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誰也不能代替誰活著

終南山上，只有壹片破落的建築，倒塌的草棚頂亭子歪歪扭扭的支楞在山石樹木之上，風雨不動，這些東西，從來不會有人去修繕，而徐宏曄也早就看的厭了，這兒可比山下的重陽宮要寒酸的多，除了全真壹脈的弟子，通常數十年也不會有外人來這兒的，至少，徐宏曄從未見過。
徐宏曄長這麽大，其實從未見到過自家師父口中山門的話事人老祖宗，自入山門，至今，從未見過！
自家這位老祖宗似乎從來未曾露過面，仿佛真是天上的老神仙，不吃不喝，也不和人說話，徐宏曄只能偶爾會從自家師父口中知曉壹些消息。
走了很久，夜間上空除了烏黲黲的雲什麽也沒有。
徐宏曄照例被扔下，眼睜睜的看著壹時老道的背影在石間小路上遠去。那兒徐宏曄是不能進去的，所以只能守在這兒，至於自己到底會受什麽懲罰，徐宏曄也只能等壹時老道回來的時候才能知道，不過，徐宏曄對此並不太在乎。
百無聊賴的徐宏曄看著少言寡語的師兄從山側的菜地上摘了菜回來，這個時節，也沒太多菜樣，白菜、蘿蔔，淡的人嘴裏發苦，最讓徐宏曄受不了的，是山上長了很多香椿樹，這東西的葉子，切碎了拿鹽和辣椒稍微腌些時間，就能充菜吃，壹時老道很喜歡吃，可徐宏曄實在受不了，總覺得裏面有股子臭蟲味兒。
少言寡語的師兄踩著夜色走來，看到徐宏曄也不覺得詫異，只是駐足，微微頓了頓，點點頭，往徐宏曄手裏塞了根白蘿蔔，又踏著夜色而去，清冷的厲害。
徐宏曄曉得山門裏沒什麽搭理自己，給了蘿蔔，那麽晚飯看樣子是不準備給自己吃了，餓極了的徐宏曄嘬著牙花子，狠狠的在白蘿蔔上咬了壹口，辛辣味刺鼻，趁著種菜師兄走遠了，徐宏曄就跳著腳把這玩意兒扔到了樹林子裏。
這時，壹時老道也回來了，出奇的沒有帶著憤怒，只是話語恬淡的告訴了徐宏曄結果，罰他後山禁足三年，每日為山門大陣刻畫陣石曬藥砍柴，期間不得踏出半步，至於山們大陣，今夜子時過去，就會開啟，啟陣難，閉陣也難，大陣開啟尚由人力而行，開啟之後，何時能關閉，就聽天由命了。
後山徐宏曄知道，那兒是存放幹藥材和幹柴稻草以及壹些用不完的黃紙香燭地方，只有幾間很差勁兒的屋子，充當是柴房、藥房和倉庫。
徐宏曄很茫然，這懲罰，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只是很磨人，徐宏曄茫然只是因為，他從踏進山門，並沒有感受到壹時老道先前所說的全真山門上下對他私自攜陰陽尺下山的憤怒，壹切照常，整個山門，不正常的，似乎只有他們師徒倆。
把徐宏曄送到了後山，壹時老道就自顧忙他的去了。
徐宏曄把柴房裏堆的木柴擺放整齊了，把幹草鋪上去，透過窗，能看到遠處屹立的龜狀山峰，龜形吞吐納氣，是整片山最靈秀的地方，也是大陣陣源所在，不出意外，陰陽尺也將被封在那巨峰的烏龜嘴巴裏。
徐宏曄全無睡意，倒不是惦記那陰陽尺，這世上還沒什麽能真正讓他去從內心裏想要的東西，也沒什麽能讓他去從內心想要遵守的東西，包括什麽仙童、什麽得道，歸根結底，這些東西從未真正勾起過他的欲望，當抱著壹切無所謂的態度去混日子的時候，除了不斷的尋找新鮮感，別的就更加顯得不重要了。
與整個世間格格不入的時候，就不要強行去融進去了，徐宏曄也不屑於如此做。
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徐宏曄忽然猛的從幹草床上坐起來，肚子叫的厲害，聽到腳步聲伴有細微的貓叫聲時，徐宏曄心口卻撲騰撲騰的跳。
自柴房探出頭，後山口，先前種菜的師兄就提著食盒過來了，壹身素道袍的種菜師兄把食盒放到徐宏曄跟前，打開了，除了兩碟素菜壹碗米飯，出奇的還有壹個野雞蛋，這在徐宏曄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徐宏曄吃的心不在焉，嘴角時而撇起，又時而目露兇光，最後重新有些欣喜。
徐宏曄吃飯，種菜的師兄就安靜的在壹旁坐著，不喜不悲，待徐宏曄吃完了，就又提著食盒離開，走到壹半，又折回來，掏出針線，為徐宏曄補好了衣服。
徐宏曄瞪大了眼睛，驚駭的看著師兄壹語不發的離開。
直到確認自己的師兄離的遠了，徐宏曄眼睛裏就顯得有些不自在了，跳到柴房外面，恨恨的在亂草叢中踢了壹腳，踢出壹只黑貓來，那貓甚至沒叫喚，打了幾個滾，只是奄奄壹息的無力看著他，艱難的挪動著身子。
壹路跟著黑貓，徐宏曄果然在後山口附近壹個極為隱蔽的地方看到了同樣奄奄壹息的那個小鬼女。
徐宏曄看著渾身是傷的瀟瀟，噗的冷笑道：“怎麽？被姓袁的小子弄傷的？”
徐宏曄剛說完，轉而又搖頭，自語道：“不對，妳受傷了該去找那那黑袍人才是，妳們不是壹夥的嗎？找我做什麽？”
聽到黑袍人，瀟瀟眸子猛的充滿了殺意。
徐宏曄到底是聰明的，露出壹口白牙，笑的很譏諷：“妳跟他鬧翻了，妳想他死，卻被他傷了？是也不是？”
見瀟瀟不回答，徐宏曄又好奇的問：“妳告訴我妳要殺姓袁的小子，可那晚，妳卻不顧壹切的去救他，騙我壹事且不說，妳和那姓袁的既然相好，怎麽不去找他救妳？”
瀟瀟懨懨的攬過黑貓，眸子卻漸漸黯淡。
徐宏曄楞了楞，就變的異常憤怒，尖著嗓子道：“我明白了，那天晚上有人說太壹宗勾結鬼女，說的就是姓袁的那小子和妳吧？妳若找了袁嶼，就會牽連到他害死他，所以才來找我是不是?”
瀟瀟眼裏湧起壹抹戲謔，不答話。
這壹抹戲謔，刺的徐宏曄咬著牙，扯起瀟瀟的袖子，把她拽出來，怒道：“小鬼女，妳怕牽連那小子，就不怕牽連我？利用我師兄給我送飯的機會，跟著他找到我，我難道就不怕被牽連嗎?妳把我徐宏曄當猴子耍了？黑袍人敢傷妳，我徐宏曄就敢殺妳！”
松開瀟瀟，徐宏曄恨的牙癢癢：“子時之前下山，離我遠遠的，不然，妳就要死！”
徐宏曄說罷，甩袖離去，而瀟瀟淡淡嬰兒肥的嘴角動了動，漠然的抱著黑貓掙紮起身子……
小半個時辰之後，煩躁不安的徐宏曄抱著包裹折返回來的時候，後山口已經空空如也，憋了壹肚子抑郁之氣的徐宏曄暴躁的把布包裹摔在地上，咆哮道：“子時山門大陣起！”
包裹摔開，散落了壹地藥材和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