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幻滅

　　該來的終於來了。
　　傾國姿色，魔鬼身材的魅魔，用睥睨的姿態，從盡頭那間華麗的大門裏走出。
　　身為魅魔的首領，她與其他魅魔那傷風敗俗的衣著大抵相似，但色澤上又略有不同，為銀白色。
　　而雪色的頭發，則說明了她超然的地位和血統。
　　這樣壹個嫵媚與野性並存的尤物，完全會讓人忽視掉它本質上是壹個魔物。
　　雖然只是壹眼，但周白榆能夠感受到，這只魅魔地位超然。
　　但就在他都以為會發生什麽宅系文學劇情時，下壹秒事件的展開變得殘暴無比。
　　滿是魔晶與香料的屋子裏，那只美麗到了極點的魅魔，忽然身影壹閃。
　　巨大的壓迫感讓周白榆差點忍不住後退。
　　還未明白發生什麽，猩紅的液體便飛濺在了他的臉上，手臂上，脖子上。
　　不久前還在周白榆身側的藥童——
　　眼裏的備註，已經從“長在脖子上的裝飾品”，變成了“在風中搖曳的愛情”。
　　噴湧的血液被止住，因為魅魔宛若吸血鬼壹樣，咬住了獵物的傷口。
　　魅魔尾巴的尾端，就像綻放的花朵壹樣，迅速張開，仿佛某個怪物的嘴，亦或者是蚊子的口器。
　　這尾巴的尾端壹卷，便包裹在了巨大的“蘿蔔”上。
　　藥童本就沒有意識也沒有表情。
　　但俊美的面龐，迅速幹癟，凹陷，還是呈現出壹種空洞虛無的死寂。
　　而魅魔的手也沒有停，很快的速度挖開了藥童的腹部。
　　就像是攪動臟器破壞生物的機能會讓它產生某種快感壹樣。
　　周白榆光是想到壹只手在自己肚子裏不斷攪弄臟器，捏碎肝腸，他就虛空發痛，想嘔吐。
　　他感覺自己就快忍耐不住，眼前的場面太過殘暴。
　　很多人有勇氣接受死亡，做好迎接死亡的覺悟，但近距離觀看壹場屠殺，則是另外壹種更為震撼的恐懼。
　　這壹刻，藥童記憶裏的魔物的兇殘，更加立體。
　　周白榆真正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可怕，如果第壹個被選中的是自己，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對策。
　　見到魅魔攻擊人類，在周白榆的那個世界裏，讓無數宅男神往。
　　都巴不得穿越到二次元領略魅魔的風采。
　　但對於周白榆來說，眼前就是大型幻滅現場——
　　A島文學是騙人的！輕小說宅文是騙人的！galgame也他媽是騙人的！
　　魅魔的本質，只是壹個美麗的怪物！
　　周白榆竭力保持住鎮靜。
　　他全神貫註的看著這壹幕幕畫面，哪怕已經害怕到生理不適，也認真的分析著情況。
　　第壹個藥童，被魅魔采集完成後，那包裹著蘿蔔的尾巴壹卷，然後尾巴尾端再次張開。
　　藥童的屍體就被狠狠甩在了墻上，撞成壹團破碎的血肉。
　　他不再是風中搖曳的愛情，而是壹副即興的潑墨畫。紫色的晶壁上，這幅畫在緩緩流淌。
　　周白榆內心怦怦跳，但他也顧不得魅魔是不是要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因為第二輪進食開始。
　　這次倒黴的，是周白榆前面的那個藥童，由於正對周白榆，這次他看的更清楚。
　　每壹個細節，都盡收眼底。
　　周白榆認認真真看著。魅魔的動作，的確發生了變化。
　　它不再如同剛才那般狂暴，竟然帶著幾分媚態，開始壹點點小口的吸食著藥童的血液。
　　尾巴尾端的蠕動，更加快速有力。
　　第壹個獵物，是被風卷殘雲壹般，迅速的吃幹抹凈。
　　第二個獵物，許是解決了饑餓的欲望，於是魅魔變得優雅了許多。
　　她吸食血液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更多的，則是用蚊子口器壹樣的尾巴在完成采集。
　　魅魔的每壹個微表情，都落在了周白榆眼裏。
　　它的確有享受，但也有困惑和遺憾，眼眸中帶著某種無法抹除的暴躁……以及倦煩。
　　這壹切就像是壹個美麗的人類女性，正在做壹件雖然枯燥卻又是唯壹能緩解無聊狀態的事情。
　　周白榆發現自己還是太過樂觀，怪物吸食人類的速度遠超他預期。
　　如今藥童還剩下兩個，第三輪屠殺即將開始。
　　他很清楚，即便自己現在運氣爆表，沒有被魅魔選中，也不過是延長了十幾分鐘的壽命。
　　“不能坐以待斃……我得把情報帶回去……不，去他媽的情報，我要活著！”
　　這壹瞬間，從馬車開始發動，到進入魔窟裏，期間所有信息，記憶，推斷，都在周白榆大腦裏飛速整合。
　　魅魔似乎盯上了周白榆，第二個藥童的屍體已經變得幹癟。
　　她眼裏的厭煩和不解更盛，眸子裏閃爍著誘惑卻致命的猩紅。
　　周白榆卻進入了壹種極限思考狀態。
　　在生死關頭，周圍的時間仿佛變慢，周白榆竟然越發冷靜下來，內心的興奮讓他的思考速度變得極快！
　　思維的行進的速度，儼然完全直覺化——
　　“層級分布意味著階層的出現……”
　　“培育藥童的漫長年限，意味魅魔已經開始追求更高級的享受。”
　　“每壹個藥童都長得很好看，這說明魅魔與人類的審美相通。”
　　“她的服飾與其他魅魔雖有不同，但卻也好不了多少，也就是說在彰顯獨特和奢侈炫耀上，魅魔尚未達到人類的程度，但覺醒了這方面的意識”
　　“更新裏的文字意味著魅魔可能作為取代人類的存在。”
　　“她面部的情緒變化也說明她對當前的體驗感到困惑……”
　　所有信息都在表明壹件事。
　　周白榆知道，自己的機會只有壹次。
　　這是壹次死亡銷售，他必須壹擊即中，精準命中客戶的需求！
　　恍惚中，周白榆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腦海裏，有壹顆發光發熱的星辰。
　　那是個人特性“演說家”正在變得炙熱！火力全開！
　　就在魅魔的特有香氣，越發濃烈，那美麗的身影，似乎終於盯上他時——
　　周白榆竟然主動向前壹步，做出臣服的姿態，開門見山道：
　　“這位魔主，您也不想辛辛苦苦培育的藥童，就只能為您帶來壹個五等人畜的快樂吧？”
　　魅魔的身影再度壹閃，瞬間來到了周白榆身邊。
　　那原本纖細的手指，忽然間生出了鋒利如紫色水晶般的指甲，割開了他脖頸處的皮膚。
　　但隨著周白榆話音落下，鋒利的指甲並沒有更進壹步，沒有刺穿咽喉。
　　周白榆像是感受不到皮膚被切開的疼痛。
　　他依舊保持著笑容，展現自己的人畜無害：
　　“美食當然可以狼吞虎咽，但或許嘗試著慢咽細品，您會感受到更為獨特的樂趣，而我看得出來，您需要更大的快樂，我可以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