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壹顆超重的粒子？

　　“奇怪？”走近過來，嚴師兄盯著電腦屏幕看了好壹會兒，眉頭微微皺了下，“……確實挺奇怪的，我們做的實驗不是-0GeV能區段的碰撞嗎？怎麽數據都彪到TeV上去了？”
　　說著，嚴師兄向格雷爾教授投去了詢問的視線。
　　TeV和GeV之間的換算是:000，相當於對撞機坑道中的粒子束流，對撞的能量已經到達了000GeV。而尋找五誇克態粒子需要的對撞能量，6GeV就足夠了。
　　為了尋找壹個位於6GeV能區的粒子，將對撞能量開到000GeV以上，這已經不是大炮打蚊子，簡直是火箭打蒼蠅了。
　　然而聽到嚴新覺的疑問，格雷爾教授哈哈笑了笑，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解釋道。
　　“我說了，現在在測試軌道的狀況，並不是正式實驗。至於為什麽開的這麽大，妳得體諒下ERN對得到這個新玩具的喜愛。如果不是這次實驗的預算有限，他們甚至準備給妳們這些同行們展示壹下0TeV能區以上的對撞。”
　　說白了，就是炫耀。
　　而且還是赤果果的那種炫耀。
　　想象壹下，全世界的理論物理學家和高能物理實驗室，都把目光聚焦在這裏。不趁著這個機會炫耀壹把，豈不是白瞎了擴建軌道花掉的幾十個億？
　　不讓對撞機轉裏面的粒子團簇轟壹下，怎麽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機器有多牛逼？
　　不過ERN也確實有炫耀的資本，據說在極限情況下，擴建後的強子對撞機甚至能做到4TeV的對撞實驗。也就是說，每壹個運行在軌道中的粒子，將攜帶7TeV的能量。
　　這個能量有多恐怖呢？
　　很多情況下這個能量單位也被用來形容粒子的質量，比如個氫原子的質量大概GeV，而2年發現的Higgs粒子是25GeV。
　　橫向對比同行的話，上京正負電子對撞機的極限大概在5GeV這個數字上，距離TeV這個能量單位差了整整壹個數量級。
　　想要追上這個能量單位的話，只能期待秦島的EP完工，不過那也是十年後的事情了。
　　“……我的意思不是實驗的能區段奇怪，”陸舟的手指幾乎要戳到了電腦屏幕上，“妳們都沒註意到嗎？750GeV附近這裏，這裏有個異常的撞擊現象。”
　　“這不叫撞擊現象，這只是壹個單獨的雙光子信號，不過為什麽會出現在750GeV能區確實有點奇怪。”格雷爾教授摸著下巴，“但奇怪歸奇怪，出現這種情況也不算罕見，我們總能在ATLAS探測器上觀測到壹些特殊的信號，但反應在統計圖像上的數據可能只是壹個‘雜音’而已。”
　　“這種情況很常見嗎？”盯著屏幕中那個異常點，陸舟還是忍不住問道。
　　“挺常見的，”嚴師兄點了點頭，“質子束流碰撞產生的所有信號，我們了解的還不到%。所以我們通常是推測結論，然後再通過實驗求證，妳要是經常待在這裏就會習慣了。”
　　高能物理本身就是壹個很玄學的東西。
　　由於原子級別以下的存在，是不可被“直接觀察”的，所以為了確定壹個粒子真實存在，就會涉及到壹個很重要的指標——置信度。
　　這是壹個統計學上的概念。
　　在高能物理實驗中，3倍標準偏差以下稱為“跡象”，3倍以上稱為“證據”，5倍以上才能稱為“發現”。雖然新聞中經常會出現“突破性進展”、“重大發現”之類的字眼，但其實大多數情況都只是“跡象”。
　　基於這種公認的理論，當置信度達到3siga，才能勉強被算作是“跡象”。
　　壹個臨時出現的特征峰並不能說明什麽。
　　只要通過不斷地重復實驗，並且在不同的探測器、不同的對撞機上多次觀測到某個粒子，使這個粒子在多個探測器上的置信度都達到5siga以上時，這個粒子才能被確認為“發現”。
　　聽到嚴師兄這麽說了，陸舟也就沒再說什麽。
　　很快，實驗繼續進行。
　　壹連串的綠點在圖像上密密麻麻的鋪開，大多數點都集中在25GeV這個分界線以下的區域。
　　不過陸舟心中對於750GeV出現的那個點還是有些放不下，註意力還是被牽制在那壹段能區上面。
　　然後就在這時，忽然又壹個點跳在了750GeV能區這個位置上。
　　就在這時，陸舟忽然心中壹動，看向旁邊的格雷爾教授問道：“S探測器上的數據呢？”
　　壹條軌道上有很多個探測器，其中ATLAS和S兩個探測器是靈敏度最高的，甚至被用來尋找過暗物質。
　　有壹個很簡單的方法檢驗證明他發現的異常到底是不是錯覺，那就是同壹個現象被兩個探測器同時觀察到。
　　聽到陸舟的問題，格雷爾教授微微楞了下，表情有些疑惑的回答道。
　　“……S探測器收集的數據是樓上的實驗室負責，妳要是好奇的話，等壹會兒實驗結束了我可以帶妳去那瞧瞧，不過我現在走不開。”
　　陸舟緊接著問道：“那這些試運行測得的撞擊數據會記錄下來嗎？”
　　格雷爾教授點了點頭：“壹般來說會存檔，不過並沒有多少參考價值，妳需要的話我可以給妳拷壹份，反正也不是什麽機密內容。不過我不得不提醒下妳，這種未公開的實驗數據，妳如果想在論文中引用是不可能的。”
　　站在旁邊，嚴師兄好奇地問了句：“妳到底發現了什麽？”
　　陸舟想了想，最終還是堅持了自己的觀點，開口說：“我總感覺750GeV這壹能區的數據有點問題。哪怕是從統計學的角度進行解釋，將這個明顯的凸起形容成隨機事件，總感覺有點牽強。”
　　嚴師兄開玩笑道：“以壹個數學家的視角？”
　　陸舟：“算是吧。”
　　嚴師兄嘆了口氣說：“我知道妳的研究方向是數學物理，但我不得不提醒妳，數學雖說是研究理論物理的重要工具，但並不是所有物理現象都壹定符合數學規律。從理論物理學的角度來講，750GeV這個數字……實在是太重了，要知道希格斯粒子也才25GeV而已。也許妳認為妳發現了個新的粒子，但在我看來它只不過是個雙光子信號，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有碰撞發生。”
　　拍了拍陸舟的肩膀，嚴師兄繼續說道，“別再糾結0GeV以後的能區了，我們這次尋找的是五誇克態粒子。如果是因為強迫癥的話，妳可以放心，壹會兒的實驗中，妳肯定再也看不到750GeV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