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團子大人。”
　　周離低聲喊了壹聲。
　　“喵？”
　　團子立馬從楠哥肚子上站起，歪頭看向他，看見他朝自己招手，便跳下來，再從沙發跳到茶幾上，朝他走近。
　　周離瞄著她的神情，只覺得在她眼中，睡著的自己和楠哥都壹樣，只是壹條人形毯子罷了。她在他們身上踩踏、走過時，是真的絲毫也沒有想過會在意他們的感受的。
　　“團子大人，我來教妳認字好不好？”周離對團子說，“這樣團子大人就會變成壹只有文化的小貓了。”
　　“不要！”
　　聲音清細而又幹脆。
　　剛走到周離身邊的她又壹扭頭，邁著小碎步重新往回走。
　　周離連忙叫住她：“等等！”
　　團子止步回頭：“喵？”
　　周離轉著筆問道：“團子大人不想做壹個強大而睿智的大妖怪嗎？特別受人尊敬的那種。”
　　說完稍作停頓，他又補充道：“作為殿下的親從官，身份尊貴，卻連字都認不得，說出去別人會笑妳的，殿下也會很丟臉的。”
　　“才不會！”
　　“但總是要有文化，才能受人尊敬，不是嗎？”
　　“團子大人已經很受人尊敬了的！”
　　“可以更受人尊敬。”
　　“不用了的！”
　　“enmmm……”
　　周離又沈思了下，筆咣當落在茶幾上，他出聲說道：“團子大人想和殿下壹起去公園玩嗎？”
　　團子聞言立馬端正坐下，擡頭盯著他：
　　“想的！”
　　“要是團子大人學會了十以內的數字，我就和殿下帶團子大人壹起去公園玩，怎麽樣？或者去動物園，有好多小動物大動物，小企鵝小狐貍大獅子大老虎，很好玩的。”
　　“真的喵？”
　　“真的。”
　　“不許騙團子大人喔！”
　　“騙團子大人可是重罪呢。”周離對她笑著，“我可不會這樣做。”
　　“騙人的話，鼻子會變長！”
　　“好。”
　　周離招手將團子叫過來，合上剛剛正在看的書，鋪開壹張白紙，開始了對團子大人的教育啟蒙。
　　不知何時槐序也出現在客廳，在茶幾另壹邊坐下來，壹聲不吭的盯著他們看。
　　“先教團子大人阿拉伯數字好了，再教團子大人中文簡寫，怎麽樣？”周離瞄了眼坐在對面的槐序，稍稍皺了下眉，總覺得這只老妖怪安靜得有些不懷好意的樣子，便出聲問道，“妳幹什麽？”
　　“妳幹什喵？”團子也盯著槐序，有樣學樣。
　　“妳們繼續。”槐序說完又安靜了下來，甚至俯下了身子，兩只手放在茶幾上，下巴放在手臂上，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我先教團子大人阿拉伯數字，再教團子大人中文簡寫。”周離又說了壹遍。
　　“拉拉伯梳子……”
　　“是、阿拉伯、數字。”
　　“阿拉伯、梳子！”團子聲音堅定了些。
　　“……”周離抿了抿嘴，“團子大人可要認真才行。”
　　“嗯！”團子用力的點著頭，小臉上滿是認真，重復著說，“團子大人要認真才行！！”
　　“那我就開始了。”
　　“那我就開始……”
　　“這句話不用重復。”
　　“喔！”
　　“看著——”
　　周離用筆在紙上畫下壹豎，告訴團子：“這根棍子就是壹！”
　　“看著……”團子小聲念完，低頭看著紙上的字，眼睛裏微光閃爍，漸漸變得迷糊起來，“這根棍子就是壹……”
　　“那團子大人說，這根棍子是什麽呀？”周離循循善誘。
　　“這根棍子就是壹！”
　　“團子大人真聰明。”
　　“團子大人最聰明了！”
　　“對的。”周離肯定了她的智商，“那麽壹過了是幾呀？”
　　“壹過了是幾呀……”
　　“我是在問團子大人，壹後面是幾呀？比壹大壹個數字是幾呀？”
　　“喵……”
　　“我不是教過團子大人數數嗎？數亮亮蟲的時候。”周離無奈，“壹只亮亮蟲，又來了壹只亮亮蟲，那麽有幾只亮亮蟲了呀？”
　　“兩只！”
　　“對！壹後面是二！”
　　“兩只喔！”
　　“兩和二是壹樣的。在用作數字的時候，兩就是二，二就是兩。”周離說著又在紙上寫下壹個數字，“二像是壹個鴨子，看，是不是和壹個水面上的鴨子壹樣呀？”
　　“不是的喔！”
　　“這……妳還挺有主見。”
　　於是周離劃掉了原先寫的那個2，轉而用了另壹個寫法，下方會畫出壹個圈的那種：
　　“這下像了吧？”
　　“不像的喔！”
　　“怎麽不像？鴨子在水面上遊動。”
　　“沒有的喔！”
　　“……”
　　周離聽見了槐序的笑聲。
　　“噗庫庫……”
　　於是他擡眼看去——
　　老妖怪迅速將笑容收起，繼續將下巴放在手臂上，盯著他們看，只是眼睛轉動著、眼波閃動著，暴露了他內心情緒。
　　“……”
　　稍作回憶，周離覺得自己應該結合圖片甚至動畫，幼教那種，網上應該搜得到。
　　“團子大人在這裏等我壹下。”
　　“好的喔！”
　　周離起身去拿電腦，團子坐在原地，腦袋跟著他轉動，眼睛鎖定著他，直到他走進臥室，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槐序。
　　槐序冒出壹句：“蠢貓！”
　　團子：“妳才蠢！”
　　槐序：“妳蠢！”
　　團子：“妳最蠢了！”
　　等周離從房間裏出來，槐序瞬間閉嘴，團子也唔的壹聲，不再與槐序爭論，轉而好奇的盯著周離手裏的電腦。
　　躺在沙發上的楠哥眼睫毛跳了壹下，漸漸有蘇醒的跡象。
　　當她睜開眼睛，壹扭頭，便看見壹道人影和壹道貓影湊在壹起，影子慢慢變得清晰，構成周離和團子的模樣，他們還說著話。但其實就是周離說壹句團子跟著復讀壹句，讀得還很不標準。
　　“現在重來。”
　　“現在蟲來……”
　　隨即周離叫團子坐過來。
　　團子壹邊重復念叨著他的話，壹邊慢吞吞的向他走近。
　　新壹輪的教學開始了。
　　楠哥便坐起身，也不出聲，和槐序壹樣沈默的看著他們鬧騰。
　　這壹輪的教學結合了圖片、動畫和數數歌，效果還不錯，持續時間長達壹個下午。
　　讓楠哥覺得驚奇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周離壹直保持著溫柔和耐心，循循善誘，以至於即使在楠哥這種性格的人看來，這個人身上也散發著不壹般的魅力，讓她怎麽看也不覺得無趣。
　　晚上八點鐘。
　　電視裏放著新聞。
　　槐序坐在沙發上，表面上在看新聞，實則眼睛壹直瞄向茶幾，耳朵也豎著。
　　在茶幾旁邊，小貓娘將壹沓書當成了小板凳，乖乖坐著，身體很小壹只，手上握著壹支鉛筆，相比起小手，鉛筆過於長了。她低頭伏在茶幾上認認真真寫著數字，口中小聲嘀咕著兒歌，聲音又輕又細。
　　“壹像鉛筆尖尖頭。
　　“二像小鴨水中遊……”
　　壹直從壹寫到九，小貓娘才停下，將頭往後轉，高高揚起，壹雙藍色的亮晶晶的漫畫眼盯著周離。
　　周離就站在旁邊看著，露出了笑容，不遺余力的誇獎道：“團子大人真聰明！太厲害了，才壹個下午就學會了壹到九的寫法！”
　　“本大魔王兩分鐘就學會了！”
　　“妳不要說話。”
　　“妳不要說話。”小復讀機說完看向周離，非常開心，“可以帶團子大人去動物園玩了喵？”
　　“還不行。”
　　“為什喵？”
　　“因為還有中文簡寫。”
　　“妳騙人！”
　　小貓娘擡起握筆的手，指著周離，神情嚴肅：“biubiubiu鼻子變長！”
　　周離竟真的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還好沒有變長。
　　不對我根本沒有騙人。
　　周離耐心的彎下腰，微笑說道：“我是這麽給團子大人說的，先學阿拉伯數字，再學中文簡寫，對不對？”
　　“唔！”
　　團子大人想起來了。
　　小貓娘收回了手，趴在桌子上，有些不開心。
　　周離摸摸她的腦袋，循循善誘：“團子大人這麽厲害，肯定壹下就學會了！說不定明天壹上午就把中文簡寫學會了，然後下午殿下出來就正好讓她帶團子大人去動物園看小動物，是不是呀？”
　　“喵嗚？”
　　“對的。”
　　“還有大動物！”
　　“是。”
　　小貓娘消失。
　　小貓出現。
　　周離將她抱起，坐回沙發上。
　　楠哥雙手環抱在胸前，斜著眼睛瞄著他，覺得這個人真是無聊，這麽漂亮壹個大哥坐在旁邊，他居然壹下午都在教壹只貓認字。
　　電視上的新聞繼續播放著：“XXX武裝再次占領多個地區，政府軍攜帶武器投誠的場面再次出現……
　　“……據政府軍公布的錄像顯示，XXX武裝疑似使用了新式殺傷性武器……”
　　周離看著電視上抖動劇烈的畫面。
　　殘垣斷壁之間，只見白光壹閃，壹隊分不清是政府軍還是什麽武裝的士兵便倒在了地上，身體表面幾乎融化，武器被燒得通紅。
　　周離沒出聲。
　　世界意誌賜給人類用於對抗異族入侵的能力，終究還是被用在了同類相殘上，此時這份能力顯得如此方便、強大又殘忍。
　　並且掌控超能力的天師生有壹副和普通人壹樣的皮囊，不像戰機和坦克壹樣，壹眼就能被認出來。
　　要是明公還在的話……
　　槐序明明看都沒看他壹眼，卻好似知道他的想法壹般：“這種事情，從古至今都是禁不止的，最多只能避免大規模出現，就算是老師也只能讓各大國的正面戰場上不出現天師……”
　　周離點點頭。
　　次日壹早。
　　槐序依舊坐在茶幾壹頭，俯下身子看著，眨巴著眼睛。
　　只見周離把筆塞到小貓娘手裏，溫和的說：“壹晚上過去了，我們來復習壹下昨天學的東西吧，看團子大人忘了沒有。”
　　小貓娘握著筆，擡起頭，壹雙大眼睛呆呆的與他對視。
　　周離關切的問：“怎麽了？團子大人。”
　　小貓娘看看他，又低頭看看本子，過了好壹會兒，才呆呆的重復起他的話：“壹晚上過去了……”
　　“嗯啊。”
　　“復習昨天學的……”
　　“對。”
　　“看團子大人忘了沒有……”
　　“嗯，對。”
　　“團子大人忘記了……”
　　“啊？”
　　“忘記了。”小貓娘臉上呆滯漸褪，表情變得麻木起來，“全部忘記了。”
　　“……”
　　周離再次聽到了槐序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