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可恥

　　奈奈將昏迷的青靈帶回時，壹輛傷痕累累的私家車開向大家。
　　車停下，壹石下車。
　　她面目蒼白，悲愴的目光環視同伴壹圈，最後落到高陽的臉上。
　　“虎叔……”了了沒能問下去。
　　壹石默默走到車尾，打開沒合攏的後車廂，裏面是四把染血的烏金武器：弒龍巨劍、青犬妖刀、烏金短刀、烏金匕首。
　　鬥虎跟憤怒死戰時，壹石遠離戰場，全程用望遠鏡觀戰，她是這場“擂臺賽”唯壹的觀眾。
　　在紅曉曉壓抑的哭聲中，壹石匯報完憤怒之戰。
　　“哦，這個不影響。”格裏高訕笑壹下，迎上高陽的目光，他似乎沒變化，又好像全不對了。
　　張偉看向高陽：“陽哥，虎叔肯定還有後手對不對？他肯定沒死對不對！”
　　“沒事，死不了……咳咳……”格裏高劇烈咳嗽。
　　“口頭匯報呢？”高陽說。
　　“因為，我是戰士。”萌羊目光堅定。
　　紅曉曉立刻給萌羊檢查傷口。
　　“隊長，妳找到傲慢了？”了了問。
　　因為他覺得此刻值得書寫，又不知如何書寫。
　　真實是發生在眼前的須臾永恒，而非文字鐫刻出的鏡花水月。
　　後座的萌羊緊抱著格裏高，滿臉風幹的淚痕。
　　“嗯！”萌羊雙眼通紅，用力點頭。
　　作為親歷者，格裏高已經熬過最難的時候，反而很平靜。
　　“為什麽？”高陽問。
　　忽然他想到什麽，擡起頭：“賽博手臂不影響碼字速度吧？”
　　“不知道。”壹石苦笑：“回頭妳問賈博士。”
　　格裏高點點頭：“挺好，挺好。”
　　高陽沈默。
　　張偉壹腳踹翻壹塊碎石。
　　“哇！”
　　格裏高蓬頭垢面、滿身鮮血，瞎掉壹只眼，少了壹條胳膊，叼著半根煙，單手握著車把手。
　　不知為何，那壹刻她感到無比羞愧，她認為自己不應該哭，沒資格哭，她的軟弱對死去的同伴而言是壹種恥辱。
　　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某出戲劇進入到混沌、微妙的平靜期，等待它的是無可避免的爆發和失控。
　　可她控制不住，怎麽也控制不住。
　　“妳傷得很重。”壹石說。
　　紅曉曉被接二連三的噩耗擊潰，她用力捂住嘴，卻捂不住痛哭聲。
　　三秒的沈默，高陽點頭：“好。”
　　“嗯。”
　　高陽看向其他人，“原地休整，十五分鐘後出發。”
　　蒼劫三時辰降臨時，高陽通過【裁決者】的連結，反向感應到王子凱的大致位置，正是他獸格蘇醒的地方——枯井處。
　　剩下的人，則悲傷得更加劇烈，他們的良知似乎不允許他們跟親歷者壹樣從容，仿佛這是壹種深深的冒犯。
　　這導致他們的悲傷中多出壹些用力過猛的矯飾，這矯飾稱不上虛偽，僅僅是幽微人性的復雜產物。
　　這時，壹輛電動摩托車“吭哧吭哧”地開過來。
　　格裏高回過神時，發現高陽正單膝跪在小女孩身旁。
　　“艹！”
　　很快，摩托車停在眾人面前。
　　“哼！吾王只需十五分鐘！”奈奈說。
　　“萌羊。”
　　高陽起身：“奈奈，將昏迷的人送回千禧樓，給妳二十分鐘。”
　　壹石聲音沙啞，說出第壹句話：“虎叔說，武器留給青靈。”
　　他掃視大家壹圈，咧嘴壹笑，聲音暗啞：“不錯嘛，活下來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
　　壹石沈默著上前，扶格裏高坐下，給他療傷。
　　突然間，巨大的徒勞壓垮了格裏高。
　　格裏高掏出壹根煙，慢慢點上：“其實我也考慮過語音寫作，始終習慣不了，敲出來的字和念出來的話，始終隔了壹層東西。”
　　格裏高匯報完暴食之戰，本就沈重的氣氛雪上加霜。
　　張偉又看向其他人，想要尋求壹絲希望，等來的是更無力的沈默。
　　“不……不不不……這不可能！”張偉難以置信：“那可是虎叔啊，我們全死了這個老賊都不可能死！”
　　格裏高把萌羊抱下車，動作有些艱難。
　　他觀察大家，發現壹個頗有意思的現象：雖然每個人都很沈痛，但親歷隊友犧牲的人悲傷得更從容。
　　壹石給格裏高註射應急藥劑：“手和眼睛怕是回不來了，得用義體，剩下的傷我能幫妳恢復六七成。”
　　高陽聲音冰冷：“接下來的敵人很可怕，可能我們都會死，妳還要參加麽？”
　　壹直以來，他都想用文字記錄真實，可文字永遠只能盡量概括真實而無法替代真實。
　　王子凱想必也第壹時間察覺高陽的位置，但他言出必行，沒來找高陽。
　　兩人默契地等著這壹刻，仿佛宿命之約。
1214.第1214章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