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判官 107章 頗有些氣度的年輕老板

　　俗話說：道有道門。行有行規。
　　雖然說古玩壹行，皆有暗線與其後，可這條道上卻是有著不可逾越的壹條線存在著。很明顯，鄒明遠越了線，所以即便是許正陽這次不出手，鄒明遠的結局，也已經註定了，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當天，鄒明遠和劉錦被抓，天寶齋被封，店鋪內壹應古玩皆被查收……
　　隨後，壹起價值高達五千萬元的文物走私大案浮出水面，安西省秦王璽被劫的案子也很快宣布告破。
　　壹場席卷全省市的打擊文物走私風暴隨即展開。
　　古玩市場各家店鋪都受到了嚴格的調查，有三家古玩店被查封……
　　當然，這都是中秋節後期的壹些事情了。
　　話說鄒明遠被抓的第二日，再有兩天就是中秋節了。壹大早許正陽接到了妹妹的電話，說是明天要回家過中秋節，而且歐陽穎和刁壹世要和她壹起來家中過中秋。這讓許正陽有些納悶兒，妹妹回來過中秋節和家人團圓自然是件好事兒，可歐陽穎和刁壹世來幹什麽？倒不是不歡迎，而是這中秋節日。他們倆不和家裏人團圓，卻要跟著跑到千裏之外別人家過中秋，這就有點兒胡鬧的意思了。
　　當然，內心裏疑惑歸疑惑，口頭上和情理上還是要表示歡迎的。
　　行動上，也得忙活忙活了，時間緊任務重，好歹得考慮下妹妹的面子問題。家裏新房雖然已經建起，而且上了頂，可是畢竟墻潮地濕，還不到裝修的時候；而老房破舊，雖然沒到不堪的程度，卻也有點兒拿不上臺面。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既然人要來，那也只能在家裏住上幾天，總不能讓人來了住旅館吧？
　　所以許正陽往家裏通了電話打了招呼之後，就準備要在滏河市展開采購大行動。
　　家具是必須要置辦壹些的，嗯，不能買那些太過於時尚的家具來裝點家裏，那樣和老舊的房子就有些格格不入，顯得做作了。許正陽便考慮著買些頗有些古典雅致的家具，顏色清淡些的，把家裏布置成壹個雖然房子老舊，卻透著鄉下那種淳樸清雅味道的宅院。
　　和許正陽抱著同樣心態的，還有他的母親袁素琴。
　　早聽說過女兒在京城有那麽壹位很有錢的富家女朋友，而且對女兒相當好，既然人家要在中秋節來家裏做客。那不得好好招待招待嗎？當然，重點還是考慮到女兒的面子問題。若是換作以前家裏的條件差，有心無力也就算了，可如今家裏既然有錢，自然是要好好準備壹番。想來也是因為如今家裏條件寬裕的原因，許柔月才會答應並邀請同學來家裏玩兒吧？
　　於是許能兩口子在家裏展開了大掃除，能扔的東西就扔掉……
　　許能心疼的不行不行的，卻也不敢在老婆的虎威之下說啥。
　　故而，家中那些陪伴了壹家子多年的舊桌子破凳子統統被清理壹空，只待許正陽買的家具到了之後重新換上。
　　回過頭說說這壹日許正陽買家具的事兒吧。
　　滏河市南環路與華貿大街交叉口的“居然之家”家居城，是滏河市最大的家居裝潢飾品及家具的銷售城，裏面壹應家具裝飾用品從高檔到低檔應有盡有。
　　上午的八點多，“居然之家”剛開門，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就步入了家居城內。
　　家居城的三層銷售家具，西側轉悠了半天，卻始終沒有能讓許正陽看得上眼的家具，他現在倒是不在乎東西的貴賤，只是想要買得如自己心裏所想，適合家裏那老房子裏的布置搭調。
　　往中間走了壹段，又轉悠了半天，確實有些家具的顏色和款式讓許正陽心裏很喜歡。只是要麽就是太大，要麽就是太小，反正是怎麽看擺置到家裏都不合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今家具制造商在制作家具的時候，都融合了現代化城市內房間格局的搭配及色調理念，所以大部分的家具自然是無法和許正陽農村老家那房子相稱相宜的。
　　等轉悠著走到東區的時候，許正陽頓時感覺到了這裏的家具與西區中區的截然不同。具體哪裏不壹樣他說不上來，反正感覺上就覺得不壹樣。
　　很快，他知道哪兒不對了……
　　價格太貴，貴的離譜。
　　娘的，壹張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書桌就要四千多塊，壹把看起來沒啥特殊的木制椅子就要兩千多……這老板是不是把自己這裏的家具都當古董賣啊？幹嘛不去搶銀行？許正陽心裏腹誹著，卻也沒有轉身走人，因為這裏的家具確實……很入眼啊。
　　給人的感覺上，就覺得這些家具無論妳是什麽樣的家庭房間，擺在屋子裏也不會顯得格格不入，反正就是壹個感覺——諧調。
　　當然，許正陽還是要挑選自己心目中喜歡的家具，比如顏色了，樣式了。喏，那邊兒的家具不錯，都是木質的，而且有壹塊的家具都是原木顏色，青黃，淡黃，淺褐……
　　許正陽邁開步子往那邊走去，陳朝江壹臉冷漠的跟在後面。
　　因為是早上，家具城內來買家具的人還不算多，所以那些漂亮的售貨員都有些無所事事的樣子。看到許正陽和陳朝江的時候。也沒有平日裏那種客客氣氣禮貌的歡迎啊或者上前介紹各類家具。原因很簡單，在她們眼裏看來，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年紀輕不說，單是從他們俗氣沒有品味的穿著，就能看出來他們壓根兒就不是那種有錢的主兒，而且……十有八九是鄉下人。
　　唔，大概是那個穿著淺灰色夾克衫的年輕人要結婚了吧？不在妳們鄉鎮上買家具，跑“居然之家”來買家具，而且還傻了吧唧的跑到了高檔區，大概是不懂吧？估摸著壹會兒轉悠壹圈就得灰溜溜離開，單是這些家具的價格就得嚇跑他們了。
　　許正陽自然是感覺到那些售貨員眼神中不屑和鄙夷的目光，這倒不是他抱著某種不純潔的心態，對這些漂亮年輕穿著制服的女售貨員們多多關註了壹番，而是在西區和中區的時候，那些售貨員們總是會禮貌的打著招呼，為他們介紹家具款式等等。可到了東區，基本上就沒有人理會二人，走到哪兒都是副生硬的笑容，且絕對壹點兒真誠禮貌的意思都看不出來。
　　不過對這些許正陽倒是不怎麽在意，他還不至於因為人家的眼神和表情就去斤斤計較。
　　當他邁步走到那些原木顏色的家具前，心裏頗有些喜歡，從而緩步走著，細細打量這些家具。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在心中做著定奪的時候，壹位身材高挑，留著短發的售貨員走上前淡淡的提醒道：“您好，這裏是高檔家具區。”
　　許正陽轉過頭來，看著售貨員漂亮的臉蛋，有些鄙夷和不滿的眼神，隨即表情平靜的微笑點頭說道：“嗯，我知道。”
　　說罷，許正陽像是沒事兒人似的扭過頭去，繼續註視著眼前這套單式雙開門上下兩層的衣櫃。淺黃色還帶著褐色木質紋路，柔順自然，許正陽心裏贊嘆著：不賴不賴，體積沒那麽大，買三套三間臥室裏各擺上壹套，貼墻角靠著……壹邊想著，許正陽壹邊伸手撫摸著衣櫃光滑的表面，又拉開衣櫃門，打量著裏面。
　　“別亂動。”女售貨員覺得自己剛才那句已經算得上善意的提醒被無視了，從而心裏有些惱火，板著臉說道：“先看清楚價格。”
　　許正陽微微皺眉，繼而微笑著看了看旁邊壹張玻璃小桌上擺著的價格牌，上面印著：18800元。
　　“哦，看清楚了。”許正陽表情平靜的微笑著沖售貨員點了點頭，繼而蹲下身，拉開衣櫃下層的門，伸手去裏面摸了摸。
　　“餵，不是說了別亂動嗎？”
　　許正陽瞇縫著眼擡頭說道：“妳們這兒賣家具不讓看不讓摸？有這規矩？”
　　售貨員楞了楞，漂亮的臉蛋上稍有些尷尬，看著許正陽瞇縫著的眼睛和平靜瘦削的臉，深感自己說的話確實有些不妥，可是……售貨員板著臉，不再說話。
　　許正陽笑了笑，沒有壹絲生氣的樣子。起身繼續打量著其它的家具，心裏做著盤算，唔，這張床不賴，跟那衣櫃的顏色搭配在壹起合適；嗯？這兩把凳子好看啊，擺在客廳裏……咦？梳妝臺，妹子的臥室裏得放壹張；嘖嘖，這張圓桌好看，又大，圍坐七八個人也不顯得擁擠……
　　他這壹番貌似平靜，狀似隨意的緩步而行，著實氣壞了那名售貨員，這土包子好像誠心和我過不去是吧？
　　另外壹名女售貨員早就盯上了這邊兒，心裏也著實有氣。這倆土包子悠悠閑閑的來回閑逛，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卻壹點兒想買的意思都沒有。唔，倒不是她們看出來許正陽不想買，而是打心眼兒裏覺得這種人就買不起，不是來買家具的，純粹是來看新鮮滿足下心態憧憬下未來的。
　　“餵，妳到底買不買？”這名女售貨員終於看不下去，擋在了許正陽的面前。之前那名售貨員也往這邊兒走了過來。
　　許正陽眉頭微皺，眼睛微瞇，淡淡的說道：“不買就不可以看看了？”
　　售貨員秀眉壹挑，杏眼圓睜，冷冷道：“妳不買可以，看看也可以，可是不要隨便碰這些家具行不行？”
　　“這家具質量不行怕碰壞了？”許正陽表情平靜的微笑著問道。
　　“妳……”售貨員氣極。
　　之前的那名售貨員走過來，板著臉，卻克制著心頭的怒火，盡量保持著禮貌的說道：“先生，我們只是希望您不要隨意的觸碰，這些都是高檔家居，萬壹有什麽損壞的話，我們要承擔責任，您……也得承擔損失，不是嗎？”
　　“哦，這話說的中聽。”許正陽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心裏明白對方口頭上客氣，實則心頭有火，打心眼兒裏看不起他，可許正陽倒也不會為難對方，他本不是那種小心眼兒之人，於是便淡淡的說道：“好了，看的也差不多了，不為難妳們了。”
　　兩名售貨員冷若冰霜的看著許正陽，心想妳最好趕緊走，看著礙眼。
　　沒曾想許正陽右手壹擡，邁著步子開始在各式家具前緩步走著，壹邊兒輕擡手指，點著這些家具不急不緩的穩穩說著：“那，這張餐桌要壹個，嗯，成套的椅子八個全帶上；這個，梳妝臺壹個；唔，這種雙人床兩個；那個上下鋪的木床，要壹個，嗯，來兩個吧，雙人床改成壹個；這個書桌，兩張……”
　　許正陽壹邊走著，壹邊表情平靜的說著，樣子就像是在西瓜地裏挑西瓜。
　　本來嘛，自己這次來就是打算把家裏那些家具全部換壹遍的。
　　走出去壹段後，許正陽才發覺售貨員並沒有跟著，這才停下扭頭皺眉沈聲對兩名正在詫異著的售貨員說道：“記下了嗎？”
　　“啊？”兩名售貨員從驚訝中回過神兒來，急忙邁著碎步匆匆走過去。其中壹人面色尷尬的說道：“對不起，先生，您都要買什麽？麻煩您再說壹遍，我們記下來……”
　　許正陽皺了皺眉，略有些不滿的樣子，繼而揮手說道：“好吧，這次記好了。”於是許正陽又開始邊走便隨意的指指點點起來。
　　陳朝江依舊如故，冷冰冰的跟在旁邊。
　　等走完壹圈之後，許正陽右手撫摸著下巴，皺眉，平靜的表情和他的長相年齡完全不相符。琢磨著思索了壹遍，應該不缺啥了吧？這段時間裏，他絕對不是在刻意的裝出壹副深沈的模樣來給人看的，而是他確實沒打算因為兩名售貨員的態度就去裝橫充大款，然後拿著鈔票子砸人的臉去。
　　壹句話：犯不上。
　　“先生，還需要別的嗎？”壹名售貨員問道。
　　“好像，沒什麽了……”許正陽點了點頭，繼而問道：“算下吧，壹共多少錢？”
　　其中壹名售貨員早在單子上壹樣樣計算著，稍後擡頭，露出真誠禮貌的微笑道：“壹共是十三萬三千八。”
　　“哦。”許正陽稍稍怔了下，繼而失去了之前的那副平靜，低頭嘟噥了壹句：“咋這麽貴咧？”
　　兩名售貨員滿是微笑的漂亮臉蛋上頃刻間掛滿了寒霜：這個土包子，妳，妳玩兒我們啊？
　　許正陽沒註意到二人的表情，卻是看著陳朝江說道：“錢沒帶夠吧？唉……咱們再去取些錢吧。”
　　事實如此，陳朝江手中那個皮包裏，只有兩萬多元現金。
　　“我們這裏可以刷卡消費的。”壹名售貨員冷冷的說道，心想別裝了，倒要看看妳這個土包子怎麽收場！
　　“哦，對，把這茬給忘了，不好意思。”許正陽略帶歉意的點了點頭。自己整天也沒怎麽在這種事情上操過心，咋就忘了當初和妹妹在滏河市大肆采購時刷卡消費的事兒了，當時妹妹還告訴他以後再到城裏買東西，不需要帶那麽多現金，大部分商場和大的超市裏都可以刷卡消費的……想著這些，許正陽表情卻並沒有顯得多尷尬，微笑道：“妳們這兒是給送貨吧？我的家在鄉下，比較遠。”
　　另壹名售貨員冷笑著譏誚道：“我們這裏當然提供送貨，而且是免送貨費，不要錢的。”心想我看妳還有什麽招來推托。
　　許正陽點點頭，滿意的微笑道：“那就好，走吧，在哪裏交錢？”
　　兩名售貨員楞住了……
　　陳朝江在旁邊冷冰冰的說道：“別楞著了，我們老板沒那麽多閑工夫。”
　　兩名售貨員回過神兒，忙不叠點頭道歉，臉上堆滿禮貌的微笑，請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跟他們壹起去收銀臺辦理付款手續。二人心中壹個勁兒的暗罵，今天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看這年輕人氣度平穩，出手又闊綽，身旁竟然還有壹個保鏢似的冷面人，心裏越發的愧疚和後怕，怎麽會去看人穿戴而小瞧人啊？萬壹這位老板回頭投訴她們，那這份工作可就要丟了。
　　許正陽表情平靜的走著，壹點兒生氣的樣子都沒有，著實讓兩名售貨員心下裏欽佩和感激。
　　接下來，兩名漂亮的售貨員再沒有了之前的那副鄙夷不屑的態度，壹直客客氣氣臉上掛滿真誠笑意的忙前忙後，招呼人去倉庫取貨，趕緊準備車輛，給這位老板把家具送到家裏……另外還不忘叮囑壹番送貨的人，多去幾個人，家具送到後，要負責卸貨，給這位老板把家具裝好，不要有閃失……
　　即便是這些都是份內的事情，不需要她們刻意的再叮囑，可還是盡力希望能夠讓許正陽心裏滿意高興了。
　　看著許正陽平靜的臉上，微微瞇縫的眼神中，都帶著淺淺的笑意。兩名女售貨員心下裏才踏實許多，這下，應該不會事後再投訴了吧？
　　安排好壹切，然後壹直微笑著恭敬著送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下了樓，兩名售貨員才低聲嘟噥著互相埋怨了幾句，然後才在心裏暗暗叮囑自己，以後可不能以貌取人了。
　　卻不知下了樓走出家居城後的許正陽，樂呵呵的拍著陳朝江的肩膀，感激且略帶些誇贊的說道：“朝江，不錯嘛，很會說話嘛！很給哥們兒長臉嘛！”
　　哪兒還有剛才那麽壹副頗有風度和沈穩氣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