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地母的年輪

　　花中倒垂下來的那口石棺傳來地母元君的聲音，很是虛弱，卻激憤萬分，厲聲道：“妳知道對我下手的是古神天帝？妳知道他未死？”
　　秦牧面色平靜，等待她冷靜下來。
　　趁此機會，他仔細打量那口石棺，石棺是北上皇天帝的帝棺，他在地宮中見過。
　　不知地母元君的殘魂是如何從古神天帝的手中逃脫，又是如何尋到帝棺的。
　　災變發生時，昊天尊控制著最強武器，與地母元君大戰，秦牧借地母之手將那件最強武器重創，之後秦牧便趁機返回元界。
　　後來，他就被天庭的神魔大軍發現，陷入圍剿之中，直到齊暇瑜、陰天子等帝座境界的存在出現，迫使他不得不舍棄魂魄，讓哥哥秦鳳青返回幽都。
　　之後古神天帝控制著最強武器降臨，將元木插入元界中，他這才知道地母元君已死。
　　至於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他便不知道了，但可以推測出是古神天帝親自下界，逼走昊天尊，將地母元君格殺。
　　不過，在那等危急的情況下，地母元君依舊能逃出殘魂，這等本事確實令他佩服。
　　地母已經壹無所有，麾下的勢力死的死逃的逃，還有不知多少地母的余部以及諸天被攻破，變成奴隸，變成階下囚。
　　然而即便如此，地母依舊讓他忌憚。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地母元君身為元都誕生的最強大的古神，她就算只剩下殘魂，依舊遠非他所能抗衡。
　　花中垂下的石棺是北上皇天帝的帝棺，不知道棺內是否還有壹尊北上皇天帝的屍身。
　　石棺中的地母終於平靜下來，冷冷道：“昊天尊退走，古神天帝便駕馭著天庭最為強大的武器，向我痛下殺手。他靠那件武器施展的神通盡管非常厲害，但想殺我也並不容易，最終他還是施展出天帝的絕學。我那時才知道竟然是他！”
　　她又激動起來：“嘿嘿，當年他轉生到元界，與絕無塵那女子成親，卻不料絕無塵是天盟中人，天盟將他圍殺，我就看著，沒有出手。誰料他竟然沒死，竟然還活著！他動用自己的絕學之後我便認出了他，他是來復仇的，向我復仇！”
　　“古神天帝有魂魄未散，後來在天庭成為天盟的首腦之壹，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此事。”
　　秦牧盯著石棺，道：“地母攔住我，是想讓我再度復活妳？實不相瞞，我已經不再是幽都神子了。”
　　“但妳還是萬劫不滅大法師。”
　　地母元君的聲音從石棺中傳來，道：“幾乎所有的古神都知道妳的名號，都知道妳擁有復活古神的能力。萬劫不滅大法師是妳，並非是幽都神子。妳還擁有復活我的能力！”
　　秦牧搖頭，不覺流露出落葉悲秋風的淒涼氣質，憂郁而淡薄，仿佛看透紅塵：“我已經無魂無魄，沒有復活妳的實力。妳擋住我的去路也是無用，我命不久矣，這次出來，只不過是尋壹個山清水秀之地安葬自己罷了。”
　　煙兒側頭打量秦牧，圓嘟嘟的胖鳥擡起爪子蹭了蹭嘴角，心道：“公子撒謊時面不改色，顯然非壹朝壹夕之功。”
　　地母元君沈默，過了片刻，石棺打開。
　　秦牧頭皮發麻，煙兒側頭打量秦牧的脖子，立刻看到他的脖子後面皮膚戰栗，鼓起壹個個小疹子，顯然很是緊張。
　　然而讓她詫異的是，盡管秦牧如此緊張，氣息和血液流動卻絲毫不變，顯然是下過苦功，確保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綻。
　　“公子跟誰學的？”她心中詫異。
　　石棺中壹團青光流動，像是水，又像是光，極為溫潤。
　　那團青光沒有墜入江中，反而盤旋在石棺內，秦牧隱約可見壹縷殘魂浸泡在紫光之中。
　　紫光出現，秦牧頓時感覺到無以倫比的生命氣息撲面而來，讓人精神不由為之壹振！
　　甚至他的魂魄似乎也在歡呼雀躍，很是激動。
　　“我本體便是元木，出生時紮根在這種光液之中，不知叫什麽名字，我便取名為鴻蒙元液。”
　　紫光漩渦中，地母的殘魂似乎有些不舍，道：“我能夠歷經兩次毀滅大劫而不死，正是鴻蒙元液的作用。自太古至今，鴻蒙元液已經消耗了很多，只剩下這些。”
　　壹滴鴻蒙元液從石棺內飛出，紫光照耀，河中有遊魚，那些遊魚從江面躍起，極為歡快，魚兒躍出水面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變大，還未落入水中便長大了十多倍，變成龐然大物！
　　突然，壹條大魚長到數十丈長短，竟然在這短短功夫便從體內湧出妖氣，妖氣濃烈無比！
　　那妖魚駕馭妖氣向鴻蒙元液撲去，還未接近便長到百丈長短，身上長出長長的骨刺，如同壹根根長矛，飛至元液旁便嘭的壹聲炸開，血肉四濺。
　　河面上其他妖魚也紛紛炸開，場面極為血腥恐怖！
　　甚至，湧江河堤還傳來神魔的氣息，那是沈屍江中的神魔屍體和龍屍，此刻那些屍體也在飛速的異化，屍變，張開眼睛，目露綠光，從水底升起向鴻蒙元液撲去！
　　壹時間，這段湧江極為熱鬧。
　　那些神屍魔屍和龍屍也不曾接觸到鴻蒙元液，肉身便成長到可怕的境地，最終將自己壓得爆開！
　　江面上腥臭之氣刺鼻。
　　那壹滴鴻蒙元液飛到秦牧跟前，龍麒麟率先承受不住，肉身開始瘋狂生長，龍爪長到六七丈長短，鱗片變得更加巨大，光可鑒人，鬃毛也在瘋狂滋生，越來越長！
　　煙兒倒還可以控制住自己，然而目光卻死死的盯著鴻蒙元液，似乎很想將這壹滴元液吞下。
　　秦牧封住自己的全身所有毛孔，竭力控制肉身，但血肉骨骼都在瘋狂滋生，甚至連發絲也在瘋長之中，哪怕他精通造化之術也壓制不住！
　　那滴鴻蒙元液飛入他的眉心，鉆入他的靈胎神藏，盡管只有小小壹滴，但到了他的靈胎神藏中卻化作湖泊大小，紫光蕩漾，落在他的靈胎腳下。
　　秦牧頓時感覺到靈胎充滿了勃勃生機，他的魂魄還很弱小，然而此刻卻在汲取鴻蒙元液的能量飛速成長。
　　他的元神雀躍，貪婪的吸收鴻蒙元液中的力量，秦牧嘗試催動霸體三丹功，元神成長速度更加驚人！
　　“鴻蒙元液可以保持靈魂不滅，我便是用元液護住自己的殘魂，牧天尊，妳雖然沒有了魂，但可以借助鴻蒙元液來壯大妳的靈，讓妳的靈成為不滅元靈！”
　　地母元君的殘魂道：“如此壹來，妳便不會因為沒有魂魄而死亡，也不用再尋找壹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自己了。”
　　秦牧心中微動，看向石棺中的其他鴻蒙元液，道：“地母，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實力可以復活妳。我現在實力太弱，實不相瞞，我只剩下五分之壹的元氣修為。”
　　地母元君沈默片刻，石棺中又有壹滴鴻蒙元液飛出，依舊飛入他的靈胎神藏中，道：“這壹滴鴻蒙元液是給妳恢復修為之用。”
　　秦牧嘆道：“地母還是小氣。我恢復修為又能如何？我已經不是幽都神子，土伯和天公也都棄我而去，覺得我沒有了利用價值。我本事低微，他們不會借力量給我，他們不借力量，我也無法復活妳。地母不如多給壹些元液，讓我的實力可以與幽都神子媲美，讓他們覺得我有利用價值，我才好向他們借來力量。”
　　地母殘魂冷笑道：“不是我不舍得，而是妳根本承受不住元液的能量，這兩滴鴻蒙元液已經超過妳靈胎神藏的極限。這兩滴元液，已經足夠妳消化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了！多給妳壹些，妳的靈胎神藏也封印不住，倘若元液的力量侵入妳的血脈，壹縷氣息便可以讓妳爆體而亡！”
　　秦牧也確實感覺到自己的靈胎神藏有承受不住的趨勢，倘若再多壹滴，元液的能量便會撐破靈胎神藏的空間，滲入身體之中。
　　這元液的氣息連神魔都可以撐爆，更何況是他？
　　“那麽……”
　　秦牧手掌壹翻，五指夾住四個小玉瓶，把瓶中的龍涎倒出來：“裝在瓶子裏可以吧？”
　　地母再度沈默，過了片刻她的聲音從石棺中傳來，道：“妳的小瓶子承受不住。”
　　秦牧雙手翻飛，無數符文烙印在玉瓶上，道：“這封印還成嗎？”
　　“不成。”
　　秦牧連續施加幾十道封印，露出希冀之色：“現在呢？”
　　“不成！”
　　秦牧為難，轉頭看向煙兒，煙兒立刻施展法力，在瓶身上施加壹道青龍印，青龍環繞玉瓶，又在瓶口施加壹道朱雀印。
　　秦牧希冀道：“而今呢？”
　　地母又壹次陷入沈默，過了良久，道：“壹個瓶子。”
　　秦牧失望，正欲說話，地母冷冷道：“壹個瓶子，不容討價還價！”
　　秦牧只得元氣控制壹個玉瓶，飛入棺內，玉瓶裝滿鴻蒙元液飛出，秦牧連忙收起，小心收好。
　　“妳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到巔峰狀態？”地母問道。
　　秦牧道：“百年左右。”
　　帝棺中突然傳來嘶吼聲，鴻蒙元液後面的黑暗中走出壹尊偉岸帝屍，怒吼連連。
　　“短則十年！”秦牧斷然道。
　　那尊上皇帝屍冷冷的盯著他，元液中的地母殘魂哼了壹聲，道：“我只給妳十年時間。十年之後，妳倘若不復活我，我便讓我兒血洗延康！”
　　石棺嘭的壹聲閉合，將上皇帝屍和鴻蒙元液關入其中，那朵大花開始收攏。
　　“且慢！”
　　秦牧連忙道：“地母，我而今修為未曾恢復，倘若被人殺了，豈不是讓妳前功盡棄？還請地母賜給我壹件趁手的兵刃。”
　　大花停止收攏，石棺中傳來地母憤怒的聲音：“妳現在半死不活，不老老實實躲起來煉化鴻蒙元液，難不成妳還想四處招搖找死不成？”
　　秦牧正色道：“我現在沒有了性命之憂，打算去天庭闖壹闖……”
　　嘭——
　　石棺突然開啟，棺內探出壹個山巒般大小的帝屍腦袋，張開血盆大口向秦牧嘶吼，秦牧、龍麒麟和煙兒連他牙齒縫也無法塞滿！
　　秦牧被惡臭的氣流噴得臉上都是褶子，站不穩身形，身後的湧江炸開，幾乎斷流！
　　帝屍吼罷之後，腦袋縮小，惡狠狠的盯著他。
　　“妳打算去天庭？”
　　地母氣急敗壞道：“妳怎麽不去死？”
　　秦牧面色不改，道：“天庭我必須要去壹趟。正如地母所說，我是萬劫不滅大法師，此去天庭盡管危險，但天庭中的古神會保護我，再加上我牧天尊的身份，天盟的創始元老，反倒安全。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還沒有壹個趁手的武器。我的劍丸只是靈兵，不是神兵……”
　　帝屍縮回棺內，過了片刻，帝屍走出，手中是壹根筆直的木棍，長短三丈。
　　“只有這根木棍？”秦牧露出失望之色。
　　帝棺轟然關閉，地母冷冷道：“這是元木之芯，世間最強的神兵之壹。妳好生看看年輪！”
　　秦牧向木棍頂端看去，只見這根木棍有著無數個圓圈，細密無比，他正欲數壹數，大花收攏，帝棺沈入元木根須之中，接著橫貫湧江的根須飛速收縮，消失無蹤！
　　“真小氣，怕我再問妳討要寶物……”
　　秦牧搖了搖頭，細細數著年輪，過了半晌還未數完。
　　龍麒麟忍不住道：“教主，數到多少了？”
　　“五百萬道了，數了不到壹成……”