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中寒息冷人肌，日下霜意凍五體。
　　站在天霜教眾最前方的，是兩位衣著刺繡更華麗些的男子。
　　兩人壹頭青絲夾霜鬢，容貌酷似而立之年的青壯。
　　其余四派的真人無人能感知清楚他們的境界，也不敢對他們使用仙識查看。
　　從身型威猛異常的天霜教眾中，忽然走出壹道相對嬌柔的身影。
　　婀娜窈窕美狐精，迷倒紂王刨人心。
　　萬縷銀絲似白霜，壹對赤眸如血晶。
　　只見壹名白發紅瞳的女子從兩位真人中間走出，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這女子貌如二八少女，身姿卻裊娜非常，那容顏絕美宛如天仙下凡，雪狐成精，冷漠的神情不減壹分誘惑，反倒激起他人的三分欲情。
　　四派的人群之中，有人不禁驚嘆道：
　　“好漂亮的娃娃！”
　　話音未落，只見她轉眸壹瞥，說話的那名年輕弟子頭上的冠帽便結成了寒冰，隨即嘭的壹聲，碎成了無數冰晶。
　　幾位真人臉上都流露出驚訝之色，誰都沒想到她竟然會來此。
　　她的真名無人可知，但繼承的前輩名號卻無人不曉：
　　碎日——天霜教聖女的專屬名號。
　　在上壹代聖女接任教主之位後，修道不過三十載便至元嬰境的她便成了天霜教的新聖女 傳她在極南冰川中突破金丹境時，獨自壹人對戰四頭玄階上品的海獸。
　　壹日壹夜後，那四頭海獸二死二逃，而她則突破至元嬰境，從此名傳逍遙海。
　　如此天縱奇才，不在極南冰川修行，跑到這裏來參加什麽梅仙會？
　　關照晚輩？這應該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吧？
　　離火教中壹位雄壯的真人上前幾步，拱了拱手，小心問道：
　　“敝教正與各同道於此地切磋交流，不知貴派到此有何貴幹？”
　　壹圈火焰常態地流轉在他身邊，溫度極高，令人難以靠近。
　　站在碎日左右的兩名真人閉著眼睛，其中壹人冷聲道：
　　“此地下方有處寒脈，正適合我派弟子修行。”
　　“寒脈？”
　　四派真人聞言，面面相覷，顯然誰都沒感知到此地有什麽寒脈。
　　但天霜教眼下說這話，不就是打算搶地方嗎？
　　好歹也是名震逍遙海的大門派，就這般仗勢欺人嗎？
　　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卻不敢當出頭鳥，只有離火教那雄壯的真人壯著膽子沈聲道：
　　“這般行徑，實非大派作為吧？”
　　世人皆知，天霜教的宗門設立在極南靠近冰川的地方。
　　世人皆知，那個地方很冷，他們的性子也很冷，所以不喜歡說話。
　　沒有溝通自然容易起矛盾。
　　壹旦起了矛盾就會發生沖突，於是他們便會動手。
　　漸漸的，他們便覺得動手比說話來的有用，於是越發不喜歡說話了。
　　面對離火教這位真人的質問，碎日神色不變，沒有張口。
　　她身旁的兩位真人也沒有說話，其中壹人睜眼看了他壹眼，他身邊的火焰便如風中殘燭般消失，自己也悶哼壹聲，往後退了好幾步。
　　另壹人揮手彈指，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廣闊的平地上便出現了壹道十余丈長的裂痕。
　　原本的巖土化作了冰晶粉末，壹道寒氣從裂痕中直沖了出來。
　　地下確實有寒脈。
　　寒脈確實很適合天霜教眾修行。
　　他們確實要仗勢欺人了。
　　“真人。”飛星開口道。
　　在他身前護著他的玉霜朝他搖了搖頭。
　　這番手段壹出，場上眾人壹時間噤若寒蟬。
　　盡管不甘心，但看著地上的裂痕，也便只能黃連入肚，否則下壹指落在哪裏便不好說了。
　　“我道是誰在此地放肆，原來是妳們這群啞巴。”
　　壹道英朗的男聲忽然在空中飄蕩。
　　只見從空中落下個青年，壹身藏青衣衫上繡著海浪紋樣。
　　身背大劍體魄壯，儀表堂堂目含光。
　　雖藏深海難見日，願為乾坤正清朗。
　　青年散發披肩，氣質沈靜，身後的大劍上泛著波瀾，濃烈的眉宇間藏著正氣。
　　玉霜不動聲色地拉著飛星後退了幾步。
　　長懿見到此人的衣著後心頭壹悸，無助地看向丹楓。
　　丹楓拍了拍她的肩膀，然而自己的雙手也止不住地顫了顫。
　　剛來個天霜教，又來個淵海劍派的，這兩方巨物可不是他們這些小門派惹得起的。
　　青年看向碎日說道：
　　“在這裏惹事，妳就不怕東皇仙門的那個家夥找過來？她最近可不怎麽安分，梅仙會壹開，指不定有多興奮。”
　　碎日瞥了他壹眼，終於開口說道：
　　“與妳何幹？”
　　與玉霜的淡漠，廣剎的兇厲不同，其聲冷若冰霜，叫人聽了便五體發涼。
　　“仗勢欺人，我見了，便要管。”
　　青年說道，提腳向後壹擡，踢在了劍身上。
　　大劍隨之飛起，在空中旋轉幾圈，落在他手上。
　　碎日沒有說話，但仙氣已攜寒意從她體內散出。
　　她身旁的兩位真人轉身帶著弟子們來到遠處，其余四派的真人見了，更是立馬招呼弟子遠離。
　　玉霜拉住飛星，飛身將他帶到上方的壹處巖峰旁。
　　這平地中央頓時空上了好大壹塊地方，只剩他們二人留在原地。
　　壹道寒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青年周圍，分化作十余道，如飛劍般從四面八方刺向了他。
　　青年手握大劍在頭頂壹轉，海浪般的仙氣頓時呈球狀將他籠住。
　　寒氣與之相遇，冰晶水珠不斷炸開，在陽光的照耀下燁燁生輝。
　　大劍壹揮，水球隨之爆炸，那些水珠如潮，化作壹片簾幕撲向了碎日。
　　碎日飛身退後幾米，擡手揮出壹掌，眼前的水幕頓時凝結，凍作了壹面冰墻。
　　下壹刻，大劍便破開了冰墻，青年執劍躍在半空中，劍尖毫不留情地直指碎日那張絕色容顏。
　　只見碎日口中念決，玉指淩空壹點，那劍尖前忽然凍上壹層冰霜，前進的速度陡然降低，越是向前，劍尖的冰霜便越多，速度也越發遲緩。
　　青年雙目壹凝，浪花般的劍氣從劍尖迸發，不斷破開前方的冰霜，而那些冰霜也不止凍住劍尖，還趁機化作霜刃刺向青年。
　　壹時間，伴隨二人腳下不斷變換位置，各路招式頻出，霜刃劍風妳來我往，難見高低。
　　天霜教與淵海劍派的功法有極多的相似之處，相傳二者師出同門，彼此相生相克。
　　兩人的戰鬥不出所料地變成了仙氣的消耗戰。
　　或是就此停手，或是繼續消耗彼此，誰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麽選擇。
　　但旁觀眾人看得出來，這樣繼續下去，壹時半會兒也難以分出結果。
　　只有壹個人不這麽想。
　　幾乎。
　　飛星感受到碎日體內有壹小股仙氣正在緩緩流轉，而後突然加速向下方而去——
　　他猶豫了壹瞬，還是開口喊道：
　　“小心！”
　　他身旁的玉霜微微壹詫，而後眉間閃過壹絲憂慮。
　　下方，飛星的喊聲令碎日的眉頭也為之壹皺，與此同時，壹道冰刃忽然自青年的背後生出！
　　她剛才悄悄地凝聚了壹股仙氣，落下地下的寒脈，再借著寒脈中的寒氣壹路向上，從那道此前被劈開的裂痕中鉆出，化作冰刃刺向了半空中的青年。
　　本以為此番偷襲定然得手，卻不知是哪個感知敏銳的高人出聲提醒。
　　青年大喝壹聲，收劍將身後的冰刃劈碎，翻身落在壹旁。
　　兩人同時擡頭看向了上方。
　　為了躲避他們的目光，玉霜伸手拉住飛星的手，將他拉向了自己。
　　巖壁旁並不寬敞，玉霜背靠巖壁，與飛星面對面貼在了壹起。
　　溫軟與幽香齊至，飛星感受到貼著自己的腹部的那兩團飽滿的柔軟，身體幾乎是瞬間便起了反應。
　　並非魔花作祟，皆是自然之理。
　　懷中的玉霜真人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飛星只感覺她的腰腿似乎微微顫了顫著，雙手緊緊抓自己的衣服。
　　下方的兩人收回目光，青年看著碎日冷哼壹聲道：
　　“妳也開始用上這種手段了。”
　　碎日沒有理會他，目光落在遠處的天邊，那兒有壹抹金光亮起。
　　於是她轉身便帶著天霜教眾離去了。
　　青年也註意到了那金光，知曉東皇仙門的那家夥大概是註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為了避免那人尋過來找他打架，青年也離去了。
　　臨走前，他朝上方拱手，道了聲謝。
　　兩人走後，玉霜立馬松開飛星，將他推離自己，而後背過身去，低聲道：
　　“不是跟妳說了，千萬不可暴露妳那本領嗎？”
　　飛星低頭抱歉道：“方才看那人恐有危險，沒有忍住。”
　　好在無人追究，玉霜無奈搖頭，將他帶回到了下方平地上。
　　被這麽壹鬧，寒氣不斷從那裂痕中湧出來，弟子們難以長時間承受，此次比試也到底為止了。
　　四派相約日後有機會再來比試，各回樓宇。
　　片刻後，壹道身影出現在山腰的平地上。
　　壹名素衣女子搖了搖頭，伸手壹揮，將那透著寒氣的裂痕抹平，而後感知著空中遺留的仙氣，向某個方向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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