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三章 真正的風暴

　　那名戟兵和幾名騎兵壹起先行出發了，他們要去執行領主大人交代的任務。
　　對於領主大人而言，那些進了自己系統隊伍列表中的人，基本上都是可靠的。
　　只可惜，文達蒂爾和溫蒂爾芙，甚至連另外兩個少女遊俠，都沒有加入自己的隊伍……
　　於是，領主大人來到了文達蒂爾和溫蒂爾芙身邊。
　　“文達蒂爾，妳那種獨特的劍術是靠耳力來判斷敵人位置的，對嗎？”
　　領主大人用手遮住眼睛對文達蒂爾示意了壹下。
　　“沒錯，李昂大人，但人類學不會的……”
　　文達蒂爾點點頭：“人類無法聽見那些細微的聲音，這是與生俱來無法鍛煉的。但我們能聽見敵人在哪，甚至能聽見敵人要怎麽出手，就像我們用眼睛看到的壹樣——耳朵對於我們而言可並不是裝飾品！”
　　言下之意，人類的耳朵只能算是裝飾品唄？
　　精靈們擁有長長的尖耳朵，確實僅從外觀上就能看出來，他們能聽到的音域肯定比人類寬廣得多，至少能聽到更細微的聲音。只不過，他們遇到的嘈雜幹擾也更多。
　　“我當然學不會……溫蒂，妳是文達蒂爾的學生，妳應該是會的吧？”
　　領主大人轉頭問溫蒂爾芙。
　　“當然會！我可是個優秀的遊俠！李昂大人，您是要給我安排什麽作戰任務嗎？”
　　溫蒂爾芙的雙眼壹下子亮了起來，似乎很期待壹場冒險——看來她確實看了不少騎士小說。
　　“是啊，我在考慮讓誰去執行最重要的任務……溫蒂，除了文達蒂爾的劍術之外，妳還會些什麽？”
　　領主大人似乎在盤算著什麽。
　　“大人，我會的可多著呢……”
　　溫蒂爾芙這下子更精神了，她被勾起了巨大的好奇心：“是什麽最重要的任務？可以和我說說嗎？”
　　……
　　七岔要塞附近確實已經大軍雲集了。
　　布倫努斯公爵率領獅騎士團趕到此地接手了防務，而雷曼正帶兵在烈獅境到處轉悠——雷曼現在的任務是防備側翼，並嘗試找到那支“殺了橋頭駐軍後潛伏到烈獅境內的部隊”。
　　之所以會是這樣的局面，是因為巴克斯帝國薩瓦河堡的駐軍也看到了烽火，而且他們發現烈獅王國的大部隊正在陳軍邊境——這種情況下負責薩瓦河堡防務的提圖斯將軍自然要召集大軍進行防備。
　　隨後提圖斯將軍就發現，薩瓦河以南原本被烈獅王國占據的那些山頭居然沒有任何部隊了……
　　這是由於雷曼得出了“敵人很可能已經過了橋，潛入到了烈獅境內”這樣的判斷，所以布倫努斯公爵認為不應該再分兵防守南邊那些無人的地盤，以免顧此失彼腹背受敵。
　　於是他放棄了雷曼在薩瓦河南岸修建的工事，收攏了部隊在七岔要塞周邊布置防務，打算穩妥壹點，免得“潛伏的敵人”攻擊烈獅城周邊……
　　如果真有敵人潛入腹地，這種做法其實是合理的，至少要先保證首都圈不被奇襲。
　　而且布倫努斯公爵目前的部隊主力是平原野戰能力出眾的獅騎士團，在防禦工事或山地環境下，這些不具備遠程能力的獅騎士本就得不到發揮，所以把防區布置到七岔要塞周邊的平原是更合適的做法。
　　但這樣壹來，巴克斯帝國的提圖斯將軍自然就毫不客氣的接管了那些被放棄的工事，並將陣線推進到了薩瓦河南岸。
　　於是兩國的軍隊開始隔著橋對峙……
　　正因為如此，烈獅王國也就認定了攻擊橋上守軍的事兒多半是巴克斯帝國幹的——這種挑釁必然是要回敬的，於是，布倫努斯公爵直接向提圖斯將軍的部隊發起了試探性的攻擊。
　　烈獅王國與巴克斯帝國之間的戰鬥，就因為這個意外加誤會，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又壹次打響了……
　　但好在，兩國國內都有壹大攤子麻煩，雙方都不太願意展開大規模的全面戰爭。
　　兩邊只是圍繞著橋的歸屬在不斷進行小規模沖突。
　　“公爵大人，我們在河對面救出了壹名步兵隊長，是雷曼爵士的部下，他有重要軍情要向您報告！”
　　七岔要塞內，壹名獅騎士向布倫努斯稟告著。
　　“帶進來！”
　　壹名戟兵被帶到了布倫努斯面前。
　　“公……公爵大人……我是效忠於雷曼爵士的步兵隊長……”
　　戟兵看起來相當緊張，大概沒怎麽見過公爵這種大人物。
　　“說重點，我對妳的職務沒興趣！”
　　布倫努斯的脾氣看起來相當的暴躁。
　　“大……大人，我的防區之前被壹群傭兵襲擊了，他們殺掉了我所有的隊員……”
　　戟兵結結巴巴的說著情況。
　　“傭兵？”
　　布倫努斯皺起了眉頭：“那些傭兵什麽樣子？”
　　“他們看起來像是捕奴隊。我說這壹帶是軍事管制區域，讓他們放下武器，結果他們就突然動手了！他們人多，而且身手都很好，我們不是對手……我在被打落到河裏之前，聽到他們說什麽王子殿下的任務！”
　　戟兵咬牙切齒的說著——除了最後壹句之外，他說的基本上全是實話，所以心裏確實不虛。
　　“王子殿下？……那些傭兵往哪邊走了？”
　　布倫努斯臉色變了。
　　“他們往南去了，我聽見他們說做戲要做全套，還聽見他們說艾爾德弗萊德男爵在等他們！大人，我不明白……王子殿下的任務是什麽？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布倫努斯臉皮抽搐了幾下，擠出了壹個危險的笑容：“那是敵人的陰謀……妳不用明白。”
　　隨後，他對旁邊的獅騎士說道：“給這位隊長壹百第納爾表彰他的忠誠。”
　　戟兵被打發走了——就是因為‘不明白’，所以才能活命，還有賞錢可以拿……
　　在布倫努斯公爵看來，這名戟兵說的話可信度很高，他只是個小角色，也不至於會因為這種事情撒謊。
　　因為殺掉壹隊守橋部隊這種事，看起來本就像是在故意挑起戰爭——如果巴克斯帝國沒有讓部隊進入烈獅境，那他們也沒必要這麽幹。
　　原本是個沒有邏輯的巧合，現在被布倫努斯找到了壹個邏輯——這大概是阿蘭裏克想要謀奪軍權而制造出來的沖突？
　　確實，只有這麽想才符合邏輯……
　　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任何事情都總是要有個邏輯的。
　　但現實往往沒那麽多邏輯，歷史也往往比傳說還要荒謬……
　　可人們卻總是會根據壹些所謂的線索，自覺腦補出壹個他們認為符合邏輯的情況——即便事情的真相，僅僅只是因為壹個不願耽誤時間的捕奴團團長被敲了竹杠而已……
　　不久之後，布倫努斯將部隊撤回到了七岔要塞，並向河對岸的提圖斯將軍派出了使者。
　　隨後，布倫努斯帶著壹部分獅騎士返回了烈獅城。
　　而提圖斯將軍的部隊也撤回到了薩瓦河堡，但薩瓦河以南那些原本屬於烈獅王國的工事，已經全都換成了提圖斯的鳳凰旗幟。
　　奧登伯爵和李昂在這裏爭取到的主動權，被布倫努斯重新還給了巴克斯帝國。
　　李昂可沒忘記王子阿蘭裏克打算買兇殺自己的事兒，所以他用那名戟兵給阿蘭裏克扣了個屎盆子。
　　這至少會讓所有人疑神疑鬼，對阿蘭裏克報以懷疑，反正他們也沒法去求證……
　　當然，這主要是為了讓兩國暫時停戰，事實上維持和平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拉蒙之前說過，艾爾德弗萊德男爵在找諾多貴族少女——這就意味著艾爾德弗萊德肯定知道很多情況，所以領主大人把這位男爵也給說了進去。
　　對於知道國王正在‘生病’的人而言，這種情況看起來就像是阿蘭裏克在趁著父親生病挑起戰爭，烏爾裏克沒法領軍，王子很有可能想以此謀得軍權，而執行的人看樣子是艾爾德弗萊德的手下。
　　艾爾德弗萊德，是獅騎士團的騎士長。
　　而布倫努斯和雷曼都是獅騎士團的管理者，壹個團長，壹個聲名顯赫的騎士副團長，他們同樣知道國王生病了。
　　但無論是布倫努斯還是雷曼，如果這樣的大事王子居然都‘沒有告訴他們’，而是讓艾爾德弗萊德來動手，這對他們而言自然就意味著——王子並不信任他們，而是想拿他們當炮灰。
　　這樣壹來，每個人都會因此聯想到獅騎士團的控制權問題上……也都會認為是阿蘭裏克王子打算挑起糾紛……
　　事實上無論是誰在主持軍務，只要不是阿蘭裏克本人，那就絕對不會因為‘王子的任務’而與巴克斯開戰，就算開打了，也得強行談和——因為誰都不想當炮灰。
　　所以主持軍務的人寧可蒙受損失也肯定會停戰。
　　這是領主大人在看到那名戟兵時想到的，事實上李昂只是想平平安安回白鹿堡而已——只有當這裏不打仗了的時候，領主大人才過得去。
　　同時，領主大人幹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為了抓緊時間發育，在積累實力的這段時期，他是不希望兩國繼續打仗的。
　　按理說在兩國暫時停戰的情況下，李昂完全可以輕輕松松回到白鹿堡。
　　但誰知道，領主大人居然會在橋頭碰上壹個他完全沒想到的人。
　　伊戈爾大學士。
　　而且他還帶著至少三百人，都是獅騎士和獅扈從，而且是熟人——這是雷曼手下的人。
　　“李昂大人？妳怎麽會在這兒……”
　　伊戈爾看起來極為驚訝。
　　“伊戈爾閣下，妳又為什麽會在這兒？”
　　領主大人更驚訝，原本以為到了這裏頂多會碰見雷曼——這是雷曼的地盤，怎麽會是伊戈爾守著？
　　“我奉命去與巴克斯帝國和談……李昂閣下，妳似乎應該解釋解釋，為什麽妳會從巴克斯境內過來？”
　　伊戈爾看起來理直氣壯，估計還真是負責和談的……
　　他的職務也確實適合這個工作。
　　“我是個生意人……而且，妳也知道，我得為陛下籌錢……”
　　領主大人咬牙切齒的‘笑’著。
　　伊戈爾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既然是這樣，那不如先去見陛下壹面吧，反正烈獅城並不遠……李昂大人？”
　　說完直接揮手，讓獅騎士們上前圍住了李昂的人馬。
　　“伊戈爾，什麽意思？妳打算在這個地方攻擊我？”
　　李昂直接拔出了劍，眼神不善的盯著伊戈爾。
　　伊戈爾退了幾步，退到了獅騎士們的背後：“抓住他！這是個叛國者！”
　　獅騎士們沒有動。
　　“抓住他！否則不僅雷曼會死，妳們也會死！”
　　伊戈爾大喊著。
　　前排的獅騎士輕聲對李昂說了句：“抱歉，李昂大人。”
　　隨後，所有獅騎士都抽出了兵器。
　　……
　　李昂帶隊離開白鹿堡的這幾天裏，獅湖城掀起了壹場風暴。
　　獅湖城第壹旗衛隊掌旗官格朗隆被指控蹂躪並謀殺奈爾達的侍女，指控他的人是他的妻子奈爾達……
　　這年頭大貴族家裏的侍女其實有很多都是家中騎士的女兒，是貴族。
　　因此謀害侍女並不是小事，罪名等同於無故殺害貴族。
　　雖然這個指控最終並沒有成立，‘真正的兇手’也在短短壹天之後就被送上了絞刑架，但兩人合情合理的離婚了——妻子以死罪的罪名指控丈夫，這要是不離婚，兩邊的家族都不樂意。
　　而就在他們離婚當天，阿爾瑪的死訊被公開發布，獅湖城公爵由奈爾達繼任。
　　很顯然，這次離婚是霍頓家族搞出來的，為了不讓公爵的權力落到本就手握兵權的格朗隆手裏。
　　但格朗隆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煽動獅湖城旗衛隊搞了壹次示威活動——五百多人的重騎兵隊伍在獅湖城內的大街上大肆抓捕‘叛賊’，搞得人心惶惶……
　　這叛賊當然並不存在，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對旗衛隊的掌控力。
　　奈爾達當然慌得壹匹，她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女人，真要幹起仗來她可上不了戰場。
　　這時候，她的情人米爾甘公開出現在了獅湖城領主大廳。
　　而僅僅壹天之後，奈爾達就宣布與米爾甘結婚，並且將公爵的權柄交到了米爾甘手裏……
　　當然了，這只是私自授權，沒有得到國王與貴族們的承認，米爾甘是不可能成為公爵的。
　　但他成為了獅湖城軍務官，並且在壹天之內，就以騎士身份得到了佩恩村作為領地——但這原本是格朗隆家族的領地。
　　格朗隆當然不服，找上門去理論，結果當場產生了壹場決鬥。
　　米爾甘以愛情糾紛的名義對格朗隆發起了決鬥挑戰——這倒勉強也算是個合理的理由……
　　雖然格朗隆離婚了，已經是前夫了，但面對給他戴了綠帽的人發起的決鬥，這只要是個男人就肯定會接受的……
　　結果之前跟拉爾夫拼了個兩敗俱傷的格朗隆帶傷上陣，被米爾甘輕而易舉的擊敗，還被羞辱了壹番——米爾甘用劍身拍打了格朗隆的下身，還當眾說人家不中用。
　　米爾甘初掌權柄，大概有點忘形，做得有點過了。
　　決鬥時就算是殺了人都可以理解，但這種羞辱確實有點多余——結果，獅湖城旗衛隊因此暴動了！
　　他們拒絕服從米爾甘和奈爾達的命令，並公開宣稱希望福瑟特回到獅湖城主持大局……
　　壹天後，福瑟特確實回到了獅湖城，而且確實得到了獅湖城旗衛隊的支持。
　　事實上他甚至還得到了鷹爪堡凱德倫男爵的支持——是凱德倫把他接回來的。
　　隨後福瑟特壹個人進了領主大廳去見他姐姐奈爾達，而出來的時候滿臉都是血，眼神冷酷而凜冽。
　　他宣布霍頓家族將由他接管，獅湖城也將由他接管，並且立刻通緝兇手米爾甘。
　　霍頓家族沒有任何人反駁。
　　因為奈爾達死了。
　　同時死去的，還有阿爾瑪公爵其他所有的兒女——另外四個未成年的兒女，也都死了。
　　福瑟特成了家族第壹繼承人——無論是繼承自阿爾瑪還是奈爾達，他都是第壹繼承人。
　　而且格朗隆也明確的支持了福瑟特。
　　其實殺人兇手是誰顯而易見，但誰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和福瑟特對著幹，壹個敢殺掉自己親兄弟姐妹的人，與他父親當年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事實上，霍頓家族的人反而更認同福瑟特，因為這樣的性格，才像是阿爾瑪的孩子。
　　被福瑟特通緝之後，僅僅只在獅湖城掌控了兩天權柄的米爾甘，就不得不再次逃亡……
　　他終於重新想起了陪伴他闖蕩多年的獅鷲之劍傭兵團，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部隊現在在哪兒，而且追殺他的，是重新被格朗隆掌管的獅湖城第壹旗衛隊——兩邊本來就有仇，追得特別緊。
　　結果米爾甘壹路向南逃亡，然後消失不見了。
　　然而，最令人沒想到的是，原本正在追殺米爾甘的獅湖城旗衛隊，突然對長河鎮發起了進攻！
　　而且，長河鎮居然在壹天之內就被攻陷了！
　　這並不是因為獅湖城第壹旗衛隊有多麽強大，而是因為，格朗隆手裏竟然拿著烈獅王國的國王金印！並且聲稱這是烈獅王的意誌！
　　獅湖城旗衛隊只有五百多人，而且全都是沒帶什麽輜重的重騎兵，原本是不可能攻陷長河鎮的，甚至都不可能組織起像樣的包圍。
　　但戈德裏克和埃裏克依然從碼頭坐船離開了長河鎮，並沒有在城內堅守，甚至可以說他們完全沒打算守在這裏，而是將長河鎮拱手讓了出去。
　　因為他倆都知道，無論格朗隆手裏的國王金印是從哪兒來的，反正他們是不能與持有國王印的人戰鬥的——無論輸贏都沒什麽好下場！
　　打贏了就是在藐視國王的權柄，而打輸了自然會損兵折將成為俘虜……
　　而且，他們知道那金印是真的——阿爾瑪被刺死的那個房間裏，就擺著壹張將長河鎮轉封給阿爾瑪的國王令！那上面的印鑒和字跡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