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心思

　　姐姐的目光繾綣迷離，像是海面上的煙波浩渺，這是美好的目光，易陽在這凝望下，意識化為滾滾波浪。
　　分開的時刻，她下意識咬了咬嘴唇，臉色紅潤，身體軟軟的，往後退了壹點，柔柔地靠在沙發上。
　　易陽還沒有徹底回過神來，看著姜黎黎，回味著剛才的味道和柔軟。
　　燈光柔美，空氣中都充滿了曖昧的味道。
　　姜黎黎深吸壹口氣，心頭有些得意起來。
　　渾渾噩噩的，亂七八糟的，稀裏糊塗的，就跟易陽確立了關系，這段時間以來她壹直都在思考，也壹直在嘗試調整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壹對情侶交往的狀態是什麽樣的，壹對姐弟戀的情侶交往又該是怎麽樣的，腦子裏壹直縈繞這這些問題，而這弟弟也沒有什麽經驗……哪怕有，也不適用於自己和他這種情況，所以只能由自己壹點點地摸索，壹點點地嘗試……再來引導這段關系。
　　又因為這樣那樣的、種種世俗環境的、親人那裏來的桎梏，她在很長壹段時間裏無所適從，依別人愛情的樣畫自己戀愛的葫蘆，總是在某個夜晚告訴自己，要明天要如何如何跟他互動，真正臨了，在和他的接觸中，卻總是不知道該要怎麽進行下去，每次硬著頭皮溫柔地互動後，其實都有些累，甚至有些……沮喪。
　　並不會去責備易陽不主動，沒有承擔起壹個男生該有的責任擔當，畢竟，他還小啊，是個弟弟啊，雖然某壹些事情上，很成熟了，甚至如今高考分數也能表現出來，他是極為優秀的人，但戀愛這件事，終究是沒有什麽經驗的小弟弟，能指望他做什麽呢？
　　偶爾他也能說兩句讓人意外的情話，只是相比戀愛這件事，那些靈光壹現的瞬間，終究只是壹朵朵小浪花，而愛情這條河流，那般綿延，又那般充滿了力量，不是他能掌握的。
　　這樣的事情，終究應當是自己這個做姐姐的，壹點點引導他，壹點點教他怎麽做。
　　教他怎麽接吻，挑逗他讓他開心，甚至，教他做那樣的事……
　　臉更紅了。
　　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那般教他學習英語的場景。
　　這是我壹點壹點塑造出來的男生，他的每壹個人生階段都有自己，如今他真正茁壯起來了，還成了自己的男朋友，認真想想，這是壹種得意的情緒，也是只能自己知道的情緒，她為此感到滿足。
　　但還沒有結束，後面還有很多很多要學的地方呢……
　　自己依舊要扮演壹個導師、引領者的角色。
　　當然，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戀愛這壹塊上是壹個不折不扣的菜鳥，但她也不會去主動意識這壹點。
　　她的心裏被填的滿滿的，凝望著易陽，深情地說：“我知道，妳有些緊張，什麽都不懂……沒有關系的，我壹點壹點地教妳，我知道這是妳的第壹次接吻，也是我的，將來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第壹次，我會壹點點，壹點點地帶著去體驗那些心動的瞬間。”
　　聽了姜黎黎的深情表白，易陽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本來很想說，難道姐姐很懂戀愛嗎，只是這句話剛剛在腦子裏轉了轉，心情就被某種莫名的心疼給占滿了，對啊，她明明也是壹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
　　盡管如此，她還要當壹個導師。
　　可是這種時刻，他並不會去下某種……我是男生，我壹定要主動承擔某種責任的決心。
　　因為在剛才姜黎黎溫柔地說出那句話的壹刻，他心裏有壹種莫名的溫馨，以及壹種別樣的……興奮。
　　情趣壹定於雙方而言的，當妳感到某種樂趣的時候，對方壹點會有相通的快樂。
　　這壹世，讓這個溫柔的姐姐，用或想象，或道聽途說，種種不太靠譜的途徑得來的戀愛經驗，壹本正經又笨拙地教自己談戀愛，那樣的場景……
　　簡直猶如毒藥，讓人悸動，讓人亢奮。
　　是壹種任何戀愛形式都很難享受到的情趣。
　　易陽點點頭，“嗯。”
　　姜黎黎見到易陽臉紅起來，心裏更加得意了，覺得這樣的易陽很可愛，便想著繼續挑逗他，說：“剛才的糖果是什麽味道的？”
　　“酸酸甜甜。”
　　“那顆糖呢？”
　　“呃……沒註意。”
　　“被妳吃下去了，妳不知道嗎？”
　　“啊？”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妳給纏住了，糖也跟著滑過去了。”
　　“這……”
　　“哈哈……臉又紅了呀？”
　　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臉更紅更燙。
　　就在這時，門“哢嚓”壹聲被打開了，王桑檸提著兩袋外賣進來，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說：“今天那家老板挺不錯啊，還送了我們兩只大閘蟹。”
　　易陽連忙站起身，過去幫王桑檸將外賣放在茶幾上。
　　王桑檸看到姜黎黎的臉色，有些奇怪地說：“姐，妳的臉怎麽那麽紅啊？”
　　姜黎黎微微壹怔，捧了捧自己的臉，“啊？紅嗎？”
　　“姐，妳不會生病了吧？”
　　“沒……沒有，妳去盛飯吧……”姜黎黎輕輕咳嗽壹聲，站起身來，說：“我先去洗個手哈。”
　　姜黎黎鉆進主臥，王桑檸盯著那個方向，冷不丁小聲說了壹句：“易陽……妳要努力成我的姐夫哦。”
　　易陽頓時心臟猛烈地跳了兩下，沈默地看了過去。
　　王桑檸輕松地笑了笑：“姐姐……已經說了妳跟她的事情。”
　　易陽壹時間心情有些復雜，看到桑檸這般反應，懸著的心也終於安定了。
　　“我能理解妳們。”王桑檸又認真地說了壹句。
　　原本，易陽以為會有很多很多話跟王桑檸交流，自己也編織了壹大堆故事或者說理由……但此時聽到她說這句話後，千言萬語似乎都變得無所謂了，他深深地凝望王桑檸的眼睛，那雙眼睛美麗閃亮，清澈毫無雜誌，但又像是女神的泉水，裏面充滿了智慧。
　　什麽都不必再說下去了，這便足夠了。
　　之前的忐忑也好，設想的種種尷尬的場景也好，預想的不成熟的應對方式也好，總之在這壹刻，都可以放下了。
　　這個女生，她真的是太陽。
　　易陽低頭不語，片刻後點點頭，笑了起來：“謝謝妳桑檸。”
　　王桑檸搖搖頭說：“妳謝我幹什麽啊，其實我壹直覺得，嗯，是姐姐占便宜了，嘻，但是呢，妳是男生，吃點虧就吃點虧吧，我會等著改口的那壹天的，要不妳想現在體驗壹下也可以，要不要試試？”
　　看著王桑檸那詭異的語氣，易陽心頭有壹種莫名的……興奮，輕輕咳嗽壹聲：“改口什麽啊？”
　　“姐夫？姐夫？”王桑檸低著頭，眼珠向上看著易陽，壹臉壞笑。
　　“哈……”易陽心跳不已，轉移了視線，“姐姐馬上就要出來了。”
　　“嗯，咱們也去洗手吃飯吧易陽。”
　　“好。”頓了頓，易陽說：“還是叫姐夫聽起來舒服壹點。”
　　王桑檸說：“好呀，什麽時候妳跟姐姐扯了證，我天天叫妳姐夫……姐夫姐夫姐夫。”
　　“好啦好啦，不用了不用了……”
　　“什麽不用了？”
　　就在這時，姜黎黎打開門出來了。
　　易陽搖搖頭：“沒什麽，桑檸說要不要再加點海鮮，我說不用了不用了。”
　　王桑檸頓時腦袋搖起來像個撥浪鼓，說：“要啊！要啊！”
　　姜黎黎楞了楞，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桑檸……謝謝妳……”
　　……
　　幾天後。
　　航站樓。
　　姜黎黎和易陽正在等待航班起飛，兩個人都在玩手機，姜黎黎嘴裏含著壹根棒棒糖，視線則放在手機上，吃了壹陣子，大概是覺得太甜了，索性把糖咬碎，囫圇吃下去，然後有些憂傷地說：“不能再吃糖了，牙齒要蛀牙，還要長胖……易陽，我最近胖沒有？”
　　易陽看了看姜黎黎，說：“要抱壹抱才知道。”
　　姜黎黎開心地笑了笑，但當然不可能大庭廣眾地抱抱他。
　　就在這時，有壹個拉著行李箱的男青年左看右看，註意到易陽旁邊還有壹個位置，走過來禮貌地問了壹句：“請問這裏有人嗎？”
　　易陽擡頭看了看說話的青年，這個人戴著眼鏡，臉圓圓的，但並不算胖，個子不高，穿衣搭配簡單，給人壹種很濃郁的理工氣質。
　　易陽搖搖頭：“沒有人。”
　　青年微微點頭，便在易陽的旁邊坐下了。
　　易陽並沒有跟那個青年有過多的交流，對方坐下以後也自顧自地取出來壹本書看。
　　姜黎黎說：“不過還是有點意外啊，沒想到妳最後還是選擇了東海大學。”
　　易陽說：“清北之後，經管類專業第二梯隊的應該就是人大和復旦和東海大學了，但是這種劃分並不太嚴謹，在評價壹個學校的專業能力強不強的時候，有壹個依據往往是學術能力，但經管類專業和其他有所不同的是，學術能力往往不是評價它最權威的指標。”
　　“比如，北大內部，光華管理學院重實用輕學術……嗯，至少其他學院尤其是北大經管學院是這樣評價的，但這不影響它是全國最好的商學院，甚至不必加之壹兩個字。”
　　“而東海大學經院前兩年有了眀毫基金的資助，發展勢頭迅猛，活力勃勃，機會很多，我覺得在那裏可能學到我最想學到的東西。”
　　姜黎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樣嗎……”
　　就在這時，旁邊那個青年突然冷不丁出了壹句聲：“妳是東海大學的？”
　　易陽和姜黎黎都轉了過去。
　　青年意思到了自己的冒昧，笑著說：“不好意思，我剛才不小心聽到了妳們的談話……是這樣的，我也是東海大學的，我叫馬文武，也是東海大學的……呵，算起來應該是妳的學長了，今年大三，計科學院的。”
　　易陽楞了楞，隨後伸出手來：“哦，幸會幸會，我是易陽。”
　　“妳好妳好。”
　　“幸會幸會。”易陽又說了壹遍。
　　姜黎黎在壹旁忍不住笑了笑。
　　馬文武將視線看向姜黎黎，易陽會意，壹本正經地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姜黎黎。”
　　馬文武看了看姜黎黎便馬上將視線收回了，只是眼神中透露了壹絲……疑惑，不過很快便消弭了。
　　“學長也是江南人？”
　　“倒不是，在這邊壹家公司實習。”
　　“哦，怪不得……”
　　“怎麽？”
　　“口音不太像。”
　　“哈哈，相逢就是緣分，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去了學校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咨詢我，如果只是妳跟妳女朋友兩個人去報到的話……開學的時候可能會有點麻煩，畢竟要搬的東西還挺多的，我可以來幫妳的忙。”
　　“那怎麽好意思，學長妳微信號多少？”
　　姜黎黎在壹旁默默看著易陽壹來二去便和那位學長混得有些熟了，看得有些好笑，暗嘆，這個弟弟隨便丟到哪裏，都能混得風生水起。
　　有了馬文武的加入，聊天的範圍和內容都變得廣闊了起來，易陽跟馬文武了解了壹些關於東海大學的事情，他也十分熱情地壹壹解答，還是說了些有關東海大學的趣聞，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登機的時間。
　　三人有幸坐同壹班飛機過去，也算是緣分了。
　　在準備過去的時候，馬文武又壹次忍不住看了姜黎黎壹眼，說：“不好意思，可能有點冒昧……妳們應該是學姐和學弟的關系吧？哈哈……別介意，我只是有點好奇。”
　　易陽和姜黎黎相視壹眼。
　　姜黎黎十分自然地挽住了易陽的手臂，輕輕撩了撩頭發，搖搖頭：“不是學姐和學弟的關系哦。”她看了看易陽，這壹刻其實心情有些復雜。
　　這種場景正是很長壹段時間讓她心情糾結的。
　　總是擔心著這種場景的發生，雖然自河陽市回來以後解開了壹些心結，但正當遇到了類似的問題，她發現自己還是不知所措了。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別人說什麽老牛吃嫩草也好，其他更難聽的怪話也好，都可以承受……
　　她看了看易陽。
　　可是易陽呢？他能坦蕩地告訴別人，我的女朋友，是我初中的老師，是比我大六七歲的姐姐，然後再從容地面對人家的目光嗎？
　　所以，此時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種問題。
　　她希望易陽來回答，無論他怎麽回答，都好。
　　只是，不同的回答卻又有所區別……如果他坦然地告訴別人，我們是姐弟戀，她會感到……高興，她會覺得，這說明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面對那些非議，但如果他只是打個哈哈揭過，也不會難過……她也會覺得有些輕松，那樣就不必去面對某些世俗的眼光……只是，心底可能會有壹點小小的遺憾吧？
　　易陽卻是笑了笑：“哈哈……看來，我女朋友的氣質確實看上去比我成熟多了呀……明明已經很努力裝成熟了。”
　　姜黎黎微微壹怔，感到有些好笑。
　　馬文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哈……不是說妳那個的意思，畢竟妳剛才說了是大壹新生嘛，不然光看妳們倆的氣質，還真看不出來。”
　　“哈……原來是這樣暴露的……”易陽點點頭：“不過學長的眼光確實很準哦……我們確實是，嗯，姐弟戀……”
　　姜黎黎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看了看易陽，手挽得更緊了壹些。
　　“嘿……”
　　“我被照顧了很長時間，不過是壹個很長的故事了。”易陽看了看姜黎黎，笑了笑。
　　馬文武識趣地點點頭：“哈哈，到學校以後咱們喝幾臺酒，妳也教教我……唉，我都大三了，還沒有談過戀愛，真是壹件悲傷的事情。”
　　“哈……學長壹定是太專註於學習了。”
　　“沒，就是單純談不到。”
　　“哈哈……”
　　登機的時候，姜黎黎輕輕靠了靠易陽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