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謝楚鈺

　　窗戶外的陽光正好，蘇艾真看了眼天氣預報，二十多度的氣溫，想著應該不會太冷，套了件開衫就準備出門。
　　“會冷。”謝楚鈺壹邊戴手表，壹邊看著他說話。
　　蘇艾真思考了下，說：“那我再穿壹件。”
　　謝楚鈺拿過沙發上的衣服，走過來要替蘇艾真穿上，“伸手。”
　　黑色的連帽外套，是Alpha昨天穿的那件，上面有謝楚鈺很濃的信息素氣味。
　　Alpha蹲在他面前，把他兩只手塞進袖子裏，然後套上，拉鏈壹直拉到最上面，衣服寬大，蘇艾真壹整個都被罩在裏面，兩只眼睛看著謝楚鈺，柔聲說：“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來。”
　　謝楚鈺擡眼看他，“誰說只能給小孩子穿衣服？”
　　蘇艾真頓了頓，說不過他，就轉移話題，“今天要在醫院呆多久？”
　　“不太清楚。”謝楚鈺替他整理腿間的毯子，“先做個檢查看醫生怎麽說。”
　　蘇艾真點點頭，“好。”
　　去醫院的路上，蘇艾真其實沒什麽特別的想法，他去過很多醫院，看過很多醫生，結果都沒什麽變化，與其最後得到失望，不如從壹開始就別抱希望，治不治療對他身邊人的安慰要遠大於對他自己，他真的沒什麽關系。
　　謝楚鈺盯著窗外看，形狀好看的耳朵露在短發外面，蘇艾真輕聲問：“在看什麽？”
　　街邊的亮眼好看的花店壹閃而過，Alpha轉過臉來，眼中的神采變化，“沒。”
　　半小時後到達醫院，謝楚鈺直接推著他上了樓，診室裏不止壹個醫生，且Alpha居多，蘇艾真有些害怕，謝楚鈺的手垂在腿側，他看了看，還是沒有主動去牽。
　　不到幾秒，眼前就出現壹只手，掌心很寬，有著清晰的掌紋，蘇艾真楞怔過後就擡起臉去看，謝楚鈺壹副不太高興的樣子，手又朝他眼前伸了伸，他呆楞著，這才把手放上去，瞬間就被扣緊。
　　蘇艾真聽得懂英語，但關於醫學方面的專有名詞他聽得費勁，也很難理解，那幾個醫生講話語速特別快，但是謝楚鈺講話跟平時不太壹樣，嗓音比往常低了壹點，很認真很專註。
　　“妳試著站壹下，他們要看。”謝楚鈺跟他說。
　　“我……不行。”蘇艾真為難道：“做不到。”
　　謝楚鈺俯下身摟著他的腰，借力讓他站起，在他耳邊說話，“試壹下。”
　　那幾個醫生只是看著他的下半身，完全無力地垂著，他知道這裏是醫院，他是來看病的，但難堪還是從心底滋生，他躲避似的趴在謝楚鈺肩頭，抱著他。
　　“沒事，別怕。”
　　謝楚鈺的懷抱很熱，他聞到了讓他安心的信息素味道，想著謝楚鈺在這裏，又沒那麽害怕了。
　　“嗯。”
　　醫生簡單地檢查了他的腿，謝楚鈺全程陪著，蘇艾真最後重新坐回輪椅上，才松了口氣。
　　他拍了片子，謝楚鈺單獨去了診室，司機就陪他在外面等。
　　很安靜，比國內的醫院安靜的多，除了偶爾護士經過，就沒有別人了。
　　鼻尖隱隱還是有著Alpha的植物香氣，他低頭看到了身上穿的黑色外套，突然間就很想謝楚鈺，明明Alpha才離開不到十分鐘，就在身後的診室裏，壹墻之隔，但就是莫名想他。
　　這種思念跟偷偷喜歡的時候並不壹樣，不是陰暗見不到太陽般的雜草，而是墻邊肆意纏繞的藤蔓，從腳底將他裹住，在明媚的陽光下生長。
　　門被打開，謝楚鈺走出來，
　　“我們可以走了嗎？”蘇艾真問他。
　　“嗯。”
　　蘇艾真笑了笑，“好。”
　　“有什麽可高興的？”
　　從能聽得懂的只言片語裏，還有醫生的面部表情，蘇艾真大概能知道自己的狀況。
　　他跟謝楚鈺說：“小楚，真的沒關系，我們回家吧。”
　　謝楚鈺站他身邊，手指從蘇艾真鬢角劃過，替他把頭發捋到耳後，“不是完全沒機會。”
　　“什麽？”
　　“有感知也是好的。”謝楚鈺深深望他壹眼，然後推他往前走。
　　蘇艾真兩只手指攥得死死的，沒忍住問他：“是要做手術嗎？”
　　“暫時不確定，再等等看。”
　　“好。”
　　做手術這件事，謝楚鈺暫時沒有這個打算，蘇艾真剛生過孩子，不太建議立馬進行手術，時間得往後推，醫生也說可以先保守治療，癱瘓太久，不急於壹時。
　　他把蘇艾真抱上車後，自己卻沒跟上去，而是把門關了，蘇艾真茫然起來，“不壹起走？”
　　“有點事，妳先回去。”
　　“什麽事啊？”
　　謝楚鈺笑了聲，“不告訴妳。”
　　蘇艾真失落起來，但還是只說了聲好。
　　“很快，在酒店等我。”謝楚鈺答應他，“中午帶妳去吃飯。”
　　“嗯。”
　　車子離開後，謝楚鈺看了眼時間，十點鐘，正好。
　　他憑著記憶找到了來時偶然看見的那家花店，老板娘是個華人，年紀三十出頭的樣子，客氣地問他需要什麽。
　　“玫瑰。”
　　“什麽品種？”
　　謝楚鈺想了下，“每壹種都包兩支吧。”
　　“好。”老板娘很麻利，還跟他聊天，“求婚啊？”
　　謝楚鈺隨口解釋了下，“不是，送老婆，約會。”
　　“浪漫。”
　　玫瑰花包得很精致，謝楚鈺在想，還要不要買點別的，想半天也想不到，甚至有點想問陸昭約會還需要什麽，最後大概是覺得自己腦子不對，問陸昭不如上網查，那人能出什麽正經主意。
　　他在路邊打了輛車，準備回酒店，本以為半小時就能到，卻堵在了路上。
　　隔著出租車的車窗玻璃，外面吵人的鳴笛聲還有咒罵聲此起彼伏，謝楚鈺皺著眉問了司機是怎麽了，司機聳了下肩，用英語說前面出車禍了，罵了好幾句臟話，說肯定是哪個狗崽子瞎開車，這個時間段得堵死。
　　謝楚鈺打開車窗，震耳欲聾的吵鬧聲幾乎將他耳膜捅穿，前面後面都堵著，出不去。
　　警車跟救護車擋在前面，走不了，回去得繞路。
　　他給蘇艾真打了個電話，想告訴對方會晚點回去，對面沒接，不到半分鐘，他又打了壹個，還是沒接，眼皮突然間跳了好幾下，他直接聯系了司機，然而司機也沒接。
　　謝楚鈺感到周圍的空氣都稀薄起來，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現在是十點四十，蘇艾真是十點離開的醫院，回酒店會經過這條街，而前面出了車禍。
　　並且倆人都不接電話，謝楚鈺不可遏制地害怕起來，手裏的玫瑰被他死死捏著，二話不說下了車，往前面事故發生點跑。
　　“嘿！”司機在後面叫他，但他根本聽不見。
　　車禍發生在十字路口，已經被警察攔了起來，謝楚鈺壹眼看見了壹輛紅色皮卡，頭撞得稀巴爛，地上有鮮紅的血跡，而對面被撞的那輛車是他今天早上還和蘇艾真壹起坐的，玻璃碎了壹地，兩車碰撞的中間還亙了壹輛公交車，他的車受壓最嚴重。
　　謝楚鈺腦子壹瞬間空白，心臟不間斷地連續狂跳，像是要從他喉嚨裏竄出來。
　　前面有制服警命令他不可以再往前，謝楚鈺幾乎耳鳴。
　　“Stop！”
　　他沒辦法再繼續向前，壹步都不行，腿根是軟的，手機不停在震，被人推了壹把，他踉蹌著差點栽倒，手機落地，鈴聲也沒停止，他看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蘇艾真。
　　耳邊有非常刺耳拉長的尖銳爆鳴聲，身體像浮在空中壹樣，沒什麽實感，謝楚鈺幾乎稱得上狼狽地撿起手機，膝蓋都彎了下去，指尖控制不住地發抖，甚至摁了好幾下才接聽。
　　“小楚。”
　　Omega柔軟的嗓音穿透了他狂跳的心臟，謝楚鈺那壹刻只在想，他不應該去買什麽花，他應該陪著蘇艾真壹起回家的。
　　“小楚，妳到酒店了嗎？我還沒有回去，出了點事。”
　　謝楚鈺僵硬地站在原地，聽著Omega不停喊他名字，“妳怎麽不說話？”
　　喉間的痛感跟酸脹仍舊無法消失，謝楚鈺幹啞地問：“妳在哪？”
　　……
　　蘇艾真在事故發生不遠處的街道口等，他手裏還捧著壹只毛絨玩偶，他以為謝楚鈺過來起碼得要半小時，可是不到五分鐘，甚至可能都沒有，因為他從掛完電話後，就看見了Alpha朝他走過來，隔著人群看不清臉，穿著壹身的黑色，右手拿了束玫瑰。
　　直到謝楚鈺站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仰著臉，對上了謝楚鈺猩紅的眼睛。
　　“小楚……”
　　“為什麽不接電話？”謝楚鈺下頜繃得很緊，“為什麽不接？”
　　蘇艾真咬著唇，像犯了錯，“靜音了，沒聽見。”
　　“司機呢？”
　　“他在警察那邊。”蘇艾真想跟他解釋，他是因為看見了玩具很可愛，想買回去送給棗棗才讓司機停車，結果公交車跟皮卡撞上了，慣性撞到了他停在路邊的車。
　　這些話他通通沒來得及說，謝楚鈺腿邊的玫瑰花瓣掉了好幾片，他覺得很心疼，這麽漂亮的花不該這樣浪費。
　　“小楚，妳……”
　　在蘇艾真的印象裏，他從來沒見謝楚鈺哭過，Alpha的情緒更不會通過流淚來表達。
　　可是謝楚鈺現在直直站在他面前，眼淚順著側臉滴在胸前，把深色的衣服暈成壹片深色。
　　眼底那顆痣在模糊不清的視線裏不停晃，蘇艾真想起來他第壹次發現謝楚鈺眼底有痣的那次，是因為他以為是臟東西就給他擦，結果把人弄疼了。
　　他為了表達歉意，所以給Alpha送了糖果。
　　眼睛忽然也變得很熱，他主動去牽謝楚鈺的手，勾著他手指。
　　“謝楚鈺，不要哭了。”
　　＊＊＊　　＊＊＊　　＊＊＊
　　嗯嗯
　　妳差點給妳老公嚇出鈺鈺癥
　　（憋害怕，下壹章應該就是真正心意相通的那個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