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豬也會飄

　　葦慶凡講述的“夢境照入現實”的事情很離奇，但有他前面所做的那些事情作為參照，加上感情上的本能信任，兩個女孩子其實都比較傾向於相信。
　　然而，這件事情畢竟太離奇了，這種傾向於相信，也只是到了將信將疑的程度——對於這樣的事情來說，已經比較“不實際”了。
　　對於他幾個月前所說的“逝世”，兩人感受大體類似，有點期待它真的會發聲，又有些恐懼它會發生。
　　這種是完全超出她們目前認知的事情，連“穿越”“重生”這樣的概念性認知都缺乏——穿越的概念早已有了，但葦慶凡所講述的視角，更像是傳說中的“啟示”“預言”之類神神怪怪的事情。
　　行駛的車輛裏，兩個女孩子心情久久難以平靜，葦慶凡明白她們的感受，笑了笑道：“我壹開始發現這些事情都會發生之後，也是這種感覺……但不管怎麽樣，已經發生了，也許夢裏就是我的前世，老天就是看我過得太窩囊，給我壹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吧。”
　　“憑什麽對妳這麽好啊？”
　　黎妙語鼓了鼓腮幫，帶著些撒嬌的語氣嗔道，隨後眼睛又亮了起來，扒著副駕駛座椅道：“那我們能不能去買彩票啊？”
　　葦慶凡笑道：“妳知道上壹期彩票的中獎號碼是多少嗎？”
　　黎妙語眼睛眨了眨，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那妳都記得什麽啊？”
　　“記得要好好學習，記得妳們兩個，記得房價會漲，記得智能手機會改變我們的生活，記得春晚越來越難看，記得豫臺會反殺……”
　　葦慶凡語氣感慨，“有時候什麽時候快要發生了，也會想起壹些比較細碎的事情，比如這壹件，也比如壹些春晚好看的節目……”
　　李婉儀問：“那妳怎麽會記得世界杯？”
　　“我看了啊，06屆高中看的，10屆後面自己找出來補看的，14屆工作了，看的就少了……畢竟上學的時候，也沒別的事情，不就足球、籃球、遊戲以及漂亮的女同學嗎？”
　　黎妙語道：“那妳都記得幾個漂亮女同學？”
　　葦慶凡笑道：“很多啊，比如妳們倆。”
　　黎妙語問：“還有呢？”
　　葦慶凡驚訝道：“咦？兩個還不夠多嗎？”
　　黎妙語撇嘴道：“那妳再去找唄。”
　　葦慶凡笑了笑，嘆道：“有心無力啊。”
　　黎妙語發現自己變壞了，居然能聽懂了，她臉蛋有點發熱，扭頭看向車窗外，板起臉哼了壹聲：“莫名其妙！”
　　葦慶凡笑了笑，又看了眼壹直沒說話的李婉儀，柔聲道：“婉婉怎麽不說話？”
　　李婉儀瞥了他壹眼，提醒道：“前面是繼續直走嗎？”
　　葦慶凡看了眼路標，道：“嗯……妳壹點都不驚訝嗎？”
　　李婉儀轉過頭看著他，看著他專註開車的側臉，沈默了壹會兒，輕聲問：“為什麽要說出來？”
　　葦慶凡看了她壹眼。
　　李婉儀重復問道：“為什麽要說出來？”
　　後面的黎妙語張了張嘴，但猶豫了壹下之後，沒有說話。
　　車內沈默了壹會兒，只有歌聲在回蕩：“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壹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葦慶凡沈默了壹會兒，才嘆了口氣，笑道：“那場夢就跟真的壹樣，我不想再留遺憾，所以就想盡可能的讓妳們相信我，相信我的喜歡是真的，相信我不會得隴望蜀……這些東西又沒辦法證明，只好盡可能真誠，有什麽就說什麽唄。而且，我其實很怕……”
　　他苦笑了壹聲，“不說這些，妳們都會把我當成天才，但我知道我不是，所以會恐懼，會害怕，患得患失。
　　“我怕青雲成功了，古詩詞成功了，晴雨也成功了，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天才，外人這麽覺得，親戚這麽覺得，爸媽這麽覺得，妳們也這麽覺得……然後，說不定我自己也會這麽覺得……
　　“人都是會飄的……我看史書，看那些英明神武的皇帝晚年昏聵，總會有些讓人難以理解的愚蠢行徑，秦皇、漢武、唐宗、明皇……這都算是我們幾年前歷史上最英明的人物了吧？壹個個都做的什麽蠢事啊。
　　“可是換個角度想壹想，在他們的位置上，說什麽都是對的，說什麽都有人拍馬屁，壹開始能夠自己警醒，但確實做出來了傲視古今的成就，肯定都會飄的……我看開元盛世到安史之變，都懷疑那個唐玄宗還是不是以前那個天縱神武的李隆基……
　　“可是，那可是開元盛世啊，在那個位置上，誰能不飄？我當然比不了李隆基，事業比不了，本事心性更比不了……
　　“但是，現在已經有人壹聲聲‘葦總’‘葦總’的喊了，親戚朋友對我，對我家人，也都是笑臉相迎……也有人開始對我說奉承的話了……如果古詩詞做成功了，我捏著全部的股份，我壹開始會知道我只是風口上的壹只豬，壹個幸運兒……可是，我能清醒多久？”
　　“就算是風口上的壹只豬，我能不掉下去，也是有點本事的吧？就算是壹只豬，在葦總的位置上，見得多了，看得多了，而且還喜歡讀書，喜歡反思……我壹手帶著古詩詞做成功了，把以前只能在新聞裏，在屏幕裏看到的那些人踩在腳底下……就算有先知先覺的僥幸成分，也多少有壹點我的英明決策的功勞吧？
　　“時間久了，我會這麽想的……會有人很多人誇我，奉承，巴結……就算比不上皇帝的待遇，也足夠把我腐蝕了……”
　　他舒口氣，笑了起來，“我留著股份，就是實際上的壹言堂，公司制度不知道多少年能建立起來，也不知道壹個制度能良好運轉多久……說不定還沒良性運轉，我就已經飄了呢？”
　　“說出來了，至少妳們兩個知道真相，知道我不是天才，我在妳們面前，至少能不用假裝英明神武，也裝不起來，還有壹點反省的空間……這麽大的世界，前半生輝煌，冷不丁壹腳摔倒底的例子有很多……
　　“所以，學姐做青雲，我自己弄古詩詞，還要再弄壹個公司，實業、投資、股票、存款……分散壹下風險，就算真出了什麽事情，也能保證我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或者發生的早壹點，還能有東山再起的本錢……
　　“而且。”
　　“當然了，這是壹部分原因，是在我想要說的情況下，給自己找的理由，最重要的因素，還是我想要對妳們說實話……我想讓妳們相信我，也想相信妳們……我喜歡這樣互相信任的感覺……”
　　李婉儀又問：“要是我們倆都不答應呢？”
　　“不答應就不答應唄……這種事情，又不怕泄密什麽的，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何況我們三人都是少年相識，彼此根底性格都清楚，我不擔心這些……我只想把妳們都留下。”
　　李婉儀沈默了兩秒，然後哼了壹聲，道：“妳騙我們的還少嗎？”
　　她話語像是不屑，但語氣卻異常溫柔。
　　後面的黎妙語鼓了鼓腮幫，小聲咕噥道：“雖然他說的挺誠懇的，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在騙我們……”
　　葦慶凡有點無語，好笑道：“這種事情都說了，還能有什麽事情是騙妳們的？”
　　“不知道。”
　　黎妙語很認真的想了壹下，想不出來，與是撇撇嘴，“就是覺得妳在騙我們……”
　　李婉儀也小聲咕噥道：“中個彩票，坦白了三次了，還是沒跟叔叔姨姨說過實話……”
　　葦慶凡沒好氣道：“哪有坦白三次？”
　　“有！”
　　李婉儀反駁，“第壹次，妳說中獎了，第二次，妳說中了三百萬，第三次，妳說妳有壹個億……”
　　葦慶凡道：“我總沒騙過妳，騙過妙妙吧？”
　　“那不好說，說不定只是我們倆還在被騙，所以不知道被騙呢？”
　　“……妳講點道理好不好？”
　　李婉儀道：“我就是在跟妳講道理啊！”
　　黎妙語點頭道：“我支持學姐！”
　　“第壹次，我是準備把錢給妳的，當然也想要自己留壹部分，怕我爸媽限制，不讓我炒股，這壹點沒問題吧？”
　　“第二次……不對，妳說的第壹次第二次都是這個原因。”
　　“第三次，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怕我壹下子把錢都虧完了，或者又啰嗦……我說跟別人合夥，他們會相信合夥人的本事，但是不會相信他們看著長大的，還沒大學畢業的兒子有創立這麽個大公司的本事……我這麽說不是怪他們，我理解，要是我兒子，我也覺得不靠譜……這不也是為了家庭和睦嗎？”
　　李婉儀反駁問：“那妳騙我們倆呢？”
　　葦慶凡問：“我什麽時候騙妳們倆了？”
　　李婉儀氣得想打他，連路都不看了，瞪他道：“背著黎妙語勾搭李婉儀，背著李婉儀調戲黎妙語，這不叫騙？”
　　“……”
　　葦慶凡幹笑壹聲，“我也是沒辦法啊，要是剛開始就說了，妳們倆會是什麽反應？”
　　壹辯李婉儀還沒說話，後面的黎妙語就立即道：“打死妳！”
　　“沒錯！”
　　李婉儀點頭附和，接著又補充道：“現在也是！”
　　“沒錯！”
　　黎妙語繼續附和。
　　“……”
　　葦慶凡又笑起來，柔聲道：“反正現在都已經這樣了，我肯定不會辜負妳們的……”
　　李婉儀打斷道：“我和妳現在沒關系，是分手的！”
　　黎妙語道：“我也是！我們倆也分手了！”
　　“……行，行，分手了，都分手了……前面那輛車開車的好像是個美女，我去撞她壹下，找她搭個訕，怎麽樣？”
　　李婉儀翻了個白眼。
　　黎妙語則沒好氣道：“妳有病啊？找人家搭訕，用得著撞人家嗎？”
　　“這高速上，我也不能拉下窗戶沖她喊‘美女給我留個電話’吧？那不是神經病嗎？”
　　“妳去撞人家就不是神經病了？”
　　“我賠啊！這樣不就得留她電話嗎？”
　　“妳很有經驗呀？”
　　“網上看的……”
　　“嘁。”
　　葦慶凡剛剛在聊天，壹直都是低速，這時踩著油門開始加速。
　　黎妙語被嚇壹跳，還以為他真的發神經要去撞人家，嗔道：“妳幹嘛呀？”
　　“撞她啊！”
　　“妳有病啊？”
　　“妳答不答應做我女朋友？不答應我就去撞了……”
　　“神經病！”
　　黎妙語沒好氣的嬌嗔，很緊張的往前面湊，李婉儀好笑道：“放心吧，他惜命著呢，才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是舍不得妳們倆而已。”
　　葦慶凡熟練地超車離開，撇撇嘴笑道，“不然我壹個人早就撞上去了。”
　　“然後留人家的電話號碼？”
　　“妳不會真相信有這種搭訕法子吧？修車的錢都夠包養個漂亮大學生了……”
　　“那妳說壹下，包養個漂亮大學生需要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