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裂隙

　　搶掠豐村的回報，確實很豐厚，這壹次下山，山賊們搶到了上百只家禽、二十幾頭豬、十幾頭驢子，還有滿滿十幾輛拉車的糧食，估摸著約有壹百來石糧食。
　　且不說其他家禽與牲口，光這些糧食，就足夠山寨裏那近百口人吃上三四個月了。
　　更別說豐村還‘欠’下了山寨估計兩三年都不見得能還清的債務。
　　豐村，真不愧是有四百多口人的大村莊。
　　可能也正是因為見豐村規模較大，楊通才會覺得這座村莊若荒廢了怪可惜的，是故才會同意趙虞提出的建議。
　　畢竟像豐村那麽大的村子，附近壹帶也沒有幾個。
　　總而言之，對於這次下山搶掠，大多數山賊都是很滿意的，硬要說有誰不滿意，那就是二寨主陳陌，與他手底下的那些山賊。
　　而這些人也不是因為搶掠的回報而不滿，純粹就是對趙虞個人的不滿。
　　這不，當壹群山賊回到山寨後，趙虞就遭到了劉屠的質問。
　　不得不說，今早下山前，劉屠對趙虞還是客客氣氣的，甚至於還送了趙虞與靜女壹把劍，但這會兒，劉屠卻是滿臉不快，臉上的兇狠之色仿佛就是他當初第壹次遇到趙虞與靜女時那會兒。
　　只見當時劉屠趁他人不註意，壹把揪住趙虞的衣襟，咬著牙質問道：“小子，是咱們陳老大把妳帶上山的，然而妳居然投奔楊通？！”
　　在他說話時，劉屠身後那些陳陌手下的山賊，壹個個氣憤地盯著趙虞，要趙虞給出壹個解釋。
　　從旁看到這壹幕，徐奮與靜女急忙上前勸說，但卻被那些山賊攔下。
　　好在陳陌就在不遠處，註意到劉屠等人的舉動，立刻上前喝止：“劉屠，幹什麽？”
　　聽到陳陌發話，劉屠這才松開抓著趙虞衣襟的手，憤憤不平地解釋道：“老大，我只是覺得這小子養不熟，根本不懂得恩情，是咱們把他兄弟倆帶上山的，他不投奔咱們，卻投奔楊通那壹夥人，實在是可惡！”
　　“夠了！”
　　陳陌喝止了劉屠等人，命令道：“有著閑工夫，還不如把東西都搬到倉屋！……快去！”
　　老大的命令，劉屠等人不敢不從，壹個個面色怏怏地離開。
　　此時，徐奮與靜女終於能來到趙虞身邊。
　　“虎子，沒事吧？”
　　“兄長，妳沒事吧？”
　　“我沒事。”
　　拍拍靜女的手背，趙虞擡頭看向尚未離去的陳陌。
　　而此時亦轉過頭來，將目光落在趙虞身上。
　　只見他上下打量了幾眼趙虞，忽然問道：“小子，為何投奔楊通？假如妳是新來的，對寨裏的事壹無所知，我不怪妳，但妳兄弟二人在寨裏呆了足足五個多月，我不信妳從未聽說過楊通手底下那些人的惡行……妳投奔王慶我都不會怪妳，但妳卻投奔楊通……為何？”
　　『為何？因為要取而代之啊！』
　　趙虞看了壹眼陳陌，平靜問道：“投奔大寨主的人多了去了，為何二寨主單單質問我？”
　　“因為是我把妳兄弟倆帶上山的。”
　　陳陌瞇著眼睛沈聲說道：“倘若妳兄弟倆只是為了生存而做賊，我不怪妳們，況且我也沒資格教訓妳們，但倘若妳兄弟倆日後成了楊通那壹夥人的德行，濫殺無辜，我想我有資格……宰了妳兄弟！”
　　說到最後壹句時，他眼中兇光迸現，這還是趙虞首次見到陳陌露出那般兇狠的眼神。
　　在那個兇狠的眼神面前，靜女心驚肉跳地擋在趙虞面前，而徐奮，亦勇敢地擋在他們面前，咽咽唾沫說道：“二寨主……”
　　“沒妳的事！”陳陌冷冷瞥了壹眼徐奮。
　　不得不說，趙虞也有點被陳陌嚇到，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
　　他深吸壹口氣，將靜女輕輕拉到自己身後，旋即鼓起勇氣對陳陌說道：“這壹點二寨主可以放心，我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我只是事先警告妳……”
　　可能是覺得趙虞那話中帶著幾分真誠，陳陌眼中的兇芒也逐漸退下，語氣也逐漸平和起來：“這些年，我陸陸續續見過不少與妳年紀相仿的小孩，不過還真沒碰到過像妳這樣的……周虎，妳投奔楊通，是有什麽目的麽？”
　　聽陳陌稱呼自己的‘名字’，趙虞稍有些意外，意外之余，亦有些受寵若驚，畢竟這意味著陳陌並不單純將他視作壹個小孩。
　　但陳陌提出的疑問，他還真不好回答。
　　他想了想說道：“楊寨主，是這座山寨的大寨主，我投奔他，這也說得過去吧？”
　　“……”
　　陳陌眼中閃過幾許狐疑，顯然不是很相信趙虞的解釋。
　　他又問道：“今日楊通與豐村的交涉，是妳提出的建議吧？為何？”
　　“不好麽？”
　　趙虞避重就輕地說道：“就像二寨主以往所做的那樣，雖然不得已搶掠了村莊，但也給村莊裏的人留下了壹線生機……我以為二寨主會認可的。”
　　對於這壹點，其實陳陌是贊賞趙虞的，倘若不是趙虞選擇投奔了楊通的話，他說不定還會親口贊賞，甚至於，說不定還會改變態度，教授趙虞靜女、徐奮三人武藝。
　　但偏偏趙虞投奔了楊通，這讓陳陌很是憤怒。
　　他點點頭說道：“不錯，我確實認可。……但，妳還沒有解釋為何？”
　　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了楊通的聲音：“哈哈哈，周虎小兄弟投奔楊某，咱們的二寨主難道對此心有不快麽？”
　　聽到聲音，陳陌、趙虞、靜女、徐奮紛紛轉過頭，旋即便看到楊通領著幾名山賊朝這邊走來。
　　原來，是楊通手底下的山賊發現今日剛剛投奔他們的小兄弟周虎被陳陌等人圍住質問，雖心中憤慨，但又不敢直面陳陌，因此連忙跑去告訴楊通。
　　楊通聽後心中也有些不快，於是就帶著幾個人過來替趙虞撐腰，順便也是想打壓打壓陳陌。
　　山寨裏的三位寨主，都不畏懼彼此，陳陌自然也不畏懼楊通，見楊通帶著人走來，他面色壹沈，冷淡說道：“那倒不至於，只不過，這小子兄弟倆，是陳某帶上山寨的，陳某不希望他兄弟倆日後變成濫殺無辜的那些人……做賊，也得有做賊的底線。”
　　聽到這話，別說楊通面色不渝，他手下那些山賊更是壹個個氣憤填膺，但這些山賊可不敢跟陳陌這位武藝驚人的二寨主叫板，即便此時此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不得不說，楊通作為這個山寨的大寨主，也並非那種毫無城府的莽夫，雖然心中憤怒，但卻也忍了下來，拍拍趙虞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這壹點妳完全可以放心。”
　　“……”
　　陳陌深深看了幾眼趙虞，不置可否地冷哼壹聲：“但願吧。”
　　說著，他轉身離開了。
　　看著陳陌離去的背影，楊通臉上的笑容立刻收起，面色也沈了下來，盯著陳陌的背影看了片刻，旋即這才轉頭看向趙虞，問道：“沒事吧，小子？”
　　趙虞裝出壹副感激的樣子，如釋重負般說道：“多謝大寨主解圍，若非大寨主，我真不知該怎麽辦？”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挑撥道：“我也不知怎麽得罪了二寨主與劉屠大哥他們，他們平白無故就把我圍住，質問我為何投奔大寨主……您是山寨裏的大寨主，我投奔您這有什麽問題麽？”
　　“……”
　　楊通聽得面色陰沈。
　　從旁，或有他手底下的山賊見勢忍不住插嘴道：“老大，這陳陌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周虎兄弟倆只不過是他帶上山的，又不是他兒子，他憑什麽插手？”
　　“就是！”另壹名山賊冷笑道：“周虎以往在夥房時，也不見那陳陌對他有多照顧，今日周虎投奔老大，那陳陌就帶人質問周虎，我看啊，那陳陌早想著坐老大妳的位置了……”
　　“夠了！”
　　聽到最後壹句，楊通立刻喝止，只見他瞥了壹眼徐奮、趙虞、靜女三人，沈聲喝道：“休要胡言亂語，陳陌豈是那樣的人？都是山寨裏的弟兄，不可無故猜忌！”
　　話是這麽說，但他的陰沈的面孔，卻讓這句話顯得幾無說服力。
　　沈思片刻後，楊通拍拍趙虞的肩膀說道：“周虎，從今日起，妳兄弟倆就搬到我那邊去住，我叫人給妳兄弟倆單獨弄間屋子。”
　　“多謝大寨主。”
　　寬慰了趙虞幾句，楊通便帶著人離開了。
　　當即，便有楊通手底下的山賊將趙虞與靜女帶到山寨裏壹間空的屋子。
　　也不知是否巧合，徐奮居住的屋子就在斜對過。
　　當然，這並不是說徐奮也投奔了楊通，只不過楊通是山寨裏的大寨主，只要不是投奔陳陌或者王慶的，大概都能被楊通視為自己人。
　　“虎子，投奔大寨主這麽大的事，妳怎麽不跟我商量壹下呢？再者，妳為何不投奔二寨主呢？不是我說，二寨主的為人比大寨主好多了，連三寨主都要比大寨主強，妳說妳……唉！等過兩日妳就懂了。”
　　當那名山賊離開後，徐奮嘆息著對趙虞說道，有些責怪趙虞沒有與他商議就貿然投奔了楊通。
　　要知道，徐奮可是山寨裏的老人了，他很清楚山寨裏的三股派系，因此他很聰明地誰也不投奔，就像朱旺壹樣，在寨裏保持中立，這樣楊、陳、王三派都不至於針對他。
　　他原以為遠比他聰慧的趙虞也會做出與他壹樣的選擇，卻沒想到，趙虞卻選擇投奔了楊通。
　　乍壹看似乎很不錯，畢竟楊通是山寨的大寨主，投奔了楊通，肯定能得到更好的待遇，但說真的，楊通手底下那幫山賊的惡行，徐奮亦是難以接受。
　　倘若趙虞壹定要投奔哪位寨主的話，其實徐奮更傾向於陳陌。
　　“呋……”
　　趙虞微微吐了口氣，聽著徐奮對他的抱怨。
　　誠然，陳陌的人品確實要比楊通好得多，但恰恰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能投奔陳陌。
　　王慶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