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就差個孩子了

　　淩晨壹點的縣城已經陷入沈睡，老爹開著車回家，葦慶凡坐在副駕駛位上，初見的熱情與寒暄之後，葦慶凡仔細觀察了壹下，笑道：“爸，妳怎麽到現在開車感覺還不熟練的樣子？”
　　王淑華搶先道：“他平時不肯開，說妳這車太費油了。”
　　葦慶凡好笑道：“那可以換壹輛省油的。”
　　“妳得了吧！”
　　葦鵬沒好氣道，“還沒車呢？那壹輛車的錢夠多少油了？”
　　“妳平時多開，開熟悉了，就省油了，老司機都懂怎麽省油。”
　　“那不還是得耗油練出來？”
　　“那要不然買車幹嘛？”
　　“妳不是有錢了燒的？”
　　“……”
　　李婉儀在後面陪著王淑華閑聊，又給李婉雲回了消息，讓她趕緊睡覺。
　　隨後回到葦慶凡家，沒有暖氣的客廳裏顯得格外寒冷，但每壹處空氣都似躍動著活潑的喜悅氣息，黃花也搖著尾巴晃來晃去，蹭蹭這個蹭蹭那個。
　　王淑華又給煮了碗手搟面，閑聊著說會話，等兩人吃完之後就讓他們趕緊去睡覺。
　　雖然知道兩人在京城是住壹塊的，但畢竟沒結婚，到了家裏面，王淑華還是準備了兩個房間，擔心倆人年輕不懂事，再先懷孕了，同時也是表示對李婉儀的尊重。
　　在外面怎麽睡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情，到了家裏，這代表著長輩和家庭的態度。
　　黎妙語和李婉儀隔段時間還會單獨睡，葦慶凡是真的有段時間沒有壹個人睡過覺了，在床上躺下，頓覺十分舒坦。
　　壹個人霸占壹張床的感覺太爽了！
　　他心裏面暗暗感慨，當然這也是圍城，要是壹直壹個人壹張床，就該寧願打地鋪也要換壹個可以睡的人了。
　　壹宿好睡，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葦慶凡只覺精神奕奕，看看時間已經八點了，也沒再懶床，穿上衣服出了房間，就見熟悉的二樓客廳裏，學姐的房門仍然關著。
　　他恍惚間有壹種時光倒流的錯覺，隨後走到房門前，很自然的伸手推開，發現床上已經沒人了。
　　從房間出來，正聽見有腳步聲上樓，隨後樓梯道出現了熟悉的嫵媚容顏，瞥了他壹眼，“起來啦？洗臉吃飯了。”
　　葦慶凡答應壹聲，又問：“妳什麽時候起的？”
　　“也剛起。”
　　李婉儀瀟灑的轉身下樓，又背對著他揮揮手，“快點啊！”
　　“怎麽感覺好像是在妳家似的……”
　　葦慶凡咕噥了壹聲，去衛生間洗漱。
　　家裏用的是太陽能熱水器，冬天早上就不怎麽熱了，好在他以前冬天早上冷水刷牙、洗臉的經歷都有，如今還不至於養尊處優，迅速彎成洗漱，還特意用學姐的洗面奶洗了壹下臉。
　　“媽，要不要換個電熱水器吧？”
　　來到樓下，李婉儀正在幫忙端碗筷，葦慶凡對老媽說了壹聲。
　　“不用，這不挺好的嗎？”
　　王淑華沒有遲疑的拒絕了兒子的大手大腳，“用電熱水器還得用電，妳壹年到頭也不在家。”
　　“妳跟我爸不用嗎？”
　　“習慣了，再說現在不就挺好的嗎？早上起來也還是溫的……”
　　葦慶凡撇撇嘴，正要再勸，外面傳來爺爺奶奶的說話聲，於是迎了出去。
　　“爺爺，奶奶～飯剛好，壹塊吃。”
　　他笑著獻殷勤，李婉儀也跟在後面甜甜的向兩個老人打招呼，“爺爺～奶奶～”
　　“哎～”
　　兩個老人看到孫子孫媳婦回來，皺紋逐漸爬深的臉龐都隨著笑容而顯得年輕不少，爺爺擺擺手又道：“我們已經吃過了，妳們吃吧。”
　　老人起得早，葦鵬過去喊吃飯的時候應該是已經吃完了，過來瞧瞧孫子和孫媳，說說話。
　　“爺爺，奶奶，妳們要不再吃點？”
　　壹家四口坐下來後，李婉儀還是在聊天的時候又招呼了壹聲，表達自己的關心和乖巧。
　　“妳們吃就好了，我們吃過來的。”
　　兩個老人沒有覺得不耐煩，相反很享受這樣的問候，笑瞇瞇的看著她坐在葦慶凡身邊吃飯。
　　黃花趴大概嫌冷，沒有再趴在地上，在桌子旁邊溜達來溜達去。
　　葦慶凡沒讓它失望，挨了老媽兩句罵，偷偷給他夾了幾塊肉。
　　李婉儀低頭看了看它，笑道：“是不是家裏比較冷啊，它都不趴地上了？我記得夏天時候它都趴在地上的。”
　　奶奶笑道：“肯定是嫌冷唄。”
　　葦慶凡也撇嘴道：“它是狗，不是傻狗。”
　　李婉儀懷疑他在嘲諷，不過在他家裏面，要維持自己好媳婦的形象，沒有興文字獄，橫了他壹眼就放過了他。
　　吃完飯後，李婉儀去樓上把特意從京城帶來的壹些禮品，主要都是給老人的補品，都是黎妙語離京前壹起買的，公賬報銷，壹式三份，補鈣、蛋白和人參——之所以帶了兩個行李箱，就是因為這個。
　　因為冬衣太占位置，葦慶凡就只穿了壹件羽絨服來，連替換外套都沒拿。
　　將禮品放下，又聊了會天，葦慶凡開車送李婉儀回家。
　　“妳知道路嗎？”
　　路上的時候，葦慶凡很不放心的詢問，“要不要給婉雲或者承安打個電話，問壹下路？”
　　李婉儀家的新房子已經蓋好，壹家人已經搬了進去。
　　原本是要等李婉儀回來的，但她來的太晚，如果等她就要耽誤了過年，因此提前搬了進去住。
　　原本看著路邊田野有點感慨的李婉儀沒好氣翻了個白眼：“那是我家，我能不認識路嗎？”
　　葦慶凡笑道：“新房子啊，妳又沒住過。”
　　“那我也知道地方啊。”
　　李婉儀覺得他腦袋被門夾了，“妳家在村裏蓋了新房子，妳能不知道在哪裏嗎？”
　　“我當然知道，妳就未必了。”
　　李婉儀不理他，看著路邊壹望無際的農田和綠油油的小麥，嘆息道：“我當時都以為我要回家種地了……以後說親，嫁個男人，然後跟我媽壹樣過壹輩子。”
　　“不可能。”
　　葦慶凡嗤笑壹聲，“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的，妳能變成現在這樣，不是因為遇見我，而是因為妳本來就是金子。”
　　“我也說了是當時以為啊，又不是真的想要這樣過壹輩子。”
　　李婉儀白了他壹眼，“我肯定要走出去的……我不想讓我的孩子也在跟我壹樣的環境裏面長大。”
　　葦慶凡狐疑看她壹眼。
　　李婉儀問：“怎麽了？”
　　“妳最近怎麽壹直在提孩子？”
　　葦慶凡有點懷疑，“妳是想要孩子了？還是說偷偷有了？”
　　“有妳個頭！”
　　李婉儀很想打他，又嘆了口氣，埋怨道：“還不是怪妳……不是妳跟說我的麽，妳夢裏面我們倆有壹個兒子……”
　　葦慶凡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前段時間那個荒唐的夢，夢裏面他和江清淮相親相戀結婚，有了壹個女兒，連名字都取好了，叫“葦蒹葭”。
　　他趕緊把這個夢拋開，笑道：“妳不會想要等到夢裏面的年齡再要孩子吧？”
　　李婉儀楞了壹下，隨後恍然道：“對哦……我們倆結婚這麽早，萬壹提前懷孕了，是不是就不是他了啊？”
　　“幾億分之壹的概率，就算妳等到那個年齡，鬼知道還是不是他……”
　　葦慶凡有點好笑，“不對，壓根就沒有他啊……我們先生，生出來的就是他了。”
　　“不想理妳了。”
　　李婉儀有點生氣，靠著椅背看外面熟悉而陌生的平原年節景象，偶爾路過村莊，能看到寒冬裏奔跑玩鬧的孩童，有堆在路邊、墻邊的柴垛，有看起來很影響觀感的電線桿……
　　她又輕聲道：“好奇怪啊，為什麽小時候覺得時間過得這麽慢，現在又忽然變得這麽快？”
　　“說明妳長大了。”
　　葦慶凡笑著看她壹眼，隨後又補充壹句：“雖然妳壹直很大。”
　　“滾！”
　　來到李莊附近，李婉儀讓葦慶凡提前轉了彎，往村南駛去。
　　這條路就在村邊，壹側就是村莊房屋，鞭炮聲、打鬧聲，還有炸丸子的香氣，很有過年的感覺。
　　“慢點～我壹個叔叔。”
　　前面有對中年夫妻穿著厚厚冬衣迎面走來，李婉儀讓葦慶凡減緩了車速，落下車窗招呼道：“田叔～嬸兒～”
　　“呀？婉儀？”
　　“妳什麽時候回來的？”
　　夫妻倆有點驚訝的招呼，又打量葦慶凡。
　　“叔叔好，嬸嬸好！”
　　“這我男朋友。”
　　葦慶凡也笑著打了聲招呼，聽李婉儀給自己介紹，又寒暄兩句，便離開繼續往前走。
　　“前面就是。”
　　李婉儀家的新房子在村南，這裏似乎是村裏面蓋新房的地方，附近另外還有幾家也明顯較新的房子。
　　不用她說，葦慶凡也知道到地方了，因為李父李母就在路邊跟人聊天。
　　壹群人顯然也看到了這邊駛過來的車子，投過車窗看到葦慶凡和李婉儀，李母邊伸手指著，示意院門是打開的，可以直接把車開進院子裏面去。
　　“叔叔～阿姨～”
　　葦慶凡哪能直接開車進去，反正後面沒車，先停了車打招呼。
　　人群裏有熟人，第壹次來李婉儀家見過的胖哥和他爹，也有不認識的，葦慶凡反正就跟著李婉儀招呼。
　　李父拄著拐杖，臉色紅潤，看起來氣色和精神都很不錯，完全不似幾年前那樣枯槁暮氣的模樣，滿臉笑容的也幫葦慶凡介紹左鄰右舍。
　　“個子真高！”
　　“長得也好，白白凈凈的……”
　　在原本的住處，葦慶凡都已經混熟了的，不過搬了新家，他似乎又成了新女婿，大娘大嬸的招呼寒暄，旁邊鄰居裏還有人聞聲從家裏出來看。
　　稍微熟了壹些，又有人打聽更進壹步的情況：
　　“準備結婚了嗎？”
　　“說妳們倆都在京城開公司？”
　　“做什麽的啊？”
　　也有人趁著聊天的時候壓低了些聲音、但仍然都能聽見的問：“這輛車就是買給妳的？這就是奔馳嗎？”
　　這些要麽是近鄰要麽是親朋，低頭不見擡頭見，然而不論城市還是農村，人情與生活都是如此，壹團和氣喜氣之下，有祝福有羨慕有嫉恨。
　　李婉儀家從村北搬到了村南，這似乎也在某種角度暗示了她們壹家人的命運：
　　原本壹家人生活不算富裕，卻也不算很差，畢竟她家要養三個孩子，但村裏面類似情況不是沒有，肯定不是最差的。
　　李父出了意外，殘疾了，卻讓原本就境況不算好的家庭近乎被打垮，人們談起這件事情，嘆息感慨，未嘗沒有同情和憐憫。
　　整個家庭，以及三個孩子的命運似乎是可以預見的，哪個村裏都不缺少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家庭最困難的時候，居然否極泰來了！
　　先是原本已經要輟學打工的李婉儀考了全縣第壹，成為了村裏面第壹個“狀元”，還是女狀元，憑借著獎學金，重新上了大學。
　　接著又是她傍上了個很有錢的男朋友，送車、送房，給開公司，讓原本破落的李家都跟著沾光，以所有人都可見、羨慕的速度富裕了起來。
　　——這兩年又有傳言說她當時連獎學金都被當時的校長貪汙了，就是靠這個男朋友家裏關系拿回來的，還把當時的校長給辦了。
　　各種傳言有真有假，但人家過得越來越好卻是事實，沒見就連之前殘疾之後整天在家裏等死的李父都開始出門溜達了？整天滿臉都是笑容，比身體健全的人還有精氣神！
　　還不就是日子有了盼頭？
　　擱誰身上都百病全消！
　　破落魄時有同情又奚落，紅火時自然也少不了羨慕和眼紅，這種場合裏的熱情自然大多都是真的，但壹些陰暗和嫉妒也是正常的。
　　即便是幾年前的李婉儀也不會怯場，何況如今已經開始慢慢展露出來了女強人的自信與氣場，神情微顯羞澀，但更多是甜蜜的笑著壹壹回應，末了又看了眼旁邊這輛仍顯光鮮的車子，隨意笑道：“不是，那輛奔馳放京城呢，沒開過來，這輛是奧迪，我上大學時送我的。”
　　葦慶凡忍不住轉頭看她壹眼。
　　她有小鳥依人的壹面，但骨子裏仍然是堅韌獨立的，難得見她這樣壹幅“我男朋友對我很好，所以我很驕傲”的姿態。
　　不得不說，禦姐和強人的加成，她露出這種姿態的時候讓他很享受，很有成就感。
　　李婉儀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橫了他壹眼，然後繼續保持著甜美笑容繼續與左鄰右舍的長輩們寒暄。
　　李婉雲和李承安聽到外面的動靜，領著好幾個少年少女從院裏出來，嘰嘰喳喳，院門處更加吵嚷熱鬧起來。
　　又寒暄幾句，進了院子，葦慶凡第壹次到新院來，打量壹眼，見是南北長的大庭院，坐北朝南的三間兩層樓房，仍有東屋，西邊還有個小門，後面是農田。
　　他跟著進了樓下客廳，兩間打通的大客廳，置著冰箱、電視，新的桌椅、沙發、茶幾，打掃幹凈，寬敞鮮亮，與原本陳舊局促的舊房子不可同日而語。
　　葦慶凡自然跟著開心，拎著東西進屋，坐在沙發上，捧杯熱茶陪著說話。
　　李婉儀坐在旁邊，眉眼盈笑的望著他與家人敘話，只覺身心都被壹種“人生如此，更復何求”的美滿和幸福感包圍。
　　如果有的話，似乎就差個孩子了……或者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