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岡格羅，難以匹敵的敵人（壹）

　　這種從心靈深處湧出的莫名情緒、止不住的砰然心跳，還有來自耳根的灼熱，讓這位來自阿爾塔克的女孩顯得有些不自然。
　　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種事……
　　阿爾塔克，是帝國西北最遙遠的領土，也是人類國度中最寒冷的壹塊白色土地，那是籠罩在暴風雪中的公國。
　　殘酷的環境，使得弱小的動物根本無法在這塊土地上生存，所以說，妳是見不到像兔子這樣溫和的動物的，能克服這種殘酷天氣的，只有白熊與雪狼。
　　而同樣的，弱小的人類也無法在這片土地上生存，別說那些潛伏在雪地中、尋找獵物的野獸，他們甚至無法承受阿爾塔克殘酷的氣候環境。
　　“阿爾塔克的男人，是帝國最優秀的士兵！”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人曾經這樣稱贊。
　　但是在光環背後，阿爾塔克這片土地上充滿了殘酷與暴虐，沒有力量的人註定無法在這裏生存下來。
　　在阿爾塔克，衡量壹個男人價值的標準，並不是他擁有的地位，或者是金錢、權利，而是他本身具有的實力！
　　在阿爾塔克，男人的成人禮就是獨自進入籠罩在暴風雪的深山，殺死壹頭兇猛的野獸，已證明他們有能力擔負起‘男人’這個稱號，只是每壹個阿爾塔克男人所必須經歷的，弱小的家夥只配被埋在雪山的最深處！
　　而同樣的，阿爾塔克也是壹個充滿歧視與階級的地方，甚至比帝國皇城薩森更加嚴重。
　　或許是因為殘酷的環境，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阿爾塔克人歧視外人、歧視女性，這是壹個充斥著男尊女卑思想的世界！
　　在阿爾塔克，女人無法繼承任何爵位與家業，她們註定只能成為強大男人的附庸，這是幾百年不曾改變過的現象。
　　而拉維亞，便出身在這塊土地上……
　　如果是在帝國其他的地方，那麽拉維亞既有可能會繼承大公的爵位，成為壹位女領主，但是在阿爾塔克，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絕對不可能！
　　哪怕最疼愛她祖父便是統治著這塊土地的大公……
　　在這裏，女性無法繼承任何爵位，這是幾百年來的規矩，就像阿爾塔克遵行優勝劣汰、弱肉強食壹樣，強者可以肆意踐踏弱者的尊嚴。
　　“勝利者，只管踏著失敗者的骸骨前進就好！”這句話簡直就是阿爾塔克最真實的寫照。
　　在阿爾塔克，男人們不存在互相幫助，他們認為自己的事就得自己去處理，需要別人幫助的家夥，註定得不到尊重，更別說是保護……
　　需要別人保護才能生存的家夥，根本不配被稱作男人！
　　而造成這種現象的根本原因，就是食物的不足！
　　殘酷的氣候環境，使得這裏的人們幾乎無法依靠耕種獲得食物，他們只能去捕獲獵物，殺死兇猛的野獸以獲取需要的肉食，其次，阿爾塔克與北方矮人、野蠻人的居住地接壤，在帝國與野蠻人關系緊張的年代，這裏幾乎都是戰場的最前沿，這壹切都是造成阿爾塔克重男輕女現象的根本原因。
　　在帝國國力穩固之後，阿爾塔克基本上都是帝國運送糧食的對象，但就算是得到相對充足的食物後，這種幾百年來留下的觀念始終無法被扭轉。
　　這壹切，從阿爾塔克走出來的女孩顯然是最清楚不過了……
　　所以，當她看到身旁的男孩用雙臂摟著自己，用他的身軀保護著她不受巖石的傷害的時候，緊緊咬著嘴唇的她，是那樣的不知所措……
　　“笨蛋……”女孩低聲嘀咕著，睫毛微微顫著，就好像她此刻強行壓抑的情緒。
　　她有種感覺，如果不壓制住這種莫名的情緒，那麽以往的委屈、以往的痛楚，她會忍不住像眼前的男孩宣泄。
　　如果是那樣……
　　如果是那樣……
　　會被他笑話的，會被他看不起的，壹定會的！
　　“什麽？”似乎是聽到女孩的嘀咕聲，男孩擡起頭來，他那頭暗金色的頭發染滿了灰塵與碎渣。
　　“我……我說妳這個笨蛋！”漲紅著臉，女孩看似氣憤地說道，“妳這家夥做事就不考慮壹下後果嗎？我們現在是在地底下啊，萬壹隧道塌了怎麽辦？我才不要和妳這家夥死在壹起！”
　　“餵餵，”見女孩盡情地發泄著她的‘憤怒’，男孩顯然是感覺很是郁悶，不滿說道，“這不是還沒塌嘛……”
　　“還沒踏？”說話的時候，女孩還沒感覺到什麽，但是壹聽這反駁，女孩顯然是註意到了，指著身邊空曠的場所說道，“這還沒塌？妳真想讓我們被埋在這裏才甘心？”
　　話說，那陣強烈的震動似乎是震塌了上面的隧道，但是幸運的是，並沒有完全塌方，雖然在出去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壹些麻煩，但是至少還不會遇到被活埋的狀況。
　　“這不是……”男孩壹臉訕訕表情，尷尬說道，“這不是沒有辦法嘛，”說著，他很奇怪地望了壹眼女孩，疑惑問道，“妳看上去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騰地，女孩頓時感覺臉頰壹陣灼熱，結結巴巴說著幾句不著邊際的話。
　　“像……像妳這麽亂來的家夥，對，是妳太亂來了……”
　　“呵呵！”
　　“妳……妳笑什麽啊！確實是妳太亂來……”拉維亞用宣泄不滿的辦法掩飾著自己的情緒，隨後，低著頭，輕聲說道，“放開我……”
　　“哦！”江哲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放開手臂，搖搖頭讓落在頭發上的碎石與灰塵散落下來，隨即，他轉頭望了壹眼身後，說道，“這下他們也差不多了吧！”
　　確實，江哲他們是有那頭巨大的擬化獸火熊保護著才得以安然無恙，但是那四、五十頭岡格羅就沒有這麽好運了，他們盡數在埋在亂石底下。
　　比起江哲的樂觀，拉維亞顯然要更加謹慎，搖搖頭低聲說道，“索斯，如果這些家夥真的是傳說中擁有不死之身的岡格羅，我想這種程度還無法讓他們不能動彈……”
　　似乎是印證她的話，遠處的亂石土堆忽然震動了壹下，隨即從石頭的縫隙中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隨即，那些黑色的血液緩緩塑成壹個人形，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餵餵！”江哲震驚了。
　　開什麽玩笑？這樣都無法殺死這群家夥？
　　而且，這些家夥看上去竟然沒有受壹丁點的傷？
　　這開什麽玩笑？
　　在二人錯愕、震驚的眼神中，四、五十頭岡格羅重新出現在他們眼前……
　　“看來妳說的對，我確實是太亂來了……”望著那些怪物，江哲低聲苦笑著。
　　“咦？”拉維亞楞了楞，隨即便明白了身旁男孩的意思，他是指現在兩人所處的地方。
　　因為隧道的崩塌，他們所站的這個地方要空曠許多，這就代表著他無法像剛才壹樣，用宣泄火球的辦法壓制這些怪物的動作。
　　要知道，岡格羅的速度與它的力量壹樣出眾！
　　“怎……怎麽辦？”出於不安，拉維亞下意識地問道，然而在問完之後，她的表情楞了楞，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異常：如果是在平時，她是絕對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的，當然，也絕對不會問這樣的問題。
　　不過這壹切江哲倒是沒感覺出來，他現在正凝神註意著眼前的敵人，難以匹敵的對手……
　　棘手！
　　太棘手了！
　　“還能怎麽辦？”朝四周望了望，江哲很幸運地發現了壹個隧道的入口，低聲說道，“去那裏！”
　　“那裏？”拉維亞有些傻眼，要知道那條隧道的入口就在幾頭岡格羅邊上啊，正當她想說什麽的時候，身旁傳來了江哲的話語。
　　“我吸引他們，妳快……”
　　“我不要！”拉維亞用堅定的語氣打斷了江哲的話，“妳是想拖住他們讓我逃麽？妳這是對我的侮辱！”
　　望著那些岡格羅似乎已經將註意力放到自己這邊，江哲皺眉說道，“少廢話！妳施展的魔法充其量只能給他們撓癢！有個屁用！”
　　“妳！”就算是明白男孩這句話的用意，拉維亞仍然氣地渾身顫抖。
　　“我就是討厭妳這種自大！”說著，她的語氣漸漸放低，“就……就算是這樣，兩個人的力量總要好過妳壹個人吧？別讓我討厭妳……”
　　“……”聽著拉維亞最後壹句話中的莫名語氣，江哲下意識地望了壹眼身邊的女孩，正要說什麽，他的余光正好瞥見幾頭岡格羅好似疾風來撲了過來。
　　“誰管妳啊！”說話的同時，籠罩著兩人的巨大火熊仿佛實體壹般，如同柱子般的前肢轟壹聲在地面上砸出壹個巨坑來。
　　遺憾的是，熊這種生物似乎真的不適合用火系魔法擬化，不但失去了火系擬化獸的靈活，也達不到傷害對方的力量，那頭岡格羅很輕松地便避開攻擊。
　　不過，隨即它便受到了壹顆火球的沖擊，整個腦袋都被炸飛了。
　　“快去！”望著那頭岡格羅僅僅在幾秒鐘就恢復了原樣，江哲有些著急了。
　　“我不要！”女孩用堅定的話語以及隨後的動作拒絕了，隨著壹陣咒語的吟唱，她的腳下騰起壹圈火焰，火焰的補充讓火熊更大壯大。
　　“啪啪啪！”三頭岡格羅被拉維亞控制的火浪從空中拍到地面上，但是隨即，它們又重新站了起來，果然，這種程度的攻擊對於它們來說，只能用作撓癢。
　　“太倔強的女孩是不會讓人喜歡的！”
　　“誰……誰讓妳喜歡了！”
　　“我又不是說我，妳激動什麽？”
　　“妳……可惡！”
　　“嘖！”瞥了壹眼身邊的女孩，江哲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右手擡起，隨即四周漸漸凝聚起壹個又壹個的火球，好似壹張巨網，封鎖了岡格羅的行動。
　　“不死之身是吧？”江哲冷笑著打了壹個響指。
　　“轟轟轟……”十幾個火球同壹時間被引爆，爆散出壹大片火焰。
　　但是下壹秒，江哲又皺緊了雙眉，因為他分明望見火焰過後，那些岡格羅再壹次地重塑著身軀。
　　“可惡，還真是難纏啊！拉維亞……”
　　“妳不用說了，如果做出丟下同伴這種事，那將會是我壹生中永遠無法消除的汙點！”
　　控制著超過二十個火球、已屬於超常發揮的江哲氣樂了，沒好氣說道，“我的意思是，讓妳去找教授，他就在前面，妳以為我是舍棄自己的生命讓妳逃走？我很奇怪妳怎麽突然間把我想得這麽高尚？”
　　“妳！我……妳……”拉維亞漲紅著臉，不敢置信地望著江哲，恨恨說道，“誰把妳想得那麽高尚了？我……我……我就知道，妳這個混蛋！”
　　“那妳還不快去？！”在說話同時，兩人已經漸漸接近那條隧道了，但是相對的，所有的岡格羅都展開了對二人的攻擊，如果不是那頭巨大火熊以及江哲不要魔力般施展的火球，兩人恐怕早已被這些怪物撕裂了。
　　“妳……我不要！”
　　“啊？”用壹個火球將壹頭岡格羅打退，江哲愕然地扭頭望著女孩。
　　只見女孩很平靜地望著男孩，不可思議地溫柔說道，“如果教授真的在前面，那麽在見到這裏的聲音後，他壹定會趕來的……而妳，妳已經消耗了太多的魔力，就算我再沒用，也能在妳支撐不住的時候幫妳壹把……哪怕是幫妳多支撐幾秒鐘……”
　　“妳……”江哲楞住了，他第壹次覺得拉維亞其實也具有女孩子的溫柔，只是她那種溫柔，是區別於其他女孩的。
　　望著那雙帶著火元素般色彩的眼睛，江哲感覺自己是那樣的難以拒絕，不適應地嘀咕道，“只要妳別後悔就行了……”
　　“不會的，”拉維亞很少有地甜甜壹笑，“就算是……我也不會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還有……”
　　“唔？”
　　“索斯……”
　　“說啊！”正集中註意力對付那些岡格羅的江哲語氣顯得有些焦躁，但是此刻的拉維亞卻沒有絲毫惱怒的神情，在猶豫壹下後，她用極快而含糊的口吻說著壹句話。
　　“如果妳願意的話，妳可以叫我艾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