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仙母之下 by 幕卷
2024-9-9 19:26
伴隨著母親的氣息入睡,總是格外香甜。第二天李也是在床上醒來的,母親早已仙蹤渺渺。
他撇撇嘴,卻也知道白日裏母親不好再露面,洗漱好後,喚來幾個小太監,收拾好采買的東西,徑直回皇宮去了。
薛雲容要封後,他又新掌內官監,宮裏還有大把的事等著他。
內官監原來的掌印太監卷入太子壹案中,現在整個部門不免有些人心惶惶,趁著薛雲容這幾日齋戒,他打算先將內官監理順。
內官監掌宮中的營建器用,相當於外庭的工部,他這個空降領導過去,肯定有人不服氣的,昨日匆匆交接,倒還沒來得及處理這些雜事。
“見過李總管。”xN
李也臉上浮起笑容:“諸位不必多禮,昨日貴妃娘娘有要事,還沒來得及好好認識壹下各位同僚,諸位先自我介紹壹下吧。”
壹個二十多歲的宦官當先開口:“小人叫做王純,忝居少監壹職。”
李也見他他二十多歲便能坐到少監之位,又沒被之前的掌印太監牽連,估摸著是有些後臺,笑著點點頭。
有了開頭的,剩下的眾人壹壹自我介紹完畢。
看著眼前的壹眾人等,雖都恭謹異常,但心中的想法恐怕只有天知道。
在皇宮幾年,李也多少也學到點東西,壹般來講,空降領導想要掌權,無非是扶植親信,恩威並施,但關鍵是李也驟登高位,夾袋無人可用。
他沈思片刻,笑道:“監內的人都在這裏了?”
還是王純率先開口:“啟稟總管大人,吳掌司奉劉督公之命,營造器物去了。”
李也聞言淡淡壹笑:“我好像記得,昨日我說過,所有人都要到吧?”
王純笑道:“總管有命,小人等自是遵從,只是那吳掌司乃是劉督公的幹兒子,歷來我行我素,散漫慣了。”
有趣,李也心中暗笑壹聲,吳掌司的確是擺明了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這王純心思也不幹凈,無非是將劉敬忠拋出來,看看自己會是什麽反應,說不定,此人的後臺還與劉敬忠有些不和諧。
與劉敬忠不和諧?這皇宮之中,夠資格與劉敬忠不和諧的,貌似也就司禮監掌印高公公與禦馬監掌印韓公公了。
東廠提督太監壹般由司禮監秉筆兼任,是除了司禮監掌印之外的宦官二號人物,也就禦馬監掌印還能與之相提並論。
“是嗎?”李也似笑非笑,他有皇後做後臺,在姬玄心中地位應該也不算低,倒也不怕劉敬忠,況且,昨天受辱之事,正愁著沒機會鬧呢,眼下機會不就來了?
王純見李也壹副淡定的笑容,心中稍微認真了些,他自是知道這位年少得意的李總管,與吳掌司壹樣,他心中是有些輕視的,不過是靠些奇物,不知怎的得了貴妃的賞識,壹介幸進之輩罷了,加上又不過十多歲的年齡,很難讓人服氣。
“吳掌司向來如此,壹向是以東廠唯命是從。”王純見李也並不懼與劉敬忠的威名,立刻開始上眼藥。
李也沒有馬上發作,淡淡壹笑:“那等吳掌司回來後,讓他先來見我。”
王純見拱火不成,心中有些失望,還是道:“小人遵命。”
“行了,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李也揮退眾人。
“是。”
……
待到眾人退下,李也泡了壹壺茶,開始慢慢思考。
自己,要不要在這皇宮之中,再立壹座山頭呢?
皇宮之中,最大的山頭無疑只有皇帝壹個,但其下代表皇權的司禮監高其禮,東廠提督劉敬忠,禦馬監掌印韓奉節三人又互相制衡牽扯,形成三個山頭。
而薛雲容壹旦封後,自己便可代表後權,以內官監為根基,新立起壹個山頭。
若僅為了《天魔九相》,完全不必這麽麻煩,只需要皇帝對自己足夠信任,在無人監視的情況下進入到皇宮秘藏,便可將起偷走,然後壹走了之。
只是這樣卻不免為薛雲容帶來些麻煩。
可若是要深耕皇宮,培植勢力,自己卻終究不是壹個真正的太監,這身份,遲早有被發現的壹天,除非姬玄身死。
姬玄身死……
李也心中驀地壹動,若姬玄死了,薛雲容的地位可就不同了,而自己,到了那時……也許不僅僅能代表後權……
不,除非幼子即位,不然自己只可能被邊緣化……
可是,壹旦幼子即位……
等到那時,再扶持黨羽親信,可就來不及了……
這個念頭壹旦冒出來,便如野火壹般在李也心中瘋狂生長。
獨自沈思半天,李也喃喃自語:“封禪……”
事情的關鍵在於封禪,若成,姬玄君臨天下,自己壹個假太監,只有遠遁天涯;若敗,姬玄身死,壹切尚未可知……
思索半天,李也默默下定決心,既然如此,這位吳掌司……
“李總管,吳掌司到了。”思索間,有小太監進來稟報。
“讓他進來。”
“見過李總管。”進來的是壹個二十多歲的宦官。
李也淡笑:“妳便是內官監掌司?”
“小人吳河,居掌司壹職。”
“昨天我說的話,沒人通傳與妳?”
“回總管大人,有人通傳了,只是……”
李也打斷他的話,語氣平靜:“那為何今日點卯,卻沒看見妳?”
那吳掌司不卑不亢道:“回稟總管,東廠急缺壹批火藥,催得很急,小人也是沒辦法……”
李也懶得管他是真是假,殺雞儆猴,姿態自然要擺出來。
“東廠的事急,內官監的事便不急?”
聽到這句話,那吳掌司也意識到今天這事不能善了了,擡起頭目光輕蔑的看著李也:“小人不是這個意思。”
“那妳是什麽意思?”李也看到他輕蔑的目光,無聲笑了笑。
“大人又是什麽意思?”吳掌司輕蔑問道。
他也怒了,壹個小小的幸進之輩也拿捏起自己來了,本來今天的確有事,又沒怎麽把李也放在心上,只當小事壹樁,卻沒想到李也竟敢抓著他不放。
他怎麽敢的?他不知道我幹爹是劉督公嗎?
“我什麽意思?”李也笑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東廠的事那麽重要,那妳便去東廠吧,內官監掌司壹職,妳便不要做了。”
吳掌司萬萬沒想到之前壹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空降過來之後,行事竟如此大膽,怒道:“憑什麽?”
“憑什麽?”李也不緊不慢的用杯蓋捋了捋茶葉,又淺啜壹口,方才繼續道:“擅離職守,違抗命令,藐視上官,肆意妄為,夠不夠?不夠的話,看清了,這是什麽?”
將內官監掌印太監的印鑒滴溜溜的甩在桌上,李也又淡淡喝了壹口茶。
“好,還望總管大人不要後悔。”那吳掌司怒笑壹聲,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李也看著他出去的背影,笑了笑,後悔,後悔個屁,哪怕這事鬧到姬玄那裏去,有著新晉皇後撐腰,又與國師有著聯系,姬玄也不會拿自己怎樣。
他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把內官監其他人叫來。”
“是。”
不過壹兩個時辰,眾人又重新聚到這裏,只是這壹次眾人的眼中多了些驚疑。
“吳掌司因為擅離職守,已經革職了,眼下監裏缺壹名新的掌司,不知道哪位同僚有興趣?”
眾人悄悄互相打量,都不敢開口。眼下李也算是與劉督公對上了,壹時之間,摸不清情況,眾人還不敢站隊,唯有王純眼中露出壹絲喜意。
李也見眾人不說話,也不著急:“我聽說吳掌司在位期間,貪汙公用,中飽私囊,不知各位可有證據?”
李也想看看,有沒有願意賭的人,在這個時候站到自己這邊來。
眾人壹陣無言,唯有王純笑道:“小人也聽說此事,只是壹直沒有證據,大人可要下令查壹查?”
查個屁,宮中的太監還有不貪的?更何況是內官監這種肥差。
若是李也在這裏不貪,姬玄都不敢用他。
妳壹個太監不貪錢,還想幹什麽?權力?女人?
李也只是想看有沒有人投靠過來而已,為此甚至拿出壹個掌司之位。
宮中顯然是不缺願賭的人,贏了壹步登天,輸了井中枯骨,更多的人,連賭的機會也沒。
“小的願為總管大人尋找證據。”壹個二十來歲的小宦官上前壹步,躬身行禮。
李也眼睛壹亮:“妳叫什麽名字?”
“小人名叫張超。”張超知道,目前而言,自己算是上了李也的船。
李也笑道:“張超,很好,我記住妳了,便由妳暫代掌司壹職,領壹隊人,先將那個什麽姓吳的,捉拿歸案吧。”
張超壹楞:“不是先尋找證據嗎?”
李也笑了:“不經過嚴刑拷打,怎麽找到證據?”
看著十七歲的李也俊朗的面容上壹臉和氣的笑容,堂下眾人心中皆是微微壹寒。
“是,小人遵命。”張超點頭稱是。
李也本身其實並不想這麽狠,但是在皇宮之中,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既然已經將這吳掌司得罪狠了,他又有劉敬忠做幹爹,很難說不會什麽時候又爬起來。
這與錢大雨還不壹樣,錢大雨對小太監壹視同仁,都打,和自己之間屬於私憤,沒有利益之爭,尚且可以化幹戈為玉帛,但壹旦涉及利益,那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至於會不會得罪劉敬忠太狠,李也並不擔心。
壹是東廠影響力都在外朝,影響不到宮中。況且壹個沒用的人,劉敬忠會為他做到什麽程度還很難說。
二是既然要立山頭,總要得罪人的,高其禮代表的是姬玄,他得罪不起,禦馬監韓奉節素不相識,又掌握壹部分禁軍侍衛,他也不想無故敵對,便只能選有些過節的劉敬忠了。
三是東廠乃天子爪牙,想來姬玄也不願意看到劉敬忠和其他人太過親近,特別是內官監,東廠的錢糧用度皆從此出,自己與劉敬忠鬧翻,便於姬玄掌控東廠,他肯定樂享其成。
李也看著大氣不出的其他人,殺威棒打了,親信也勉強算找到壹個,接下來就是施恩安定人心了,他淡笑壹聲:“我新到內官監,按理說呢,該查查帳。”
看著臉色微變的眾人:“不過呢,貴妃娘娘封後在即,我也擠不出那麽多時間陪妳們玩。這幾天妳們自己把賬目弄清楚。”
停頓壹下,看著臉色變得輕松的眾人,他聲音微冷:“不過,若是等到我有空,誰的賬目還不清楚,可就別怪我翻臉了。”
“是。”有了吳掌司的前車之鑒,眾人不敢糊弄。
“行了,張超留下,其他人去辦事吧。”
“遵命。”
看著獨留在房間內的張超,李也笑了笑:“妳膽子倒是很大。”
“大人既然敢如此行事,自然是有把握。”
“不怕輸?”
“怕,但小的相信大人。”
“好,既然如此,那便去辦事吧,拿著手令,領壹隊禁衛,把人拿回來。”李也不再多言。
無論這個張超是何想法,千金買馬骨,他都暫時算是自己的心腹了。
待到張超退下,李也臉色壹垮,長舒壹口氣,他還有些不太適應這種大權在握,高高在上的感覺,幸好底氣夠足,不然他壹個十七歲的少年,還真有點怕壓不住場。
有些緊張的同時,他同樣有些興奮,他人生死,壹言而決,他第壹次品嘗到了權力的快樂。
他仔細回憶壹下今日的應對,感覺沒什麽大的錯漏,只是那個王純,表面上恭謹,實則內心難測,不是高公公的人,就是韓公公的人,不是很好操作。
……
劉敬忠那邊,剛安慰好姓吳的,沒想到吳掌司前腳剛才東廠出去,後腳就被抓了,不由得心頭壹陣火起。
“這是要踩著咱家的頭上位啊。”劉敬忠面無表情的自語壹句。
旁邊的手下立刻義憤填膺:“督公,小人這就去將人拿到東廠,任憑督公處置。”
“拿?憑什麽拿?”劉敬忠面上看不出喜怒。
“只要拿下了,還怕沒有證據嗎?”
劉敬忠聞言,壹巴掌扇在那個手下的臉上:“陛下才封的內官監掌印,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妳也敢栽贓?蠢貨,我平日就是這麽教妳做事的?”
那人挨了壹巴掌,訕訕退下,不再言語。
“誰帶人動的手?”
“此人名叫張超,之前只是內官監壹個普通宦官,這壹次是主動站出來的。”
“哼,壹個小宦官,也敢不把咱家放在眼裏。”劉敬忠冷笑壹聲。
“屬下這就將人拿了。”立刻有人聞弦歌而知雅意。
“哦,為何呀?”
“宮內清查魔教妖人,請他配合壹下而已。”
劉敬忠點點頭:“去辦吧。”
劉敬忠並不想將事情弄大,畢竟是皇後的人,又入了皇帝的眼,大家相安無事最好不過,是以看準了李也根基薄弱,抓了唯壹投靠他的張超,不怕他不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