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殘疾王爺站起來了 by 笑佳人
2025-2-14 19:09
跟康王分開後,慶王自己回了禮部。
禮部最近在籌備五月裏大公主的婚事,官員們為了俸祿與考績兢兢業業,慶王不需要這些,便也不想在婚嫁之事上浪費心力,寧可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假裝翻閱卷宗實則發呆走神。
儲君,儲君,從親王到太子,只有壹步之遙。
盡管機會渺茫,不到最後壹刻慶王還是無法徹底死心,或許這次靈山巡山就是讓父皇重新看見他的機會?
黃昏下值,慶王晚走了,無視禮部尚書、兩位侍郎投過來的詫異視線,繼續看著壹份禮單。
酉時三刻,派出去打探的近侍回來了,低聲道:“王爺,二殿下剛剛出了工部。”
慶王點頭,上個月晉州出了樁匪夷所思的案子,有個道觀突然炸了壹間屋,當場炸死壹個姓余的道士兩個道童,繼而引發道觀走水。當地知縣查來查去,得知余道士癡迷煉丹,以前常有配錯丹方炸爐的事,於是推測那晚余道士又配錯了方子,只是這次炸爐炸得過於厲害,人死屋毀。
就這麽壹樁事,跟工部毫無關系,但大理寺卿在朝會上提了壹嘴,沒過幾日,父皇就在朝會上又誇了二哥壹頓,說二哥認為炸死余道士的丹方雖然不適合煉丹,卻可以作為專門用於爆破的重火藥,而這樣的重火藥在礦山挖掘、開山通路甚至戰場上都有妙用。
此言壹出,文武大臣群情激昂,父皇更是直接將此事交給二哥負責了。
慶王又羨慕又嫉妒,他怎麽就沒想到這層?
不過壹個能炸死人的丹方,誰還敢輕易嘗試,又能否真的找到余道士炸死自己的方子?據說那些煉丹的方子,哪怕是同樣的幾種東西混在壹起,也會因為各種材料的份量變化煉出天差地別的產物。
倘若二哥白忙壹場試不出這方子,那他當日得到的誇詞都會反過來變成冷嘲熱諷。
就跟剿匪壹樣,重要歸重要,能不能剿成、剿成的損傷大不大,都將影響父皇的賞罰。
吃壹塹長壹智,現在慶王反倒喜歡驗收渠道、巡查藥田這種差事,輕松簡單容易立功。
慶王就這麽壹邊琢磨壹邊等,估摸著二哥的輪椅該推到禮部外面了,慶王才踏出公房。
很快,慶王出現在了惠王爺的視野中。
在慶王停下腳步做出要等他同行的姿態時,趙璲移開了視線。
任何事都能挑出壹兩樣好的方面來,就像迫於無奈只能坐輪椅的惠王爺,雖然想看王妃的時候還要擡頭或回頭,但到了他不想多看的人面前,只要距離夠近,那麽他保持平視就能避開對方的臉孔,且很少有人會因為他的平視便定他壹個失禮的罪名。
“二哥怎麽這麽晚?”慶王笑著招呼道。
趙璲:“今日比較忙。”
青靄悄悄留意著慶王的靴子,直到慶王走到與輪椅並排的位置,青靄才放下心來,因為他壹點都不願意把輪椅交給這位三殿下。
慶王聊了聊兩家的孩子,由此引開話題:“哎,自打三郎出生,我還沒有放過外差,今日父皇卻讓我去靈山縣巡視八百畝黃精藥田,我自然願意為父皇分憂,只是壹想到接下來要很長壹段時間看不到三郎,我就想得慌。”
他故意沒緊挨著輪椅,好方便打量二哥的神色,以判斷二哥跟那邊的黃精藥田有沒有關系。
趙璲有些意外父皇竟然指派了慶王去做這個,但他的面上並未表現出來,思索片刻,道:“前年我去那邊避暑時見過附近的山,山路崎嶇,妳巡視時多註意腳下。”
慶王點頭,跟著笑道:“二哥才去避暑那邊的知縣就想到了開荒,該不會也是二哥提攜他的吧?”
他必須打探清楚,真是二哥的提攜,那麽最後的功勞肯定又會落在二哥的頭上,果真如此,慶王才懶得對這件差事用心,讓大哥自己當傻子去吧。
默默推輪椅的青靄困惑地看向慶王,似是不懂慶王怎麽會這麽想。
趙璲也看了慶王壹眼,問:“我為何要提攜他?”
慶王:“……”
是啊,真是二哥的主意,二哥直接去父皇面前邀功就好,何必再多繞壹個彎?
狄獻修渠,二哥拐彎抹角的托嚴綸舉薦是怕狄獻修不好,事後父皇怪他,畢竟是耗費幾十萬兩的大工事,而靈山開荒全靠當地百姓的勞力,朝廷出點買便宜生黃精的銀款就行,成了是大功勞,敗了卻無甚損失。
但慶王還是追問道:“二哥只說是不是妳的主意吧。”
他這二哥可不是擅長撒謊之人。
趙璲目視前方:“妳覺得是,那就是。”
慶王:“……”
青靄笑著搖搖頭,倒也沒有多說什麽。
可慶王看懂了青靄的笑,是笑他想得太多,把什麽功勞都算在了二哥頭上,二哥冷淡的語氣則是被他的猜疑氣到了,故意承認敷衍他。
這下子,慶王放心了!
找到了挽回父皇心意的機會,回到王府的慶王眼中又多了神采,抱著三郎對鄭元貞說起此事,只略去他對二哥的猜疑與試探。
鄭元貞這陣子光憂心涼州的事了,倒沒想那麽遠,只覺得永昌帝確實是想給慶王機會,怕他又辦砸了才安排康王同行,讓慶王好好學學康王的勤勉穩重。
她下意識地囑咐慶王,諸如到了靈山要與康王同吃同行、到了山上要認真查看黃精長勢等等。
慶王心情好,隨她怎麽說他都笑著聽。
翌日壹早,慶王帶上壹個近侍四個侍衛騎馬來到南城門外,發現康王已經等在這裏了。
壹百六十多裏路,康王的意思是壹行人跑快點趕在天黑前進入靈山縣城。
慶王聽他的。
到了縣城,兄弟倆下榻本縣接待往來官員的官舍,徐東陽得知二王來了,匆匆趕來見禮。
康王壹心詢問八百畝黃精的事。
慶王找機會問:“前年惠王來靈山避暑,徐大人可曾見過他?”
徐東陽謹記當初惠王爺的交代,驚訝道:“竟有此事?三殿下可知當時二殿下下榻哪家客棧?”
康王隱晦地瞪了老三壹眼,跟他胡說八道就算了,到了地方官員面前竟然還在試探挑撥,就不怕被徐東陽猜到皇家兄弟間的明爭暗鬥,再給皇家丟回臉?
慶王已經從徐東陽的反應裏得到了答案,笑了笑:“算了,我只是隨口壹問。”
徐東陽暗道,兩位王爺壹個讓他隱瞞壹個想打探實情,他當然要忠於有恩於他亦有恩於本縣百姓的惠王。
天色已晚,徐東陽要告退了。
康王:“靈山鎮離得遠,明早早些吃飯,我們卯正時分出發。”
在慶王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徐東陽領命。
康王再瞪向慶王:“妳不是立誌將來上戰場殺敵立功嗎?起個早就難到妳了?”
慶王:“……這裏又不是戰場。”
康王肅容道:“早日巡完山,父皇就會早些批準徐東陽的折子,徐東陽就能早日勸說百姓開荒,還有五千畝荒林待墾待種,百姓們跟時節搶時間,同樣也是壹種戰場。”
慶王暗暗記下這話,回頭潤色壹番去父皇面前回話!
這日之後,慶王開始了隨康王四處爬山的艱苦奮戰般的日子。
上戰場好歹還能騎馬,在靈山,他只能騎著馬跑到山腳下,下馬後就是不斷地爬山,連爬五日終於巡查完了八百畝種上黃精的藥田,累得筋疲力盡回到官舍正想大睡壹覺的慶王卻被康王喊住,讓他明天繼續早起,兩人要隨徐東陽去查看待墾的五千畝山林。
慶王:“休息壹日總成吧?”
康王:“徐東陽壹個文官都沒叫苦,妳練了十幾年的武還不如他?”
慶王咬咬牙,轉身要走。
康王:“記得泡腳!”
他可不想三弟爬得兩腳都是腳泡,再用這個借口偷懶。
四月初十,半夜三更,半空只有壹輪彎月。
在兩位王爺爬了壹天的山躺在床上鼾聲如雷時,兩千多裏外的另壹片夜幕下,奉福成長公主之命前來毀渠的蔣強、蔣盛穿著黑衣蒙著黑布面巾帶上鐵鍬與鎬頭出發了。
他們選的這處渠道渠堤有五尺多厚,如今渠裏流淌著白日剛剛引進來的黃河水,只要挖兩個水缸口大小的窟窿,待到明天天亮,決堤的黃河水就能淹沒周圍壹大片田地。
已經長得壹尺多高的麥苗需要灌溉,但連著被河水淹沒哪怕兩三日,這片麥苗就算能活也會欠收。
不過麥苗活不活與他們沒有關系,渠毀了他們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每個村子都安排了巡渠之人,白日、夜裏都有,蔣強、蔣盛避開其他村子的巡渠人,來到選好的渠段位置,藏身在壹個土包之後,待提著壹盞燈籠打著哈欠的本村巡渠人靠近,蔣強、蔣盛猛地現身,壹個抱緊對方的手臂使其動彈不得,壹個拿出灑了蒙汗藥的巾子死死捂住對方的口鼻。
稍頃,巡渠人軟倒在地。
蔣強拿出繩子綁住對方,用巾子堵住對方的嘴以防萬壹,等他們掘完渠,會將此人溺死在水裏,裝成此人不幸被決堤的黃河水沖倒溺亡之狀。
隨後,二人掄起鎬頭開始毀渠。
剛挖出壹個淺淺的坑,遠處突然傳來壹聲怒吼:“天殺的畜生快給我住手!”
蔣強、蔣盛同時全身壹震,再同時扭頭。
遠處被夜色籠罩的田地盡頭不知何時出現了壹道道身影,有的身影正抓著棍棒朝這邊狂奔,有的身影腳步慢落在後頭,混亂之中,二人聽見壹道驚怒的婦人聲音:“我來給柱子送餅,離得遠正看見他們把柱子放倒,我自知打不過他們,又怕把他們嚇跑,便急匆匆回去叫裏正……”
蔣強、蔣盛互視壹眼,丟下東西拔腿就跑。
然而裏正早有準備,分別派了壯丁從不同的方向包抄過去,最後宛如甕中捉鱉。
真的鱉還可以爬上渠堤跳到河水裏遊走,可裏正手裏敲著鑼,早把對面的村人也都叫醒了,而渠道四通八達兩頭卻是死的,村人們只要分別沿著渠道的兩個方向追,早晚能抓到兩人,除非他們逆流而上壹直跳進黃河裏頭……
“抓到了!”
壹陣妳追我趕後,有人解氣地喊道。
“看我不打死妳!”
百姓就指望這些渠道豐收呢,誰來毀渠就等於要毀了他們的田地與糧食,就等於要謀害他們的命。
蔣強、蔣盛被看不清臉的村民們放倒在地,棍棒、拳腳接連加身。
裏正及時阻攔道:“別打了,送去官府,看看到底是哪個村子派來的畜生!”
窮苦小村的裏正,還以為是與本村有仇的死對頭幹得這喪盡天良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