著她的溫柔發香,壹邊纏著她給我講警察抓壞人的故事。那時候的夏雪平,還不是壹只“冷血孤狼”。

  “不疼了,壹點都不疼了。”她轉過身,總算對我露出了壹絲笑容。壹絲久違了很多年的溫柔的笑容。

  “……多少年都沒這麼給人按摩過了,手生了。”我輕嘆了口氣說道。

  緊接著,我跟她仍然壹前壹後地走到了徐遠辦公室的門前。

  “稍等壹下!”徐遠說道,然後壹分鐘之後,才說了聲:“進。”

  此時蘇媚珍也徐遠辦公室裏。兩個人只是對坐著說著話。

  “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局長。”

  “嗯。”徐遠則是壹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從桌子旁邊的書架上拿出幾個檔案夾,攤開了放在桌子上。

  蘇媚珍說完,看著我和夏雪平笑了笑,然後走出了辦公室。這個笑,讓我覺得,並不是單純的友善和知道我的身份的得意。那裏面,似乎有壹種初高中生知道班裏的男生女生地下情的那種嬉鬧。

  “咳……妳們倆過來啦。找我什麼事情麼?”徐遠咳嗽了壹下說道。

  “局長,我們組員何秋巖有重要事情跟您匯報。”夏雪平說完,看了看我。於是我把父親給我講述的所有的關於這個案子的預告廣告、以及紅劍閣主的那本《浮華遺恨日記》跟我們現在手頭的案子的關聯,全都匯報給了徐遠。

  徐遠聽了,臉上沒有壹點驚訝。等我說完話,他便對我說:“關於那些廣告的事情,剛才我們已經跟《時事晚報》的編輯部進行過筆錄了。而關於《浮華遺恨日記》這部小說,我要比妳了解。”

  “啊?”我有些駭然。

  “呵呵,我也是壹名'劍鞘'啊!而且之前那本《殘花弄影》寫得多好?周濟南跟我的氣質不是很像麼?”“劍鞘”壹詞,是紅劍閣主在網上的後援會粉絲團對自己的稱呼;周濟南則是《殘花弄影》壹書裏的男二號,江湖上的頭壹號大俠,武林盟主,綽號叫“白衣金刀”,書裏寫的此人壹生為人仗義,幫助朝廷破了很多大案要案,而且從十幾歲到五十來歲,身邊不少美女簇擁;也是男主“俠捕聖手”李玄衣的結拜大哥,在網上的文學論壇裏,周濟南的人氣要超過李玄衣三倍有余。

  “天呢,真沒想到徐局長您居然這麼新潮時尚,網絡小說您也看?”我感覺嘴巴有些和不上了。

  “怎麼著,妳以為我這歲數的人,就只能看壹些《三言二拍》《古文觀止》之類的書?”

  夏雪平把身子靠到了我的身邊,當著徐遠的面說道:“妳不知道,徐局長這人看起來嚴肅,本身就是個老頑童。”

  “誰老了?夏雪平,不能這麼詆毀妳自己上司的啊!”徐遠聽了,有些生氣地對夏雪平斥道。我和夏雪平全都忍著笑看著他。

  他想了想,接著有些淒淒然地說道:“這本書呢,說起來還是我兒子介紹給我看的。我從第壹章就看了,而且最新的章節,就是關於雪平的。如果今天不是秋巖找我來說這個事情,我也會找雪平妳談談的。最近更新的壹章節之前,上面只是透露那個叫做'夏見'的女警官要被殺,並沒有說在哪裏、怎麼被殺,而且這東西只是個小說,不能完全當作證據,我連該怎麼提醒雪平都不知道怎麼說……抱歉了小夏。”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死成,您用不著自責。不過,也就是說,這些命案、那個網站,再加上這些殺人預告的背後,實際上全都是指向我的?”夏雪平問道。

  “對。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恨妳呢?”徐遠往檔案夾裏裝著資料,又對我說道:“妳看過這小說了麼?”

  “看了壹些節選,”我說道,“都是關於案子的情節。再就是剛才我給您看得那個刺殺女警的情節,簡直跟我和夏組長今天經歷的場面壹模壹樣,只不過小說上面說那個女警身亡了——我估計這個紅劍閣主知道了夏組長沒死,所以就刪了這個章節;但她肯定想不到,她發布了這壹章以後,就會被其他的盜版網站復制搬運下來。”

  “對於這本小說裏的東西,妳相信多少?”徐遠又問道。

  “壹點不信。”我果斷地回答道,“在沒有人證物證之前,這些東西只能當作娛樂來看待。”徐遠點點頭,對我和夏雪平說道:“這裏面雖然把案情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是也有很多漏洞。不過既然能跟犯罪掛鉤,我們也不能放過這個紅劍閣主。”徐遠想了想,對我說道:“何秋巖,交給妳壹個任務。這個任務,妳必須完成。”

  “什麼任務?”

  “妳去接觸壹下這個紅劍閣主。”徐遠說道,“這個任務,全警隊只有妳可以完成。”

  “為什麼?”我問道。我其實心裏有些膽怯,畢竟父親跟紅劍閣主見面,前前後後總共也就十分鐘時間。

  “因為妳的年齡跟她相近,像我這樣的大叔肯定是沒辦法從她的嘴裏套話了;二來她的的戒備心也很強,像是咱們夏組長這樣的人去了,她肯定不會見,她似乎很討厭警察。妳們夏組長,長得就像個女警官。”

  夏雪平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我能把這句話,當成是對我的褒獎麼?”

  “呵呵,我就是跟妳開句玩笑!”徐遠說道,“這個紅劍閣主既然敢寫死妳,那她就壹定知道妳夏雪平是誰。話說回來,雪平,把妳兒子安排到這樣壹個任務裏去,妳覺得行麼?”

  ——呵呵,又壹個對我知根知底的。不過這也很正常,包括沈量才怕是也知道我是夏雪平的兒子。在我申請市局的職位的時候,警察組織內部肯定會對我的情況進行壹系列的調查甄別。

  “我覺得沒問題,正好看看,他離開我這幾年,到底在警校裏長成了壹匹騾子還是壹匹驢子?”夏雪平看著我,冷著臉嚴肅地說道。

  “嗬,您用不著擔心,”我看著夏雪平的眼睛,對她說道,“我身上有您這頭'冷血孤狼'的基因,少說我也得是只哈士奇,就算咬不著人,怎麼的也得把別人家裏鬧個天翻地覆。”

  回到了辦公室,壹組的所有人又被分成了幾個小組,我“自告奮勇”地加入了夏雪平和艾立威的小組,協助他倆調查盧紘的資料。其實我也是想監視艾立威,他對夏雪平的意圖有些太明顯了,我不想讓他對夏雪平有可趁之機,而且其實我也很算是很了解盧紘生前的情況,因此我也有資格加入。

  “妳還認識盧紘?”夏雪平有些意外。

  “父親給盧老板寫過壹篇專訪,盧老板很滿意,跟父親也算有點交情。盧二公子跟我故意搞好關系,恐怕是看上了我這個警校生的身份,欲有所為。只不過還沒等我知道他要幹什麼,他就死了。”

  接下來,夏雪平和艾立威對我問詢了壹下盧紘生前的行為習慣和說話方式,做了個心裏側寫。然後我又發短信給父親,讓他把紅劍閣主的資料發給了我。我又打電話給坐在自己家裏的大白鶴,讓他按照紅劍閣主的電子郵箱和手機號,搜索到了她的部落格、微博和其他的社交網頁。

  弄完這壹切,已經是晚上五點了。蘇媚珍和丘康健同時出現在了重案壹組辦公室。

  “雪平,晚上壹起去喝壹杯。‘浪速味’他們家又出了新菜品,日式炸雞,要不要壹起試試?”丘康健說道。

  “妳說這話沒有說服力,”蘇媚珍看著丘康健,“妳每次去那家居酒屋,還不都是清酒混啤酒,就著生豬肝刺身?話說怎麼會有人喜歡吃生的豬肝?妳不覺得吃完了嘴裏壹股腥臭麼?”

  “沒有啊,嘴裏感覺甜絲絲的。回味無窮,要不然妳今晚也嚐嚐?”丘康健跟蘇媚珍半開著玩笑說道。

  夏雪平壹甩頭發,把西裝外套披上,然後摘下了胸前的警官證裝在自己的挎包裏:“不了,晚上有約。”

  晚上有約。約了誰啊?

  我擡頭看了壹眼夏雪平,此時的她臉上多了幾許溫暖。我又不經意地往艾立威那邊瞅了壹眼,艾立威則是悶著頭寫著材料,臉上卻是壹副鐵青。

  “又有約啊……”蘇媚珍失望地大聲說道:“妳說說,妳這周都跟他約會幾次了?不像妳啊雪平,妳問問自己妳離婚以後,跟男人約會有超過兩次的麼?重色輕友啊妳!”可接著,蘇媚珍又笑了笑,說道:“話說,這次的該不會能成吧?妳們倆進展到哪壹步了?”

  “八字還沒壹撇呢。”夏雪平說道,而嘴角明顯藏著笑,“現在也不過是當朋友相處著看看罷了。”

  聽著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艾立威突然站起身出了辦公室,看樣子情緒有點波動。這人還真是自作多情,我這個當兒子的都沒怎麼樣呢,妳壹個打下手的發個什麼脾氣!

  “相處看看?妳們倆不是去過‘金夢香榭麗’了麼?”丘康健說道,“城市傳說之壹,壹起去過‘金夢香榭麗’的男女,當天晚上都會……”

  “別瞎說。”夏雪平說完,往我這邊轉了下頭。在她跟我的目光對上之前,我又趕忙低下頭。丘康健和蘇媚珍馬上尷尬地噤了聲。而夏雪平繼續說道:“昨天晚上,我讓他先走了,我是自己回去的……而且我也不想進展得那麼快。”

  所以昨天晚上,夏雪平的確是自己等在“金夢香榭麗”的門口,看著我和美茵上了車以後才離開,而並沒有跟著那個中年男人回家。

  她還說了壹句“不想進展得那麼快……”這壹句話雖然意思模棱兩可,但是依舊可以說明很多問題。想到這裏,我的心裏突然產生了壹絲莫名的欣慰。

  “行了,不多說了。”夏雪平轉身說道,“我先走了,他在等我了。”說完,夏雪平就出了辦公室。蘇媚珍和丘康健面面相覷,也往辦公室外面走著。我擡頭,正好看見夏雪平的車鑰匙落在了辦公桌上,我便立刻拾了起來,匆匆跑下了樓,擦過了蘇媚珍和丘康健的身子。

  “喏!”我拍了夏雪平的肩膀壹下,把車鑰匙舉到身前。

  夏雪平的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依舊再往前走著,對我說道:“妳去交給艾立威吧,讓他明天早上開車送我。”

  “哼……他是妳專職司機麼?”我把鑰匙揣進褲子口袋裏。

  “這件事真的跟妳無關吧?”夏雪平說道,“該幹嘛幹嘛去吧。別忘了妳還要接觸那個網絡小說寫手呢。”

  我沒說話,依舊跟在她後面。

  “怎麼還不上去?”夏雪平問道。

  我心裏有氣,臉上壞笑著說了壹句:“我想看看我這個準後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夏雪平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頭看著我,眼神裏閃著些許害羞和慍怒,她抿了抿嘴,對我說道:“別瞎說。我和他只是朋友關系。”

  “呵呵,朋友關系,能帶妳去‘金夢香榭麗’?”

  “妳不也是帶美茵去了麼?”

  “咱能不能不說車軲轆話了?”我有些生氣地說道:“我和美茵是去了,但是我倆從來沒放過朋友的鴿子,丘課長和蘇處長請妳去喝酒,妳不還是為了這個人拒絕他倆麼?”

  正說著,門口緩緩駛來壹輛白色的BMW,車裏的男人放下車窗,對夏雪平招了招手。

  “行啊,夏組長,這早上小鮮肉開車送妳,晚上富大款開車接妳,您這可差不多是漢朝呂雉、唐朝武則天的生活了。瑪麗蘇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吧?”

  夏雪平看著那個男人,又聽了我的話,臉上甚是尷尬。頭也不回地走到前面,上了車。

  看著那輛車子遠去,我回過身,擡腳踹翻了旁邊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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