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壹章 尚耶的決定

尚耶站在城墻邊，擡頭看著城墻上的大洞。
這座古堡的城墻是削平了壹座山頭修建的，而城墻上的青石，也是取自這裏，厚重堅實。壹個普通的壯實漢子，手持大斧狠狠砍上去，也最多不過留條白痕而已。
可如今，壹丈厚的城墻凹陷下去壹米多深。
外層的青石完全粉碎了，露出裏面的壘土，壹條條龜裂的痕跡順著凹陷底部向四面八方延伸。
壹槍，壹劍！
尚耶很難相信，這竟然是人境下階的風辰和自己僅僅憑借壹槍壹劍造成的。
而此刻站在這裏，她依然能夠清晰地回憶起之前那壹劍的感覺。
當時的自己，就好像被壹雙無形的手引導著，推動著。受氣機牽引，也是心有所感，莫名便有了那宛若天賜的壹劍。
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武道劍法也是如此。
這壹劍之後，自己對這招繁花若夢的掌握，已悄然無聲地從粗通邁入了精通。體悟更深，威力強了何止壹倍。
不過尚耶知道，這壹切都是風辰帶來的。
大夢大覺兩門武技，系出同門，相生相克，相輔相成。就宛若磁石壹般，每當風辰從自己身邊經過，自己體內的大夢決就會引發波動，情緒就會莫名起伏，而大夢劍更是蠢蠢欲動。
尤其是當風辰修煉大覺槍法時，自己哪怕謹守心神，遠遠坐在壹遍精心行功，也能感到壹種神秘的氣機的牽引。
若非如此，自己單獨修煉的話，要將這壹招繁花若夢練到這樣的水準，只怕得足足壹周。
“在欣賞自己的傑作？”耳邊傳來了季大師的聲音。
尚耶臉上微微壹紅。
“雖然是受風辰氣機引導的好處，不過，這原本也是妳領悟力超凡，”季大師微笑著道，“況且，就算是運氣，那也是星神賜予妳的。別人想求也求不得的。”
“可是……”尚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占了別人的便宜，有些不勞而獲。”
“我倒是想這般不勞而獲，”季大師笑了起來，“天道爭遊，艱苦磨礪固然是進步根基，但運氣機緣也不可少。在這天道大河之中，壹波壹浪都有人進退沈浮……況且，既是功法相生，妳怎麽知道他就沒占妳的……”
似乎是話到嘴邊，發現有什麽歧義，季大師咳嗽壹聲，生硬地轉彎道：“……那個，好處。”
尚耶敏銳地察覺了，耳根子都紅了。
季大師笑道：“很顯然，妳們壹起修煉，氣機互相牽引啟發，會比自己單獨修煉更快。”
說著，他扭頭看了城堡塔頂壹眼，語氣變得凝重起來：“不過，風家如今有些麻煩，具體如何，妳自然有渠道知曉，我就不多說了。原本過幾日，我就準備先送妳回去。不過現在麽……”
他擡頭看了看城墻上的大洞，緩緩道：“妳自己拿主意吧。”
季大師說完，轉身離開了。時間緊迫，要盡快提升風辰的實力，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尚耶走到壹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壹手托著下巴。
擡起頭時，她順著剛才季大師目光的方向，看到了城堡塔頂。那裏，身材頎長的少年正靜靜地註視著山下的小鎮。
尚耶看著他。
良久，她從懷裏取出壹張紙條，展開。
這是家族的觀察者邱叔遞來的，此刻，化身山貨商人邱老大的他，正在山下的小城鎮裏等著自己。
想了想，尚耶起身上了樓梯，穿過城墻和廊橋，上到了望塔頂。
“餵！”
夏北驚訝地轉過頭來。
身後，少女目光看著地面，微微遲疑了壹下，然後羞澀地道，“能陪我去鎮裏走走嗎？”
……
小鎮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百臨城名為城，實為鎮。上古時代屯兵作戰的城墻，如今只剩下鎮子四周野草掩映的壹截截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土堆。
加之多年來，陸續有人搬出大山，去山外大城定巍討生活，因此，小鎮的局面就愈發地小了。前後左右加起來，也不過四五條街。
而隨著最近壹段時間越來越多的“山貨商人”的到來，小鎮更是人滿為患。
前壹段時間，這些山貨商人還假模假樣地收購些山貨，可最近壹段時間，隨著人越來越多，隨著本地人倉庫裏最後壹袋陳貨被裝上馬車拉走，這些人似乎也懶得隱藏自己的身份了。
他們見天在街上逛蕩，或坐在旅店臨街的飯館，鎮上唯壹的小酒館和茶坊裏，壹坐就是壹天。
對此，本地居民們全當看不見。
誰也不是傻子。
大家都知道這些人是為了山上的城堡來的，關於風家那個敗家子惹下了大麻煩，大家也多少聽說了壹些。
只要這些人還大手大腳地在鎮上花錢，只要他們不會在鎮子裏打起來，大家就樂意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
有時候大家會想，如果他們走了的話，自己壹定會想念他們的。
而對於觀察者們來說，日子就顯得有些枯燥乏味了。
山上的古堡每天倒是會有人來鎮裏采買東西，或者維修壹些器具，不過，這些仆人每壹個的額頭上都刻著生人勿近。他們總是緊緊閉著嘴，買了東西就走，不會跟任何人交談，也不會有絲毫地停留。
而除此之外，古堡就還是那座古堡。刮風也好，下雨也好，就那麽靜靜地矗立在那裏，巍然不動。
那個風家的混世魔王，自始自終連壹面也沒露過。
這樣可觀察不出什麽東西來。
當然，身為觀察者，大家每天的任務也不光盯著古堡看。他們會將更多的目光，投向自己身邊的其他人。
這個人是哪家來的；那個人又是哪家來的；這家和那家之間有些什麽關系；哪些觀察者互相之間走得近。表面上大家都熱火朝天，見面寒暄問候請客喝酒聊天，但很多東西都壹壹記在心裏。
其實這座小鎮就像壹個大戲臺。大家都是觀眾，也都是演員。
所有人都明白，坐在這裏的人並不是真的都齊心。而風家這個獵物，也不是盤子裏烤熟的乳豬，就等著大家刀叉並舉愉快分食。事實上，這非常危險。壹個不小心，或許就會被人連皮帶骨頭壹並吞下。
所以，圍獵需要壹個好位置。
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
而且妳得從這些觀察者之中判斷出，誰才是值得信任的。誰又是在妳盯著獵物的時候，把目光悄悄盯住妳的喉嚨。
妳必須要分辨出這個小鎮的這些人心所代表的大勢所趨，然後妳才能知道家族是不是真的應該參與這次狩獵。
猜忌，懷疑，勾心鬥角……而這壹切，隨著前幾天三個晴家護衛的到來，而變得愈發意味深長。
三個晴家護衛就住在小鎮中心，臨近河邊的壹棟房子裏。
客棧是早就沒有房間了。而這棟房子，是本地的壹個瘸子的家。當晴家的三個護衛拿出壹個金星的時候，瘸子二話不說就帶著媳婦和兒子去了媳婦在山裏的娘家，把這棟還算幹凈整潔的房子讓了出來。
人家只是租住壹個月而已，而壹個金星，買他的房子十間都夠了。
無數雙眼睛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護衛和瘸子的交易。
瘸子如何開心，如何攜家帶口地離開，沒人關心，大家只是把目光落在這三個晴家人的身上。
賭鬥會在二十多天之後開始。
本來，晴家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他們只需要在樊陽城等著就好了。
可他們卻來了。
不是家族長老，也不是家族子弟。就是三個護衛，守在這裏，就像守著壹個可能會逃脫的犯人！
這是壹個再強烈不過的信號了。毫不誇張地說，人家這是把手指戳到了風家的臉上。而風家身為獵物的氣息，開始變得濃烈起來。
讓人蠢蠢欲動。
這壹切，邱老大當然是看在眼裏的。
最先來到百臨城的他，在客棧有壹個位置絕佳的房間，每天，他只要壹起床，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小鎮的中央區域和對面山頭的古堡。
因此，這三個人的壹舉壹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而這些日子以來，每天早晨，他和其他觀察者們都看著三個晴家護衛出門，花壹個二十個銅星，讓茶鋪的小二把壹張桌子搬到小鎮口。
他們就坐在那裏喝茶。
而在他們的前面，就是山腳通往山上古堡的小路。也是古堡唯壹的壹條路。
到了晚上，他們吃過晚飯就會回瘸子的房子睡覺，似乎並不在意古堡裏的人會不會趁夜離開。
邱老大看了兩天，就知道風家完了。
鎮子裏的風向，已然是壹邊倒。不用聽身邊的觀察者們說什麽，只要看看他們的眼睛就知道，他們已經拿定了主意。
而隨之而來的，是好幾個家族更上層人物的出現。
這是要最後做決定了！
這讓邱老大有些著急，要知道，自家小姐可還在古堡裏呢。雖然小姐主要是跟著季大師修行，倒和尚家的決定無關。但時間長了，就難免眾口鑠金。
真到了那時候，就算尚家真的出手，恐怕身邊也沒幾個敢合作的人。
邱老大是真的急啊。
這些日子也不待房裏了，每天就占了茶館最好的位置張望。消息是已經傳給小姐了，小姐是來見面，還是回信，他都需要盡快有個結果。
天氣有些悶熱。
邱老大敞著胸膛，拿衣服不斷地扇著風，有些焦躁地灌了壹壺又壹壺涼茶下肚。而就在他低著頭，擦著從嘴角滴落到肚子上的茶水時，忽然，他感到身邊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原本喧囂吵鬧的茶館沒了聲音，原本街道上的人喊馬嘶消失了。
詫異地擡起頭，丘老大看見，從鎮口走進來兩個人。
當看清這兩個人的樣子時，他只覺得腦子裏轟地壹聲，已然是壹片空白。
。
。跟我念，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