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二章 南疆水太深

　　追雲盜船飛行了壹日半時間，終於到了湧江，駛向江岸邊的營地。
　　麗州府沿江壹帶已經被重兵把守，大軍連營二百多座水寨，軍馬眾多。他們來到這裏時，壹場惡戰到了尾聲，江面上壹艘艘樓船橫行，有的船只已經被打破，桅桿和甲板上著火，冒著滾滾的濃煙。
　　河面上飄著壹具具屍體。
　　樓船上有士兵在撒漁網，打撈屍體，將屍體用鉤子勾住，掛在船尾，準備拖上岸掩埋。
　　秦牧張開青霄天眼向江對岸看去，對岸有壹座殘破的城，還有零星的戰鬥，因為城中尚有神通爆出的各色光芒。
　　不過戰鬥規模已經很小，應該是延康國的軍隊正在剿滅城中的敵人。
　　梵雲霄頓下樓船，緩緩向軍營降落，有將士飛上樓船前來詢問，得知是太學院的士子，立刻揮旗，讓下方的弓箭手放下弓箭。
　　樓船降落在軍營中，梵雲霄眼睛壹黑壹白，看向對岸的零星戰鬥，瞥了沈萬雲、雲缺等人壹眼，搖頭道：“秦老弟，這幾個士子只能拖妳後腿，幫不上忙。大規模的戰鬥，妳們這幾個士子根本排不上用場，很難保命。我走啦，等我弄到足夠的玄鐵和寶船圖紙，便來找妳！”說罷，讓船上的盜匪啟動丹爐，揚長而去。
　　雲缺等人備受打擊，沈萬雲冷笑道：“這個人的實力不壞，但是眼光很有問題。”
　　壹位將領走來，道：“是否是太學院的士子？”
　　秦牧點頭，道：“麗州府少尹虞淵初雨是否在前線？勞煩通報壹聲，便說堤江縣秦牧求見。”
　　那位將領驚訝，不敢怠慢，連忙去了。
　　過了不久，只聽甲胄碰撞聲傳來，眾人循聲看去，但見壹個身披鎧甲腋下夾著壹個頭盔的女將軍走來，英姿煞人，模樣也生得極美，粉黛紅唇，令人過目難忘。
　　她應該是剛從戰場上下來，身上還有血跡。
　　“原來是秦牧阿弟。”
　　虞淵初雨，目光落在秦牧身上，眼眸壹亮：“幾個月前從堤江縣走出去的那個小阿弟，今日闖蕩出了名堂了。我聽兄長說起了妳的事，妳現在也算是出人頭地，我心裏也為妳高興。”
　　“姐姐說笑了。”
　　秦牧赧然，道：“以前瞞著姐姐，沒有說我是來自大墟。”
　　虞淵初雨道：“妳走後我還在想，堤江縣何時有壹個秦家，能夠教出這麽出色的子弟。後來兄長傳信過來，說起了妳，原來是來自大墟。”
　　雲缺、越青虹等人心中震驚，麗州府是所有出門歷練的太學士子的落腳點，沒想到秦牧竟然與麗州府少尹還是熟識！
　　這等地方大官，本身便是封疆大吏，再加上虞淵初雨的來歷不凡，乃是當年的虞淵國公主，而另壹位虞淵國太子，便是虞淵出雲，在京城做了大將軍。
　　秦牧明明只是大墟來的棄民，怎麽會與虞淵初雨扯上關系？
　　“初雨姐姐，屍仙教如何了？”秦牧問道。
　　“屍仙教已經被我平了，但還有些余孽逃走，去了南疆。”
　　虞淵初雨帶著他們來到城墻上，道：“南疆現在聚集了各路叛軍，還有各路造反的門派，勢力混雜。沿江各城都已經屯兵，嚴防死守。不日便將攻入了南疆，只是這水太深，目前局勢還不明朗。”
　　“水太深？”眾人都是壹怔。
　　虞淵初雨微笑：“而今的時世，妳知道誰是忠的誰是奸的？便比如我，我是虞淵國的亡國公主，妳們焉知下壹刻我不會反？”
　　沈萬雲等人額頭冒出冷汗，很擔心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下壹瞬便翻臉殺人，宣布造反。
　　虞淵初雨淡然道：“朝廷與從前的時代聯系太緊密了，國師想要在這個基礎上創造出壹個全新的時代，但是他所能用的，往往都是舊時代的勢力。他的新時代無法完全擺脫舊時代的影響，所以誰知道下壹個叛變的會是哪個宗派，哪個權臣？”
　　雲缺和尚哆哆嗦嗦道：“但是少尹大人不會叛變對不對？”
　　虞淵初雨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輕聲道：“妳猜。猜對了妳可以不死。”
　　雲缺面色如土，屁滾尿流。
　　虞淵初雨這等封疆大吏，養得壹身好氣勢，她雖是女子，但是臉色壹寒也可以將人嚇得崩潰。
　　虞淵初雨輕笑壹聲，換來壹位將領，吩咐了壹句，那將領立刻調兵遣將，來了壹支千余人的大軍。
　　虞淵初雨走下城樓，邁步走在江面上，身後千余位將士也邁步走來，腳踩江面，向對岸走去。
　　秦牧跟上她，腳步落在江面上，腳底元氣迸，將他穩穩托起，笑道：“姐姐不要嚇他。”
　　沈萬雲等人也連忙跟上來，各自催動元氣，不讓自己沈入水中。
　　他們可以在水上奔跑，但是在水上不緊不慢的行走便有些吃力了，除了需要控水之外，還需要雄渾的元氣修為。
　　虞淵初雨饒有興趣道：“阿弟不認為我會反叛朝廷？”
　　秦牧搖頭：“因為這場叛亂，本身便是國師肅清朝野的局。姐姐是聰明人，看得很準。若是姐姐蠢壹點，早就叛變了，也不會等到今日。”
　　虞淵初雨笑道：“妳說的對也不對。我之所以不反，並非是單純因為我夠聰明。前來勸我反的不在少數，都滿懷信心而來，以為壹定能夠讓我造反。不過他們都料錯了。我虞淵家並非是看重皇位，而是虞淵的百姓。當年虞淵國還在時，延康國已經坐大，隨時可能打過來。我父知道若是開戰，必然國破家亡，而國師進入虞淵，與我父論道，當時文武百官都在，論的是治國和民生。我和兄長也在朝堂上。然後，我們敗了。”
　　她面色平靜，道：“無論治國之道，還是民生之道，都壹敗塗地，心服口服。我父辭去皇位，讓我兄繼任，我兄長不受，將位子傳給我。我……”
　　她露出壹絲笑容，不知是自嘲還是真的在笑：“我對延康國師說，治國我不如妳，民生也不如妳，那麽虞淵國便交給妳。倘若妳治國和民生不能令我滿意，將來我便反妳。國師答應下來，讓我治理虞淵，也就是現在的麗州。”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
　　狐靈兒驚訝道：“姐姐，原來妳還是壹位女皇帝呢！”
　　虞淵初雨笑道：“女皇帝也做過壹天，沒什麽樂子。倘若妳想做皇帝，隨便找個地方自立為皇帝便是，無非是管轄的人多人少的問題。”
　　她看向江面上的滾滾的煙與火，收回目光，向沈萬雲等人笑道：“妳們能夠跟隨阿弟，真是妳們的幸運。他的本事很是不凡。”
　　越青虹與雲缺面面相覷，不知這位女將軍從哪裏看出的秦牧本事不凡。
　　虞淵初雨想起在虎陽縣北尋到的漫山遍野的紅屍蟞，除了紅屍蟞之外，還有壹具骷髏，那屍體上的血肉都已經化去，只剩下骨頭和衣裳，從衣裳上分辨出是屍仙教的壹位高手。
　　這位屍仙教高手雖然已經看不出是誰，但是從他操控屍蟞的手段和數量來看，其修為境界只怕已經達到七星境界。
　　屍仙教以屍和毒見長，修為境界並不怎麽高，但是與屍仙教交手，即便是修為和戰力比他們高，也很難勝過他們。
　　這位屍仙教的高手偏偏是中毒而死，而毒死他的，恐怕便是自己身邊的這位相貌忠厚老實的阿弟。
　　這位阿弟當時連自己都騙過去了，還給他寫了通關路引，介紹他去京城。
　　虞淵初雨心中，沈萬雲等人能夠跟隨如此狡猾的家夥出來歷練，甚至要比跟隨國子監還要安全，所以才會說是沈萬雲他們的幸運。
　　到了對面，江對面的這座城已經被打得城樓坍塌，不知死傷了多少人。
　　虞淵初雨率軍進入城中，道：“我剛才說水深，除了那個原因之外，還有壹層原因。妳們看，我打下鹿縣並不吃力，很輕易便攻占了這裏。叛軍未免太弱了吧？”
　　秦牧微微壹怔：“誘敵深入？”
　　“不止是誘敵深入，而是老狐貍都沒動。”
　　虞淵初雨目光閃動：“擊傷國師的那三位老怪物至今沒有出現，舊時代的老怪物只怕不止他們三位。離情宮主裘蝶衣，三奇堡的三位堡主，叛變的大行臺尚書，還有馭龍門的龍王，以及其他教主級的強者，壹個也沒有現身。其他大大小小的教主、宗主、門主，都安靜得很。而且……”
　　她低聲道：“誰知道舊時代是否還有神祇活下來？”
　　秦牧連打幾個冷戰。
　　沈萬雲等人也是毛骨悚然。
　　虞淵初雨顯然知道很多舊時代的事情，卻沒有深談，道：“妳們放心，這些老怪物不會輕易對付妳們這些小輩，他們的目標是國師，是朝中壹品大員。盤踞在鹿縣的是個比屍仙教大不了多少的門派，叫做九幽門，鹿縣剛平，還有些九幽門余黨逃遁，我給妳們個輕松差事，剿滅余黨。”
　　她目光明亮，落在秦牧等人身上，道：“九幽門善於裝神弄鬼，說是能夠請來鬼神助戰，妳們提前準備壹下，待到其他士子趕來，妳們去剿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