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四十壹章：天地如煉，唯爭壹線（上，下）

　　蓋亞是吳明所知道的希臘神話裏的大地母神，在現代社會的壹些學派中，認為世界有壹個泛意識，這個泛意識就是所謂的蓋亞。
　　但那是未來的詞匯，這個時代也有所謂的蓋亞？
　　吳明有些詫異，他仔細想了想，這才說道：“我懂妳們的意思了，壹個不知道是什麽存在的，甚至足以讓世界這樣的終極存在都隕落的大能，疑似冥冥之中的命運角色，它操縱著壹個劇本，凡是與這劇本不符合的，不管是時代也好，還是人或物也好，都會在冥冥之中消失或者死亡，而低緯度的領主就不符合這劇本，所以妳們拒絕了我的提議，對嗎？”
　　帝俊，太壹，鯤鵬三人都是不言，因為這話他們無法說出口，雖然事實就是如此，但是這從道理上是講不通的，因為這是要求人類犧牲來成全萬族，可以說……這是混賬邏輯，那怕是有道理的混賬邏輯，這也依然是混賬邏輯。
　　若是帝俊，太壹，鯤鵬他們能夠不要臉壹些，那這時自然可以理直氣壯，不過他們心氣都甚高，自然不可能在這時說什麽。
　　吳明就繼續說道：“首先，我確認是有‘他’的存在，這壹點上我算是贊同妳們了，同時，從我所知道的情況來看，或許還真有可能是‘他’在影響這壹切，但是……”
　　“妳們是要我認同這劇本嗎？是要我認同，人類就合該成為萬族的肉食，萬族的奴隸，萬族的試驗品與資源嗎？要我就此認命，為了萬族的繁榮與和平，就讓我人族成為踏腳石，永世不得翻身嗎？”
　　帝俊，太壹，鯤鵬都依然是沈默，便是太壹與吳明實在不對付，但這時他也說不出話來。
　　按照太壹的所思所想，萬物都該是處於鬥爭狀態，強者勝弱，弱者累積實力，再用各種智慧，算計，又或者是以犧牲等等去贏得勝利，有甚不和，打過就是，若是災害，便去抹平，若是種禍，便是除根，光明正大的決出勝者，只要用鮮血，努力，犧牲，力量去取得勝利，他都覺得無錯，這就是他的理念。
　　所以他對於“他”的存在真是深恨之，這就仿佛是命運註定了過去現在未來那樣，這與他的理念是徹底不服，而現在，要他勸說吳明接受這樣的命運……他真的做不到。
　　就在眾人沈默時，卻不想羲和忽然開口說話道：“但是吳明大領主，只要妳活著，人類就是無恙，相信大領主活著時，沒有任何種族敢於觸碰人類的禁忌吧？”
　　吳明只是壹笑，就對羲和道：“天皇後殿下，誠然，我活著時，我領下的人類不會再被欺壓，但是我領下以外的人類呢？若是不解決人類與低緯度的聯系，在我領地外還會有人類出現，而且會大量出現，除非全洪荒大陸都成為我的領地，敢問天皇後殿下，鳳凰壹族可是已經準備好成為我的領民了？”
　　羲和臉色壹變，強笑道：“我鳳凰壹族自有領地，自有文明，就不勞煩大領主了，而且我可以約束我族族人，只要大領主有命，斷不敢欺壓我鳳凰壹族領地內的人類。”
　　吳明依舊笑著，只是他的眼神已經開始有些冷意，他攤開手笑道：“看來天皇後殿下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我想要的是讓人類活得有尊嚴，而不是作為野生生物，或者觀賞性動物而存在，我要的是人類可以平視著與鳳凰對話，可以與鳳凰交往，可以在生氣時大罵鳳凰傻逼，也可以在與鳳凰族人沖突時，卷起袖子就與其幹上壹架，天皇後殿下可以讓我人族如此嗎？”
　　羲和徹底變了臉色，她的笑容漸漸收起，就冷淡的看著了吳明。
　　卻不想，這時太壹忽然哈哈大笑，他直接說道：“這話可真是痛快，我忽然間對妳有好感了，吳明，若不是這情況，我非得請妳喝壹杯才是。”
　　吳明不言，只是默默的看著在場眾人，這時，帝俊忽然就道：“關於這個，確實是我們理虧，先不談我的夢想，至少在現階段還是做不到，強行要求強平視弱，這反倒會出大問題……”
　　吳明心裏難受，他還在掙紮，又壹次問道：“我人族只要革命成功，就可以整體加入萬族，有我約束低緯度領主，他們也必然無法犯事，便是真有‘他’的影響，我自壹肩挑之，人族若是無法革命，便是有我，人族也依然是社會的最底層，難道說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人類繼續受苦受難不成？”
　　帝俊也在掙紮，他苦澀的道：“不，不是這樣的，首先，大領主妳本身就有特異，妳所庇護的人類不會削弱周邊氣運，其次，妳的實力強大，足以震懾周邊，有妳在，人類便不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我還在努力窮極萬物演化，這需要足夠時間，在此期間，我會以天皇之名下達命令，要求萬族善待人類，其領下的人類都會送到大領主的領地之中，而且大領主可以想辦法盡可能的改變人類生命因子，只要大領主不召喚低緯度的領主，只要不真正成就這大領主的位格，我們壹定盡力助大領主改變人類現狀。”
　　吳明頓時苦笑，他看著眼前幾人，又看著鯤鵬，良久後，他嘆了口氣站了起來，直接走到鯤鵬身旁，拿起她桌前那些壹看就恐怖到極點的不可名狀菜肴，直接拿起壹盤，也不細看，也不敢細看，舉起就往嘴巴裏倒了進去，然後在他臉色都發紫時，笑著對鯤鵬道：“鯤鵬，謝謝妳做的菜……也謝謝妳壹直不言，這其實是在幫我，我知道。”
　　說話間，吳明的肚子就開始了爆炸燃燒，當下就有玄黃氣息沖刷而下，又有光柱落下修復，至少數分鐘後，獎勵點數都花了幾萬點之多，吳明這才吐出壹口帶著類似輻射氣息的嗝，他沖茫然的鯤鵬笑了笑，再次看向了帝俊與太壹。
　　“東皇陛下，妳我各自看不慣對方，但是原因是什麽，我也知道……妳放心，我與鯤鵬相交，真如她所說那樣，承了她的情，被她養育……這且不談，未來如何我也不知道，若是要做過壹場，妳盡管放手來就是。”
　　“天皇陛下，也承了妳的情，自我來到這個時代，這個世界上，妳是我唯壹見過對人類帶著純粹善意的萬族高層，妳的所思所想真是偉大，但是很可惜，我無法接受。”
　　吳明就看向天空道：“我以前聽過這麽壹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非是天地不仁，實是天地同仁，這才是天地，但是現在，我所看到的是天地不公，乾坤有私，我人族何德何能，受這天地壓迫萬萬載？現如今，諸位以大義來說我，這看似是大義，其實是大私，既然有‘他’拿萬族，拿這世界當成人質，難道說就要讓我人類當這祭品不成？以多欺少，以強欺弱，這就是大義不成？”
　　“我唯壹看到的拯救人類的希望，就是我成為大領主，以低緯度領主之合力，來改變人類的未來，要我放棄這希望，我是萬萬做不到的，我人類已經再無別的希望可言。”
　　說完這些，吳明抱拳，對著天皇和東皇都是壹禮，這才繼續說道：“既如此，我便要壹意孤行了，有任何磨難，有任何因果，我壹肩挑之，便是之後被兩位陛下與鯤鵬妳壹起圍攻，將我殺滅鎮壓，我也心甘情願了，好歹是行了這壹場，不然我心實是不甘……”
　　“天地如煉，唯爭壹線，妳們希望萬族好，希望這世間好，但我也希望我人類好，人類能夠崛起，能夠被這天地公平以待，我們都在爭，爭這壹線生機，今日談過，未來該如何便是如何，我自會行我的大領主之道，人類革命也絕不會拖延推遲，真到了那個時候，諸位請不必留手，做過壹場便是。”
　　“不過鯤鵬妳的婚禮在即，我承諾妳，在妳婚禮前，我絕不行大領主之道，只是盡可能的收攏人類與保護人類，這算是我償還妳在低緯度對我的恩情了，未來如何……未來我也不知道如何，該如何，便是如何吧。”
　　說完，吳明哈哈大笑了起來，轉身就向天皇宮之外走去，而在玄黃氣息沖刷下，那數件先天靈寶所圍繞的防護層，仿若無物壹般，任憑吳明徑直離去，漸漸的，那笑聲遠了，消失了。
　　眾人還是不言，良久後，太壹忽然拿起桌上酒杯大喝了壹口，他漲紅著臉道：“真是憋屈！”
　　帝俊不言，鯤鵬雙眼似乎在看別的什麽，羲和就說道：“是啊，這吳明忒是囂張了些，不過區區臨聖，拿著世界至寶，就敢如此囂張行事，好說歹說都不是個好，非要行這大領主之道，也不知道未來會出現多少波折浩劫，都是因他壹念而起，這可……”
　　“我說的是吳明憋屈！”太壹種種的將酒杯放在桌上，咚的壹聲，如同警鐘響起，他瞇著眼睛看向了羲和。
　　羲和臉色也是漲紅，但是太壹可不是吳明，她不敢擺什麽臉色，只是微笑了起來。
　　這時帝俊看了羲和壹眼，嘆了口氣，就對太壹道：“我知妳的意思，但是我們終究是皇，有義務與責任負擔這天地的安危，大領主出世，道標必然有反應，浩劫就可能降臨，除此以外，低緯度領主大量出現，對這世界的秩序就是壹個巨大的波折浩劫，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是壹族兩族，壹億兩億……很可能整個世界生態圈都會發生劇變，而且低緯度領主出世，必然會與聖位相爭這天地權柄地位，這恐怕也不亞於萬族大戰了，我們當盡力阻止，盡力勸……”
　　“勸什麽勸？”太壹也是哈哈壹笑，又拿起酒杯喝了壹大口，然後直接扔下酒杯到了這酒宴上，同時拿起鯤鵬的幾種食物直接吞下，臉色發青時，他才說道：“吳明說得夠明白了，若妳還裝傻，我就真是看不起妳，妳反倒還不如吳明懂事呢。”
　　“真到了那時，無非就是做過壹場就是，總好過讓他繼續這樣憋屈下去，沒得讓英雄委屈了心？”
　　之後，太壹也直接走向了天皇宮門外，就見得他伸手壹指，壹顆黑白之球從他指尖而出，撞在了防護罩上，頓時這防護罩破開了壹個大洞，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還剩下的三人，羲和為帝俊添了壹杯酒，帝俊沒喝，只是看向了鯤鵬道：“妳可有看到了什麽？我自己也覺得我是多余的了，這事情其實本就無可調和，人類要崛起，就必然要走上這壹步，我們的阻止不可能有效……”
　　鯤鵬默默的持著她自己所做的不可名狀物，每吃壹道，她都露出了好吃的表情，就如此靜默了許久，鯤鵬才道：“在我所看到的未來中，大領主之位本不該這時出世，而且九也不該拿到這塔，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就是九，在我所看到的未來裏，他於銀色戰場隕落，而不周山化光隨他而去，再之後，他於六千萬年後自低緯度出世，成就大領主位格，人類在那時盡數化為隱秘存在，由他為主導，發生了壹場浩劫，不過這未來還有壹些可操縱的余地，我其實也壹直都在做著準備，但是未來改變了，他沒在銀色大地壹戰中隕落，而且讓我知道了他就是九，塔也被他所得，還有……”
　　鯤鵬翻手擡起，在她手上出現了壹塊小小的玄黃色土柱，鯤鵬就道：“這不周山雖與我共鳴，但是壹時間卻並不讓我煉化，我在其中發現了壹些端倪，這不周山最大的玄奧是與我的日月權柄相合，然後還有壹些步驟，可以讓我成就第三皇，但是這些步驟我也看不清楚，所以至少在短時間內我無法成皇，而今天九的到來，我就看到了許多東西，這不周山讓我成皇之法，還有幕後有壹股推手，試圖讓我們與九發生爭鬥。”
　　“‘他’？”帝俊立刻臉色嚴峻的問道。
　　鯤鵬卻是搖頭道：“不，不是‘他’，不是道標，而是那十三個人類，他們掌握了壹些我們都不知道的隱秘信息，而且有東西屏蔽了我對他們的探視，當時在銀色大地時，他們就出現過，而且還有不周山的機緣，現在我知道了，這機緣不是他們的，而是九的，這中間還有壹些細節有待推論。”
　　帝俊臉色緩和了下來，他想了想，苦笑著道：“還真是必須靠妳了，自雙皇登位之戰後，現在情況其實是最為特殊，也最為嚴重的時候，虧得妳與吳明有著因果，他承諾在妳大婚前不行大領主之道，這就給了我們壹些準備時間，妳也可以盡力看清所有細節，總還有壹些緩和的余地與挽回的可能……”
　　鯤鵬微微點頭，壹時間也是不言，帝俊就說道：“那就這樣，這段時間裏，我盡可能的找到解決的辦法，最好能夠解決了吳明的後顧之憂，讓人類能夠不依靠低緯度領主也可以改變成功，這自然是最好了，若是不成……那等妳和太壹大婚之後，我們再找吳明仔細談壹回，若他依然不管不顧……”
　　“那就如妳所看到的未來那般，將他鎮入到低緯度中，六千萬年時間……我恐怕還無法推演完壹切變化，但是有了六千萬年時間的緩沖，那時候我們估計也可以解決低緯度領主所帶來的影響了，而且那時候，對‘他’的存在肯定更加明了就是……”
　　鯤鵬不言，帝俊也不再多說什麽，片刻後，鯤鵬將她自己所做的食物吃了個幹凈，接著向帝俊微微點頭，直接轉身就走入到了壹片日月光輝裏，也就此消失不見了。
　　現場就只留下了帝俊壹人，他這才拿起酒杯喝了壹口酒，這時，羲和在旁邊說道：“俊，是我說錯話了嗎？太壹似乎對我意見很大啊。”
　　帝俊苦笑了壹下，就對羲和道：“不是妳說錯話了……是妳關心我，不希望我為難而已，這我知道，不過他們都心有英雄豪傑氣，怎麽可能忍受妳的這些話？英雄自有英雄的心，所以吳明走了，所以太壹也走了……”
　　“只可惜了這方天地，很可能終究要遭受這壹劫就是了……”
　　帝俊滿臉苦澀，他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天空，就喃喃自語道：“終究是天地如煉，唯爭壹線嗎？”
　　“這世間，當真可以實現我的夢想嗎？當真可以不用爭，大家都有那壹線生機嗎？”
　　帝俊伸手虛握向天，良久後才深深壹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